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言周末去钟表柜台换表带,旁边就是一家有名的首饰店,挑完等换表带的功夫,她看了看那家首饰店,人真的不少,都说最近消费降级,但是买金饰的人还是不少。
她突然想起自己也逛过这家店,还买了一款可盐可甜的耳钉。
她也想起来普通年轻人来买首饰的原因。
大部分是刚需。
回到家她端详了一会新换的表带,把手表摘下放在配饰盒里,旁边是首饰盒,她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把耳钉带上,素雅的圈在她莹白的耳垂上,她左右看了看,还是好看。
第一眼中意的东西还是会反复喜欢上。
“还是你们年轻人好,戴什么都好看,”颜言想起之前在钟表店,听见旁边店里一位顾客对一个女生讲的话。
这位顾客颜言还认识,是刘慧安,确切的说是颜言的前准婆婆。
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有名的大商场就那有数的几家。
颜言和程慈生分手已经有两个多月,两个人在订婚前夕分手,确切的说是程慈生反悔,颜言被分手。
理由,程慈生之前好几年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回来找他了。
颜言想在回想起来,还感觉自己的这段经历像狗血的电视剧剧情。
当时两个人马上要订婚,该买的首饰买了,彩礼也已经收到了,新房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订婚的日子已经定了,酒店也已经预定了,要通知的紧要亲戚也通知了。
在这个只差临门一脚的节骨眼上,程慈生提出要分手。
两个陌生人的感情慢慢升温,按部就班到订婚的份上,贸然说要分手,其中的曲折颜言现在已经不想再回味了。
反复咀嚼痛苦这件事,她不想做。
颜言想起刘慧安旁边的女生,十有八.九应该就是程慈生说的白月光了,叫什么来着,想起来了,好像是叫苏禾。
项城白天郁郁葱葱,是省内有名的绿化程度高的花园城市,晚上则是另外一种不同的氛围,华灯初上之后,二线城市有着不逊于一线城市的夜景。
项城有很出名的夜宵文化,夏天三五好友去路边摊吃烧烤,或者在包间里喝酒侃大山,程慈生坐在酒桌旁,今天一起吃饭的都是好朋友,所以大家一点也不拘束,个别两个还有点放浪形骸。
程慈生大部分时间喜欢安静,有时候也喜欢热闹。
他手机在茶杯旁不断震动,旁边好友调侃他,“你这是甜蜜的负担阿,谁啊,够粘人的。”
程慈生修长白皙的手指点开屏幕,这会已经陆续进来几条信息。
“你们快结束了吗?”
“少喝点酒。”
“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他飞快地打了几个字,“大约十点半结束,已经找好代驾,你早点休息。”
那边发来可爱的表情包,是一只萌萌的苦瓜在说晚安。
很大的桌面边沿有烟盒和打火机,他想拿一根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最近在戒烟,有人不喜欢自己抽烟,也是为了身体健康,自己正在戒烟中。
程慈生没说肯定能戒,但说自己会努力。
屋里这会有点乌烟瘴气,对面几个人不知道说到什么,一起哈哈大笑,还有人在用力拍桌子。
他突然觉得有点气闷,起身走去外面的露台,手里拿着烟盒和打火机。
咔嚓一声后,红点越来越亮。
有人走到身边,是刚才调侃自己的那位朋友。
两个人是大学同学,毕业后都回到项城工作,这会两个人都各自专心吸烟,思绪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楼下一阵喧哗,原来是几个人结束饭局,正在道路旁告别,几个人有男有女,其中一个女生程慈生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头微卷的头发,他觉得有点眼熟。
因为都是背对着,他看不见脸,想看那个女生脸的时候,旁边的人说话了,“慈生,人生得意须尽欢,你现在事业起飞,生活中有人粘,还没结婚,简直是人生最好的时候。”
程慈生模棱两可地回来了一句,他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再往楼下看的时候刚才几个人已经上车离开了。
周末颜言的三餐就不规律了,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所以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她站在炉灶前在煮鲜面条,她打算吃炸酱面,酱已经炒好,这会在旁边放凉。
今天的天气傍晚的时候还热得出奇,这会外面有了风,她关掉空调,把窗户打开通风,厨房里开着抽油烟机抽煮面的热气。
她上面穿着一件黑短袖,是一个小牌子衣服,因为打折价格便宜又好穿,所以她后来又买了一件同款,下面是一件棉质宽松的短裤,上面印着一些香蕉,并不是她多喜欢香蕉,而是她莫名觉得这个图案很夏天 。
把拌好的炸酱面和绰水的绿叶菜端上餐桌,她看了看,觉得这餐很健康,再一看时间,这个点算是宵夜,已经不健康了。
她也想细嚼慢咽地吃完晚饭,但因为饿了所以无法控制地风卷残云般吃完了晚餐,饭后收拾厨房的时候她注意到有小飞蛾在旁边飞来飞去,这种小飞蛾好像在夏天经常出现。
她无意中抬头看厨房天花板,发现天花板上竟然四散着好几对飞蛾,正在交尾。
看到这个场景,她身上好像起了鸡皮疙瘩,因为天花板太高,手头也没有杀虫剂,她拿毛巾跳着把虫子都打了下来,然后四处查找虫源,才发现置物架底部半袋一小袋很久没动的米生了飞蛾。
回到家她都是用鲨鱼夹把自己的卷发扎起来,刚才跳动的过程中鲨鱼夹已经松了,头发属于半松散状态,她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这会好像包租婆。
睡觉之前她有点想明白自己在厨房为什么起鸡皮疙瘩了,那些蛾子都是成双成对,忙着交.配繁衍后代,把自己的DNA传递下去。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迷糊中顿时睡意全无 。
她才记起自己上个月生理期好像没来。
她一直有记录自己生理日期的习惯,她拿出手机看之前自己在日历上的备注,翻到上个月没有,上上个月才有记录。
她心里咯噔一下。
她和程慈生相处了一年,到订婚这一步,当然是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买双鞋都要试一下合不合脚,和人定下来当然要看看和这个人合不合拍。
实际上,两个人很合拍,但颜言一直是会注意保护自己的人,全程做好措施,事前事后还会再检查一下。
她生理期一直很准,对于上个月为什么没来这件事,她后知后觉,打开手机搜安全措施有多少失败几率。
很低但存在,这个她是知道的,只是再确认一下。
她回想自己最后一次和程慈生在一起的场景,夜里两个人在她的卧室安静地休息,她口渴迷迷糊糊地起来喝水,才发现外面的月光照进来。
程慈生睡相很好,一般是躺在那里不打呼不磨牙不说梦话,也不热衷抢占床上的地盘,暗白的月光附在他的身体上,依稀可见五官的轮廓。
他躺在那整个人很安静,嘴角微微上翘,颜言因为睡迷糊,有点醉酒的感觉,低头亲了他一下,感觉还是不够,又亲了一下,准备躺下继续睡的时候被人一把抱在怀里。
接下来的一切迷糊中有些手忙脚乱,她身上逐渐像火烧一样,头发在枕头上蹭来蹭去,闭着眼睛听见程慈生也在暗自忍耐,还有他去拉抽屉拿东西撕包装的声音。
结合的那一刹那两个人紧绷的身体都放松下来,身体的渴求得到暂时的满足,颜言现在回想起那个晚上,之前一直有人说微醺时接吻最上头,其实还有让人更上头的时刻。
现在,她才发现这个更上头的时刻给自己留下了一份惊吓。
抽水马桶的声音响起,验孕棒搁在一旁等待结果,颜言边洗漱边看镜子中的自己,和平时的自己没有什么差别。
她在想如果真的怀孕该怎么办,自己真没想过当妈妈这件事,虽然之前差点到订婚这一步,但是两个人当时已经商量好婚后几年再要孩子。
两个人的工作都在上升期,这个谈好了,颜言心里的一块石头也放下了。
简单吃完早饭她拿过验孕棒看结果。
是一道杠。
她内心松了一口气,但验孕棒结果也不是完全准确,她生理期还是没来,晚上回家的时候她包里放着几张检测报告,她下午请假去了医院。
报告上面明确写着没怀孕,对于生理期突然没来这件事,做检查的时候医生告诉她这种现象也正常,还告诉她说子宫内壁在增厚,安心等着,过几天就来了。
晚上吃饭时颜言开了一瓶红酒,庆祝一下自己不用去做流产手术或者成为单亲妈妈,她端着酒杯一边喝酒一边拿着花洒在阳台上浇绿植,远处立交桥上的车辆像不断流动的金带。
她想起这瓶酒是程慈生带来的,他说酒很难得,颜言当时说要留在特殊场合开启,今天算是一个人的特殊时刻。
她边喝边想,真的是一瓶好酒。
门口密码锁叮地一声,程慈生输入密码进屋,密码还是没变,还是两个人商量的那个密码,两个人出生年月的叠加,颜言的在前面。
他打开灯,一室空旷,三个月前这里是可以随时拎包入住的样子,这会这里陌生得程慈生认不出来,像误入了别人的家。
换完拖鞋他看见客厅里那张灰色的沙发,还记得两个人当时坐在这里结束一切。
他告诉颜言发现自己还爱着另外一个女生,要和她在一起。
颜言听他说完后的表情他看得一清二楚,难以置信中夹杂着迷惘和愤怒,她很快站起来,没说一句话,直接走到外面阳台上,程慈生直直地坐在沙发旁,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像半个小时,也像两个小时,外面的时间在飞速流逝,室内的时间好像就此停止。
她走进屋,坐回原来的位置,看着他说,“慈生,你告诉我这件事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是吗?”
“是。”
她接着问,“你确定要和我分手对吗?”
他突然失去语言能力,只点了点头。
颜言对他笑了笑,“嗯,我同意分手。”
说完她低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接着他收到了来自她的银行转账信息,金额正好是彩礼的数目。
他看到转账信息手指抖了抖,“不用转给我,你留着吧。”
颜言这会的表情已经很平静,“嗯,也好。”
她站起来在屋里每个房间都转了一圈,边走边记,很快就罗列出一个清单,她写完清单递给沙发上的人,“这是我买的东西清单,都是我精挑细选的,我想都搬走,你有意见吗?”
项城结婚有女方买家电的风俗习惯,在家里越受宠买的越好,颜言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都有很体面的职业,家境优越,和程慈生家境相当,所以买的东西都价格不菲。
程慈生看着手里清单上罗列的一堆,“我没意见。”
“嗯,今天时间已经晚了,我联系好会过来把东西搬走,密码先不用换了,搬走之后我会给你信息,你确认一下然后把密码改掉。”
她说完拎起包去玄关处换鞋,程慈生看她要走,跟着她一起站起来,他这会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最恰当。
他的声音因为情绪比平时低沉一些,“对不起。”
颜言看着眼前的人,他还是清俊挺拔的样子,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自己对即将到来的生活有美好期待的时候说出最诛心的话。
刚才在阳台上一个人的时候最激烈最绝望的情绪已经过去了,她现在处于情绪发泄后的倦怠平静期。
“别跟我说对不起,说谢谢你吧。”
她看着他的眼睛,温润瞳仁里有回忆的影子,“我个人感觉相处的一年中我们有很多快乐的时光,我想听你对我说谢谢。”
听到她这么说,一股强烈的情绪从他胸腔爆裂开来直达喉咙,酸胀得让人难耐。
“颜言,谢谢你。”
她点了点头,“嗯,你的感谢我收到了。”
开门之前她转过身来又最后一次看了他一眼,发现程慈生站在那一动不动,眼睛一直在看着自己。
“慈生,我们以后就不用联系了,也没必要见面了。”
咔哒一声,门合上了。
一切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