淑贵妃宫
“来,喝茶。”淑贵妃手里捧着一卷书,坐在一张桌前,将茶盏往范落兰的方向推了推。
“多谢贵妃娘娘。”范落兰坐在淑贵妃对面,边儿上是李承泽,她接过茶盏,浅尝了一口。“嗯!贵妃娘娘宫里这茶真是好喝,比臣女府上的好多了。”
“你喜欢就好。”淑贵妃从书里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随即又埋进书里,殿里陷入了尴尬地沉默当中。
………
果真是人如其名。
范落兰抿着嘴,求助似地转头看向李承泽,李承泽接收到了信号,冲她安慰性地笑了笑。
“习惯就好。”
“母妃。”李承泽的视线转向淑贵妃,“落兰知道您喜爱读书,所以今日来拜见特意带了两本古籍作为礼物。”
落兰?之前不还叫我范小姐来着,怎么这会儿就改口了?
范落兰悄悄瞟了李承泽一眼。
淑贵妃一听到“古籍”两个字瞬间抬起头,眼睛发亮,“可是真的?”
范落兰点头如捣蒜:“是真的。”
她从身侧的榻上拿出两本从范建书房里要来的古籍,递给淑贵妃。“贵妃娘娘请笑纳。”
淑贵妃看到这两本古籍,连忙放下手中的书接过来,上下摩挲着,似是喜欢极了。
“这可是前朝流传下来的古籍?我托人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她看起来很兴奋,话也变多了起来。
……啊?前朝的?我就说爹怎么会那么不舍得…回去给爹赔罪吧。
范落兰在心里两眼一黑,她真没想到这么历史悠久。
“呃…是臣女家府上的门客送的礼物,爹瞧我喜欢就给我了,我对古籍研究不深,想着留在臣女这儿也是浪费,所以特来送给贵妃娘娘,就当是初次见面的礼物了。”范落兰扯了个谎,她也不能说是直接从范建书房里拿出来的,那淑贵妃还怎么收。
“瞧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更何况如此贵重。”淑贵妃话是这么说的,但手里的古籍可是攥得死死的,一点儿没有不收的意思。这让范落兰不禁想起小时候自己过年收亲戚红包,一边说不要一边往自己兜里揣的模样。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送你的,也不知你喜欢什么。”淑贵妃此时高兴极了,“听说陛下让你搬进广寒宫了,既然常住宫里,不如你每日来我宫里用膳,我宫里的小厨房,每日的菜是承泽最喜欢的。”
“那就多谢贵妃娘娘了,每日叨扰,只愿娘娘不要嫌弃落兰聒噪。”范落兰笑道,边儿上的李承泽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平日里不怎么爱笑的他居然一直挂着笑意。
“怎会呢?你这孩子如此懂事,我喜欢还来不及。”淑贵妃对那本古籍手不释卷,算是抽出空来回答范落兰的话。
“以后你有想吃的菜,尽管告诉我,我吩咐人去做。”李承泽笑着边说边帮淑贵妃整理桌面上散乱的书籍,而这周围的架子上也摆满了书,整座宫殿不像个贵妃的宫殿,而像个大型图书馆。
“来,吃葡萄。”李承泽不知从哪变出来一盘紫葡萄,个个饱满新鲜,看着就甜。
“多谢殿下,殿下有什么爱吃的吗?”范落兰问着,揪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汁水瞬间在口腔里爆开,又香又甜,一点儿酸味都没有。
“好甜!”范落兰不禁惊叹道。
李承泽笑了一声,道:“其实我最喜欢吃葡萄。”
“吃了你这里的葡萄,我倒是理解了。”范落兰又拿了几颗放进嘴里。“但葡萄又不能当饭吃,你喜欢吃什么菜?”
“嗯……”李承泽思索了一会儿,“云梦鱼?清蒸的最为鲜甜,诶对了,你喜欢涮锅吗?”
涮锅?
范落兰忽然回忆起叶轻眉在太平别院的外廊上涮火锅,五竹建议在室内,但叶轻眉偏要在室外,说落了雪吃涮锅有意境,结果范落兰和叶轻眉两个人冻得让五竹把炭盆都搬来取暖。
想着想着,脸上不禁浮现出笑容。
李承泽见范落兰的思绪忽然飘走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落兰?”他疑惑地问。
“啊…”范落兰回了神,“抱歉,突然想起些往事。我最喜欢的就是涮锅了。”她笑道。
“那你我的喜好还真是一致,你我相遇,想是天注定的缘分,让我们成为朋友。”李承泽道,淑贵妃听到此话出奇的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诚如殿下所说,正所谓高山流水觅知音,虽在宫里,却也遇得,能和殿下成为朋友,也是我的荣幸。”范落兰说着,用茶杯和李承泽碰了个杯。
淑贵妃见两个不大的孩子像成年人一样交谈,被可爱的躲在书后偷笑。
“高山流水?是何典故?”李承泽问,似乎对这事很有兴趣。
范落兰这才想起这个世界没有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的历史,她只好解释道:“是…是我从我娘那里听来的。娘娘和殿下想听吗?”
“那是自然。”淑贵妃率先说道,李承泽也点了点头。
“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登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伯牙游于泰山之阴,卒逢暴雨,正于岩下,心悲,乃援琴而鼓之。初为霖雨之操,更造崩山之音。曲每奏,钟子期辄穷其趣,伯牙乃舍琴而叹曰:“善哉,善哉,子之听夫!志想象犹吾心也,吾于何逃声哉?””范落兰开始背成语故事,也亏得她记性好。
淑贵妃和李承泽听完这段故事,眼睛都亮了,似是意犹未尽。
“好有意思的典故,我竟从未听说过。只是这泰山,在何处?”淑贵妃惊叹道,她总是能在话语中找出不理解的地方。
“泰山啊…可能,可能在北齐吧。其实这个我也不清楚。”范落兰实在不知道怎么编了,便嘿嘿一笑,想通过卖萌敷衍过去。
“落兰果真是有才之人。”李承泽夸赞道,“母妃,今日儿臣课上,林相让落兰以桃花为题作一首五言绝句,我本觉得林相过于苛刻,但谁知落兰不光作了出来,还作得极好,连林相都为此惊讶。可见她的诗,写得是当真出色。”
也不知李承泽是看出范落兰的窘迫想为她解围,还是单纯地想夸她,总之这一连串下来倒是把范落兰砸得面红耳赤。
“果真如此?可否念与我听听?”淑贵妃又问。
范落兰本想再背一遍,谁知李承泽竟抢先一步,他居然已经把这首诗背了下来。范落兰有些惊讶,只一遍,李承泽便已滚瓜烂熟,这孩子,也真是聪慧过人,不愧是被视为未来可能会被封为太子的二皇子。
“真是好诗。”淑贵妃看向范落兰的眼神里喜爱之情更深了起来,“兰儿,你日后可务必要多来我这宫里坐坐,若是功课上有什么不会的地方,尽管来问。你要是有什么新奇的故事,也尽管讲与我听。”
“那自然是好的,能得贵妃娘娘厚爱,是落兰之幸。”
之后范落兰又在淑贵妃处用了晚膳,三人交谈甚欢,看着,倒颇像一家人。
范落兰在日落之时才告别淑贵妃和李承泽,回到广寒宫。
广寒宫
范落兰刚踏进宫门,就看见铃兰一个人在干活儿,偌大的广寒宫,竟只剩铃兰一人。
铃兰正在浇花儿,见到范落兰回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去迎。
“小姐!你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范落兰问,她环视了一圈儿,半个人影都没见到,却看见偏殿灯火通明,她往那处走了走,就听见嬉闹声。
“小姐…你走了之后,他们刚开始帮着干了活儿,但之后就说累了,一个个儿都躲在偏殿,我去叫他们,竟被轰了出来。只有春桃姐姐瞧我搬不动那些箱子,来帮了我,因此还被素芝训斥了一顿。”铃兰皱着一张脸说,不过初春的时节,竟已满头的汗,范落兰顿时怒从心中起,快步走到偏殿门口推开了门。
素芝、秋云、进忠、苏飞几人在一张桌上推牌九,春桃在一旁为素芝捏肩。
好一个能将霸凌体现地淋漓尽致的小团体,她还真是没想到能遇到这种人,这是陛下让侯公公挑的人?
“你们在做什么?”范落兰强忍怒意,问道。
“哟,范小姐看不见吗?自然是在推牌九啊。”素芝笑得贱兮兮,斜睨了范落兰一眼。她身后的春桃看见范落兰来了欲行礼,但被素芝一个眼神就吓得呆愣在那儿。
范落兰虽然很不喜欢封建时代这种尊卑观念,但如此气焰嚣张的下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呵,那那些活儿呢?”
“自然是铃兰姑娘帮忙了,这些东西奴才们怕给您弄坏了,才让铃兰姑娘代劳的。”苏飞回道,手里还玩着牌。
“那宫里洒扫、挑水浇花儿这些活儿你们也干不了?”
“诶呦,先前儿帮着铃兰姑娘搬那些箱子,属实是给咱们累得不轻,自然是要,休息休息了。你们说是吧?”素芝笑着说,其他三人都点头说是。
“好啊。干不了活儿,倒是能来这儿推牌九。你们是当人都是傻子么?”范落兰气笑了,她眼角泛着红,“这广寒宫是陛下赐我的,那我也算是这宫中的主位,你们身为宫人竟敢如此怠慢,就不怕我到陛下那儿治你们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吗?”
素芝似乎没想到范落兰竟然没被压住,她眼睛转了一圈儿,摆出一副不屑的嘴脸,又说道:“陛下是一国之君,政务繁忙,哪儿有时间来管后宫的事儿?掌管后宫的,可是皇后娘娘。”
这话倒是点醒了范落兰,她还奇怪,就算自己是范建私生女,这些宫人们也不至于这么嚣张,都骑到她头上来了,陛下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殊荣,别说皇宫了,整个京都都传遍了,这些人哪来的胆子?
原来,是皇后给的底气啊。
范落兰嗤笑道:“行,那我现在,就去陛下那儿说道说道。就算陛下因我打扰罚了我,我也认了。”
春桃和进忠听她这么说似乎有些慌了神,但素芝没发话他们也不敢有动作。
“随范小姐的便。”素芝将她的话当作耳旁风,应是觉得范落兰根本不敢去找那位陛下。
范落兰哼了一声,甩了袖,转身就往门外去,铃兰狠狠瞪了一眼素芝,便跟在范落兰身后。
“诶!范小姐。”春桃忽地喊了一声,然后快步走到范落兰身边。
“春桃!你敢过去?”素芝吼道,她的一双眉毛拧在一起。
春桃顿了脚步,但咬了咬牙还是追了过去,素芝在后面大喊春桃的名字。
“这死丫头,看她回来我怎么治她!”
“范小姐,范小姐!”春桃追到范落兰身边,范落兰并未停下脚步,春桃只好边走边说:“小姐,素芝仗着自己是皇后娘娘身边掌事姑姑的侄女,便对我们这些宫人颐指气使,奴婢已经受她的欺凌好久,只是,只是不知向谁求助,便只好听从她的话。但奴婢并不想那么做!还请范小姐原谅!”
范落兰憋着一肚子火,听到这话骤然停下,春桃没想到她突然停住,随着惯性向前踉跄了几步,又折了回来。
“此话当真?”范落兰问。
“奴婢发誓,都是真的。”春桃伸出三根手指向天发誓。
“好。那你一会儿就随我到陛下面前作证,我不会责怪你。”
春桃忽然跪了下来,低头道:“若小姐救奴婢出火海,奴婢此生定当为小姐当牛做马,绝无怨言!”
范落兰被她这出搞得愣了一下,随后赶紧上前扶她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我一定帮你,以后在我面前,不用下跪。”
“是,小姐大恩大德,奴婢永世难忘。”春桃眼里泛起泪花,感动地看着范落兰,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范落兰看她这样,也就不再怀疑真实性。
这些宫人们是侯公公带来的,但分配宫人这种小事,陛下肯定不会管,也不知情,侯公公也定是分配给了下一级的太监,估计就是皇后那边将这些人塞过来的,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这招数,说聪明也不聪明,说蠢也不蠢。就是在赌她范落兰有没有这个胆量为了这一件小事去找陛下,去参她这个大庆皇后的罪。
不巧,她赌输了。
范落兰心里发笑,倒是个有趣儿的,这皇宫果然不无聊。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
“是。”
范落兰带着铃兰和春桃一路来到了御书房,已是戌时,可御书房依然灯火通明,庆帝还在处理政务。
侯公公守在门外,瞧见范落兰带着两个丫鬟面色不佳地赶来,不由得一惊,赶快上前问道:“范小姐,您怎么这时来了?陛下还忙着,若非急事,还请明日再来吧。”
“侯公公,”范落兰行了一礼,“我来是有一件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想请陛下做主,还请侯公公通传一声。”
铃兰识趣儿地塞给侯公公几两碎银。
“这…”侯公公收下银子,干笑了几声,道:“那小姐请在此等候,奴才这就去通传。”
“多谢侯公公。”范落兰行礼言谢,等在御书房门外。
“陛下,范小姐在门外求见,说是有对她来说重要的事儿,想请陛下做主。”侯公公半弯着腰,在庆帝跟前儿说道。
庆帝从奏折中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放下了笔,疑惑道:“求朕做主?什么事儿啊?”
“这,奴才也不知。”
“传吧。”庆帝抻了抻腰,也想休息一会儿。
“是。”
侯公公又快步走到门口。
“范小姐请。”
范落兰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带着铃兰、春桃走进御书房内,这还是范落兰头次见这御书房,甚是宏伟,可比电视剧里的大多了,也好看多了。
他们走到庆帝面前,皆跪下叩首。
“臣女/奴婢参见陛下。”
“免礼。”庆帝道,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范落兰起身抬头,“谢陛下。”
“你这个时辰来,有何事要找朕做主啊?可是这广寒宫住得不习惯?”庆帝手里摆弄着一支箭,并未看向范落兰。
“回陛下,正是这广寒宫的事儿。”范落兰不卑不亢地说,庆帝一听她这么正经,也就放下手里的东西,将视线移到她身上,蹙着眉。
“陛下今日吩咐侯公公为臣女分配的宫人们,在公公走之前装出一副恭敬的模样来,可公公走后便偷懒耍滑,臣女本不想因为这等小事打扰陛下,想着从尚书房下学归来自己处理这事,可没想到这群人竟以下犯上,甚至欺负臣女的贴身婢女铃兰,将所有的活计都交由她一人,自己却在偏殿推牌九。臣女记得这宫里是禁止赌博的,臣女想将此事告知陛下,谁知他们却说后宫的事儿是由皇后娘娘管着的,这分明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臣女因此忍无可忍,这才来叨扰陛下,还请陛下为臣女做主,陛下若因叨扰之事责罚臣女,臣女也甘愿受罚!”范落兰再次跪下叩首,虽是为了宫人以下犯上来的,但话里话外却将事情引到后宫宫人唯皇后马首是瞻,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庆帝一下就听明白了这件事,他看着范落兰跪拜在面前小小的身影,不禁笑了笑。
范落兰似叶轻眉,却又不似叶轻眉。
这种刚刚好的状态,是他最喜欢的,叛逆、与众不同、勇敢、聪慧、有心机,但又尊重皇权,从不忤逆。她来找自己,也证明了她信任自己。
他也明白皇后为何要做这事,庆帝那年回到京都,下令杀光杀害叶轻眉的所有人,其中包括皇后的全族,自那件事起,他们夫妻二人,便再没见过。而后宫之事他又极少过问,皇后知道范落兰是叶轻眉的女儿,听说庆帝让范落兰搬进宫里,便想借此机会用点小手段报复一下叶轻眉的女儿。
庆帝明白,但他不允许。
“竟有此事?”庆帝装作惊讶,问道。
“正是。而且,臣女身边这位春桃,遭受素芝多年的欺侮,这些年在素芝身侧如履薄冰,素芝仗着自己是皇后娘娘身边掌事姑姑的侄女便对其他宫人颐指气使,竟把她自己当成了主子,臣女实在看不惯这种事,故来恳请陛下责罚素芝等人!”
“春桃,范小姐说的可是真的?”侯公公在旁边问道,他似乎也不知道这事儿。
“回侯公公的话,小姐说的都是真的!奴婢从小入宫,素芝姐姐瞧奴婢老实本分,便要求奴婢为她做事,要是不随她心愿,便肆意打骂,奴婢害怕,家里人又早早去世,无人可靠,只好听从素芝的话。”春桃带着哭腔诉苦,她跪在地上,身子发着抖。
“呵,一个奴婢,竟快把这后宫翻了天。”庆帝沉声说道,将折子摔到桌上,侯公公赶快跪到地上,道:“陛下息怒!奴才这就将那群刁奴罚入掖庭。”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竟放任此事发生,管理后宫失职,禁足一月,以观后效。至于那些奴才,杖三十,一并赶出京都。”庆帝下了旨意,侯公公立刻道:“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传旨。”
“行了,除了范落兰,都退下吧。”
“是,奴才/奴婢告退。”侯公公、铃兰、春桃都退出御书房。
“快起来吧。”庆帝露出笑意。
“臣女谢陛下。”范落兰起身,心里虽有了报仇的爽感,但面儿上还是故作一副委屈的表情。
“这处理结果,你可还满意?”庆帝问。
“陛下肯为臣女做主,已是天大的恩典,臣女哪里还敢说满意不满意?”范落兰道,十分恭敬地站在那儿,已没有了昨日的调皮劲儿。
庆帝瞧她的样子,心里竟生出几分心疼来,连他自己都惊讶了一下。
“朕会再让侯公公亲自为你挑选一些宫人,要是再发生类似的事,尽管来找朕。今日也是委屈你了。”
“臣女能得到陛下做主,已然不委屈了。”范落兰抹了抹眼角的泪珠,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给自己都恶心到了的那种。
但庆帝却只觉得可爱,便笑道:“那就好。快回去歇息吧。”
“是,臣女告退。”
广寒宫
三人回了宫里,素芝正被太监们拖出去,侯公公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
“范小姐,范大小姐,奴婢错了,您救救奴婢吧!”
素芝见到范落兰,瞬间开始求情,这种桥段范落兰也只在电视剧和小说里看到过,光是看剧情就能代入到主角身上的爽感,没想到有一天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爽,太爽了!
她可不是什么圣母,有仇必报是范落兰的人生格言。
秋云、进忠、苏飞也都跪在地上求饶,说是一切都是素芝逼迫他们做的,要是不听话就会让那位姑姑将他们赶出宫去。
范落兰笑了笑,道:“原是这样,可小苏公公,我看您那样儿也不像是被迫的啊。”
苏飞跪在那“奴才”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侯公公,秋云和进忠不必带走了。剩下两个,还请劳烦公公辛苦一趟了。”
“不辛苦,这都是奴才该做的。”侯公公面上堆笑着,心里佩服起这个小丫头。
素芝和苏飞哭嚎着被拖走,广寒宫里也只剩下他们几个。
“小姐,我们真的知错了,谢小姐救命之恩。”秋云和进忠依然跪着,没范落兰的话不敢起来。
“既然你们都是被迫的,那我也不再追究。以后只要好好当差,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们。平日里也不需要你们伺候什么,将自己的活儿干完,自己想做什么我不管,明白了吗?”范落兰站在台阶最高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铃兰站在她身侧,见范落兰为自己出了这口恶气,便神气起来。
“是,奴才/奴婢自当尽心尽力。”
“好了,下去吧。”
秋云和进忠起身,各自回到耳房去了。
“小姐,您的恩德奴婢永生难忘。”春桃走到跟前,又要跪下,却被范落兰一把拦住,道:“不是说了不用跪吗?”
春桃眼睛红红的看着范落兰,满脸的委屈劲儿,范落兰不禁失笑,又道:“春桃姐姐,日后你便不用再谨小慎微,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任何事,我罩着你。”
“小姐…”春桃听了泪水溢满眼眶,“能遇到小姐,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奴婢定会报答小姐的。”
“你能过得开心,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范落兰笑着握了握春桃的手,“好了,夜深了,你们都快去歇息吧。”
“小姐,不用奴婢为您更衣吗?”春桃又问。
“不用不用,小姐习惯自己来,我们走吧。”铃兰笑着,拉住春桃的手,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而皇后那边得知自己被禁足,气得将酒杯都摔了,李承乾吓得不敢作声,也不去招惹她,自己去书房里写字去了。
皇后对范落兰的恨意愈加深切,其实她恨得不是范落兰,而是叶轻眉的女儿。她没想到庆帝居然为了一个范家私生女,将她这个皇后禁足,呵,这个叶轻眉到底给庆帝下了什么**药?
她闭上眼,深呼吸着,堪堪将怒意压下,又吩咐宫女将殿内的烛火添得更亮些。
时间一晃过去了三年,这三年里,竟是让范落兰没想到的风平浪静,自从上次皇后被禁足,就再也没找过她的麻烦,这让范落兰的警惕心下降了不少。
而这期间,范落兰也回过很多次家,从未和范建说过这些事,她不想让范建为自己担心,所以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可范建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他知道,范落兰身为叶轻眉的女儿,和叶轻眉在这世上是一样的,有多少人爱她,就有多少人恨她。所以在这深宫之中,不被算计是不可能的,但范建又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让柳如玉拜托宜贵嫔多照看照看。
范思辙也四岁了,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范若若被从儋州接了回来,她本难过于和范闲分开,每日茶饭不思,但和范落兰相处了几日,却发现这个姐姐居然和哥哥十分相似,虽然总是会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但都很有趣,因此也就不再难过,每每给范闲寄信说起这事,范闲都要在信里酸酸地写上一句——乐不思蜀。
范落兰也很喜欢这个妹妹,乖巧懂事,又聪明善良,因此和她更亲近些。也借此机会打听了范闲,得知他一切都好,也就放心了。
由于范落兰大部分时间都在宫里,所以管教范思辙这件事儿就交由范若若了,导致范思辙看见范若若就要跑。
而范落兰在宫里这段时日,也都在淑贵妃、宜贵嫔、宁才人的宫里来回乱窜,当然待得最久的还是淑贵妃宫里。
宁才人果真同范建说的一样,性格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大皇子也是一个性格正直善良,说话直率从不拐弯抹角也没有任何小心思的人,范落兰很喜欢这样的氛围,也就和大皇子交集更深些,只是大皇子好武,一看到范落兰就将她拖到演武场去举铁,要么就是拉她去骑马,宁才人也说无论男孩儿女孩儿,锻炼锻炼身体康健最重要,范落兰也不好拒绝,但她其实算是一个宅女,每次被拖去拉练都累个半死回来,一下让她想起当初被五竹追着打的时候,所以她之后看见大皇子都躲着走,可居然次次都被发现,这让范落兰欲哭无泪。
不过好消息是,她身体确实强壮了不少。
范落兰也去了很多次皇家别院,林婉儿心思细腻,叶灵儿率真豪爽,都是极好相处的,她们也常一起赏花品茶,叶灵儿兴致来了就会炫几手她叶家传承的大劈棺,也让范落兰像模像样的学了几下。
只是婉儿身体不好,有肺痨,所以他们也不能出去玩,只能在皇家别院里。肺结核这种病,在没有现代医学药物的情况下,想治好可谓是难上加难,范落兰的中医学的也一般,所以也只能让婉儿多开窗通风呼吸新鲜空气,多吃富含蛋白质的肉类,多进些补药,再给她写了几方能消炎去火的中药缓解症状,至于结核杆菌,也只能寄希望于日后能找到药物了。
但开窗和吃肉这两件事只能偷偷进行,因为太医说什么不能吹风也不能吃荤腥油腻的食物,林婉儿的侍女便严格执行,纵使范落兰说了,也无济于事,根本没人听她的。
不过说来也是,谁会听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说的话呢。
所以她和叶灵儿每次去皇家别院时都偷偷给婉儿带些肉,婉儿每次都很开心。
范落兰也当然遇到过几次长公主李云睿,但却没她想象的刻薄,意外的对她温柔友善,还欢迎她多来找婉儿来玩。最重要的是,李云睿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范落兰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倾国倾城这个词,用在她身上一点都不过分,甚至还不够。因此范落兰对她的好感也上升了不少,只是与范建说起这事儿时,范建却一再告知她小心长公主。
也不知这李云睿究竟做了什么事,让爹对她如此忌惮。
范落兰内心想着,百思不得其解。
范落兰在广寒宫里养猫养狗养鸟养鱼养花,广寒宫里成了最热闹的地方,新来的宫人们自然听说了素芝的事儿,因此也不敢造次,不过在每日相处下逐渐了解了范落兰的为人,对她也开始发自内心的喜欢,大家在广寒宫里其乐融融。皇后和太后已是不止一次的表示对此事不满,皇后甚至命人要将范落兰宫里这些动物通通赶出去,整天鸡飞狗跳,惹得宫里乌烟瘴气。但庆帝对她愈发喜爱,又纵容她在广寒宫干任何事,皇后只好收回懿旨,闷在宫里整日喝酒。
范落兰几乎将整个皇宫逛了个遍,只是皇后和太后住处,范落兰从未去过,倒是在宫宴中见过她们二人。
老太太看着面善,可看向范落兰的眼神里却藏着怨毒。
而皇后长得也十分美丽,但和长公主不一样的是那种大气威严的长相,可她虽好看,经过先前的事儿,范落兰可是一点都喜欢不起来,皇后更是半只眼都瞧不上范落兰,两人每每对视都是剑拔弩张的氛围,她们俩不对付,已经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李承乾之前在御花园里和李承泽、范落兰一起救了一只受伤的兔子,还将这只兔子送到广寒宫去养,范落兰为它取名玉兔,因此李承乾和李承泽也经常来广寒宫,明面上说是来看兔子,实际上是为了找范落兰。
但范落兰从不去皇后宫里,皇后也不许李承乾和范落兰见面,李承乾看着范落兰和李承泽愈发亲近,就连和大哥、婉儿、叶灵儿见面的次数都比和自己的多,也就心急了起来,纵使皇后派人看着他,他也总能找到机会偷偷去找范落兰,但在母后面前又总是表达对范落兰的厌恶。
正所谓一个猴一个拴法,虽然这话有些大逆不道,可李承乾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有一日,皇后居然主动邀请范落兰来宫中做客,这让李承乾和范落兰都很惊讶。
范落兰觉得这是鸿门宴,可皇后邀请,她怎能不去,踌躇片刻,也只好带着铃兰一起前去,走前吩咐春桃务必看管好广寒宫,不要让宫里这些小动物们偷跑出去伤了贵人。
她以为,这只是个调虎离山之计。
可没想到,皇后为了今天,做了一场局,伤她要害。
毕竟范落兰最重的,是情谊。
皇后宫中
“范小姐,你入宫三年,本宫今日才请你来,实在是礼数不周。不过也是本宫近些年来身体不好,才没请你,还请范小姐,莫怪啊。”皇后脸上挂着笑,她喝了一口白瓷杯中的液体,范落兰在对面闻了闻,那不是茶,是酒。
合着这皇后是个酒蒙子啊。
范落兰暗中腹诽,看着皇后虚伪的表情,也冲她露了个微笑。
“皇后娘娘说这话可是折煞臣女了,皇后是大庆的皇后,身份何等尊贵,臣女怎敢怪罪。今日娘娘能请臣女来,就已经是抬举臣女了,这是臣女的殊荣。”
不就是说客套假话,在医院那些年早练出来了。
范落兰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呵,”皇后轻笑了一声,“范小姐可真是会说话,怪不得陛下这么喜欢你。”
“那娘娘喜欢臣女吗?”范落兰继续微笑看着她。
“你觉得呢?”皇后抬眸瞟了一眼范落兰,又抿了一口温酒。
李承乾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他哪敢说话?要是为落兰姐姐说话,事后要被母后责罚,要是为母后说话,事后落兰姐姐不理自己了怎么办?要是中立…又会被觉得是废话,所以还是闭嘴比较好。
李承乾默默看着这绵里藏针的氛围,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娘娘喜不喜欢臣女,是娘娘的气度,能不能让娘娘喜欢,是臣女的本事。”范落兰表面恭敬的说,给皇后气得发笑。
“好,好。”皇后笑道,后槽牙咬得死死地,“本宫,自然是有气度的。你也真是有本事。”
“娘娘谬赞。”范落兰坐着行了一礼。
“呃…那个,母后,这都午时了,要不传膳吧?”李承乾出来打圆场,憨憨一笑。
“也是。来人,传膳。”皇后放下酒杯,叫宫人传午膳。
期间无话,虽然李承乾试图挑起几个话题,但聊了几句便没了下文,又陷入沉默。
没一会儿,宫人们将膳食端来,范落兰一一看了看,不得不说,这皇后宫里的吃食,确实比其他宫里的要华贵很多。
铃兰上前接菜,想要为范落兰布菜。
“啊!”铃兰低声叫道,范落兰立刻抬头看过去。
“抱歉,抱歉,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收拾干净。”一个皇后宫里的小宫女慌慌张张地说,原是她将一道葱烧海参要交给铃兰时没拿稳,整盘都倒在了铃兰身上,铃兰好像被烫的不轻。
“铃兰!你没事吧?”范落兰起身去看铃兰。
“笨手笨脚的,像什么样子?”皇后佯怒道,“来人,将她带下去,杖十五。”
“母后,这也不至……”李承乾刚想求情,就被皇后一个眼神瞪地将话咽了回去。
“皇后娘娘,奴婢知错了,您饶了奴婢吧!”那名小宫女哭着被拉出去,范落兰蹙眉看了一眼,没空管这事儿,只顾着铃兰有没有烫伤。
“小姐,奴婢没事,只是衣服脏了。”铃兰摆摆手,表示自己没受伤。
“那就好,那就好。”范落兰放心地说。
“铃兰姑娘的衣裙脏了,鸢儿,你去带着铃兰姑娘去偏殿更衣。”皇后道,脸上恢复了笑容。
“是,娘娘。”鸢儿放下菜肴,走到铃兰面前。“姑娘请。”
范落兰回头看了皇后一眼,不知她是何用意。
“你去吧。”她对铃兰说,内心总觉得有些不安。
“好,小姐。”铃兰应道,随鸢儿去了偏殿。
接下来的用午膳,倒是平安无事,皇后与她聊了聊家常,范落兰也都应着,还顺着皇后的话恭维了几句,至少让面儿上过得去。
李承乾见气氛逐渐缓和,那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铃兰换好衣裳安然无恙的返回,范落兰更是没想明白皇后今天让她来是干嘛的,难道只是为了显示她这皇后的威严,让范落兰日后小心些?
奇怪。
范落兰吃完了这顿午饭,也没合计过味儿来。
直到她告别皇后和李承乾,回到广寒宫,事态才发展起来。
广寒宫
范落兰正在院子中间的躺椅上看书,铃兰在喂鸟,春桃在摘玫瑰花瓣,准备做鲜花饼。
忽然皇后宫里的掌事姑姑,气势汹汹地带了一队的太监宫女冲进广寒宫,不禁给范落兰吓了一跳。
“姑姑这是做什么?”
范落兰眼神凌厉,站起身来直视那位掌事姑姑——安绣。
铃兰和春桃也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走过来站在范落兰身边。
“范小姐。”安绣姑姑假模假样地行了个礼,“奴婢刚刚在收拾皇后娘娘首饰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件极为珍贵的金点翠嵌蓝宝石簪,奴婢将此事禀告了皇后娘娘,可皇后娘娘说今晨还见着了,午前放到了偏殿梳妆台上,奴婢将宫中的人都审了个遍,都没碰过。思来想去,奴婢想起您今日来了皇后娘娘的宫里。”
范落兰听着,心中发笑,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所以,安绣姑姑是怀疑我偷了皇后娘娘的簪子?”她问道,脸上的表情十分无奈。
“这奴婢可不敢。”安绣姑姑道,说是不敢,可分明就是来质问的。“铃兰姑娘今日是去了皇后娘娘宫里的偏殿更衣,是有这事儿吧?”
“我可没偷!”铃兰在范落兰身后站出来道,“那位鸢儿姑娘同我一起去的,我有没有偷过,问她就知道了。姑姑可莫要在这血口喷人!”
“鸢儿,是你陪同铃兰姑娘去的?”安绣侧身问道,鸢儿从那群宫人中钻了出来,低着头,恭敬道:“是…”
“那你中间,出去过没有?”
“铃…铃兰姑娘换衣服的时候,奴婢在门外等着。”
“那你可看到过这簪子?”
“奴婢真的没注意。”鸢儿摇着头,一副害怕的模样。
“呵,那就是了。”安绣又将视线移回范落兰和铃兰身上。
“春桃,宫里其他人呢?”范落兰低声问道。
“这…刚刚小齐公公将宫里的其他人都叫去御花园搬花儿了,说是过几日要到悬空庙赏菊,缺人手。”春桃说。
“缺人手都缺到我这里来了?”范落兰冷笑,“原是这种招数。”
“给我搜!”安绣一声令下,她身后的宫人如同强盗一般闯进广寒宫。
“安绣姑姑!这里好歹也是我的寝宫,您说搜就搜,合适吗?”范落兰大声道,她此时也有些心乱如麻,安绣守着宫门,也没办法让春桃去找人帮忙。
“是本宫下的令,范小姐,有意见?”皇后的声音突然响起,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宫门外走进来,皇后不紧不慢地走到范落兰面前,安绣将范落兰的椅子搬到皇后身后,皇后坐下,满脸得意的笑。
范落兰气得咽了咽口水,还真是钻进她下的套里了。也怪自己没想到皇后会使用这等低劣地手段。
“臣女自然没意见。”范落兰咬牙切齿地说。“只是皇后娘娘这手段,不觉得太下作了些吗?”
“范小姐,你怎敢如此对皇后殿下出言不逊?”安绣指责道,皇后抬了抬手,安绣便闭上了嘴。
“下作吗?”皇后笑着眯了眯眼睛,“无论是什么手段,只要好用,就是好手段。”
“呵。”范落兰冷笑一声,“臣女,也算是受教了。”
“娘娘!安绣姑姑,奴才找到了!”一名小太监从宫女居住的耳房里急匆匆地跑了出来,手里拿的正是那支金簪。
“人赃并获,铃兰,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安绣姑姑接过金簪,用手指着铃兰,“还不跪下?”
“怎会?”铃兰瞪大眼睛看向簪子,“不是我偷的!皇后娘娘,奴婢真的没有碰过!”
“没碰过?”皇后勾起嘴角,“那这簪子难不成自己长了腿,跑到你这不成?”
“这…”铃兰不知如何解释,支支吾吾地道。
“跪下。”皇后沉声道。
“小姐…”铃兰只好跪下,看起来快哭了,求救地看向范落兰。
“皇后娘娘,这一定是有人存心构陷。铃兰在范府十余年,从未干过任何偷盗之事,她的人品,范府上上下下皆可作证!”范落兰高声道,努力为铃兰解释。
“呵呵,范小姐,这宫中这么些人,谁会处心积虑构陷你身边的一个侍女?有什么好处?范小姐可真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安绣讥讽道。
“我身边的侍女偷盗,我自然有管理不善之责,有些人看我不顺眼,自会从我身边人下手。况且,这等首饰,范府也并非买不起,何必去偷?”范落兰瞪着安绣。
“一个小小的管理不善之责,又会影响到你这个才女哪儿去?”皇后向后椅了椅,轻轻歪着头看向范落兰。“再说,你说有人蓄意构陷,证据在何处?如今铃兰可是人赃并获。这簪子你们范府虽买得起,但她一个下人,如何戴得?估计就是一时手痒心热,拿了去。本宫也不是不讲人情之人,这铃兰姑娘要是喜欢,本宫送给她,又何妨?”
“殿下,这宫中有规矩,在宫中偷盗以数额定罪,这簪子怎么说也价值两千两,是重罪,论罪当杖毙。”安绣在皇后耳边说着,声音却让宫中的所有人都听得见。
铃兰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着,眼泪滴到了地上。
“哦?也是,本宫有管理后宫之责,既然宫中有规定,本宫也不能徇私枉法,要是让陛下知道,又要治本宫的罪,不知又要禁足几月呢。”皇后笑着,话里话外皆是阴阳怪气。
“拖出去吧,杖毙。”皇后把玩着腕上的串珠,不再看他们。
“拖出去!”安绣一挥手,宫人们瞬间上前拉起铃兰。
“小姐,小姐!”铃兰被拖着,回头喊道。
“放开!我看谁敢动她!”范落兰努力拉住铃兰,不让她被带走。
安绣又叫宫女将范落兰拉开,范落兰被拽着脱了力,铃兰当即被带走。
“小姐,奴婢此生不能再与您为伴,只愿来世再伺候小姐!”铃兰哭着向后喊道。
范落兰急得落了泪,她早已将铃兰当做最亲近的朋友看待,如今她被诬陷处死,自己却毫无阻止的力量。她几乎是爬着跪到皇后的脚边,将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皇后娘娘,臣女自知惹了娘娘心烦,臣女给皇后娘娘赔罪,日后娘娘想让臣女做什么都可以,只愿娘娘可以放过铃兰。”范落兰声音颤抖着,额头一次一次磕在地上,已然渗出了血珠。
“唉,宫规森严,本宫,也是无奈。”皇后笑靥如花,却是朵食人花,做出一副心疼的样子,“范小姐可别再磕了,你要是受了伤,陛下怪罪起来,本宫,可担待不起。”
“皇后娘娘,臣女求您了。”范落兰依然恳求着,此时她放下了所有的身段、尊严,只为给自己最好的朋友求一条活路。春桃也跪在后面,乞求着皇后。
皇后心里高兴极了,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叶轻眉的女儿如今像只摇尾乞怜的狗一样跪在自己面前,还真是解恨。
“不过是个侍女罢了,范小姐可要记住本宫的话,奴婢永远是奴婢,可别为他人动了心思,到头来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范落兰听到这话,停下了动作,外面传来的是铃兰被杖责时一声一声惨叫,每一声惨叫,都犹如一根银针,狠狠刺入范落兰的心脏,让她痛不欲生。
铃兰的惨叫逐渐与记忆中太平别院血红的火焰融在一起,这些鬼魅般的声音不断刺激着范落兰的大脑,她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春桃赶快过去扶起范落兰。“皇后娘娘,小姐昏过去了,您救救小姐吧!”
皇后冷眼瞧着,啧了一声,起身道:“安绣,给范小姐传太医来。”
“是。”安绣恭敬道,随后跟着皇后出了广寒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