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皇之妃 第4章 这次不能重蹈覆辙

天渐渐冷了下来了。尉迟容绮坐在关雎院里发呆。当年九月也是很喜欢雪的，穿着红色小斗篷满地跑，有时候栽了个跟头自己爬起来，头发上、脸上都是雪。

“容儿，你干什么呢？”君安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她坐在尉迟容绮旁边道：“听说皇兄在你院子里栽了不少红梅，不错不错，确实好看啊。”

“你什么时候学会飞的？怎么还没个声响？”尉迟容绮又看向枫叶那边，道：“是不是本宫平时对你们太过放纵，怎么公主殿下来了都不知道通报呢？”

“是我不让她们通报的。”她搂着尉迟容绮的肩膀道：“这才是我的容儿啊，你看你刚成亲那几天一天到晚失魂落魄的，跟个小寡妇一样。”

君安若看到尉迟容绮的红色斗篷，斗篷上玉兔捣药的图案是用白兔皮草缝上去的，里面的纯白绒毛密实又柔软，想起来前几天在皇后那里见到一匹雪白色的皮草，据说是皇后的亲弟弟柱国大将军送给皇后的，皇后自己不穿，竟然送给了尉迟容绮。“容儿，这个斗篷可是母后送给你的？”尉迟容绮点点头。“母后可真偏心，我问她要了那么久她都不给我。”

尉迟容绮笑了笑，拍拍君安若的脸，“不过一个斗篷，你要是想要了，我把你哥哥送给我的雪狐凤纹斗篷给你？那可是极品呢。”

“可以啊！对了，我来给你带了个好东西！”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包的方正的纸包，给 尉迟容绮介绍：“这可是我昨天偷偷溜出宫买的如意糕，据说可好吃了，这不是我都没舍得一个人吃，拿来和你一起吃了！”

几个黄色的糕点被纸包的很好，色泽虽不如宫里糕点那么鲜艳，看起来却也十分美味，几个方方正正的黄色糕点上被模具印上了“如意”二字。“快尝尝，我去买的时候人可多了，我排了很久呢，差点耽误了回宫的时间。”

尉迟容绮咬了一口，糕点慢慢化在嘴里，甜而不腻，满满的豆香裹着糖的清甜在嘴里散开，味道不错，口感却比皇宫的糕点粗了些。“真的很好吃啊，宫里的糕点吃多了，吃一次民间的糕点倒也不错。”

“是吧。”

“枫叶，去沏一壶茶来，要公主殿下最喜欢的金骏眉。”

两个人对着雪喝茶聊天，枫叶来报：“娘娘，殿下，王尚衣来了。”

尉迟容绮点点头示意让王尚衣进来。“我和公主殿下在殿里见她。”

王尚衣是尚宫局宫衣局的掌事女官，本名王正婷，今年也快五十岁了。上一世和这一世，尉迟容绮都觉得她趋炎附势的人，上一世她与君璟灏恩爱的那几年，每个月王正婷都会亲自给她送新做的衣裳，尉迟家没落后每个月给尉迟容绮的衣裳都是随便打发人送来的，还有很多都是用之前的旧绸缎做的，有一件长裙的料子和两个月前君安若鞋面的料子一样。

“下官见过侧妃娘娘，公主殿下。”她双手把衣服递给枫叶，道：“按照皇后娘娘吩咐，侧妃娘娘的衣裳都是用和太子妃一样的料子裁制的，这料子暖和又柔软，连上面的花都是按照太子殿下吩咐绣的玫瑰花团。您瞧瞧，多精致啊。”

见尉迟容绮和君安若没有理她，接着道：“太子殿下特意吩咐了，娘娘肤白，不适合穿橘色的，所以奴婢们不敢马虎，看看着颜色，定能衬得娘娘的皮肤比雪还白。”

比雪还白？那多渗人啊？

“你倒是有心。”尉迟容绮清了清嗓子，“那也辛苦王大人了，枫叶，带她下去领赏吧。”

君安若看了看送来的衣服，按照规矩侧妃的衣服不能是正红色，但是材质确实是一等一的好，她点点头满意地道：“不错，但是听说这个王尚衣可会来事了，每次宫里谁得宠位分高就亲自送衣服。”

“我还以为是她亲自去量身定做衣服呢，亲自纺线染布缝制。”尉迟容绮起身看了看这些衣服，问：“怎么？她亏待过公主吗？”

“她哪敢啊？这里可是我家，她对我不好我给父皇母后说，把她赶出宫去，连她丈夫段晓都要受牵连。”

“段晓？”这个名字她第一次听。“这个是什么人？”

“就是一个小官，不成气候的一个小官。”

尉迟容绮点了点头，走到衣服前伸手摸了摸送来的衣服，这件兔绒海棠色玫瑰广袖长衫是她前世最喜欢衣裳之一，九月特别喜欢上面绣的玫瑰，还说上面的玫瑰就像真的一样好看。她的眼睛逐渐红了起来，君安若见她在那里站了许久没有动，赶紧过去，却见她的脸上已经流下了几道泪痕。“怎么了？是不是这件衣服你不喜欢啊？不喜欢的话就找个理由送人。”

“怎么会，我很喜欢。”

“容儿，你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啊，看见这个直接哭出来了？什么好衣裳啊？”君安若细细看了看，道：“不就是好一点锦缎的吗？这种衣服你一大堆，哭什么？若是不喜欢了，扔了便好。”

尉迟容绮抹了抹眼泪，摇摇头，“留着，我喜欢得很。”

“怎么总觉得你成亲后就怪怪的？有什么事不方便给父皇母后说的就跟我说。”

“我没事。”君安若点点头，道：“那我回去了，要我帮忙的话就让枫叶来找我。”

尉迟容绮见君安若回去了，叫所有人退下，自己独自在屋里拿出了这几年她的各种画像，坐在镜子前对着镜子微笑，或者自言自语地小声说话。在宫里这些年皇后的宠溺，经常让画师为她画画像，让她逐渐以自己一副好容貌为傲。她不能让自己明明是一副十几岁的皮囊却看着像经历了一番世态炎凉的模样，万一君璟灏厌烦了该如何是好？

“娘娘，贤妃娘娘来了，太子妃请您过去承庆殿一趟。”

尉迟容绮知道李贤妃，当初和李贤妃一起进宫的还有一个温美人，后来君安若除了和自己走得近，便是和温美人要好了。只是她记得前世李贤妃并没有在这个时候来啊。

“好的。”

新进宫的李贤妃想送给东宫女眷一些珠花和璎珞，她知道太子殿下独宠侧妃，但是太子妃家族位高权重。若是给太子妃的珠花令她不满意了，就是得罪了未来的皇后和管家；若是给太子侧妃的珠花令她不满意了，令太子不悦不说，太子侧妃在皇后身边长大，和虢国公主亲如姐妹，这两个人是万万不敢得罪的，同时拿来让她们两个选，一来不会得罪谁，二来也可以知道这两人的喜好。

李贤妃见到尉迟容绮才明白为什么太子专宠侧妃，在尉迟容绮浓艳的五官的对比下，管清陶显得平淡多了。她拿来一个木托盘，道：“这是本宫的一些心意，但是本宫担心自己选的会不和你们的心思，就让你们选选。”

按照规矩是太子妃先选，这样便不会得罪太子妃，若是尉迟容绮不满意了，那也只能怪身份了，也不会得罪了太子皇后公主。

管清陶看了许久，选了海棠杜鹃琉璃珠花、宝石栀子花珠花和一条红玛瑙珍珠璎珞。尉迟容绮一眼便看上了宝蓝吐青孔雀珠花和喜鹊登梅珠花，璎珞便选了珍珠红珊瑚象牙桃花璎珞。

“既然你们选好了，那本宫先回去了。”

见李贤妃离开，管清陶告诉尉迟容绮：“李贤妃是枢密院枢密使的嫡出千金，身份高贵，一进宫便是四妃之一，和她同时进宫的还有一个温美人。”

本来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这些女郎却嫁给了个和自己父亲一般大的皇帝。

“谢谢太子妃告知。”

管清陶微微一笑，对尉迟容绮说：“侧妃有所不知，父皇可能也快给太子殿下赐妾妃了，不过以妹妹的容貌，想必那些新人也比不过。”

尉迟容绮感觉管清陶怪怪的，应道：“娘娘这样夸嫔妾，到让嫔妾无地自容了。”

“妹妹，本宫与你一同侍奉太子殿下，本宫知道本宫之前可能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以后本宫必不会了。”

她在说什么啊？

“娘娘，嫔妾告退。”

回去的路上，她问枫叶：“太子妃今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娘娘您都不知道，那奴婢更不知道了。”

要给君璟灏赐妾妃，大概就是到了夏慕晚入宫的时候了吧？“娘娘，太子殿下要带您出宫，现在关雎院等着您了。”

“好的，本宫现在就回去。”

君璟灏换了一件深蓝色的云纹长袍，见尉迟容绮过来，走上前去抱着她，道：“容儿，怎么出去不知道多穿点？冷坏了吧？”

“还好，去承庆殿不远，而且母后给我的斗篷很厚。”

“去承庆殿做什么？”

尉迟容绮解下斗篷递给枫叶，应道：“李贤妃娘娘来了，给我和太子妃娘娘送了一些珠花，让我去选。”

“那还不如直接送来关雎院呢，让我的容儿受了冷该如何是好？什么样子的珠花，让我看看。”尉迟容绮招招手，让枫叶把东西拿过来，君璟灏拿起孔雀珠花比在尉迟容绮的发髻上，摇摇头道：“容儿向来喜欢华丽鲜艳的珠宝首饰，这些未免太素气了。”

“已经是很好看的了。”

“我的容儿国色天香，再华贵的首饰也只是锦上添花。我给容儿的礼物还没有做好，已经让内务府连夜赶制了，容儿一定会喜欢我送给容儿的礼物的。”

尉迟容绮红着脸道：“太子哥哥送给容儿的东西容儿都喜欢。”

君璟灏笑着捏了捏尉迟容绮的鼻头，道：“小傻子！”

待尉迟容绮换了件桃花粉琵琶袖长袄，两个人才出宫。“到底干什么去？”

“带你出去走走看看，嫁给我后你就没有出过东宫，这怎么行？”君璟灏握着尉迟容绮的手，道：“难得出来一次，带你走走，散散心。”

上次和君璟灏出来的时候九月还小，君璟灏一手抱着九月一手牵着她，九月走了一路买了一路，最后两个人大包小包地拿着回了东宫。

两个人走在街上，街上琳琅满目的小玩意让尉迟容绮眼花缭乱，“容儿喜欢什么？”

“喜欢哪个？”尉迟容绮咬着右手食指看了一圈，指着买糖画的摊位说：“那个！”

两人穿过人群，来到卖糖画的老头面前，君璟灏道：“容儿想要个什么样子的？”

“不如夫人要个鸳鸯吧？以后和这位公子日子和这糖一样甜蜜。”卖糖的老头看着面前的这对佳偶，笑着说：“或者比翼双飞？”

“不知夫人想要什么？”

尉迟容绮看了看，道：“要比翼鸟吧？夫君认为呢？”

“听夫人的。”

老头会心一笑，用勺子舀了半勺糖浆，在画板上开始画了起来，一对儿比翼鸟很快就画好了。“来，祝公子夫人恩恩爱爱，来日胜蜜糖甜。”

尉迟容绮红着脸接过糖人，道了句：“多谢。”

“容儿，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回家了？今天带你回家看看。”

自从尉迟烊夫妇去世，尉迟家便由尉迟烊唯一的弟弟尉迟炜继承爵位当家，只是尉迟炜一直都是个六品武官，尉迟家也渐渐不再复从前般辉煌。但是不管如何，只要尉迟家还在，尉迟烊的功勋也还在，尉迟容绮就有自己的母族靠山。上一世尉迟炜被弹劾私相授受，中饱私囊，也在尉迟家搜到了不少朝廷派去赈灾的银两，因此尉迟家被满门抄斩，连尉迟容绮都遭到了皇帝和太子的冷落。

两人来到忠勇侯府门口，尉迟容绮还没说话，君璟灏先开了口：“去告诉侯爷太子和太子侧妃来访。”

不一会儿尉迟炜就带着几个家丁丫鬟走出来，他作揖行礼道：“给太子殿下请安，给娘娘请安。”

“叔父不必多礼。”尉迟炜的眼睛长得和尉迟烊一样，只是比起尉迟烊的英气威严，他更多了一分温润。“孤今天带着容儿出来玩，顺便带她回家看看。”

“殿下待娘娘好就是恩赐尉迟全家。”

尉迟炜身后跟着一个小男孩，若是自己没记错，他今年正好是十三岁。“这是小儿尉迟玔，快给太子和娘娘见礼。”

听到父亲这样说，尉迟玔跪下作揖道：“给太子和娘娘请安。”

“快起来！”尉迟容绮弯腰把这个小堂弟扶起来，打量了一番，这个男娃娃现在怎么长得这么秀气？若是个女孩了只怕提亲的人都要把门槛踩烂了吧？上一世她只见过几次，后来锦乐宫再也没见过 ，尉迟家出事后尉迟玔被发配边疆，她也暗中接济着，“你小时候是叫我姐姐的。”尉迟容绮看了君璟灏一眼，君璟灏随即领会了尉迟容绮的意思，掏出钱递给她。“来，姐姐给你的压岁钱。”

“谢谢姐姐，谢谢姐夫！”

“来，咱们进屋聊。”

主厅还和当年一般，刻竹梨花木桌椅，房梁上也同样雕刻着岁寒三友，正上方摆着御笔亲书的“忠勇”二字，“娘娘许久不回家，现在回来家里可还有当年的模样 ？”

“嗯。”小时候她无忧无虑，家里随处都可以是她玩闹打趣的地方，她躲在正厅的桌椅下面，母亲找了一圈才找到她。

正伤感着，尉迟玔突然扑到她的腿上，像只小狗一样看着她，道：“姐姐姐夫何时成了亲，竟然都不告诉我，害得我都那么久没见过姐姐。”

“玔儿，不得无礼。现在她可不是我们尉迟家小姐了，而是太子殿下的侧妃娘娘，要尊称太子殿下，不可胡叫！”

“无妨 ，孤喜欢这个叫法。”

尉迟容绮喝了口茶，道：“就算我嫁给了殿下，我身上流的也是尉迟家的血。”

她的眼神看向身边君璟灏和门口，最后目光落在了尉迟玔身上，尉迟玔便立刻懂了她的意思。“听说太子姐夫文武双全，我有一套拳法一直练不好，太子姐夫去指导我一下好不好？”

君璟灏见这孩子和尉迟容绮这么近亲，点头答应：“好。”

厅内只剩下了尉迟炜和尉迟容绮叔侄二人。“兄长嫂嫂去了后，娘娘就被皇后娘娘接进皇宫抚养，这些年过得还好？”

“皇后娘娘待我如亲生，我过得很好。”

“这个是看得出来的，当时你与殿下成亲也是直接从皇宫嫁进东宫。唉，只是尉迟家在我手上倒是退了，我不及哥哥那样英勇多谋，这么多年一直没长进。家里也不再向往日那样荣光。我趁着现在还有劲儿，争取往上走，这样你和玔儿也有了依靠。”

尉迟容绮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尉迟炜道：“这几年我在宫里，承蒙皇后娘娘关爱，皇后娘娘本欲加封我为郡主，后来又打消了这念头，并非皇后娘娘不看重我，而是觉得树大招风。尉迟家现在虽然不如过去，但终究是陛下亲封的忠勇侯。来日太子殿下登基，我为皇妃，只要尉迟家、忠勇侯府还在，不论您官居几品，我都有自己的娘家依靠，既然无法回到往日的荣耀，不如明哲保身。”

上一世因为尉迟家被抄家，君璟灏就再也没有来看过她们母女。她的待遇也一落千丈。

“哥哥生前给娘娘留下了不少财宝，这么多年我都没动过，本来打算当你的嫁妆，谁知道皇后娘娘都给你准备好了。”

当年君璟灏也曾疑心过，在忠勇侯府搜刮来这么多财宝，为何还要贪污那些军饷、私相授受呢？“叔父，既然您已经承袭爵位，这些钱财就都是您的。我在宫里什么都有，这些钱财您还是留着吧。皇后娘娘隔三差五就给我送些东西，若是再加上忠勇侯府的，只怕宫里要说闲话了。人言可畏，叔父应该知道。”

两人正说着，尉迟玔拉着君璟灏跑进来道：“姐夫好厉害，我以后要和姐夫一样！”

尉迟容绮张开双臂让尉迟玔过来，柔声道：“那以后就努力向上，来日做你姐夫的左膀右臂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