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眠咬完姜砚,再抬头时,唇齿间还沾染些许血迹。
那可不是开玩笑得咬,而是真真正正下了狠口,像是要把姜砚连皮带肉般通通啃掉。
男人吃痛,额间瞬时密起一层细密冷汗。
等温书眠咬完后起身,坐在他腰|腹处炫耀似得,露出自己的獠牙。
姜砚那时才得空松懈,伸手捂住自己后颈,缓解这疼。
温书眠骑|在他身上,小狐狸抱着手。
居高临下,视线轻睨,警告又挑衅地同他讲:“你要不想旁生枝节,今天晚上,最好乖乖听我的。”
姜砚抬眸,目光正好撞上温书眠那双亮晶晶的眼。
美人娇媚,心思并不深沉,喜怒哀乐全在脸上。
神色间反倒多出些不合时宜的单纯。
他目光清澈纯粹,像极了一只懵懵懂懂、误打误撞闯入人间的小精灵。
还拿自己以往在森林里的生存法则,在旁人面前耀武扬威的嗜血称王。
姜砚是真拿他没办法。
等温书眠挑眉示威过后,见姜砚并未反抗。
还以为对方在自己的绝对权威之下,已然臣服于他。
但却不知在姜砚心里,这充其量算作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的“妥协”。
抑或只是一句:“算了算了,我让让你。”
温书眠不明所以,还像打了胜仗那样高兴。
美人香软,细腻,猫儿似得滚进自己怀里来时,姜砚还有那么一瞬的神智不清。
温书眠目地达成,倒是不再闹他。
两条纤细的胳膊,亲亲热热挂在他颈间。
男人无声叹息后,又默默将两手举起放置旁侧,以示清白。
随后不久,便听那小狐狸窝在自己怀里,传来均匀平缓的呼吸声,他倒睡得安稳。
那颗毛绒绒的小脑袋,透着白茶清香,蛮横又霸道地塞进他颈间,将姜砚下颌轻轻顶|起。
男人无奈,为让他歇得舒服些,只好微微仰头,容他安睡倚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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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翌日清晨,酒店早餐自助区,陆陆续续有客人进入。
姜砚身着黑色皮夹克,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衣衫领口高高束起。
完全遮住了昨夜和那狐狸咬来咬去,而胡闹出来的满脖子牙印儿。
男人手执餐盘,在餐品区内,按照自己的思路,迅速挑选一批温书眠可能会喜欢吃的食物。
等再折返时,却远远瞧见那祖宗双手环胸、浑身怒意、满脸不快地抿唇坐在卡座处。
得,起床气还没消呢!
姜砚无奈,为哄他,转头又往餐盘内夹了两块巧克力慕斯。
他们昨夜闹腾,睡得晚,这时逼人早起也是没法子。
凌晨四时,姜砚接到黑曼巴的通知短信,说是温书眠目前已被警方盯上,为保护组织众人安全,让姜砚立即带人转移。
期间又特地叮嘱,这活菩萨可是那大毒枭皮克斯的心头肉。
于那情根深种的大鱼而言,这只小金丝雀的价值,甚至远超他在东南亚地区,设置的所有买卖窝点。
所以让姜砚务必上心。
就算拼了命,也得护他周全……
男人兀自想起这些,暗叹口气,回头瞥一眼那还在生着闷气的祖宗,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他是平白惹了身腥,无故被踢出运|毒中心层,没办法给上游回传重要信息不说,还要鞍前马后地伺候着这骄纵。
倒是那时,有不长眼的,看温书眠模样娇俏、气质过人,便前往搭讪。
可温书眠这厮性情古怪,本就喜怒无常。
早起没睡醒,被姜砚揪着起床,窝了满肚子火气无处发泄,正烦闷着,又有人来占他便宜。
对方当他随意,神色轻浮,痞笑着递来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还摸他的手。
贱兮兮地往人衣领口里塞了张房卡,又挑他下巴。
温书眠当即起身,气势汹汹地扬手将那滚烫的咖啡,泼那流氓满脸。
没等人反应过来,顺势一个耳光挥过去,“啪”地声,惊动了整个用餐区域内的所有客人。
那男人寸头、花臂、一瞧就是不好惹的。
偏也是看温书眠生得漂亮,才多出几分耐心去请,却没想到光天化日出这样的丑。
“小贱蹄子,给脸不要。”那流氓丢了脸面,当即恼羞成怒。
顺手抄起从旁而过的应侍生手中餐盘,扬手就想往温书眠的脑袋上砸。
可他显然挑错了对象。
如温书眠那般在毒窝里长出来的美人,可不似外表那样娇软易欺。
对方起身,抬手握住,顺势一个巧劲儿将那餐盘扯来。
只单手往下一扣,盘底便重重地砸在那流氓脑袋上,砸出“嗙”地声响。
盘中餐食随碗碟一起落地,又伴随着慢半拍反应过来的人群尖叫,现场混乱不堪。
那流氓被人四两拨千斤给揍得眼冒金星。
只那时,就该察觉温书眠并非普通人,可偏是怒意上头,又扑过去,想给那“弱不禁风”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
可谁知举着拳头刚冲过去,那青筋凸起的臂膀,就被身后更大的一股力量,给牢牢牵制住。
“谁他妈的不长眼……”男子话骂一半,人还没看清,就被一个过肩摔给重重地掀翻在地。
姜砚没时间解释什么,只恨半秒钟看不见这祸害,就让他惹出麻烦。
那时没等酒店安保人员前来处理情况,他便迅速拉着温书眠的手,逃离是非之地。
那妖精显然还不服气,挣扎地厉害:“你放开我。”
他气得不轻:“我今天不剁他五根手指头,我就不姓温……”
姜砚才不理他,单手钳着人,从电梯搭乘上楼。
刚至出门转弯时,却和另一毛手毛脚的客人撞在一起,温书眠顺势挣脱。
姜砚见状,正要拿他,却意外瞥见自己刚刚撞到那人,竟是沈郁。
两人自幼熟识,仓促对视,气氛陡然尴尬半秒。
姜砚怕被温书眠察觉不妥,匆忙道歉后,又上前揪住那小狐狸。
沈郁出生刑侦世家,自也知姜砚刀山火海,处境危急。
尤其那温书眠,虽未身负大案,却也是和那国际通缉犯,大毒枭皮克斯并列的头部危险人物。
他自然不敢给姜砚惹麻烦,这时两人心照不宣,装不认识。
可没想到自己仓促爬起,正欲逃跑时,却听那温书眠冷冰冰地一句:“站住。”
沈郁知人呵斥的是他自己,瞬时脚步忽止,背脊僵直,心脏骤停。
他说不清楚,但来自对方周身的威慑力,却很强烈。
温书眠甩开姜砚的手,慢步上前挡住那小法医的去路。
狐狸敏锐地察觉到一丝诡异,他双手环抱,眉眼微挑,视线像毒蛇信子那样,反复缠绕在沈郁和姜砚两人身上。
“你们认识?”那虽是反问句,但内里的陈诉意味却很浓厚。
姜砚行走江湖多年,对付这种情况,自是得心应手,他若无其事地答:“不认识。”
期间不等沈郁露出马脚,自己便抓紧时间倒打一耙,训斥起温书眠来:“你闹够没有?到底还想再惹多少祸?”
遇着这么个不听话的,也是见鬼。
只照顾他三天,就比之前数百日九死一生的卧底生活还要累。
尤其刚在众目睽睽之下动了手。
再不抓紧时间收拾行李跑路,不出五分钟,警察就得亲自上门来把他们给逮了。
姜砚那时索性不再理他,自己转身往酒店房间里走。
谁知温书眠心情却突然见好,兔子一样跳来他身边,伸手将人拽住:“生气了?”
姜砚不及皱眉,接下来却听见句更恐怖的:“你是气我给你惹事?还是气我发现你们认识?”
“……”姜砚扯开他手:“无理取闹。”
男人回身走得潇洒,也不理他,做出那副事不关己、无所畏惧的样子。
只留下温书眠,立他身后,嘴角勾起浅浅笑意。
只待那男人摔上房门后,才又像审视猎物般,绕回沈郁身边来。
“你那哥哥想救你。”小狐狸俏皮地轻声笑道:“但当我面,又不敢提。”
他葱白般纤纤的指,轻轻搭在沈郁肩上,头偏过去:“你且记着这份恩情,今日我当没看见过……”
沈郁脚一软,知这妖精似得男人不好惹。
他由人放过,转身想跑,却又听人悠悠一句。
“回去藏好了,下次可别再被我逮到哟……”温书眠背身摆摆手,还好心提醒他道:“害己无关,可别害人。”
那时姜砚先行离去,见温书眠迟迟未归,也坐立难安。
他在门口徘徊,担心沈郁能否招架得住温书眠的审视,却又忽闻门锁轻响。
他来不及逃,干脆两手插兜,原地站定。
谁知那小狐狸进门瞧见他,似笑非笑的眼将人上下打量一遍,神色间“了如指掌”的势态,让姜砚恼火得很。
这家伙,简直生来便是他天敌。
还是死死克他的那种。
两方对峙间,姜砚全然被人压制,索性放弃抗衡。
他转身入内,口齿紧闭,默默收拾行装,把温书眠那些花重金购置的高奢服饰,全部当垃圾一样乱七八糟的塞进背包里。
偏此时,客房门被人敲响。
姜砚背脊一僵,没来得及阻止,温书眠便梅开二度,再次果断转身将门拉开。
那家伙……自幼在外,是为非作歹惯了。
从也不知“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
果不出半小时,姜砚按着自己头疼的脑袋,和戴起墨镜满脸嚣张的温书眠,再次被带回附近片区派出所,接受民警调解。
“警察叔叔,就是他们两个,你看给我揍得。”
“你看我这胳膊、这腿、还有屁股……”
方才在酒店餐厅挑衅的纹身男子,鼻青脸肿、头绷纱带的和民警告状。
期间说到激动处,还想脱裤子,却被人一脸嫌弃的伸手阻止。
男子握住民警双手大喊:“上次我就跟人吵架,都被你们拘留三天,罚款500。”
他伸手指着温书眠:“今天他们俩,光天化日,暴力行凶,最起码也得判个十年吧。”
“行了。”民警呵止纷争,知那纹身男子是本地刺头,没给什么好脸色。
他视线扫一遍会议长桌对面坐着那两位,颜值气质格外突显,瞧着就不是普通人的姜砚和温书眠,又问:“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姜砚根本就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可谁知自己稍不留神,隔壁那小狐狸精就惹来祸事道:“情侣关系。”
姜砚无语,回头瞪他一眼:“……”
温书眠却无所谓地耸耸肩,一副“本来就是”的模样,并不惧他。
民警倒对同性情侣见得多了,并不惊讶,尤其这二人外形身高都十分登对。
他默默做下笔录,又问:“为什么动手打人?”
“他摸我。”温书眠答的很随意。
可那男子听闻这般,却是不依,跳脚着大喊:“简直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你当你是个什么天仙,老子摸你?老子那是路过,看你可怜顺手给你一杯咖啡。”
结果被那不识好歹的,扬手把那滚烫泼他一脸。
热气浇在皮肉上,这会儿都还疼着。
纹身男子叫嚣起来,被民警呵斥坐下。
他不服气,嘴里骂骂咧咧还说些不干不净的……
恰那时,警方监控核实完毕,录像拿过来,放给当事人确认。
很明显的,温书眠安静坐在那处,男子嬉皮笑脸端着咖啡过来,趁机侃油。
期间占他便宜,摸了手又去摸下巴。
粗肥的手往外伸时,隐约又暧昧地蹭过人家胸口,还往里塞了张房卡。
温书眠当即黑着脸,起身泼了他满脸咖啡,又甩了个巴掌。
截止目前,倒都还不算过火,偏是那男子恼羞成怒,扯过隔壁餐盘想要行凶。
却是温书眠不急不躁,轻飘飘地反手攻击,致人受伤。
随后男子觉得丢脸,再跳起来,眼底喷火的想扑上去。
结果又被随后赶来的姜砚,制服在地。
整段录像看下来,谁是谁非倒也一目了然。
可是……
那民警说:“你们这下手也太重了,虽然他先骚扰确实不对,但你们的行为,也已经超过了正当防卫的规定范畴。”
“要不这样吧,大家私下和解,互相道个歉,你们再把医药费给人家赔一下,这事儿就算完了。”
那男子却不同意:“凭什么?他们两个把我打成这样?道个歉就完了?”
民警反驳他:“人家好生坐那吃饭,你没事凑过去动手摸人手干什么?”
“你这种行为,搁以前,那叫流氓罪。”
“挑事方不好好反思,还厚着脸皮问人家为什么揍你?”
那警察教训完,又回头:“还有你们。”
他倒不偏袒,双方各打五十大板道:“遇到这种事情,第一时间应该报警,让警察给你们主持正义、讨公道。”
“哪有上来就动手打人的?”
看看他们把那咸猪手给揍的!
这要是人家死活赖着,就是不肯和解,这事儿处理起来还麻烦了。
那民警训完人,叹一口气。
这才拿上保温杯离开调解室,把空间让给那矛盾双方去私聊。
纹身男子双手抱臂,满脸得意的等着温书眠过来低头道歉。
他本也是个社会闲散人员,进出派出所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
今天打架斗殴这事儿,说破大天也是那两人先动得手,还让自己挂了彩。
要是他咬死不和解,那可就不单单是民事纠纷的事……
时间分秒流逝,三人对峙良久,都很沉得住气。
唯独姜砚这么一个能屈能伸的,心里明白以他和温书眠目前的处境,在派出所里多待一秒都会多一分危险。
那时男人起身,动手推开身后座椅。
小狐狸精却扑上来,两眼亮晶晶地伸手抱住他臂膀问:“你去哪?”
姜砚无奈,又不耐烦,一副遇着这祖宗算他倒霉的模样道:“我去道歉。”
今天总得有人低头,否则这事没完。
姜砚懒于在这些小事上与人纠缠,更不指望温书眠会去跟人赔礼道歉。
男人主动出面调和,却被误解。
小妖精眉眼含笑,用肩膀撞撞他道:“我惹的祸,你去道歉?”
这样代为受过的行为,在温书眠看来,显然有些过于亲密了。
但他没觉得被人冒犯,反而很开心地问:“为什么要替我道歉?心疼我?”
姜砚简直想笑:“……”
他盯着温书眠,后又咬牙:“对,心疼你。”
男人自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也难消心头之愤。
可那小妖精却似没听懂,反而偏过头去眨眨眼,心情更好。
随后姜砚被人按着肩,跌回座椅里去,看对方大步往前,他担心地喊:“温书眠。”
对面男子实在看不下去:“我说你俩,差不多得了,道个歉整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就算要打情骂俏,能不能注意一下时间场合和地点?”
这可是派出所!
他骂两句,又剜一眼姜砚。
想这小子艳福不浅,谈着这么漂亮又有性格的对象,夜里倒不寂寞,天天都能吃肉。
那时心中艳羡、嫉妒,又叫嚣起来。
“要实在不行,你俩就轮番过来。”
“各喊一句‘对不起哥哥,我再也不敢了’,这总公平了吧。”
纹身男子那时还色胆包天。
他看温书眠傲气十足的走过来,视线紧盯对方那不足盈盈一握的窄细腰肢。
尤其等那美人笑吟吟地微弯下腰,姿容过人的小脸蛋儿凑到他眼跟前。
身上那件调子慵懒的衬衣领口微微下滑,雪白肌肤晃得人头晕眼花。
他是真想摸摸那葱白般细腻滑嫩的手。
那时正想和他谈,让哥哥摸一摸,这事儿也算完。
可谁知对方指尖拎着他的耳,嫣红的唇面贴过来,与人低语一句。
男人花了足有十秒的时间,反应自己刚听到什么,随后惊恐回望,甚至“哐当”一下从那座椅中摔下去。
温书眠笑意不减,慢吞吞地直起腰,居高临下、气势万千的盯着他。
男人立即低头认怂,随后连滚带爬的逃出调解室:“和解、我和解。”
姜砚莫名其妙地看着这出大戏:“……”
到入了夜,在城郊一条自建民房的小巷子里,正下着场细密的淋漓小雨。
雨势不大,但很密集,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间,迅速聚起一个又一个的小水坑来。
路灯明一处、暗一处,透着亮黄的光。
把长巷尽头那两人,拉出斜斜长长的影。
姜砚套着黑色冲锋衣外套的帽檐,他身形挺拔,周身挂着水迹,几乎全湿透了。
那时低头站进黄色塑料棚里的公用电话亭中,低声与人交谈什么。
而温书眠就站在离他……一步远的位置。
少年懒洋洋地举着把透明雨伞,背脊轻轻靠在身后潮湿肮脏的水泥墙面上。
他脚上的皮靴,脚尖随意点着水坑。
直到姜砚与黑曼巴所带领的队伍通话完毕后,那男人才折返到他眼前。
小狐狸蝴蝶翅膀一样的眼睫轻颤,又抬眼看他。
却见姜砚撇开头,湿漉漉的手伸进裤兜里,掏出手机递到他眼前。
“黑曼巴说,皮克斯先生让你回个电话。”
男人面无表情,视线回避,冷冰冰的模样落进温书眠的眼底:“他说他很想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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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缅因花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