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寒光遇朝阳 第13章 第十三章

三司会审的结果公布天下时，王儇正在陈记等一炉亲自做的桂花糕，萧綦不喜桂花糕的甜腻，她便把里面的糖粉换成了蜂蜜，用桂花蜜做桂花糕是她琢磨好久才想出来的法子。

“听说了吗，刚才大批的官兵往谢家去了，远远看着黑压压的全是人”

“可不是，谢家算是完蛋了，那可是谋逆大罪，抄家流放都是轻的，没准是要诛九族的”

“你说这些世家大族们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其实日子也不算好过，你看这不是说覆灭便覆灭了”

排队来买桂花糕的百姓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说些闲话，王儇坐在铺子里撑着头听了几句，掌柜把出炉的桂花糕打包好恭敬的拿给她，她看看那雕着好看暗纹的食盒，好心提醒了一句，“掌柜的还是要在门口贴张告示才对”

“小人不才，请姑娘示下”掌柜的说道

“朝中大事还是切莫信口胡说，免得惹来杀身之祸”王儇接过掌柜手中的食盒上了门口一直停着的马车，“去谢府”

“是”车夫驾着马车往谢府的方向走去，王儇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她捂住口鼻有些犯呕但到底是忍住了，待到了谢府门口，她看到谢氏家族无论男女老幼都被锁链锁着，还有一些男丁躺在地上的血泊中没了生气。

看着这一切王儇心中竟然生出些兔死狐悲之感，光鲜亮丽的大家族崩坏不过是一夕之间的事情，这些年若不是父亲殚精竭虑处处筹谋，王家的下场会不会比这还要惨。

“小姐”侍女小声叫道并放下了车帘，“大王说了你的身子一直不大好，现在的风太硬不能一直吹，何况这种惨烈场面小姐还是不要多看”

王儇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叹了一口气，“去宁朔军营”

萧綦正在军中练兵，远远的看到他的小姑娘向他跑过来，“慢一点”萧綦迎上去把王儇报了个满怀，“天气还冷怎么穿这么少就跑来了”

“想你了呀”王儇瞧了瞧四周的将士，看他们都没看这边，飞快的在萧綦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拉着他的手往军帐里面走，“我给你带了桂花糕，我亲手做的你尝尝看”

“冷吗，穿了这么少”进了军帐萧綦关心的还是王儇的冷暖，“军中停了柴火，我让他们把火炉给你拿过来”

“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啰嗦”王儇说道，“一点都不像个杀伐果决的大将军”

“太医说了，你伤得太重这段时间乍暖还寒，得了风寒不是小事”豫章王仔细整理了王儇的披风，“你要是再有什么事，让我怎么办”

“我这么重要呀”王儇捧着萧綦的脸笑盈盈的看着他，“能在豫章王心中拥有这么重要的位置是我的荣幸，但萧綦你能答应我吗，无论何时都把我放在天下苍生的后面”

“阿妩”

“答应我吧，我不想成为你软肋，我想做的你的甲胄，成为你无坚不摧的所在”王儇说道，她的萧綦是天空中翱翔的雄鹰，不能就这么被困在儿女情长里面，“萧綦，若真有那么一日，先救百姓再救我”

“傻姑娘”萧綦挂了王儇的鼻头一下，“我再说一遍，我萧綦护得了天下，护得了你”

王儇环着萧綦的腰靠在他怀里听他胸膛中沉闷有力的心跳，“萧綦，我今天来时去了趟谢家他们被抓起来了，你知道三司会审出结果了吗”

“我知道”萧綦抱着王儇坐下，“今日早朝刑部把结果呈上来的，每个大臣手里面都有一份详细的案情陈述，皇帝未醒，眼下朝中众人正在商议谢家该如何处置”

“那你怎么在这儿啊，还有心情练兵”王儇拿起一块儿桂花糕放到萧綦嘴里，“偷懒偷的如此正大光明吗”

“你父亲说我是武将又多年不在朝中，便让我回来了”萧綦说道

“我父亲倒是疼你，还知道让你不要趟这趟浑水”王儇深深的觉得她父亲和萧綦之间最近亲近了不少，你看知道这件事复杂多变，龌龊颇多，都不让萧綦沾染，“萧綦你和父亲之间很是亲近呀”

“有吗”萧綦笑着，“民间常说老丈人看女婿总是越看越喜爱的，我与你父亲应该也是这种道理”

“瞎说”王儇笑着拍萧綦的手，“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而且谁说你是我们家的女婿啦”

“丈母娘对我也挺好的，昨日下朝还你父亲和我都准备了热汤”萧綦抱着王儇故意挠她的痒痒肉，“而且，我不是吗，不是吗，我是不是”，王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是，你是，你是”在萧綦的怀中动来动去。

胡光烈站在帐外不知所措，虽然他是粗人但也是男人，这种时候他若是进去了，他觉得大王弄死他的心都有，但有些军报还是很紧急的。

“咳咳咳”胡光烈硬着头皮咳嗽了几声，“大王有紧急军情”

王儇迅速的从萧綦身上站起来了，脸色微红，青天白日的他们刚才好像有点放肆了，萧綦不紧不慢的整理了一下被她坐皱的衣服端的是一本正经，“进来”

“大王，紧急军报”胡光烈看了一眼王儇

“哦，我出去了，你们谈”王儇说道，她也知道军机要务不能随便说给旁人听

“无事”萧綦拉住王儇的手，对着胡光烈说道，“说吧，阿妩不是外人”

“大王，忽兰那边有些异动，咱们在忽兰的间者传来消息，忽兰正在做再一次开战的准备”胡光烈说道，“属下认为咱们应该尽快赶回去”

萧綦握着王儇手思索着，若是以往他拔营就走，可现在，看着身边的小姑娘他终是有了牵挂

“又要打仗了呀”王儇低垂眼眸，紧紧的攥着萧綦的手，“那你赶快回去吧，京中情况不明，你回了宁朔也好，可千万要注意安全呀，你虽然战无不胜但我还是会很担心，我········”话还没有说完，眼泪却跟珠子一样不住的落下来

“哭什么，我又不是现在就走，一场战争要准备良多，忽兰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伤筋动骨”萧綦温柔的擦掉王儇的眼泪，“过几日我就去镇国公府提亲，咱们成亲之后你就跟我回宁朔去好不好，在那里我能更好的保护你”萧綦想带王儇走，京城多日他看见了这里面的暗波汹涌，今日高堂满座明日大厦将崩，把他的小姑娘放在这里他实在放心不下，宁朔不同，虽时有征伐但到底是他的势力范围，他能护得更周全些。

“萧綦，我特别想答应你”王儇看着面前的男人，“可眼下皇帝和姑母还在昏迷之中，我的父母一个深陷朝堂，一个深陷后宫，我不能就这么走，我的身后还有整个王氏家族，眼下风雨飘摇之时，护住家族也是我的责任”

眼下的局势敌暗我明，满朝文武除了父亲和萧綦没有一个人把怀疑的目光转向二皇子子律，可父亲就算再有本事威望在没有确凿证据时也不能擅自去污蔑一个皇子谋逆，何况父亲应该也是想顺水推舟的，用这么一个绝好的理由解决一个心腹大患何乐而不为呢，但子律绝非明君，想起上辈子那场叛乱，王儇眉头微皱，萧綦一定要走，上辈子没有她，他走的潇洒，这辈子就算有她，萧綦也绝不能被困在京城。

“明日朝堂之上，让胡将军把忽兰异动的军报呈上去”王儇眼神坚定，“然后整理兵马，离开京师”

“我知道该怎么做”萧綦说道，他当然知道趁着皇帝昏迷时离开时最好的选择，可还是一次又一次把离开的时间延长，“就是不放心你，你父亲也想让我带你离开”

“我知道父亲的心思，他这一辈子就是想要个凌驾于皇权之上的自由”王儇说道，“他对皇位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之所以一直想争，不过是不想让王家人在屈居人下，父亲这一生因为迫于皇权做了很多违心之事，娶妻、嫁妹都没能遵从本心。所以我更不能走，我不能让父亲觉得他已经了无牵挂，那条路歧途，父亲不能走”

“那我在陪陪你，等京中朝中的局势更稳定一些我再走，至少我在这里，你能安心些”萧綦说道，他能察觉到小姑娘心中的不安。

“可······宁朔那里，忽兰那里，怎么办”王儇想要拒绝，“萧綦你不能因为我，因为我影响你的计划和决断”

“放心，我心里有数”萧綦拉着王儇的手笑着说道，“相信我，嗯”

胡光烈站在那里像个木头，他全程观望了大王与王姑娘的依依惜别和你侬我侬，期间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呀，他真是太难了，太难了，可大王不发话他也不能走呀，“大王，你的吩咐末将听明白了，那我就走了”瞧这个情况，即刻开拔是不可能了，怎么着也要在京城再待些时日，那他还要下去准备。

王儇的脸迅速的红了，感情太投入她和萧綦忘了军帐中还有个人，抬眼看看萧綦，他也很尴尬

“那个，下去吧”萧綦清清嗓子说道

“好勒”胡光烈拔腿就走，他也不想再多待了，却在出门前被王儇叫住

“胡将军，若要打仗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呀，等日后我给你找个好人家的姑娘，我给你说媒”

“那敢情好”胡光烈抓抓脑袋，“不满王姑娘，这几日跟在大王和你身边着实是受了些刺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儇笑出了声，萧綦直接笑骂着，“滚吧，什么都说”

胡光烈跑的没影了，王儇的笑声还没止住，萧綦扶着她给她揉揉肚子，“我发现我的这些副将你好像格外对老胡青眼有加”

“是吗，大概是因为他一心忠于你吧，我看人很准备，胡将军憨厚正直，很好很好”王儇笑着说道，其实今生她对胡光烈更多是感激，感激上辈子他救一命，所以这辈子她也希望他有个好的结局，“萧綦，你告诉胡将军让他一定好好活着呀，我给他介绍一个漂亮的姑娘”

“好，我告诉他”

萧綦又跟王儇说了些他和这些兄弟的趣事，王儇听的很认真，一个将士走进来手中拿着一份折子，“大王，朝中送来的折子”

萧綦接过来一目十行的看完，然后合上放到了一边，“你下去吧，告诉二皇子殿下我片刻就到”

“怎么了”王儇问道

“朝中多半数大臣在太极殿跪谏，言贵妃祸国当诛，又要二皇子殿下严惩谢家给朝廷天下一个交代”萧綦说道，“咱们的二皇子殿下言明自己位卑言轻，手中无权，让我们看着处理”

“那管你什么事呀，还特意给你送折子”

“我手中有权”萧綦说道，“不出意外你父亲应该也收到了”

“这个子律还真是蛮有谋算的”王儇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让你和我王家冲在最前面，到时候皇帝一醒这个案子怎么样都跟他没关系了，若咱们出面处置了谢家，以谢渊那个老头的小心眼，只要他不死，天涯海角都要置咱们于死地，到时候二皇子坐收渔翁之利，不费吹灰之力的覆灭两大家族和一名权将。不得不说他挺聪明的”

“我的阿妩也很聪明”萧綦笑着说道，“我要进宫一趟，先送你回府”

“我陪你一起，好久不见母亲了”王儇说道，“你在顺便陪我去一趟诏狱”

“怎么，还有心思去看望故人”萧綦吃醋的说道，“去看你的青梅竹马”

“什么跟什么呀”王儇捧着萧綦的脸，“我是去看看谢宛如，那些人里我就跟她还算有些情分了”

“好，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