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一瞬与你成双 第15章 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雨水顺着故宫的琉璃瓦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沈清鸾站在武英殿的廊檐下，望着那棵曾经差点吞噬她的梧桐树。三个月过去了，树皮上那些诡异的符文早已消失不见，仿佛那夜的惊魂只是一场幻觉。

"沈研究员？"一个年轻助理小跑过来，"林博士在文物鉴定室等您，说是有紧急发现。"

沈清鸾收回目光，整理了一下衣襟。自从被聘为故宫特聘研究员后，她每天的工作就是鉴定和大周朝有关的文物——那个在正史中只存在了短短一百七十二年的王朝，却改变了她的一生。

鉴定室里，林修仪正俯身观察一件青铜器，白炽灯在他瘦削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听到开门声，他直起身，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你终于来了。"他指向桌上的器物，"看看这个。"

那是一件造型古朴的青铜镜，直径约二十厘米，镜背铸有精美的玄鸟纹饰，周围环绕着九宫八卦图案。镜面经过特殊处理，历经千年依然光可鉴人。

沈清鸾的手指刚触到镜缘，就仿佛被电流击中般缩了回来。"这是..."

"照魂镜。"林修仪压低声音，"大周司天监秘制的第四件法器。昨天刚从一个唐代墓葬中出土——奇怪的是，墓主人是大周司天监的官员。"

沈清鸾凝视着镜中自己苍白的倒影。镜面异常清晰，甚至能看清她瞳孔中细小的金色纹路——那是穿越时空留下的印记。

"传说这面镜子能照见人的前世今生。"林修仪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在它背面发现了这个。"

他小心地翻转铜镜。镜钮下方刻着两行小字：「三器开天门，一镜照古今」。

沈清鸾的呼吸变得急促。同样的句式，同样的字体——和青铜钥匙上的铭文如出一辙。

"柳梦璃提到的'三器合一'..."她喃喃道。

"不止。"林修仪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泛黄的古籍复印件，"根据这份大周《司天监秘录》记载，完整的时空法器共有四件：罗盘定位，法珠聚力，钥匙开门，而镜子..."

"镜子决定方向。"沈清鸾接过话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绿色印记，"它能精确锁定想要回到的时间点。"

林修仪点点头："更重要的是，它能照见时空旅行者的'因果线'——也就是前世今生的联系。司天监用它来确保穿越者不会干扰自己的存在。"

沈清鸾突然想起什么："这面镜子现在安全吗？"

"暂时存放在故宫地库，但..."林修仪犹豫了一下，"有个问题。拍卖行的人说，这面镜子出土时还有一份拍卖目录，显示下周在香港有场地下拍卖会，将拍卖'大周皇室秘宝'。"

"陷阱。"沈清鸾斩钉截铁地说。

"很可能。但我们必须去看看。"林修仪看了看表，"我已经通知秦晚了，她应该快..."

话音未落，鉴定室的门被推开。秦晚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发梢还滴着雨水。"抱歉迟到，公司临时有个会议。"她的目光落在铜镜上，瞬间凝固，"这是..."

"第四件法器。"沈清鸾简短地解释，"我们怀疑柳家余党可能在香港设局。"

秦晚绕着桌子走了一圈，谨慎地没有触碰铜镜。"所以计划是？"

"我和林博士去香港调查拍卖会。"沈清鸾说，"你留在北京，监视故宫这面的动静。"

秦晚皱起眉头："分头行动不是好主意。上次..."

"上次我们差点全军覆没。"沈清鸾打断她，"这次不能冒险。如果有人跟踪我们到香港，至少这里还有你接应。"

秦晚还想争辩，突然被铜镜的反光晃到了眼睛。她下意识凑近观察，镜面中她的倒影突然扭曲了一下，仿佛水面被搅动。

"等等，这镜子..."她的话戛然而止。

镜中的影像变了。不再是现代装扮的秦晚，而是一个身着大周禁军铠甲的男子，眉宇间透着肃杀之气。最骇人的是，他手中握着的长剑正滴着血，脚下倒着几个宫装女子。

沈清鸾注意到秦晚的异常："怎么了？"

秦晚猛地后退几步，撞翻了身后的椅子。"没什么，只是...眼睛花了。"她的声音明显不稳，脸色苍白如纸。

沈清鸾和林修仪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总之，就这么定了。"沈清鸾收起铜镜，"林博士，麻烦你安排香港那边的行程。秦晚，你..."

她的话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林修仪接起电话，听了片刻后脸色大变。"明白了，我们马上过去。"他挂断电话，声音紧绷，"地库遭窃，安保人员全部昏迷。其他文物完好，只有..."

"照魂镜。"沈清鸾握紧了拳头。

三人赶到地库时，现场已被封锁。令人不解的是，保险柜完好无损，密码锁没有暴力破坏的痕迹，但镜子确实不见了。

"就像有人知道密码一样。"安保负责人困惑地说。

沈清鸾检查了保险柜内部，在角落发现一小撮白色粉末。她沾了一点在指尖，凑近闻了闻，立刻皱起眉头。"**散，大周宫廷秘方。"

秦晚站在一旁，反常地沉默。她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地库的每个角落，仿佛在寻找什么。

"监控呢？"林修仪问道。

安保人员调出录像。画面显示凌晨三点十五分，一个模糊的身影轻松通过了所有安检门，仿佛那些锁根本不存在。窃贼全身裹在黑色斗篷里，看不清面容，只在某个瞬间抬手时，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上面戴着一串檀木珠子。

沈清鸾倒吸一口冷气："柳家的法珠..."

"不可能。"秦晚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尖锐，"柳梦璃已经死了，法珠应该被时空裂缝摧毁了。"

林修仪仔细回放录像："除非...她不是柳梦璃。"

沈清鸾突然想起什么，转向秦晚："刚才在鉴定室，你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

秦晚避开她的目光："没什么，真的只是反光。"

沈清鸾没有追问，但眼中的疑虑更深了。

回到家中，秦晚径直走向浴室，锁上门。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然后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那张脸渐渐扭曲，再次变成了那个禁军统领的模样。这一次，景象更加清晰——他站在燃烧的宫殿前，脚下是无数尸体。最可怕的是，沈清鸾（或者说，沈皇后）被铁链锁着跪在他面前，眼中充满刻骨的仇恨。

"秦昭，柳如絮给了你什么好处？"镜中的沈皇后质问道，"我父亲待你如子，你竟背叛沈家满门！"

秦晚（秦昭）举起染血的长剑，声音冰冷："大周不需要两个女主人。"

现实中的秦晚踉跄后退，撞在墙上。她滑坐在地上，双手抱头，试图赶走那些可怕的画面。但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他）确实是大周禁军统领秦昭，柳如絮最得力的爪牙，沈家灭门的直接执行者。

最讽刺的是，这一世她竟成了沈清鸾的守护者。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秦晚？你还好吗？"沈清鸾的声音透着关切。

秦晚强迫自己站起来，打开门，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只是有点累。"

沈清鸾凝视着她，目光仿佛能穿透灵魂。"明天我和林博士飞香港。"她最终说道，"你确定不一起来？"

秦晚摇摇头："按原计划，我留守北京。"她犹豫了一下，"清鸾，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隐瞒了什么，你会原谅我吗？"

沈清鸾的表情变得复杂："那要看隐瞒的是什么。"她轻轻握住秦晚的手，"但没有什么能改变我们现在的关系。"

秦晚多么希望这是真的。

第二天，目送沈清鸾和林修仪的航班起飞后，秦晚立刻行动起来。她驱车前往郊外一处偏僻的道观——那里住着一位她曾偶然结识的老道士，据说精通大周玄学。

道观破旧不堪，但异常整洁。老道士听完秦晚的讲述（当然，隐去了时空穿越的部分），取出一本破旧的《大周野史》。

"秦昭..."他翻到某一页，"啊，在这里。大周禁军统领，天佑三年协助柳贵妃发动政变，亲手斩杀沈相国及其家眷三百余人。后因功高震主，被柳贵妃毒杀，年仅三十五岁。"

秦晚的手微微发抖："他和沈皇后...有什么交集？"

老道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野史记载，秦昭曾是沈皇后幼时的玩伴，两人有婚约在先。后秦家败落，婚约作废，沈氏入宫为后。秦昭因此怀恨在心，投靠柳贵妃。"

秦晚如遭雷击。这解释了为何她这一世会对沈清鸾产生莫名的亲近感，也解释了镜中沈皇后眼中的仇恨。

"有没有可能..."她艰难地开口，"前世有血海深仇的人，今生会..."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老道士合上书，"但贫道以为，每一世都是新的开始。重要的是当下选择，而非前世恩怨。"

秦晚离开道观时，天色已晚。她刚启动车子，手机就响了。是林修仪发来的加密信息：「拍卖会提前至今晚，地点改为维多利亚港游轮。有内线称卖家是年轻女性，手腕有柳叶纹身。清鸾已登船，我随后就到。情况危险，速来支援。」

秦晚立刻调转车头，直奔机场。一路上，镜中那个满手鲜血的秦昭不断浮现在她眼前。如果沈清鸾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不，"她咬紧牙关，"这一世我是保护她的人，不是刽子手。"

飞机冲上云霄时，秦晚做了个决定——暂时隐瞒真相。等危机过去，再找合适的机会向沈清鸾坦白。她只希望，到时候沈清鸾真能如她所说，原谅她的隐瞒。

香港维多利亚港灯火辉煌。秦晚赶到码头时，最后一班接驳游艇正要离岸。她亮出安保公司的证件，谎称是船上拍卖会的安保顾问，勉强挤了上去。

游艇驶向海中一艘豪华游轮。远远望去，游轮上张灯结彩，隐约传来悠扬的音乐声，宛如普通的富豪派对。但秦晚的安保经验告诉她，甲板上的"侍应生"站姿太过警惕，明显是训练有素的保镖。

登船后，她借故离开人群，潜入下层船舱。根据林修仪提供的平面图，拍卖会应该在主宴会厅举行。她刚拐过一个转角，突然被人一把拉进储物间。

"嘘，是我。"林修仪捂住她的嘴，"情况比想象的复杂。卖家确实是柳家人，自称苏挽晴，柳如絮胞妹的后裔。她不仅拥有照魂镜，还展示了一件我们从未见过的法器——据说能'修正'被改变的历史。"

秦晚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有人回到过去改变了某些事，这件法器能让历史回归'正轨'。"林修仪脸色凝重，"苏挽晴声称要拍卖的不是镜子，而是一个机会——买家可以指定一个历史事件被'修正'。"

"疯子。"秦晚低声咒骂，"清鸾呢？"

"在宴会厅，伪装成买家。我们必须阻止这场拍卖，但苏挽晴身边有至少二十个武装人员，正面冲突没有胜算。"

秦晚思索片刻："有游轮结构图吗？"

林修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这里。我注意到他们的通讯系统很特别，可能用的是..."

"大周军用频段。"秦晚接过话头，突然意识到这是秦昭的知识，"我可以干扰它，制造混乱。你趁机接近清鸾，带她离开。"

"那你呢？"

秦晚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有笔前世债要还。"

宴会厅内，拍卖会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沈清鸾坐在后排，伪装成一位中东富豪的随从。她的目光紧锁在台上的苏挽晴身上——那个年轻女子一袭白色旗袍，手腕上的柳叶纹身与檀木珠串相得益彰，言谈举止间透着与柳梦璃如出一辙的傲慢。

"接下来是今晚的压轴拍品。"苏挽晴掀开展示台上的红绸布，露出那面照魂镜，"大周司天监秘宝，能照见前世今生的神镜。起拍价五千万美元。"

沈清鸾注意到镜子旁边还放着一个小巧的青铜匣子，上面刻着"正史"二字。这应该就是林修仪提到的"修正历史"的法器。

竞价很快飙升到一亿美元。就在苏挽晴即将落槌时，整个游轮突然剧烈摇晃起来，灯光闪烁几下后全部熄灭。黑暗中，人群开始骚动。

"请保持冷静！"苏挽晴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只是小故障..."

她的话被一阵刺耳的金属撕裂声打断。沈清鸾感到有人抓住她的手臂。"是我，"林修仪在她耳边低语，"快走，秦晚在制造混乱。"

两人趁乱向出口移动。突然，一束应急灯照亮了中央走道。苏挽晴站在光柱中，手持一把造型古怪的短剑，剑尖直指沈清鸾。

"沈皇后，何必急着离开？"她的声音甜得发腻，"我们柳家找了你三百年呢。"

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出口都被武装人员封锁。沈清鸾冷静地站定："柳梦璃是你什么人？"

"堂姐。"苏挽晴微笑，"不过她太感情用事了，居然想和你一起回到过去。我的方法更...直接。"她举起那个青铜小匣，"知道这是什么吗？《正史匣》，大周史官用来'修正'不符合官方记载的史实。只要把你的血滴进去，历史上就永远不会存在沈皇后这个人。"

沈清鸾面色不变："那你需要先抓住我。"

"已经抓住了。"苏挽晴突然转向混乱的人群，"秦队长，还等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刚从侧门冲进来的秦晚。她手中握着一把从警卫那里夺来的枪，正对着苏挽晴。

"别动！"秦晚厉声喝道，"放下那个匣子！"

苏挽晴却笑了："秦昭，你演得真像。但镜子不会说谎——我们都知道你前世是谁。"她转向沈清鸾，"想知道你的'守护者'在镜中看到了什么吗？她看到自己是大周禁军统领秦昭，柳如絮最忠诚的爪牙，亲手杀死你全家的刽子手！"

沈清鸾震惊地看向秦晚，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清鸾，不是那样的..."秦晚急切地想解释，但她的迟疑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清鸾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是真的吗？"她轻声问，"你早就知道，却一直瞒着我？"

秦晚无法回答。就在这分神的瞬间，苏挽晴突然掷出短剑，直取沈清鸾咽喉！

"小心！"秦晚飞身扑去，用身体挡在沈清鸾面前。短剑深深刺入她的肩膀，鲜血顿时涌出。

混乱再次爆发。林修仪趁机击倒两名警卫，夺过一把枪。"清鸾，现在！"他大喊着扔给她另一把武器。

沈清鸾接住枪，却没有立即行动。她的目光在秦晚和苏挽晴之间游移，内心的挣扎清晰可见。

"选择吧，沈皇后。"苏挽晴冷笑着举起正史匣，"是相信背叛过你的人，还是接受历史的必然？"

秦晚忍着剧痛站起来，挡在沈清鸾面前："清鸾，我确实隐瞒了你，但这一世我只想保护你。前世恩怨已经过去，我..."

"够了。"沈清鸾突然举起枪——但不是对着苏挽晴，而是对准了照魂镜。"我不在乎前世谁是谁。"她的声音异常坚定，"这一世，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扣动扳机。镜子应声而碎，无数碎片飞溅开来。奇怪的是，每一块碎片都发出刺目的光芒，映照出不同时空的影像。

苏挽晴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不！"她疯狂地扑向碎片，却被一道突然出现的时空裂缝吸住了衣角。

"小心！"秦晚想去拉沈清鸾，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整个宴会厅开始扭曲变形，墙壁如同融化的蜡一般流动起来。

林修仪抓住一根固定立柱："时空紊乱！镜子碎了导致能量失控！"

苏挽晴挣扎着想要逃离裂缝，但为时已晚。她手中的正史匣突然打开，释放出一股黑色雾气。"不！这不是我想要的！"她尖叫着，"历史上柳家应该掌权！沈氏应该..."

她的话没能说完。裂缝猛地扩大，将她整个人吞噬进去。紧接着，游轮开始解体，海水从四面八方涌入。

"救生艇！"秦晚忍着肩伤抓住沈清鸾的手，"快走！"

沈清鸾却甩开了她的手，眼神冰冷："别碰我。"

秦晚如遭雷击，但此刻逃命要紧。三人勉强挤上一艘救生艇，眼看着豪华游轮在他们面前分崩离析，最终沉入海中。

救生艇上，沉默如同实质般沉重。沈清鸾始终不看秦晚一眼，只是盯着远处的海平面。

"清鸾，"秦晚终于打破沉默，"关于我的前世..."

"不必解释。"沈清鸾的声音冷得像冰，"等上岸后，我们各走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