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无心依旧防备,道:“那你说说,你怎么认识我的?”
“不记得了,只不过,我记得,曾经有个小丫头,气哄哄地要拿剑杀人。”夜璃月半开玩笑道。
水无心这一听,可不,自己之所以叫人家坏家伙,不就是因为那事儿么?现在确认了身份,她又当真渴了,忙从夜璃月手中接了果子吃下去。
正如夜璃月所言,那褚风果味道甘甜,正是女孩子喜欢的味道,水无心吃了一颗还觉不够,伸手又要:“这果子不错,你还有么?”
“有。”夜璃月又拿了两颗递给她:“但是,这褚风果偏寒,你是姑娘家,不可贪嘴多吃。”
夜璃月说话时,虽是绷着个脸,但水无心还是能感觉出来,他语气挺温柔的。
于是她吃完了果子,便与夜璃月说:“唔~看在,你现在对我还算不错的份儿上,我就原谅你上次对我那么凶的事啦。”
其实,这事儿夜璃月并没有放在心上过,本也是她自己个儿在那儿较真儿,不过这会儿能借机让小丫头不再钻那牛角尖,倒也是不错。
“嗯,走吧,此地诡异,不可多留。”
也就此时,水无心才四下看了一眼,一瞧见那阴森森的荒山和孤坟,她一个秃噜就蹦到夜璃月身后躲着,还十分嫌恶地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从大漠里掉下来,怎到了这么个鬼地方!又是荒山又是野坟的,回头别再出来个什么妖魔鬼怪,那会死人的!”
“有我在,不必害怕。”
当夜璃月说出那话之时,水无心心头一震,就仿佛真的不再害怕了,就像~就像上次生病之时,在梦里那样,只不同的是,梦里那个大哥哥穿的是一身白袍,而非这样水莹之色。
“其实,你人挺好的。”水无心心里自度。
“你且跟紧些,只怕我们要想出去,还得从这处荒琢下手。”夜璃月也是走近之后才心有所感,就不知那荒琢之中,又是什么样的光景。
他以掌行气,硬是将那荒琢当中劈开了去,而后,那荒琢就自昏暗之中,露出一点流光来,他隔了衣袖,牵住水无心的手腕,“此路进去,不管你听到什么,还是看到什么,都要让自己凝神静气,不要去听去看,知道吗?”。
“知道啦知道啦,我竟然才发现,你这人啰嗦起来,比我家千秋哥哥还要厉害。”水无心手被他牵着,心里更觉安心几分,但与此同时,小脾气也又上来几分,闹起了别扭:“也不知兄长他们在哪儿,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之后,夜璃月再不停留,拉了水无心便一步步走进了那处荒琢。
又说其他几人的境域,因方才夜璃月出剑干扰,似乎又各有际遇,雨千秋落在一处河岸,岸上杨柳青青人声鼎沸,像是一处闹市。
他从河岸爬将起身,发现身上湿了大半,于是手中折扇轻摇几回,便似一股暖风拂过,悉数将他身上湿气蒸腾了去。
闹市中人,形象各异,皆覆了面具,叫人看不清他们生得何样,但看衣着,应是女子者众。
“敢问姑娘,此处何地?”雨千秋拢扇上前,作揖相问。
只不肖,那姑娘路过他时,连眼都未抬过一次,转身便走,还呼拥着他人,道:“梦娘娶亲,闲者回避。”
雨千秋不知她口中所言梦娘何人,但现下这般情况,只怕自己是受了魇困,要想出去,必也会与那名曰梦娘之人扯上干系,考量之下,便决议抬脚与那姑娘同去,倒要仔细去瞧瞧,那梦娘究是何人。
那女子穿花走巷,转眼拐进了一处山凹悬梯,悬梯尽头,又是一处悬棺倒立其上,想这闹市现棺,多是不详之意。
雨千秋细细观察,又见方才那女子跪地伏拜:“启明梦娘,新娘已入坟琢,是否要去相迎?”
女子候了片刻无人答话,但她面前悬棺却是缓缓打开,露出棺中那人来,这下,雨千秋更是震惊不已,不为别的,只为那棺中所现,竟是烟北鸿这厮。
烟北鸿于棺中睁开了眼,似也被自身处境吓坏了去,身上不知是谁给他换上的大红喜袍,瞧着甚是喜庆。
怎耐面色晦暗嘴角微颓,一双眼水汽隐蕴,四肢挣扎着想动,却又怎么都无法动弹半分。
棺前女子见悬棺打开,便是默认梦娘许了她方才之言,唤过悬梯下四名鬼面女子,将人架下悬梯又扶上了马,艳红色八台大轿雕龙画凤走在马后,其后又跟了一群鼓乐之人,吹吹打打地好生热闹。
烟北鸿被迫在前,骑着高头大马攘攘而去,路过巷尾街头时斜眼瞧见了雨千秋,便欲求救,岂不料,雨千秋飞身上前相救时,却是扑了个空,直直从烟北鸿身上穿了过去。
“什么情况?”雨千秋与烟北鸿俱是一愣,居然是看得见,摸不着?
烟北鸿的娶亲队伍已经走远,雨千秋低头看着双手空空如也:“是镜花?还是、水月?”
但不管如何,他好不容易才又见到个熟人,哪怕是镜花水月,他也得先跟上去再说,万一下一次,就能触碰到了呢?
烟北鸿能感觉到雨千秋就跟在身后,可却救不了自己,那种感觉,就与在绝境之下,给你一点希望又立马毫不留情给你掐灭,是一模一样的!
“可是,我还年轻,还不想娶亲啊~二师兄,你快来救我!呜~”烟北鸿在心里高声哀嚎。
只恨,无论他在心里怎样哀嚎,都无济于事,因为他根本就开不了口!
身后一群鬼面人,也都不会在意他的想法,她们只知道,梦娘娶亲的新娘,已经到了
又说水无心虽是被夜璃月捉着手腕,一起进的那坟琢,可却又不知为何,她才入坟琢,就被两名女子悄无声息地从夜璃月手里给带走了。
之后,那两名女子架着她穿过了几处暗洞,最终停在了一处屋舍内,屋舍中桌椅床榻俱全,一扇金丝楠木屏风,隔住了前厅后堂,几个鬼面侍女似人非人,候在门外动也不动。
后堂之上,地上绒毯应是新换,赤脚踩在上头很是柔软,一方菱花镜摆在西窗下,镜前依次摆着凤冠,大红金丝绣线喜服以及暖黄色腰佩等物。
水无心被带来之后,便被候在屋舍内的侍女宽去一身白衣,留了件月白束袖中衣裹身,之后,侍女再将她按在菱花镜前,换了人进来,要替她梳妆。
岂不料,来人更是叫水无心心里一阵恼火,她怒目圆瞪,掀翻镜前一应视物:“我不嫁!我不嫁!孤音姐姐,你快带我走吧!”
水无心也不知自己是八字带衰,还是命理不好,前有岭南递上的求亲贴,现又有人要强娶自己,虽她心中自信自己容颜甚美,必能叫世间男子倾心不已,她将来某日,或许定会嫁人,但原不是这般被人掐着脖子,硬抬了花轿啊!
可惜孤音神情木讷,并不理会她的诉求,而是把地上一应饰物拾将起来后,又把她按回去坐好,僵硬说道:“新娘子,快梳妆,莫叫吉时到,新郎坐空堂,白等一场。”
“你!”说便说,还唱什么小曲儿!水无心本欲再逃,可身子就像是被人施法定在了原处,再也动弹不能。
她见身边无人,便也以双指运使灵力,欲偿试突破困境,但终是无果,最后只能认命谩骂:“王八蛋!竟敢这么对我!等我兄长找过来时,定要你们死无全尸。”
然,无论她这边怎样怒骂,也阻挡不了新郎前来相迎,谁叫烟北鸿与她的境遇,就似临水照花,如出一辙呢!
“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儿?”烟北鸿骑着马,一路走来越发荒芜,脚下路,似墨黑,耳旁乌鸦哀鸣伴着鬼哭狼嚎,根本不似人间大道!
但这山山路转,他又不知要往何处,心急如焚还又无可奈何,真真哭煞人也!
一众人等无人答话,反而忽闻一阵小儿欢唱:“小轩窗,花正良,新妇浓妆好风光,少年郎,把心敞,转眼抱得美娇娘。”
烟北鸿心里冤屈不已:“此情此景,我要是信你鬼话,那我就真是脑袋开瓢,没得救了。”
不说别的,就看尔等这番架势,走路生硬就不提了,怎还同手同脚了呢?
如此姿势,走了这么长远的路,也不嫌累得慌么?
还有,队伍旁边混进来那个谁!能不能想想办法!你要能救小爷一命,小爷给你当牛做马都成啊!
雨千秋眼瞅着烟北鸿向自己求救,他也很无奈啊,折扇一合,摊手无奈:“真是抱歉,爱莫能助,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真是寻常君子,临难小人。”
“关我何事?”雨千秋对这无妄之灾,也想出口成脏!当然,要是能把那幕后黑手,揪出来暴打一顿就更好了。
烟北鸿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万一被成亲了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怎么办?
要是对方颜值高,性格好,那回不去倒也还能忍,可要是对方脾气爆,还是那罗刹相,那可怎生是好?
“阿嚏!是谁骂我?!”水无心被强行梳了新妇妆容,换上了喜服,她自镜中稍微一瞧,自己穿上红衣,倒还是挺好看的,只不过,现在时机不对。
头上凤冠也不知用了多少黄金淬炼,压得她脖子生疼,想要抬手摘了去,却是动也不能动。
不多时,一股带着些酸味儿的恶风,自西窗外迎面而来,吹得她寒意满身,鼻中喷嚏连出,也只有孤音拿了巾帕给她擦拭一二。
水无心无语望天:“兄长啊!千秋哥哥啊!你们到底有没有发现我丢了昂?怎么还不来救我?你们要是再不来,回头你们可爱又漂亮的小丫头,就要变成别人家的新媳妇了喂!”
她这边念着雪无情,雪无情在另外一处,又何常没有挂念着她的安危,只不幸,雪无情现在的处境,也不比她好上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