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悄然而至。
周限靠坐在木椅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木屋的门终于被敲响。
他起身,开门。
屋外的寒风迎面扑来,就着不算明亮的烛火,周限看到池预肩膀落了很多雪花。
池预问他:“有任务么?”
“没有。”周限转身关上木门:“走。”
寒风肃雪,诺大的庄园寂静无声。
“你进来的时候看见人了吗?”周限问他。
“没有,”池预说:“我从教堂后面菜地翻进来的,应该没神经病半夜给菜浇水。”
说到这里,池预突然想起来,他进来两次,每次都只看见周限一个人。
“这里除了你其他的都是NPC么?”池预问。
“嗯。你那边有几个?”
“七个,镇上挺吓人的,已经死了两个了。”
镇上的人每晚都要抢房间,但每天的房间都会少一个,没有抢到的人在大街上会遇到满身十字架的鬼,然后被吸光血。
“怎么抢?”周限问。
“打架,最后谁有力气谁就可以抢到房间。”
“昨晚死两个就是因为有人杀了同伴,结果房间又少了一个,还是得抢。”
—
他们离城堡还剩几米距离。
周限问池预:“怎么进?”
从大门进肯定是不可能的,这门发出的声音太大。
池预侧头指了指城堡右边:“那里有扇窗户,年久不修,可以卸下来。”
他昨晚就是从那里进的。
周限:“带路。”
池预带着周限往记忆里的方向走,不久,就找到了他说的那扇窗户。
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盒火柴,拿出一根擦出火花,照明窗户。
这扇窗户并不大,木制的框已经腐烂发黑,看起来随手就能掰断。
木框里的玻璃布满灰尘和杂质,也脏得不像话。
“拿着,”池预将火柴递给周限:“帮我照一下。”
周限接住火柴。
因为已经拆过一次,这次池预明显熟练很多。
他拆下窗户,放在脚边的空地上,然后回头问周限:“你进去过么?”
“今天来过,”周限道:“知道依撒房间在哪。”
池预点头,侧身翻了进去。
.
周限不太记得这里是哪个方位,他凭借在外面看见的位置,按照反方向先朝大门处走过去。
走到一半,池预突然拉住他。
周限回头。
池预吹灭火柴,拉着周限往后侧的墙靠过去。
“嘘,要敲钟了,等依撒走了我们再过去。”
下一秒,不远处教堂的钟声传入城堡内。
很快,楼上传来响动。
没过多久,依撒带着士兵从楼梯上慢悠悠地走下来。
从士兵打着的灯往上看,依撒还在整理着黑色的领结。
他们打开城堡的大门,走了出去。
等他们走远,池预才重新划亮火柴:“走吧。”
—
就着士兵的灯,周限看到了楼梯在哪。
他们上了台阶,池预看清了墙壁上的画。
“这是谁?”他问。
“依撒的女儿。”
“依撒的女儿?”池预挑眉:“系统怎么没说?”
“谁知道,”周限没再管这些,加快了步伐。
不知道假依撒会出去多久,如果他们没有在依撒回来之前离开,恐怕系统会给惩罚。
两人又拐了两个弯,经过一条长廊,到了下午依撒带周限来的房间。
现在房间门正大敞着,并没有关。
“这里么?”池预走到周限旁边。
周限点头。
和下午的房间一样,不过旁边那张床的被子是乱的。
依撒应该是刚起床。
“找吧,”周限说着,已经翻开了枕头和被单。
可惜床上除了被褥,什么都没有。
床板也并没有可以藏东西的空洞。
他们快速地将整个房间找了一遍,并没有找到所谓的笔记本。
周限问:“你摸到暗格了么。”
“没有。”
这里没有,但系统给的任务总不可能是错的吧。
周线站在门口,垂眼看着房间。
所以,笔记本不在这。
忽地,周限想起了瑞拉小姐的房间。
“去他女儿房间找找,”
.
两人又离开二楼,七拐八弯,找到了连接三楼瑞拉小姐房间的楼梯。
“这里,”周限和池预走了上去。
上完了楼梯,周限才发现,这里白天走廊点燃的蜡烛已经熄灭了。
四周黑漆漆的,看不见前方,细小的火苗也照不清道路。
除了细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这一路对比白天,显得格外漫长。
格外漫长?
周限皱眉。
这才发觉不对劲。
白天的走廊只是看着有点长,但是走一会儿就到了。
现在他们走了快有一分钟,却连头都看不见。
“不对劲,”周限看向池预:“这里没有尽头。”
池预也感觉到了,他朝四周看了一圈。
他们不知道已经走了多久,现在身后也只剩黑暗。
“鬼打墙?”
鬼片里的常用剧情。
周限还没说话,身后传来一阵哭声。
和昨晚周限在城堡后面听见的声音一样。
池预挑眉:“还有小女孩哭呢。”
“依撒的女儿,”周限道:“应该是幻觉。”
下一秒,身后一处蜡烛突然亮起。
周限和池预转头。
和昨天一样,瑞拉衣衫褴褛地蹲在地上,头埋在膝间抽泣。
池预:“?”
“你确定是小姐?”他看向周限,有些好笑:“这个住城堡的小姐,穿……这样的烂衣服?”
周限:“……”
“别管,她有病,”周限并不想再搭理这位小姐,但眼下又遇见鬼打墙,再往前走也是白费力。
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瑞拉见两个人不理自己,又止住哭声,从地上爬起来。
她的脸和昨天一样,此时还是一张稚嫩的、因为哭泣缺氧导致脸颊涨红的圆脸。
池预看着她,微微挑眉:“这么可爱?”
周限冷笑一声:“等会儿还有更可爱的。”
“咯咯咯咯咯咯咯———”瑞拉咧嘴,发出怪异的笑声,一瘸一拐地朝两人走过来。
“哥哥为什么不来找我?”瑞拉有些委屈,她撇嘴:“哥哥,我可爱吗?”
周限后退半步,对池预说:“你的小可爱来了。”
池预:“……”
“哥哥,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瑞拉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又笑起来:“咯咯咯咯咯咯咯……”
池预遭到某些人嘲讽,现在不太想回答这个小可爱。
然而,下一秒,池预才见识到了周限口中的“更可爱”。
瑞拉的嘴越咧越大,脸上的皮开始变皱腐烂。两个眼球也渐渐突出,带着无数血丝。
更重要的是,她又开始挣脱缝住嘴巴的线。
瑞拉加快速度,然后开始跑起来。
接着,她的嘴巴硬生生挣断了线,鲜血随着劲风横飞。
“需要跑么?”周限淡声问池预。
池预显然是被震惊到了。
他把火柴吹灭,扔在地上,笑道:“跑什么,把她抓起来,和我们一起鬼打墙。”
说着,池预上前一步,对着跑过来的瑞拉踢了一脚。
周限站在一旁看着,不由得想起了昨晚他送给她的这一脚。
有点惨。
瑞拉被池预踢飞,摔倒在身后不远处的地上,嘴里的血洒在池预的鞋上、裤脚上。
池预走过去,一把提起瑞拉的脖子。
瑞拉两条腿不停地扑腾,尖细的牙齿对着空气一顿乱咬,不断发出牙齿间的碰撞声。
池预将手臂伸直,让瑞拉和自己保持距离。
见这样伤害不到池预,瑞拉伸手扒住池预的手臂,胡乱抓着池预的手。
“嘶,”池预吃痛,单手摇了摇瑞拉,恐吓道:“你再抓一下我就把你的手剁掉。”
瑞拉被摇得嘴巴上的血乱甩,难受得要命,这时候听懂了话,她放下手,任由池预抓着。
池预走了两步,拎着瑞拉放到周限面前。
“……”
“别恶心我,”周限转身:“让她把鬼打墙弄掉。”
池预挑眉,又摇了摇瑞拉,问道:“喂,这是你做的吗?”
见瑞拉不说话,池预又摇了摇她:“你不说话?你想不想要手了?你这小鬼怎么回事。”
听见要剁手,瑞拉又害怕了。
没过几秒,走廊的蜡烛尽数点燃,照亮了整个通道。
瑞拉的房间也出现在了前方。
“走吧,”周限朝前面的房间走过去。
池预摇了摇瑞拉:“还算听话。”
瑞拉:“……”
两个人走到门口,周限推开了房门。
“你怎么知道她房间在这里?”池预好奇道:“你还有这癖好?”
“滚,”周限走进去,转身看着池预抓着的小鬼:“她怎么办?”
池预看了看房间里放置的东西,笑道:“打晕吧。”
这次两人没有多找,周限直接翻开床上的被单,把木板拿开。
里面果然多了一个老旧的本子。
周限拿出来,递给池预:“是不是这个。”
池预翻了几页:“不认识这里面的字,就当它是吧。”
现在应该已经过去了很久,再不离开就来不及了。
—
池预收起本子,两人迅速下楼,离开了城堡。
走到教堂附近的小路分叉口,池预道:“要我送你回去么?”
“不用,”周限继续往前走,朝池预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周限走到木屋门口,并没有着急进去。
木门被打开了。
虽然不排除被风吹开的可能,但周限更倾向于有人偷摸进来了。
直觉告诉他,是依撒。
感觉到来人,依撒转身,看着门口的周限。
屋内的蜡烛依然亮着,奇怪的是,里面除了依撒,并没有别人。
“我已经杀了那个女佣,”依撒主动说话,话音里带着怨恨:“你把我女儿埋进土里,我也要杀你。”
周限冷淡地回视他。
“你可以试试,”周限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在依撒看来,这充满了不屑。
依撒从袖口里拿出刀,朝着周限砍了过来。
周限后退躲过一刀,快速脱下大衣。
突然,一颗石子裹挟着利风擦过周限,打在依撒的小腿处。
“别看我,打他,”池预的声音伴着风雪飘进周限耳朵。
被石子打中,依撒愣了一下。
周限侧身踢向依撒的右手,他右手吃痛,刀被迫落地。
周限用大衣扑倒依撒,把他盖住,他坐上去,无数拳头落在依撒的脸上。
池预走过来,把掉在地上的刀递给周限。
依撒被打得鼻血横飞,已经说不出话。
“不能杀,”周限道:“他还有任务要给我。”
池预挑眉,丢掉了刀。
“铛——铛——铛——”
第二声钟声响起,依撒恢复正常。
周限起身,依撒从地上爬起来,像傀儡一样走出小屋,朝城堡走去。
周限揉了揉打酸的手腕,问池预:“你怎么没走。”
“刚准备翻出去,”池预抱手,靠在门框边,慢悠悠道:“没想到看着你回来刚好出事。”
“昨晚把他得罪了。”
“怎么得罪?”池预随口问。
“把他女儿踹栅栏上串住了。”周限随口道。
目送池预离开后,周限躺回冰冷的床上。
朦胧间,他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为什么假依撒的笔记本,会在瑞拉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