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考虑之后,尹江河决定先稳住妻子再说。他突然放了手中的鞭子,尹世杭因为失去重心随即倒在地上。林云芝急忙去扶孩子,心里眼里全是心疼,她恨不得这鞭子是打在他身上,倘若疼痛能分担,巴不得尹世杭身上的伤全到自己身上。
“你看把你急的,我又不是想要他的命,虎毒不食子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他。”
“你要是没瞎就睁眼看看,你确定不是要他命?”
尹江河被林云芝堵的说不出话来,下手是重了些,但确实不是要打死谁。就是……就是,刚刚就是想教训一下,手中的力道没有掌握好罢了。
但这样的理由,尹江河自己都不信。鞭子他手里,怎么使,用多大力来使,那还不是握着鞭子的人说了算。
“哎呀!你就别生气了,这只不过是父子之间正常的……殴打。”
殴打?既是殴打,哪还有正常一说。他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林云芝越发的生气,此刻连看都不愿在多看他一眼。
“倘若我现在将你祖宗十八代全骂了,那也只是夫妻之间正常的谩骂是吗?我知道你是个粗人,你非要强词夺理没关系,别自以为是的把人当傻子,正常的殴打,全天下也就你想得出来。”
相比之前对待尹世杭的态度,尹江河现在对待林云芝的态度那简直就是天上地下。即便谎言已经被戳破,但他还是厚着脸皮继续哄着。
他了解自己的媳妇,看着软弱,但要真是下了决心做什么事,谁也拦不住他的。
“张副官曾跟我说过,公明山上景色不错,你带妈妈去看看好不好。妈妈不是非要缠着你,只是一时间不知到该去哪里。你先陪妈妈转几天,等以后有了目标,妈妈自然放手让你离开。”
尹江河大约每想到自己说话全然不好使,他好说歹说说了半天,说的口干舌燥,他们母子也没听进去一句话。不管是作为父亲还是丈夫他已经放下身段低声下气的道歉了,但这两个人就是铁了心不理会他。
“你大可清高的不要我给你的财富及权力,但是国家内忧外患之际,你确定要一走了之。你忘了柯音察诨他们去做什么了,你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同胞被外敌欺侮,而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不做。”
尹世杭,艰难的起身。在母亲的搀扶下勉强站立,他毫不示弱的迎着父亲,他知道,父子两都明白,他这一看就是对父亲的强权说不。
“这世间不止你一个军阀,这世间也不止军阀才能护佑一方百姓,我是中国人,只要我在一定竭尽所能不让外敌欺负我同胞。如此,这便算是我在你身边最后一个受教的东西了,你放心,儿子不管在哪里都不会忘记自己是一个中国人。”
就算尹江河极力挽留,也奈何不了铁了心要离开的母子二人。事到如今尹江河也没清楚这是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突然变成现在的样子。他的妻儿要舍弃他了,他们宁愿去投奔土匪也不愿再留在他身边了。这事要是传出去,他的脸可就丢尽了。
思来想去过后,唯一得出的一个结论,就是自己平日太过骄纵这个孩子了。至于林云芝为什么也闹成这个样子,无非只是爱子心切罢了。
事到如今态度也不好继续强硬,索性退一步成全他们算了。等过一段时间在把林云芝接回来,至于尹世杭,愿不愿意回来无所谓,反正尹江河不止他一个儿子。
如果他的退让不起作用,届时就算是硬抢也得把林云芝请回来。他在外面玩的在凶,但此生他只认这一个正妻,这便是他认为的痴情,与常人不同的痴情。
“听说了吗,尹江河的九姨太带着三姨太。”
“我去!听说过断袖。但这两个女的该怎么称呼,接袖?”
一旁的人哈哈哈大笑,这等谈资实在是不可多得。他们聚在茶肆已经老半天了,全然不顾主顾的会不会扣他们工钱,只求聊个痛快。
其中一人抿嘴一笑,淡淡说道:“没见识。”
既然只是谈资,大家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话题一转扯到他们有没有见识,这让那人很不高兴。
他正要上前理论一番,很快就被一旁的人拉住了。大家都劝不要放在心上,本来就是出来寻开心的,不能给自己找不痛快。
“看你言之凿凿的样子,想必是知道,不如告诉我等,大家一起长长知识。”
“磨镜!”那人斩钉截铁道。
大家对这个陌生的词语都不是很了解,管他是真是假,纷纷点头。这种闲谈时的谈资,又不是什么机要事件,真假根本不重要,欢乐才是最重要的。
闲聊的都是男人,很快,大家的话题就从两个姨太太转到了尹江河身上。
尹江河坐拥九大美女姨太太,正妻林云芝那也是绝大风华的人物。手中有权,晚上有美女等着他,他活成了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样子。
如今九姨太带着三姨太跑了,这不禁让大家开始想入菲菲。
“上过战场的人杀气都种,鲜血见多了心智也会跟着变化。我听说洋人管那叫创伤综合征。”
一旁有人反对到:“我倒是听说过应激性创伤综合征,按我说,女人离开男人只有两个原因,一是那男的没钱,二是那个男人不行。”
不管是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任何人,随随便便说一个男人不行那都是莫大的耻辱啊。
尹家虽然每年都会耗费大量的军费,但一直有张副官家这样的人为其提供军费。以尹江河的为人处世,断不会委屈了几个姨太太的胭脂水粉钱。
所以三姨太和九姨太为了钱财抛弃尹江河那断然是不大可能的,倒是这第二个推测却有几分可能性。年轻貌美如花,初尝人事却不能满足,难免让人憋屈,一走了之也不是不可能。
“你们不知道吗?那九姨太曾慕寒是个男的。”此时人群里响起一个异样的声音,大家的讨论声就此戛然而止。
“瞎说八道!”
“大清早的,喝糊涂了吧!”
异议声音此起彼伏,曾慕寒谁不知道,那是曾家的大小姐。那身材脸蛋整个茶陵也是绝无仅有的,那等妖艳的角色,男人觊觎,女人妒忌。
那人见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便说到:“十多年前曾家已经有了一个女儿,却还要在宗亲的孩子挑一个做曾家的继承人。参加那次选拔的还有我的孩子,可是曾慕寒最后成了曾家的继承人,我的孩子却在那次选拔中死了。”
这是当年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知道那次事故是楚不就一手炮制的,可竟也不知道曾慕寒竟是男的。
“你的孩子死了,跟曾慕寒有什么关系?”
“当年白澍跟我说,曾家的继承人如果是个女娃娃,很难撑起曾家。为了曾家和各个宗亲的利益,大家对此事闭口不谈,自然曾家也给了我们不少钱。”
“既然收了封口费,怎么今天却说出来了呢。”
“曾慕寒剪了头发,是一身男装出城的,可见他不想在继续装下去了。”
“哦!”一旁吃瓜的人纷纷点头,原来曾慕寒是一身男装出城的,他们现在才知道。
远离茶陵的流言蜚语是明智的,要是留在这里,尹世杭不知道还要继续承受多少伤害。
当母子两的车停在公明山时,道四想死的心都有了。自打他把曾慕寒劫上山后,尹家的人上山就像是回自己家的地盘似的。
人来了还不算,尹世杭还一并带来了两头牛犊,一只小奶狗,三只鸭子,一头猪仔仔,外加还有一对下蛋的母鸡。这一看就不是带来给他改善伙食的,想必也不是好心的给他送来添置家产用的。
道四心中有许多的疑问,但又不敢对抗尹家的权势。明明这是他的地盘,自己反倒像是借住在这里的客人似的。
光是给他们搬行李他们就搬了半天,兄弟们看着他,让他很没面子。好不容易折腾到了深夜,刚洗漱准备睡觉了,尹世杭却像个幽灵一样出现在自己的床上。而且是以一种极具暧昧的姿势半躺在那里,也不知道是因为天热还是故意搔首弄姿,尹世杭的领口都快拉到胸口下了。
“有事……?”道四结结巴巴说到。
有了曾慕寒的事,他真的很害怕男人看上他。
“我就是想来问问你对曾慕寒的感觉。”
能有什么感觉呢?恶心算不算!别人有什么喜好他不在意,只是母亲临终前让他多生几个孩子,显然这不是两个男人能办的。生子的大业未成,他怎好对一个男的怎样。
“我真不喜欢男的,我要是知道他是个男的我抢他回来做什么。”
“什么?”尹世杭将他打断,他竟然也知道曾慕寒是男的,看样子在他之前就知道了。
看他神情错愕,道四也发觉出,尹世杭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我看他长的漂亮,就想抢回来给我生孩子,改善一下家族基因。谁知是个带把的,想想就后怕。”
“带把怎么了,你也是带把的,凭什么嫌弃带把的。”尹世杭怒了,抄起什么东西就往道四身上砸。
枕头衣服的就算了,扔来一个夜壶不说,里面还有昨天不少的存货。
“哎呦!我去。”
那存货虽是自己身上下来的,那股子尿骚味,就算是自己的他也忍受不了。他冲出屋子,在河里泡了一夜后才回来。这一天他恍恍惚惚,总觉得身上没洗干净,再者有人鸠占鹊巢,这让他心里很不爽。
“阿嚏!”
“回来了。跟你说一下,我和我妈要在这里常住。”
他说这话时不是商量的语气,更不是一个客人该有的语气来说。这是在以主人家的身份,跟他知会一声罢了,这算是看得起他的意思吗?道四心里忍不住想到。
昨天看见他们带了鸡啊牛啊的,道四的就猜想到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公明山。不过,公明山虽好,那也只是荒野之地,有钱人家的人大多娇生惯养,来看看小住几天不是问题,要住很久那也未必。
“从今天开始,哦不明天开始算了,我做小,你做大,以后大家好好相处吧。”
但凡有眼睛的都知道尹世杭喜欢曾慕寒,但道四已经明确说自己不喜欢曾慕寒,是因为误以为他是女的才带回来的,可尹世杭为什么还要说出这样的话。两个大男人给另外一个男的做大做小,那以后生孩子的大业该怎么办,男人生不出孩子,这是就没法做。
“明明是你喜欢的,我怎好横刀夺爱,你要是真喜欢你一人做大就是,两个人一起难免会有分歧,那多不和谐。”
“这倒也是,那说好了,以后公明山只能听我一个人的。”
“什么?”
至此,道四爱明白,至始至终他和尹世杭说的做大做小根本不是一回事。他以为尹世杭说的是曾慕寒,谁知尹世杭说的是公明山。
本来只想混个二当家的玩玩,谁料人家主动让自己当一把手。以后公明山全由自己说了算,何乐而不为呢。
“你初来乍到很多事都不是很了解,不如……”
“我第二次来了,山里的人很多我都是认识的。”
“你别看它不大,但要真的管理起来其实很难的。”
“不是有你吗,我管你,你管着他们。”
道四当那么多年的土匪,一直都是他四处抢夺,如今被人抢了窝,竟还是自己双手共出去的。这要是被道上的朋友知道,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话说回来,道四还从未见过想尹世杭这样厚颜无耻之人,真真的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公明山智斗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