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原本是失了的,近日又想起来了。”
李元站立着,眺望着远方,而她全身都感觉软弱无力,想必是中了软筋散:“你怎么下的药?”
她细细回想,忽然想起那件精致的婚服:“是婚服?我就说婚服为何如此精致。”
“要杀就杀!”她洒脱道。
“别着急,马上……”远处的天空升起熊熊巨火,看方向正是赵军的方向所在:“你和聪明,但有点太聪明了。”她不动神色地将解药服下,突然站到他的身后,用匕首抵上了他的脖颈,让她意外的是,李元一点都不惊讶,就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
“你不会杀我。”
李元毫不在意地推开她的匕首,认真道:“不然你也不会救我,一命还一命,我们两清了。”
慕秋莞尔一笑:“那可不见得!”
她挥挥手,不远处蛰伏的手下突然从林子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拽着谭梦,她的双眼和嘴巴被蒙上了,双手也被捆住了。
她拼了命的摇头,示意他不必在意自己,但李元却如慕秋算准的那样开口:“你想怎么办?”
“你害了赵军,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他们也不过是我手底下的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但你千不该万不该骗我,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欺骗我,背叛者的下场是下地狱,你不下就要有人替你下!”
慕秋见他脸色凝重,轻笑道:“杀了她!我就放了你!”
见他犹豫,又补充道:“不然我替你选择?”她从手下那儿接过长剑,眼瞅着就要抵上她雪白的脖颈,却被李元突然喊停:“我选!”
慕秋悬着剑架在谭梦脖子上,谭梦无意间看见了那枚被她系在腰间,合二为一的玉佩,她当即追问:“你怎么会有那枚玉佩?”
慕秋见她这样吃惊,伸手捂住了玉佩,但之后又那将其分开了,指着其中一块玉佩问:“你认识?”
这枚玉佩自她出身起便佩戴在身上,从未离身,虽不知为何会与另一块契合,但这绝对不是巧合。
“你的玉佩从何而来?”谭梦追问道。
“你认识?”慕秋佯装不知,试探道:“我也不知道,随便捡的吧,看着好看就带在身上了。”
她当然知道玉佩的由来,这两枚玉佩是南朝的开国圣物,传与皇族后裔,当年皇城内乱,她与姐姐相继走散,姐姐遭人杀害,姐姐那枚玉佩也回到了她手里,加上她本来的一枚,就有了两枚,而后,她被人追杀,一个蒙面男子出现即使将她救下,为了报答他,她亲手将自己的那枚送给了蒙面男子。
“你是三年前无枫树岭,天机崖边上的那个姑娘?”谭梦试探道。
慕秋愣在原地,回头问李元:“看来你们的夫妻关系确实好啊,连这些事都告诉她了。”
李元一脸疑惑:“我从未去过无枫树岭,你认错人了吧?”
谭梦解释道:“任君,你可以这样叫我,为了方便行事,我装扮成了男子走南闯北,曾经路过无枫树岭,救下来你,你赠我玉佩,说希望我保持初心,不惧艰难险阻,勇往直前。”
慕秋放下手里的剑,示意手下解开她的手上的绳索,慕秋将事情原委倾数相告,谭梦却敏锐地发现问题:“你在南朝是什么身份?赵然为何会甘愿听命于你?”
慕秋慢吞吞道:“其实,我是南朝太子慕容高丘。”
李元震惊道:“我以为你是说笑来着,是的?太子应该很有钱吧。”
谭梦睨了他一眼,他迅速住了嘴。
“我先前以为李元是你,所以才将你绑了来向威胁他留在我身边,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抱歉。”
“你不是太子吗?身边还缺人?”李元冷不丁补充道。
“我是太子,但我身边的人都是母后的,母后不让我自己做主。”
谭梦理解道:“你好好沟通沟通就行了,行了,两军对峙,我们也不和你计较私人恩怨了,败局已定,你回去吧,我们也走了。”谭梦干脆道。
他们刚分道扬镳,前线就传来了消息——谭书战死了!
函谷关大军倾巢而出,与谭书队伍前后夹击,那一战大挫敌军,谭书拼至最后一秒,身受重伤,晕倒在地,嘴中高吟:“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人群中有人呼应道:“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
“幸好啊,幸好没娶到你。”谭书低声呢喃道。
大军得胜,准备乘胜追击时,却被谭曲薄喊停了,再往前就是南朝国土,若是累及边境百姓,南朝恐会出兵,我军刚经历了巨变,切不可再起战事。
大军得胜回朝时,谭曲薄选择了守在函谷关,他一辈子都献给了这片土地,儿子也永远留在了这儿,他年纪大了,不想走了。谭梦知道父亲是打定了主意,她也不劝了,只是交代着他要照顾好自己。
“李元,梦儿就交给你了。”李元心领神会。
回京途中,天寒地冻,一场新的大雪又来了,浇没了战后的寂寥,除夕到了。
李元担起来家主的重担,像是早些年众人的期许那样,活成了受人追捧的李东家,但入了夜,他却又回了谭府,成了谭府的姑爷,不少人更是调侃他们把日子过成了诗。
这日,李元刚忙完铺子的事,步履匆匆就又往谭府赶了。
一下马车,管家就迎了上来,低声说:“太子已经在花厅等候多时了!”
李元学着官场的做派,恭敬地行礼:“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实在是让本府蓬荜生辉啊!”
现在的太子就是先前的三皇子,也是贤王,自从二皇子和四皇子谋反一事后,他就被提上来当了太子,传闻他喜爱读书弄墨,是出了名的书痴。
太子扶起他,语重心长道:“哪里哪里,是本王临时起意过来,叨扰了。早就听说谭东家一忙完就来谭家当姑爷,今日一看,果真如此啊!”
李元配合地笑了笑:“殿下说的哪里话,为人夫者,理当如此。”
太子也尴尬地笑了笑,良久二人沉寂无声,若非谭梦遣人送了糕点上来,怕是现在还沉默着。
“殿下突然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太子明显犹豫,欲言又止,就在他不知如何开口时,谭梦进来了。
“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
又是一片沉寂,谭梦率先打破僵局,直切问题:“听闻皇后娘娘近日在给太子选妃,不知道太子属意哪家闺秀啊?”
太子明显有些慌乱,像是被戳破心思的孩子,张扬着手就要分辨:“没有属意。”
“一个都不喜欢?”谭梦追问道。
太子囫囵道:“也不是。”
“那就是有喜欢的了。”谭梦端起一杯茶水送入口中,笑着回应道。
太子束手无措,只能据实相告:“实不相瞒,本王心悦李二小姐多时,有意让她参见太子妃大选,不知二人意下如何?”
“李月?”李元诧异道。他认真打量起太子,怎么就看上李月了呢?她除了翻墙上瓦,就是夜不归宿,怎么看和这太子都过不到一起去,也因为考虑到这个原因,这次大选他们才特意拒了。
“你们见过了?”谭梦好奇道。
“嗯,见过几次。”
李元瞳孔地震:“几次?”
太子当即补充道:“就两次!”
他们聊了许久,李元只说知道了,具体要不要去他还要问过李月才知道,太子也不勉强,只一个劲儿地谢他,直到太子离开了,李元还是不敢置信,太子到底看上他妹妹哪儿了?
“就你是个死木头,只看见月儿妹妹的顽皮,先前还是战事时,她还出面解决了很多桩斗殴事件呢,只是你从小看着她长大,早就有了认定,才看不见她的好。”
李元仔细想想,不由得感慨:“还真是时过境迁,想不到现在竟然也到了李月要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李元笑着看向谭梦,宠溺道:“我也很幸运,能遇到你。”这样的好话李元已经越发信手拈来,若非是见过他先前刻薄的嘴脸,她都要怀疑眼前这个李元是别人冒充的。
“听白秋说,你最近一直犯困,可是夜里风大没睡好?”
谭梦含笑着回:“没有,就是单纯的困。”
李元上手将她的碎发挽至耳后,耐心道:“好,你记得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会担心自责的。”
“李元,你现在都开始要挟我了。”
“因为我确认被爱着啊,我们家梦儿最好了,肯定舍不得我自责的。”
李元环抱着他,忽然想起婚前,他被人污蔑始乱终弃,还在外面有了私生子那天,谭梦灵机一动说出的那句。
“你口口声声说,这孩子是李元的,那你可知,他其实不行?”
笑意逐渐深邃,他上手将眼前的人揽入怀里,狂风暴雨顷刻间来临,那晚寒风凛冽,谭梦被冷得通红,他将头埋得很低,很低,轻声问:“梦儿觉得,我可还行?”
——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