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寒光遇朝阳 第4章 第四章

京城西郊宁朔军的大营就设在此处，现在萧綦身边的副将们正在主帐仔细研究他们将军带来的这份糕点。

“要我说这京城的点心就是精致，一看看这装点心的盒子都这么好看”胡瑶说道

“好看有什么用，好吃才就行”胡光烈伸手就要那一块儿，被宋怀恩眼疾手快的挡住了

“别动，一会儿将军来了”

“将军来了怎么了”胡光烈再次伸手，“咱们将军向来都是跟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何况这区区一块儿点心”

“不一样”宋怀恩抓住胡光烈的手说道，“这次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胡光烈一脸懵

“这点心姑娘送的”

这下不光胡光烈，在场的副将都笑了，“咱们将军可以呀，进城这么一会儿就收到了姑娘的礼物”

“我就说咱们将军进一次城怎么可能空手而归”胡光烈把手搭在宋怀恩的肩上，“兄弟说说呗，长得好看吗，哪家的姑娘”

“什么哪家的姑娘”萧綦刚进营帐就听到了这句话，“刚进京城的地界儿，就想着找姑娘”

“没有，将军我们在说这个”宋怀恩指着桌子上的点心盒子说道，“咱们一群大老粗没见过世面”

萧綦看着点心盒子，想起来是他昨夜回来随手放在桌子上的，便直接打开，一股桂花香扑面而来，“咱们也尝尝京城的点心与咱们宁朔有什么不同”

帐中众将士一人一块儿，一盒子桂花糕转瞬就被分空了，“将军这京城的糕点就是比咱们宁朔的好吃些，就是做的太小了一点也不过瘾，等咱们进了京也去买些尝尝”

“寻常店铺的糕点就如此，也不知宫中宴席的会不会更好”

萧綦拿着桂花糕嘴角含笑，脑中闪过的是上元节的小姑娘，“她说城南陈记的桂花糕比宫中的好吃”

帐中的副将们憋着笑，胡光烈更是不嫌事大的问道，“将军，这个她，是谁呀”

萧綦自觉是无意中失言了，装作黑脸，“都没事儿做吗，明日进宫，都下去准备去”

“是，咱们这就告退”帐中副将们一次告退，胡光烈还在门口跟周围的兄弟们嘀咕了两句，“将军害羞了”得到了萧綦的白眼。

帐中，萧綦把手中的桂花糕放在盒中，他也不知怎会想起那位姑娘，或许只是他戎马多年从未有人那般露骨又真诚的说喜欢他，他承认那一刻他的心跳的很快。

带着王氏徽记的马车，一路疾驰在路上，王儇坐在马车上竟然直接就出了城，车上的侍女看着愈发安静的街道，小心问道，“郡主咱们去哪”

王儇撩开车帘，看着路两旁盛开的野花，笑了，“去鲜花盛开处”那里是他驻营的地方。

马车稳稳停在了一片花海，王儇跳下马车带着侍女一路穿行而过，还顺手编了两个花环儿，花海尽头再隔不远就是宁朔军的驻地，远远可见那里升起的炊烟和一排排整齐的军帐，她停住脚步，看着那里出神儿，她的萧綦就在那里，他们相隔不过百米。

“郡主那是什么地方”侍女也顺着望过去，只看到一排无甚特别的营帐，只有中间的旗子显眼，写着“萧”字

“那是宁朔军的营帐”王環转身离开，顺便为侍女解惑，“宁朔军的主将叫做萧綦，他前些日子斩杀了忽兰王，因为战功明日就要被封作豫章王了，你说他是不是很厉害”

“那真是个英雄”侍女笑着说道，又因这些日子在郡主身边贴身侍候胆子大了些，说道，“郡主是喜欢这个豫章王吗，奴婢伺候您许久从未见过您提到一个人时这么开怀过，就连曾经的三皇子殿下都不曾有过，郡主您眼中有光”

王環停住脚步，转身又看了眼已经模糊的营帐，曾经跟萧綦的恩爱过往从脑中闪过，瞬间便湿润了眼眶，抿嘴笑了一下，“喜欢呀，这样的英雄谁会不喜欢”

“既然郡主喜欢，奴婢就在陪您看一会儿”侍女说道

“不用了”王儇说道，“咱们走吧，这里是宁朔军驻地，要是停留太久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的”她就是太想他了，才会忍不住来看看他，幸好他明日就进京了，他们就能见面了。

宁朔军主帐中，萧綦手上拿着士兵呈上来的花环，听汇报，“属下在四周巡视，发现两个姑娘往咱们这边瞧，属下跑过去过去查看人不见了踪迹，只留下这两个花环”

“知道了，你下去吧”萧綦说道，他看着被他放在桌子上的两个花环心中闪过无数个阴谋诡计，是京中的哪路世家派人来监视他，还是想要窥探宁朔军的什么秘密，但思索一阵之后他突然就笑了，花环编的如此松散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这样的两个姑娘又能做些什么呢，想来是他多虑了，不过这花环编的实在不成样子，鬼使神差的他拿起其中一个重新编好，脑海中闪过的又是那个姑娘的笑脸，真是见了鬼，他心想。

马车进了城，王儇照例去陈记买了桂花糕，趁着伙计装盒的功夫，她给了老板几锭银子，“若是昨日陪我一起买糕的人过来买桂花糕你拿给他就好，银钱我替他付了”一辈子积蓄都用在了家国天下上，想来也舍不得花三两银子买几块儿糕

“知道了”老板得了这么多银钱笑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店中伙计已经打包好了糕点，王儇临出门口时又想起什么，折回去对着老板说道，“记得编个好点的理由，不要让他瞧出来”

“您放心，一定给您办的妥妥的”

安排妥当了事情，王儇笑着上了马车，等车稳稳的停在家门口的时候，她撩开帘子见到了一直在门口等候的三皇子殿下马子澹

“三皇子殿下竟然来了为何不进去要站在这里”

“等你”子澹说的无限深情，“锦儿说你吃完早饭急匆匆的就出去了，去干什么”

“没去干什么”王儇听到锦儿的名字皱了一下眉头，“随便走走”

“阿妩”子澹上前了两步，想要抓住王儇的肩膀，“我从母妃处过来，你让长公主把母亲送你的玉镯还了回来，这是何意，还有你把我送你的及笄礼赏给了你的侍女，你可知·······，可知········”子澹的情绪激动，“那是我亲手打磨的”

“那个玉镯意义重大，我怎么能收呢”王儇退后几步跟子澹保持距离，“至于那根玉簪，我只是觉得它很配锦儿便给了她，而且我现在也不太能用得上玉簪了，若殿下介意我一会儿从锦儿处讨回来便是了”

“阿妩”子澹满脸痛苦，“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最喜欢玉器淡雅”就如同他一样温润如玉

王儇看了一眼子澹一眼，曾经她真的以为眼前这个男人是良配，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她才发现这个男人心中无沟壑，眼中无江山，一心活在自己的情情爱爱里，自诩深情却也怯懦的可怜，若不是生在皇家或许可以做个儒士，只可怜到底生错了地方，“那是小时候的喜好，人的喜好是会变的，我现在更喜欢宝石，热烈又明艳”说完便转身欲走，“三皇子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回去吧，青天白日的堵在臣子的门口被人看到不好”

“阿妩”子澹挡住了她的路，“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恼我许久没来看你，还是你的父亲和家族给你施压，不怕咱们进宫去找父皇，请父皇赐婚”说着便要拉着王儇去皇宫

“三皇子殿下”王儇使劲挣脱了子澹的手，“三皇子殿下，我们之间是小时候的情分，但那也只是小时候的情分，我对你无风月之意，也无男女之情”

“不可能的”子澹满脸的不相信，“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对不对，阿妩是你的父亲给你施压了对不对，他是不是想要你嫁给子隆，没关系我这就去求父皇，他一定会为我们指婚的，我这就去请旨”

“三皇子殿下”王儇很无奈，“我说的很清楚了，我父亲没有逼迫”

“还有，殿下，臣女已经及笄，该守男女大防，殿下是外男，不好直呼臣女闺名，日后殿下还是称呼臣女王儇就好”王儇福了福身，“，殿下慢走，臣女就不送了”

“你曾经像父皇请旨准你婚嫁自由，难道不是为了我”子澹望着王儇的背影痛苦的喊道，王儇停住将要跨过门槛儿的脚，淡淡的回了一句，“不是，此事与殿下无关”

子澹看着那抹远去的身影，他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阿妩经历了什么，却无比清楚的明白，那个追着自己叫“子澹哥哥”的少女不见了，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去当年

回到家中看到廊下哥哥正在执笔为父亲作画，王儇笑着走过去，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她都多少年没见过了，“爹爹今日怎么有如此雅兴”

“考教你哥哥的画工”王蔺说道

“怎么样，满京城都说哥哥的画工无人能出其左”王儇笑着对父亲说道

“不怎么样”王蔺打击儿子向来不遗余力，“比之为父当年差了太远”语气中一股嫌弃

“听见了吗哥哥，要继续努力”这是王儇第一次听父亲提起当年，想来老谋深算的王丞相当年也是如哥哥一样的风流潇洒，不然也不会惹得公主倾心，只可惜岁月催人老。

“自然”王夙拱拱手，“以后免不了像父亲讨教”

王儇笑了，这样父子之间平常的亲情流露在他们这样的家族太不易了。一时间廊下欢声笑语，前来送茶点的徐姑姑也眼睛发热，好像不一样了，这座府宅有了些许生气。

“阿妩去了哪里”玩笑过后，王夙坐在一旁问道

“去了街上，随便逛逛”王儇说道，又看向父亲，“我听街上的百姓说，豫章王这些日子就要进京受封了，北大街正在净水洒扫呢”

“是，皇上要率领百官出宫十里相迎给足了豫章王面子”王蔺说道

“爹爹不在意”王儇试探的问道，“不都说他是寒门吗”

“在意什么，他是立了大功的”王蔺说道，顺便教育一双儿女，“真以为眼下的江山都如京城一样太平祥和，若无这群寒门武士守江山，你们一个个能过的这么潇洒自在，所以日后见了豫章王收起你们身上的傲气，尤其是你王夙”

“那爹爹，我能去观礼吗，我不去前面，我就在城墙上看一眼”王儇说道

“去吧”王蔺答应的很痛快，“顺便带上你哥哥，也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顶天立地的真男儿，别整天不学无术还自诩风流”

“是”

那天她同爹爹和哥哥在廊下说了好久的话，那天晚上父亲和哥哥喝的伶仃大醉，那天母亲扶父亲回房时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那天她对着烛火想着该怎么和她的萧綦偶遇，那天整个百年世家王氏府邸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好像很多事情都是从这天开始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