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染红了陨星台附近的荒林古道。厉血河扶着受伤的墨染,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铺满落叶的小径上,靴底碾过枯枝,发出细碎的声响。方才万宝楼外的突袭仍历历在目,那几名黑衣人的招式阴毒狠辣,招招直指要害,若不是墨染反应极快,以诡异身法挡在他身前,此刻他恐怕已性命难保。
墨染的左臂被对方的淬毒匕首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毒雾正顺着伤口往肌理间蔓延,原本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添了几分灰败。他靠在一棵老槐树上,眉头紧蹙,额上布满冷汗,右手死死按住伤口,指缝间不断渗出黑红色的血液,滴落在枯黄的落叶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花。
“你先别动,我帮你处理伤口。”厉血河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解开墨染的衣袖,露出那道狰狞的伤口。他从怀中取出诸葛枫之前赠予的疗伤丹药,碾碎后敷在伤口上,丹药接触到毒血的瞬间,发出“滋滋”的轻响,冒出一缕缕黑烟。墨染疼得浑身一颤,却咬牙强忍着,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厉血河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墨染,恰好撞见他隐忍时紧抿的唇角和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利。就是这个眼神,还有方才抵挡黑衣人时那几套连贯的搏杀招式,分明带着一股熟悉的肃杀之气,与他前世记忆中禁军统领独有的战阵身法如出一辙。那是只有经过千锤百炼的禁军精锐,才能练就的专属招式,每一个动作都简洁狠辣,带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绝非寻常修真者所能模仿。
心头的疑云如同潮水般翻涌而上,厉血河凝视着墨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墨染,你方才使用的招式,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墨染垂眸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因疼痛而有些沙哑:“不过是些粗浅的防身之术,公子多虑了。”
“粗浅的防身之术?”厉血河追问,语气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方才你使出的‘锁喉斩’和‘旋身格挡’,乃是我前世禁军统领的成名绝技,这套招式精妙绝伦,需配合特定的内力运转法门,绝非寻常人能轻易习得。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是否认识前世的禁军统领?”
话音落下,空气瞬间陷入死寂。林间的风穿过枝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卷起地上的落叶,在两人之间打着旋。墨染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放在身侧的右手悄然握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眼底的锐利已被一层淡淡的疏离所取代。
“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个四处漂泊的散修,偶然习得一些招式罢了,哪里认识什么禁军统领。”墨染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我只是受人所托,前来保护公子的安危,其他的事情,还请公子不必多问。”
“受人所托?受谁所托?”厉血河紧追不舍,目光紧紧锁在墨染脸上,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找出破绽,“你从一开始就出现在我身边,每次我遇到危险,你都能恰好出现。你的修为深不可测,却甘愿屈居人下,若只是单纯受人所托,未免太过蹊跷。”
墨染避开他的视线,望向远处连绵的山峦,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有些事情,时机未到,公子不必强求。我能告诉你的,只有我绝不会伤害你这一点。”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伤口的毒暂时压制住了,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那些黑衣人恐怕还会追来。”
说着,墨染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牵动伤口,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厉血河连忙伸手扶住他,指尖触碰到他冰凉的皮肤,心中的疑虑更甚,却也知道此刻并非追问的最佳时机。墨染的身份显然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而他似乎并不想轻易透露。
厉血河扶着墨染,两人继续沿着小径前行。夕阳渐渐沉入西山,夜幕悄然降临,林间升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将周围的景物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脚步声和彼此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林间回荡。
厉血河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墨染方才的招式和他躲闪的神情,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中逐渐成形:墨染会不会就是前世的禁军统领?可前世的禁军统领明明在他被赐死的那一夜,为了保护他而战死沙场,尸骨无存。难道说,他也和自己一样,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了?
若真是如此,墨染为何不愿承认?他口中所说的“受人所托”,又会是受谁之托?是玄渊,还是另有其人?无数个疑问如同乱麻般缠绕在厉血河心头,让他越发觉得眼前的墨染神秘莫测。
墨染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公子不必对我太过防备,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问,但请相信我,待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告诉你一切。”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在此之前,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你,绝不让你重蹈前世的覆辙。”
厉血河侧头看向墨染,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他脸上复杂的神情,有坚定,有隐忍,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哀伤。他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或许,墨染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两人一路前行,穿过雾气弥漫的山林,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前。山洞不大,却干燥整洁,显然是墨染早就提前准备好的藏身之所。厉血河扶着墨染走进山洞,找了块平整的石头让他坐下,然后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火光瞬间照亮了狭小的山洞。
墨染靠在石壁上,闭上眼睛,开始运功调息,试图压制体内的毒素。厉血河坐在他对面,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和紧蹙的眉头,心中的疑虑虽未完全打消,却也多了几分信任。无论墨染的身份是什么,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一直都在真心实意地保护自己。
火光跳跃,映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山洞外,风声渐起,夹杂着几声不知名野兽的嚎叫,更添了几分孤寂与凶险。厉血河握紧了怀中的流枫剑,剑身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他知道,前路必定充满荆棘与未知,而墨染的身份,或许只是这重重迷雾中的冰山一角。
他抬起头,望向洞口外漆黑的夜空,心中暗下决心:无论墨染是谁,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必须查清楚所有的真相,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那些在前世因他而死的人,更是为了弄明白诸葛枫与这一切之间的联系。而墨染,或许就是解开这些谜团的关键所在。
夜色渐深,山洞内一片寂静,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和火折子燃烧的细微声响。厉血河守在墨染身边,目光警惕地注视着洞口,以防黑衣人再次追来。他不知道,这场关于身份与真相的探寻,才刚刚拉开序幕,而等待着他的,将会是更加惊心动魄的挑战与考验。
墨染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脸上的灰败之色也褪去了一些。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厉血河,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多谢公子。”
厉血河摇了摇头:“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该说谢谢的人是我。”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你的伤还需要好好休养,我们就在这里暂时落脚吧,等你伤势好转,再做打算。”
墨染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再次闭上眼睛,继续运功疗伤。厉血河看着他,心中的疑虑依旧存在,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莫名的安心。有墨染在身边,似乎再凶险的处境,也多了几分应对的底气。
山洞外,月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远处的山峦在夜色中勾勒出雄浑的轮廓,仿佛一头头蛰伏的巨兽,静静地注视着这片充满变数的大地。厉血河握紧了手中的流枫剑,感受着剑身传来的微弱暖意,心中充满了坚定。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他都不会退缩,一定会查清所有的真相,守护好自己想守护的人。而墨染的身份之谜,也终将在不久的将来,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