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为人,张婉瑜第一次为了生存而进山,不敢放松警惕,握紧手中那把短柄镰刀,顺着小道朝前走。
这条路不知是谁踏出来的,能容一人走过,路两旁长满带刺的杂草,不时要挥刀砍两下。
去路被杂草阻断,张婉瑜一刀挥下去,不知砍到了什么,那东西发出一声低沉地呜鸣,吓得她连连后退,扎稳马步,握紧手中镰刀,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个方向。
镰刀沾染了血迹,血腥气弥漫,空气中充斥着紧张地气息。身后传来危机感,似有动作敏捷的猛兽向她发起了攻击,带起一阵冷风。
面对这种情况,能做的唯有躲避,她身体前倾躲过致命一击,一个翻身咕噜到最近的一棵大树边上,即使早有准备,还是被下了一跳。
攻击她的猛兽通体灰毛,拥有一双桔色瞳仁,好似一只大型犬,可张婉瑜知道,那不是犬,而是一头狼。那么,她方才砍中的是---幼狼?
“咻......”
一只箭矢破空飞来,箭头没入野狼右腹,野狼愣了一瞬,缓过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放箭男子。放箭男子脚步横移,躲过野狼的攻击,一掌劈在狼颈处,野狼“嗷呜”一声,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下一刻,张婉瑜就见识到了野狼的彪悍之处。
一箭加一掌并未对它造成太大伤害,狼身只不过在地上挣扎了两三个呼吸的时间,便再一次发起攻击。
一人一兽搏斗在一起。
张婉瑜的眼睛有些应接不暇,不知自己此时该干什么了。
奋勇搏斗的男子喊道:“废物女人,愣在那里作甚?还不过来帮忙!”
“你说什么?”一句废物激怒了张婉瑜,她刚欲反驳,看清宋康健那张俊秀脸膛立刻蔫了下来。
在女尊世界里,男子织布养蚕,女子挑水种田,身为女子便要勇猛一些,眼下却要一个男人保护,难免让人看不起。
宋康健死死掐住野狼脖子,额头青筋暴起,衣衫被狼爪抓破,露出道道伤痕,触目惊心。
“放开那美男子。”张婉瑜扶着树干起身,奔至宋康健身旁,一把抓住狼耳,一刀抹了野狼的脖子。
登时血流如瀑,洒了宋康健一脸。
他真想痛骂张婉瑜,奈何张不开嘴,想把喷血的野狼扔到一旁,又怕那家伙没死透再次伤人,便这样举着,闭嘴闭眼,任凭狼血流在脸上,心中暗骂张婉瑜是个蠢蛋。
张婉瑜揪住狼脖子,将那头因为失血昏迷的凶兽甩开,俯身去扶那男子,关切地问:“你没事儿吧?”
宋康健借势起身,捏着袖子抹干脸上血迹,瞪了张婉瑜一眼,甩开她的手,嫌弃道:“让开。”
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另张婉瑜气恼,便道:“我方才可是救你一命,你不感恩也就罢了,态度怎还这么差。”
“呵,救我?”宋康健被她气笑了,提醒道:“我若是不出现,张三小姐恐怕凶多吉少了吧?还能活过来解救宋某?”
张婉瑜:“……”
此番奚落,宋康健并不满意,继续嘲讽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等事,张三小姐最是在行,可别把山中狮子老虎当山下村民,你以为林间野兽是那么好欺负的么?”
一言一语无不是骂张婉瑜无能,只知道欺负男人,面对野兽却不堪一击。
张婉瑜还嘴道:“不好欺负你不是也来了么,怎么你欺得,我欺不得?”
宋康健:“......”
废物的想法果然与常人不同。
张婉瑜又道:“你放箭替我解围,我挥刀替你解围,咱俩也算扯平了,互不相欠。”
宋康健:“......”
下次我若是在救你,我一辈子嫁不出去。
宋康健整理好衣衫,走到死狼身边扛起来便走。
“喂。”张婉瑜急忙跟上,边走边道:“这可是我们合力击杀的,你可不能独吞啊。”
“……”宋康健睨了张婉瑜一眼,声音冰冷如霜,“你在废话试试?”
张婉瑜嚣张跋扈村里人皆知,谁若惹她不快,她与你纠缠不休,搅得你家宅不宁。家中没有男孩的还好,有男孩的人家若是招惹了她,她便四处造谣,毁坏人家男孩名声,直到人家男孩嫁不出去为止。
往事历历在目,宋康健不想给张婉瑜好脸色,以免她蹬鼻子上脸,就用了蛮横语气,打算以横治横。
伴随话音而至的还有那身杀伐之气,吓得张婉瑜后退半步,声音低沉几分,服软道:“这狼您拿走,全当感谢您的救命之恩了。”
宋康健冷哼一声,走了。
张婉瑜望着宋康健的背影嘀咕道:“夜叉,绝对是夜叉。”
谁知这话落在还未走远的宋康健耳中,男人倏然回头,问道:“你说谁呢?”那声音好似幕了霜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两人相隔甚远,她说话声音又小,怎就落入这男人耳中了?难道他有啥异于常人的能力不成?
张婉瑜嘿嘿一笑,回道:“我说那头狼,太凶猛了。”
宋康健活了二十四载,即便父母双亡、孤苦伶仃也未曾吃过大亏,头脑还是够用的,他才不信张婉瑜这番鬼话,不过他也不打算与之计较,冷哼一声,继续赶路。
张婉瑜害怕遇到其他野兽,便跟在宋康健身后,也不敢跟的太近。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尤其是下这没有石阶的山,难上加难。
好在返程途中掏了两窝鸟蛋,捡了些蘑菇,顺便拾些枯枝作为柴火,并不算一无所获。
走出山林时已是金乌西坠,霞光映红天边云彩,山坳里为数不多的田地麦浪如海,斑斓溢彩。
从田间回转的村民见了张婉瑜不约而同地绕道而行。
张婉瑜嘴角直抽抽,“这人设,烂到无法修饰了啊。”
回到家中,脱掉脏兮兮的外袍,洗净那满是血渍的手,将暴晒过后的床板与棉被收回屋内,一切收拾妥当,窗外晚霞已收回万丈霞光,天幕转为黑色。
趁着天色尚未黑透,洗锅、生火、做饭。食材稀少,唯有两窝鸟蛋尚且能用,便做了一碗蛋羹。一刻钟过去,蛋羹出锅,她端着豁牙瓷碗来到院子里,借着天光吃饭。哎,谁让她穷到连油灯都没一盏呢。
脚步刚跨出门栏,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子映入眼帘,中年女子并不是来找她的,而是径直去了宋家。
妇人身着绯色短裳与藏蓝色罗裙,浓妆艳抹,发髻间还别着一朵大红花,笑起来猥琐极了。
看到此人,张婉瑜想到了晌午时分前来退婚的陈陌寒,心中思忖着,这俩奇葩不会是一家人吧?
妇人瞟见张婉瑜时,颇为嫌弃的翻了个白眼,而后继续朝前走,人未到,声先至,大嗓门喊道:“家里有没有人?出来迎我老婆子一下,有喜事登门喽。”
宋康健一听声音便知,来人是村里保媒拉纤的王婆子,俊朗的面容之上现出一抹厌烦,不过,还是起身相迎。
“今儿刮得什么风,怎把王夫人给吹来了?”宋康健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尽管掩饰得当,眼底那抹厌恶还是流泻几分,看得王婆子一愣。
王婆子今年四十有五,自十五岁起跟着母亲学说媒,入行已有三十年,阅人无数,什么人没见过,宋康健的心思王婆子看在眼里,并未计较,笑道:“瞧宋小子说的,十里八乡皆知我王婆子腿脚灵便,走路还用顺风?只要哪家姑娘小子到了宜婚年龄,即便顶风,我老婆子也得出门牵红线不是。”
听王媒婆这么说,张婉瑜一怔,眯眼去看宋康健面上神色,只是天色偏暗,张婉瑜并未从宋康健脸上捕捉到任何情绪。
实际上,宋康健是高兴的,弟弟平安今年十六岁了,到了该结亲的年龄,奈何父母早亡,家中没有长辈张罗婚事便耽误了,再耽搁下去,似他这般年纪可就嫁不出去了。
即使心中在厌恶王婆子,为了弟弟也要忍耐,宋康健挤出一抹笑来,客气道:“王夫人且进屋,喝口热茶。”
一看有戏,王婆子眉开眼笑起来,扭着肥馨往屋里走。
张婉瑜面露好奇之色,不知哪家女人想不开,要把宋康健这夜叉取回家?
很久以后。
张婉瑜:“真香。”
这些乃是后话,眼下王媒婆可是受人之托,对宋家老大志在必得。
王媒婆进屋后自己找位置坐下,狐狸眼扫视一周,颇为满意地说道:“似你这般能干的小子不多见,瞧这屋里屋外拾掇的一尘不染,过日子着实一把好手。”
“谢王夫人夸赞,我平日时常奔波在外,家中全由平安一人在打理。”宋康健看向厨房,喊道:“平安,茶漆好了没有?”
平安应道:“马上便好。”
王婆子眼前一亮,面上笑容更甚,眼角新添不少皱纹。
看来,宋家这俩小子皆是好的,容貌与品德同存,苏家老两口果然有眼光,倒是会为自家女儿打算。
平安送来热茶,默默退到哥哥身后。
康健将茶盏递到王婆子面前,客气道:“王夫人请用,小心烫。”
“真是贴心呢。”王婆子低头啜了一口茶,轻轻放下茶盏,看着宋康健道:“老婆子这次前来是有好事。隔壁村卖豆腐的苏家知道不?老两口相中你了。”
宋康健笑着问道:“嫁过去伺候那个摊子么?”
王媒婆驾熟就轻,巴巴道:“话不能这么说,男子嫁到妻主家,哪个不是去照顾妻主的?苏家有钱,你嫁过去只有享福的份。”
这王婆子口若悬河,也没看见宋康健愈发阴沉的脸。没等王婆子叨叨完,便听宋康健一声怒吼:“给、我、滚、蛋。”
送平安见他哥怒发冲冠,抱住他哥劝道:“哥你别冲动,让她走便是了,千万别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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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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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