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未晚（逍芙） 第11章 第十一章

三人回客栈时，青梧已经在等他们了。青梧诧异的看了一眼杨逍手中的包袱，十分自然的接了过去：“山楂糕已经买回来了。”

杨逍嗯了一声，抬步进了客栈。雁儿经过方才那一番折腾，心中有惧，面色也略显苍白。纪晓芙俯下身子将雁儿抱起，暗恼自己一时冲动，忘了顾及雁儿的心思，只柔声开口：“雁儿不怕。”

纵然雁儿听不见纪晓芙的声音，但见她神色温柔，便乖巧的将头埋在纪晓芙怀里。纪晓芙轻叹一声，上了二楼回房间去。

杨逍先前替纪晓芙挡下毒粉，虽及时屏气，却到底吸入一些。一路上顾及纪晓芙，怕她担心，就强忍着不适。眼见纪晓芙上了楼，杨逍脚下一虚，急急赶回房间。

青梧看出杨逍的异常，将包袱收好后，往杨逍房间去。她一敲门，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缝隙，显然是不曾关上。青梧推门而入，见杨逍额间有细汗冒出，不由大惊：“左使！”

杨逍抬眼去看，却有一瞬间的恍惚。青梧急急走近前来，伸手去扶杨逍，杨逍身子乏力，便借靠在青梧身上。

雁儿有些困倦，纪晓芙稍微哄了会儿，雁儿就已沉沉睡去。纪晓芙不甚确定杨逍到底有无吸入毒粉，便替雁儿盖好被褥，来寻杨逍。才一行至杨逍房间门口，便瞧见这么一幕。纪晓芙顿觉心口沉闷，似压着一块石头般。

眼见杨逍就要抬起头来，纪晓芙仓皇离开，落魄不堪。

直至回了屋子，纪晓芙一颗心还好似被什么东西碾压着，酸楚之感袭来，让她愈发无力。连她自己都不明白，方才为何那般惶然无措，不想让杨逍看到自己。怕什么呢，怕她对上他的眼神，还是怕眼前的一幕如她所想。

纪晓芙并不知晓。连这陌生而又复杂的情绪，都让她有些心惊。

可是明明与她无关。杨逍这样的人，身边女子自然无数，她早就知道的。况且青梧无论外貌还是性子，都实在是无从挑剔，他与她，很相配。

青梧扶着杨逍坐在床上，杨逍提气运功，将毒素尽数逼出，先前的不适已散去泰半。这才长舒一口气：“我没事了。”

青梧应下，复开口问道：“发生了何事，左使为何会中毒？”

杨逍将与纪晓芙一同救人之事简单告知青梧，青梧这才了然，站在原地有些欲言又止。杨逍瞥她，淡淡开口：“有话直说。”

“左使，纪姑娘她……”青梧停顿不言，仔细思量着如何开口，片刻后方继续道：“当年夫人离去是因为纪姑娘吗？”

自十八年前纪晓芙莫名离去，明教上上下下再无一人敢提及此人。若非如今眼见这位姑娘与夫人极为相似，左使又十分重视，青梧断然不敢贸然提起。

杨逍皱了皱眉头，目光冷硬如刀，沉声开口：“青梧，你逾矩了。”

青梧心中一颤，旋即俯身拜下：“请左使责罚。”

杨逍敛着眉头：“下不为例，下去吧。”青梧强压下心中的苦涩，起身便离。回身掩门之时，杨逍轻忽的声音传来，若非她耳力极好，只当是自己听错了。

杨逍说：“她就是晓芙。”

青梧的身子微微停滞，不动声色的掩门退下。饶是她如何努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震撼，眼底的神色还是透露出端倪来。这位姑娘就是夫人，怎么可能，她分明才十六七岁的样子。可左使又那般言之凿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纪晓芙被自己所见的场景扰的心神不宁，晚膳也只躲在屋子里不肯出去。杨逍只当她是现下才反应过来那些人被自己所杀，不知如何劝解，也只能让青梧多劝解一二。

青梧敲了敲纪晓芙房间的门：“纪姑娘，左使让我给送些饭菜过来。”

纪晓芙拉开门时，见青梧落落大方的站在门口，无端生出些自嘲的心思。她与杨逍本就是一场交易而已，眼前这人才是陪伴他左右之人，自己好生生的犯什么傻。待雁儿一走，她便也要回峨眉，与他而言她只是人生中一过客。自己又何必纠结在意。

大抵是劝妥了自己，纪晓芙也落了些笑在眼中：“劳烦了。”

青梧想要劝慰的心思在触及纪晓芙的目光时，顿时消散。她能清楚的感觉到，纪晓芙绝不是因为那些被杨逍所杀人而心中难以释怀。纪晓芙眼中有着她看不懂的坚定与从容。

“纪姑娘不必客气。”青梧将托盘转交给纪晓芙，转身离去。

纪晓芙用过晚膳后，便同雁儿在一起玩耍。待到夜间雁儿睡去，纪晓芙辗转难眠，索性起身出了屋子。

坐在客栈的院落里，纪晓芙有些想师父了。这些日子自己跟着杨逍东奔西走，也不知师父会何等的担心。那日遇见殷梨亭，听他话中的意思，也该是一直在寻找自己的。无端惹出这么多事情，纪晓芙心中有些愧疚。

“在想什么？”杨逍突如其来的声音将纪晓芙吓了一跳，她堪堪回头，杨逍已经离她不过两步之遥了。

“没什么。”纪晓芙蹙了蹙眉，脑海中浮现出杨逍与青梧亲近的样子，心中稍滞，自顾自起身就要回房。

杨逍见纪晓芙躲着自己，堵在纪晓芙面前不肯让路：“丫头，你今日怎么了？”

纪晓芙张了张唇，心中有千言万语难言，到头来只留下一句：“没什么，左使大人费心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总是唤他杨逍，或恼或嗔，却从未这样称呼他一声左使。直觉告诉杨逍，这丫头有些不对劲，可到底为了什么，杨逍猜不出来。

“我以为你能看透。”杨逍沉默片刻，目光平静无波：“丫头，善良是好事，只是行走江湖却不能太过善良。”

纪晓芙不知他话中何意，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当自己介意下午的事情吗？纪晓芙好笑的看着他，轻哼一声：“杨逍，你未免太小瞧我了。是非对错，我自会判断。”

“你会判断？”杨逍眉宇间飞扬起几分倨傲，语气还带着调侃：“之前要打要杀，口口声声说我是大魔头的人是谁？”

“你！”纪晓芙被杨逍呛得说不出话来，偏他还说的有理，让她无从驳起。纪晓芙噎了一会儿才开口：“江湖传闻固然不可尽信，却也并非都是虚言。”

杨逍双手负背，抬了抬下颚：“那你倒说说，如何并非都是虚言。”

纪晓芙被杨逍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激到，纤细净白的颈项直起，芙面拢上些许嘲：“至少杨左使风流潇洒，红颜知己无数，并非虚言。”

杨逍被这话惊住，眉心成川，愣愣的看着纪晓芙。这些日子他同这丫头在一起，身边何曾有什么红颜知己，这丫头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句。思索片刻，大抵猜到是青梧的缘故，杨逍的神色便由惊讶转为窃喜。

“丫头。”杨逍靠近一步，低下头凑到纪晓芙耳边，低沉的嗓音让纪晓芙有些招架不住。杨逍勾着唇，一字一顿的开口：“你吃醋了。”

纪晓芙张皇无措的神情落在杨逍眼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纪晓芙一把推开杨逍，一张小脸染了怒气：“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跟你拼了。”说完便抽身离去。

杨逍薄唇扬起的弧度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