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门打工手札 第2章 七月雪

戚月霜一怔，以现代人的思维和她目前知道的黄家人的德性，她肯定是同意戚氏与原主亲爹和离的。

但恰恰她并非原主，没有资格说出自己的想法来影响戚氏的选择。

戚氏见女儿迟疑。

“星宝刚满月的时候，你外祖父就去了，留下三间铺子、一处豆包胡同的一进宅院给我。我与你爹爹也曾有过恩爱岁月，可你外祖父一去，你爹爹便好似变了一个人。他纳自己的表妹李氏进门，对我们母女不管不顾，我只巴望守着你们两姐妹，盼着你们能够健康平安长大成人。如今你爹爹却连这点念想也不给我留了。”

戚氏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染红了手中素白的锦帕，她望了一眼小床上睡得正香的星宝，面色越发苍白。

“你爹爹想把星宝送去给他上峰贾县令家痴傻的小儿子做童养媳，他对你们哪里念过一分骨肉亲情，只想着他自己的仕途。我必定是要与他和离的，带着你和星宝离开这个虎狼窝。”

戚月霜也凝望着小床上熟睡的星宝，小女孩的脸蛋肉嘟嘟、粉扑扑的，白瓷一样的肌肤，眉眼稚嫩可爱。

她这么小的年纪，就要被送去做小傻子的童养媳，也太可怜了

戚月霜想，自己既然占用了原主的身体，那就替原主帮一帮她母亲和妹妹吧。

“母亲，女儿赞同你和离。”

戚月霜接过薛婆婆端来的药碗，侍奉戚氏进完药汤，简单洗漱过后就睡下了。

*

第二日，天未亮，戚月霜被门外她那个便宜老祖母李老太太的大嗓门吵醒了。

不等戚月霜披上外衣，李老太太带着四个膀大腰粗的婆子进屋来抢在炕上玩花绳的星宝。

星宝手脚并用，用力挣脱抱着她的婆子的怀抱。

戚月霜抓起针线篮里的剪刀，吓唬那几个婆子放开星宝。

“月娘，你妹妹是去贾县令府上享清福去的，你这做姐姐的怎就嫉妒心这么重，盼不得你妹妹比你活得好呢？”李老太太斜睨着戚月霜。

“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去，我要母亲、姐姐、薛婆婆……”星宝咬了箍住她的婆子一口，而后跑向戚月霜，扑进戚月霜的怀中。

被咬的婆子跑过来想打星宝，巴掌还没落到星宝身上，就被戚月霜排搡开了。

薛婆婆扶着病歪歪的戚氏过来。

戚氏怒瞪着李老太太，“我要与你儿子黄石和离，这两个孩子都随我姓戚，是我们戚家的骨血，和你们黄家没有任何关系。”

李老太太朝戚氏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道：“你说和离就和离，你算个什么东西！”

实则李老太太心中窃喜，原本就是她给儿子出谋划策，想要借机逼走戚氏母女，这样戚老爷留下的所有家产都归他们黄家了，以后这些好东西都是她宝贝孙子的。

“你早就有让黄石扶正你侄女的心思，可恨我身子骨还行，没有一命呜呼，留下这两个可怜的孩子任由你们作践。”戚氏命薛婆婆去取自己的妆匣来，“妆匣里有三个铺子的契纸，只要黄石肯签下和离书，这三张契纸由你们拿去。”

李老太太直勾勾盯住薛婆婆捧着的妆匣，舔了舔唇。

“三个铺子加这处宅子，再加一千五百两现银，我就让石儿立刻签下和离书给你。”

这些年来她逼着戚氏拿出自己的嫁妆来贴补家用，算来算去，左不过戚氏还剩个一千五六百两傍身，再多戚氏也没有了。

戚氏咬牙应下。

李老太太欢欢喜喜命丫鬟去请黄石来，黄石毫不犹豫签下了和离书，待清点好契纸和银两，才将和离书交到戚氏手上。

黄石不忘揶揄戚氏道：“盼你能长命百岁，别到时候这两孩子又上门来求我黄家收留。”

抱着星宝旁观的戚月霜气红了眼，都是一家子什么腌臜货色，等她先在这汴京城站稳脚跟再说，有的是时间和他们秋后算账。

黄石与李老太太一干人等离开后，薛婆婆到街上雇来驴车，戚氏看顾星宝，戚月霜收拾搬家的行李。

“阿娘，我们搬去哪里住呀？”戚月霜问道。

戚氏：“先搬去平康坊清水胡同，阿娘的手帕交周大娘住在那里，我们再花个把月去慢慢找合适的房子赁下来。”

这边戚月霜还在收拾，那边李老太太和李姨娘带着丫鬟过来催促，

戚月霜不耐烦被她们说，回嘴怼了她们几句。

李老太太啐了戚月霜一口。

“就算你母亲和你爹爹和离了，你还是得尊敬我这个祖母的。”

戚月霜嫌恶地揩掉脸上的口水，心生一计，倒了一盏茶给李老太太赔不是。

李老太太以为她想巴结自己留在黄家，喝过茶后道：“女大不中留，我们黄家可养不了你这张樱桃小口，你跟着你母亲好好过日子。”

戚月霜装作乖巧地敷衍了李老太太几句话。

收拾好行李后，戚月霜带着戚氏、星宝、薛婆婆坐上驴车，再也不想回到这户恶心的人家了。

车内，戚氏见到姐妹俩有说有笑，也会心一笑。

星宝笑道：“阿娘，方才姐姐在给祖母喝的茶里放了治我拉不出屎的泻药，祖母肯定会在茅厕里蹲得站都站不起来。”

一向板着脸的薛婆婆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两个泼猴儿，却是有办法治住你们祖母的。”

“她才不配当我祖母呢。”戚月霜拉起薛婆婆的手，“我宁愿当婆婆您老人家是我祖母。”

戚氏颌首道：“婆婆无儿无女，一直跟着我，我们肯定是要给婆婆养老的。”

车内的氛围其乐融融。

*

驴车停在了清水胡同沈家门口，一名身穿青色布袍的俊秀公子付过赶车人的钱，又指挥家仆将驴车上的箱笼搬进院子里。

戚月霜抱着星宝下车，与那俊秀公子打了一个照面。

“峥哥儿，这个大的是你月妹妹，这个小的是你星妹妹。”被薛婆婆搀扶下车的戚氏向沈云峥介绍自己的一对女儿。

沈云峥面上一红，不敢再直视戚月霜，与戚氏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