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金玉尽入怀 第7章 话外深意

临东府衙之内，究竟还藏着怎样的秘密？

林绪桐当即停下脚步，转身回去似要当场将一切都问个清楚，可江述银却抢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腕，力道稍重，无声地摇了摇头。

他也就此作罢，只对伶竹道：“先把人一块带回去，和宋荣他们别关在同一个院子里，有什么事还是要见了面后说才好。”

“是，大人。”

来的时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离开时同样如此，伶竹被安排走在最后面，告知仍然等在院内的捕快们小厮的去向，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做完这一切再回到大理寺已经是丑时一刻了，林绪桐看得出来大家面上的疲惫，让他们把带回来的卷宗放到书房后就可以回去休息了，至于他自己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

林绪桐就着烛火又在书房中待了一刻钟，正准备打开箱子仔细查看时，才发现书房门后还靠着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存在感极低。

他脚下转换方向，凑近了些道：“江姑娘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家里人不会担心吗？”

江述银本来阖着眼，听见他的问题才睁开眼，眸光中有一闪而逝的迷蒙之色，“哦，我不是上京城人没地方去，本来是想等人都走完之后问问大人能不能给我也安排个房间，没想到大人你完全没有打算休息啊，那我也就不太好张口了。”说这话时嗓音中还有着淡淡哑意，困倦之意溢于言表了。

林绪桐没想到她会没地方去，如今再停下来仔细回想一番，这两次相遇都很凑巧，每一次都正好撞上她见义勇为，可她身上的衣服确实是没变过的，也就是说她不仅可能无处可去，还有可能身无分文？

实在是不能深想，林绪桐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件不可原谅的错事，眉梢耷拉下来，眼中满含歉意道：“原来如此，是我考虑不周了，书房隔壁就有一间空厢房，江姑娘如若不嫌弃且先在那里休息一晚吧，待此事彻底解决后我再另外为你找个住处。”

且不说她帮了自己不少忙，哪怕仅仅只是朋友林绪桐也想同她关系更近些，这个人身上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

“旁边那间屋子给我睡了，那大人你去哪里休息？还是说要彻夜不眠，直接将卷宗都翻个遍？”就算江述银不知道大理寺的布局也能猜到，离书房最近的卧房必然是为在书房中处理公务的人准备的。

“这就不用担心了，书房里面不是还有张小榻么，反正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凑合一下也不是很为难。”说着林绪桐侧过身，露出了身后放着茶案的木榻给她看。

江述银看了看那刚刚够容下一名女子的木榻，又看看眼前八尺有余的林绪桐，不禁开始思索这样究竟有没有问题，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既然他自己说了能睡那就是能睡，他觉得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

“那只能先暂时委屈大人一晚了，明日我就先去找个住处，定不会再出现这种为难的情况。”说罢推门就要朝外走。

深秋夜晚的风带着略有些刺骨的凉意，迎面一吹，令林绪桐这一天混沌的思绪突然清晰了不少，他突然出声：“江姑娘！一回生，二回熟，我们应该已经算是朋友了吧？”

江述银回过头有些怪异地看他一眼，“应该是吧，林大人问这个是？”

“没什么，就是想说既然是朋友的话，你可以不必叫我大人，唤我名字即可。”

“好呀，那你也不用叫江姑娘，直接叫江述银吧，认识我的人都这么叫。”江述银态度随意，完全不觉得这种改变称呼的事有什么重要的，不就是一个称呼想换随口就换了，哪里还需要提前打个招呼。

“木榻上没有褥子太硬了，我去看看隔壁厢房柜子里有没有，有的话给你拿过来，你且先等一会。”这次江述银是真的走了。

等两个人都收拾好各自躺下时，本就寥寥无几的休息时间又少了一刻，第二日等待他们的注定是更加棘手的问题。

辰时二刻，江述银是被门外洒扫的声音吵醒的，索性直接翻身下床，推开门的瞬间与门外拿着扫帚扫地的林绪桐四目相对。

对方也有些意外，“吵醒你了吗？那我下次动静再小些。”

江述银摇头，“没有，刚好也到了起床的时间，也不算被吵醒。”话音一转又接着道：“只是为什么是你自己来扫地，我还以为会是伶竹。”

林绪桐将扫帚倚到墙边，拍拍手回答：“平日会是伶竹没错，但是我刚醒来也没事做，就想着顺便扫了也无不可，就当强身健体了。”

这一点江述银还挺赞同的，打扫确实也是一种锻炼方式，虽说他是个文官，但身为男子太过文弱总归还是有些不太好的。

“不错嘛，那你什么时候打扫好？我们是不是该去吃饭了？”她并不太会去干涉别人做什么，对于江述银而言放在第一位的向来都是自己的需求。

“现在就可以，大理寺里面有一个小厨房，这个时间应该也做得差不多了，我们现在过去，顺便安排人给那几人也送去一份。”昨夜最后那一问，似乎打破了两人之间隐形的隔墙，如今相处起来倒真像熟稔无比的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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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刚到，该到的人已经到齐了，林绪桐再次将宋荣与李林唤到一处，同时也将四个箱子摆在二人面前。

立于堂前，林绪桐不先开口说话便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四个大箱子放在宋荣面前，不清楚里面放的是什么，金银？玉器？又或是能置他于死地的证据？什么都有可能。

宋荣的呼吸声越放越轻，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往下冒，心理防线岌岌可危，可嘴唇还是紧抿，强忍着不能够吐出一个字。

终于，林绪桐开口了：“昨日二位所说的话想必大家都还记得，情况本官了解的差不多了，但是如果想要做出决断，具体细节还不够完善。所以今日是想问问，两位是否还有什么事情遗漏了？比如说，临东府衙到现在抓过多少人了，抓小林村村民的罪名都是什么？”

李林抢道：“大人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从最初到现在足足有四十五人，我们村里还特地写了本册子来记录这些，有的被说是盗窃，有的是说抢劫和打架斗殴，最过分的是府衙的人说我们村民强抢民女，大人可以去查，这些事我们真的一件也没有做过啊！”

“荒谬！本官当年是皇帝钦点的状元，为官数载一路做到现在的位置，怎么可能会去污蔑你们这群不起眼的人，嘴巴上下一开一闭就想污人清白，林大人你若是不能给出个合适的说法，单就是无故关押朝廷官员这一条，在陛下面前我也是要参你一本的。”

一夜的时间过去，宋荣似是想出了不少应对的法子，就连面对众人的底气都足了不少。

林绪桐可不是轻易被吓大的，尤其他可是陛下一手提拔上来的，这样的威胁于他而言不痛不痒，当即反问道：“整整四十五起案件，甚至还包含有强抢民女这种极度恶性的事，偏偏其他两处府衙不知晓，大理寺也是一点风声也没收到，不知道是该说宋大人你官做得好呢？还是该说大人你御下有术呢？”

江述银适时打开宋荣面前的大箱子，视线凌厉：“大人可好好看清楚了，这里面都是你府上近两年的卷宗，只要我们现在当场翻开看一看，就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记录，届时谁说的真话，谁说的假话，可就再无法辩驳了。”

宋荣登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差点站不稳一屁股跌在地上，饶是如此他口中还是不断否认，不肯承认自己知晓这些。

“宋大人，我看事情彻底水落石出之前你不得不在大理寺待着了，就算是想参我也得等到你清白之后。”林绪桐挥手命人将他带下去，而后看向李林：“我现在派人跟你一起回村去，把那本记录了所有人的册子带回来，越快越好，不要耽误时间。”

李林激动不已：“是大人！我一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愿意为我们主持公道！”

李林走后伶竹撤下角落处的红梅屏风，屏风后面的椅子上结结实实捆着一个人，名字叫招财，正是昨夜一同带回来的小厮，这是江述银的想法，与其漫无目的地问他知道些什么，倒不如让他好好想想我们需要什么。

拔下他口中的布巾，江述银问道：“刚刚宋荣说的话都听清楚了吧？”

“听，听清楚了。”

“很好。那么现在告诉我们，宋荣究竟知不知道捕快抓小林村村民的事。”

“知，知道。宋大人他全部都知道，不仅如此这些事从一开始就是宋大人让我们去做的，我们不知道大人到底想做什么，但也只能照做，做完之后总会收到不少的赏钱，只要是参与了的人都有。”

那么宋荣说自己不知情的话，就是彻头彻尾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