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先生,你看起来好像很意外。”乔纳昔调侃道,“刚刚在电话里你明明还很主动。”
姜松禾放下已经调出菜鸡号码的手机,皱眉眯眼道:“你骗我。”
乔纳昔炫耀似的伸出食指敲敲嘴唇:“不过为了方便和你沟通,调动了一下语言天赋,至于'上司'什么的,完全是你个人的超绝想象,你可没给我机会让我解释我到底是谁哦~”
“……”
这话说得没毛病,姜松禾很快接受是自己犯贱自大脑补的降智行为,导致了现下自投罗网的尴尬局面,他已知这人荒唐又难缠,在口舌上争是非只会落入对方的情绪陷阱,没完没了地扯皮。
“不重要。”姜松禾正色道,“我来这一趟是秉着尊重赛方规则的态度,郑重告知你所代表的'星秀评委组',无论松允出于什么原因饮酒参赛,做了就是做了,我们认,你们无需再动用时间精力核实,我们都选择退赛。”
“'你有脸和我提爸妈吗’?”乔纳昔声情并茂地重现姜松允在TANG对姜松禾的质问。
话虽出自他人之口,姜松禾听后心头还是咯噔一下。
他倒吸一口气,不自觉攥拳狠搓一下指节,潮浊的气味在胸腔里被怒火擦燃,化成一句从牙缝里挤出的凶狠问句:“你说什么?”
乔纳昔却狡黠一笑,不再拱火复述,话锋一转,说道:“你弟弟对你好像有不小的怨念,你确定以你们现在的关系,擅自替他做决定是明智之举么?”
“不劳你操心,他不会知道。”如果语言有温度,姜松禾大概能吐出冰箭来。
“姜先生还真是个独裁的监护人。”乔纳昔打开威霆车门侧坐进驾驶座,手肘支在方向盘上,五指欠揍地轮敲脸颊,“我猜猜,你这么笃定的原因,是因为选手联系方式只留了你的,对吗?”
姜松禾不置可否地微抬了下下巴,乔纳昔摸出手机,低头专注地编辑着什么,嘴上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如你所见,今天约谈的人不只你一位,虽然你很贴心地说不需要我们继续核实,怎么办呢?我是个很负责的评委,具体情况我已经问清楚了。”
“你们曼尔的艺人倒是很闲。”姜松禾还没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学会了阴阳怪气。
“没办法,你弟弟昨天说'真的真的超喜欢'我来着,嗯~我承认确实有私心,我也真的真的很好奇,会唱我每首歌的选手,实力是不是和他对我的喜欢一样多。”
炫耀,明晃晃的炫耀,摆明在说:“你弟弟讨厌你,但是很喜欢我嘞~气死你~”
姜松禾作为资深扶弟魔,被攻击到最薄弱处,咬牙切齿地开始环顾地下车库此时有没有可能会出现阻止他揍这个白毛顶流的好事之人。
“刚才离开的选手证实了姜松允是错拿并误喝太妃奶酒的事实,我看过海选回放,两个小朋友各有所长,彼此欣赏,相见恨晚,惺惺……”
“所以呢?”姜松禾没兴趣听劳什子成语大全,折起袖子走近并打断,“不如你说重点。”
“重点嘛?两个小朋友刚巧交换了联系方式。”乔纳昔抬起头,举起手机展示一个瓷国区号的号码给姜松禾看,“与我而言也是意外之喜,不然就要错过其中一个有冠军潜质的种子选手咯~”
姜松禾在离乔纳昔一臂的距离停下,眉梢不自觉跳了跳。
当前情况很被动,硬刚后果很糟糕,姜松禾强制自己冷静权衡,想到即将到来的元旦祭拜,想到松允知晓父母死因的可能,想到《燕歌行》至少还要等半年才会上线……
不过继续留在曼尔三个月而已,姜松允有冠军潜质姜松禾还是相信的,有入围星秀决赛的光环,对《燕歌行》的宣传自然也是百利无一害的。
他迅速完成自洽,决定让松允继续参赛,否则他的周全筹划将会全部归零。
“既然你都核实清楚了,那今天的约谈就到这里。”姜松禾又把袖子放下去,转身准备离开。
“Nonono.(不不不)”乔纳昔一手给自己戴上夸张的墨镜,一手拧动钥匙启车,“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姜松允留下来。”
草。
人被气到一定程度真的会笑,姜松禾顶腮问道:“呵,你还想怎么样?”
“那要看你愿不愿意拿出诚意了。”乔纳昔朝副驾打了个响指,“我们换个私密的地方慢慢聊,上车。”
听到“拿出诚意”和“换私密的地方”,姜松禾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两种说辞连在一起,在瓷国影视圈是不言而喻的潜规则暗示,在姜松允还没成为国民童星的时候,姜松禾作为经纪人,常常从甲方下面的对接人口中听到。
这是在跟他要返点或好处。
这样事情就变得很简单很直接,能拿钱解决的问题就都不再是摸不清头脑的问题,姜松禾虽在心中暗讽曼尔娱乐圈的风气也不过如此,还是拉开中排车门上了乔纳昔的贼车。
“要尝尝吗?”乔纳昔不知从哪变出一个糖罐子,上身大幅度侧向姜松禾,一副突如其来的好客模样,“甘草糖,味道和瓷国的甘草片很像。”
姜松禾不喜吃甜,扫了眼那乌漆嘛黑的玩意儿便直接拒绝,接着把注意力放到车型上,印象里艺人座驾大多是价值不菲的越野或跑车,亲自开保姆车的他倒是头回见。
乔纳昔眼中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失望,收手回身放下糖罐子,扣上安全带踩油门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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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松禾一路端坐无言,直到从车窗里看到他们进了一个灯红酒绿的街区才觉得不对劲。
街两侧连成排的酒吧夜店装修风格各出奇招,门口大多安排了浓妆艳抹的年轻男女招呼揽客,流水般的人群有的簇拥在店门口调笑询价,有的被建筑上层展示窗里的舞女勾了魂去,更有甚者紧搂身侧的异性或同性又亲又啃。
姜松禾暗觉不适,狐疑地问:“这地方是正经聊事儿的?”
乔纳昔从后视镜里朝他神秘一wink(使眼色):“当然,不过你想猎艳的话,这里也可以应有尽有。”
姜松禾挑了挑眉,言语间掺进不悦和诘责:“我是不是哪里让你误会了,你觉得我是这种人?”
乔纳昔看姜松禾义正辞严的模样突然笑起来:“Of course…I’m kidding.(当然,是开玩笑的)看你太严肃忍不住哈哈,抱歉。我自己就是艺人,怎么会带你来不三不四的地方?放心,很快就到了。”
虽然厌烦,姜松禾还是能以一个经纪人看艺人的角度客观评价这白毛顶流。
业务能力方面,姜松禾听过姜松允的伴舞BGM,音色抓耳曲风前卫,辨识度很高。
外形条件方面,身材管理不错,长相精致却不阴柔,配上一对狭长的狐狸眼,有种危险与易碎并存的矛盾感……
这样的年轻艺人,竟然和那些沉迷在夜场应酬的猥琐老油条一样做派,姜松禾实在理解无能。
车又前行一段开到街区深处,一家招牌广阔、格调硬朗的酒吧门口几乎没什么人。
姜松禾下了车,抬头看看门头招牌,稍微松一口气,心想可能错怪这白毛了。
乔纳昔将车停到街角的阴影里,来到姜松禾身侧将墨镜推到头顶,说:“走吧,在这里我不会被狗仔拍到。”
姜松禾默许,暂且能表示理解。
“晚上好,欢迎光临怪蓝酒吧。”侍者像有识人术,开口直接是流利的瓷文,“请佩戴今晚的着装密码入内。”
乔纳昔接过侍者递来的蓝羽毛面具戴好,姜松禾则一脸嫌弃地拒绝:“我不需要,谢谢。”
“你确定?”乔纳昔扬起眉尾,面具后睫毛弯弯,眼睛眨啊眨。
姜松禾无心打哑谜,抬了抬下巴示意乔纳昔先行,自己紧随其后进了门里幽深的走廊。
内场门开,姜松禾无语。
视觉中心即是一个钢管舞圆台,两个踩着恨天高的男人身着Q趣水手服,两具轻盈的身体四肢把持在钢管上,时而交叠缠绕,时而延展游移。
场内无论是头带面具的客人,还是身着清凉水手服的招待,全部都是男的。
显而易见,这是个颜色精彩的Gaybar。
姜松禾舌尖掠过后槽牙,再去看身边的乔纳昔,这人倒是一脸无辜。
“有什么问题嘛?”乔纳昔明知故问,“这里很私密很完美啊~”
“真行,真他妈完美。”姜松禾冷笑一声重重点头,破罐破摔地迈开长腿,径直进场挑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他倒要看看这人还想搞点什么幺蛾子。
……
“What can I do for you guys?”(两位需要什么服务?)
一个男招待来到桌前,其人头戴白色手水帽,上身除了一片方领和两枚腕袖就没了其他遮挡,贴身四角短K正前方的笼起有意无意地朝姜松禾这边送了送。
“这儿能抽烟么?”姜松禾问出这句时已经从烟盒摘出一支叼在齿间。
“当然可以。”男招待用拉丝的瓷文作答,撅起蜜桃T俯身将桌上的烟灰缸滑到姜松禾手边。
姜松禾却不领情,倏地擦燃火机点烟划清界限,男招待惊呼一声立马弹起上身。
乔纳昔没忍住笑出声来,见姜松禾斜了他一眼,轻咳一声压下笑,托着腮问道:“想喝什么?”
姜松禾打量乔纳昔一副看戏的模样,有种阴暗的情绪在心底张牙舞爪地叫嚣起来,他吐出一口烟说:“苦艾。”
“Full set of absinthe,honey.”(全套苦艾酒,宝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