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女孩破了相,凶手却不知道是谁。
曾太太不怒自威,不愧是大上海来的,天然有着一股狠厉,要不然即便多年无所出,光凭丰厚陪嫁也无法让他的男人这样乖乖听话。大家都叫他曾太太,熟知曾家的人都知道,曾家能做的了主的一直都是这个曾太太,曾老爷顶多算个挂名法人。一来没有实际的权利,二来不是经营者,三来出了事由他来背锅,如此而已。看着风光的曾老爷,其实过得很憋屈。
作为一个男人,他没办法三妻四妾,更不敢顶风作案出去寻花问柳,养个外室都不敢,只能去一些烟花之地消遣消遣。
正主在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最后的结果出来以前,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惹怒那个最终拥有决定权的。
曾慕寒有意无意的往那两个破相的女孩身上看。然而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看见他们脸上的伤口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外伤。有人仿照了动物的爪子,看样子猫爪的可能性更大。这点抓伤并不足以致命,但凶器却会带来更大的伤害。看着两个孩子脸上残留的铁锈,曾慕寒忍不住为他们祈祷。
这里锦衣玉食,每天有多下人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别说一个生锈的铁爪子,就是一个生锈的绣花针也找不到。不管真凶是谁,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定是进来之前就准备好了的。
“求太太给我们做主,海棠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说是您最后的考核标准是才学、样貌、还有胆量。他长得最丑,所以才划伤我们的脸,她就是凶手。”
“瞎说八道,太太不是我做的。再说了,如果谁丑谁是凶手的,那那个人也是曾慕寒,不是我。”
曾慕寒并没有急着为自己辩白,而是泰然自若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呢?”
谁丑谁就是凶手,包公要是听到,只怕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
“今天玩捉迷藏是我组织的,出了事自然都第一个想到的是我,而你从头到尾没有出现,所以你有最大嫌疑,你们合起伙的污蔑我。”
“就这?”曾慕寒叹了一口气,不屑的看了这个污蔑他的人,海棠这人为了脱身,一下子不仅把矛头转向一向中立的曾慕寒,还连带拉上了那个死对头。自以为是一举两得,不过是把两个敌人凝聚在一起罢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任何时候,对手一旦联合起来,那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本来曾慕寒是知道作案手法的,凶手之前也露过破绽,但曾海棠像疯狗一样乱咬人。他对曾海棠仅剩的那一点怜悯心也跟着她刚才的那声诬告随之灰飞烟灭了。
“不是我做的,我和曾秦一直在房间,我什么都不知道,求太太给小寒做主。”
相比之前的泰然自若,现在曾慕寒像个受了委屈的小猫,他隐忍着声音,像是要哭出来的。他跪倒在地上,卑微且可怜兮兮的。
真相是什么他才不管,只要不要引火烧身,别人是不是被冤枉关他什么事。
“不是你,是谁,曾秦就一个三岁小孩能做什么。”海棠以为成功转移注意力,说话更是嚣张。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曾太太说完话就起身走了,踩着能戳穿人心肝肺的高跟鞋,头也不回的离开。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她今天看了一场好戏,还挺期待这些孩子的成长的。
万一真的查出真相,严惩了凶手,凭她的手段,还不把人折磨死,那以后谁还敢作祟。她要的的曾家嫡女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她可以给她无上的财富地位,乱世年代关键时刻这个人还得替曾家挨枪子。没有心机没有手段的人,如何替她的女儿扛下未来那些不确定的因素。
曾太太心情大好,像白管家吩咐道:“好吃好喝供着,每人每月零花钱再加十块大洋。”
“嗯!啊?再加十块那不就是五十大洋了。”
“就是要他们知道,这个曾家的嫡女是个好东西。”
“是。”
管家是看着曾太太长大的,只要是他们家小姐喜欢的,他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会给她办了,何况只是给这些小孩子增加区区几个零花钱。以前曾太太还小时,不知道老虎凳是什么,还以为是用老虎做的凳子。有天吵着闹着要老虎做的凳子,当天下午白管家就上山打了一个老虎回来,扒了他的皮给她做了个小凳子和桌子。
也因为这件事,白澍得到了□□大佬的赏识,一直跟着曾太太直到现在。直到前几年曾太太终于可以用回自己的名字,最高兴则是白澍。
“爹都快八十了,可白家人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接纳我。我以为爹老了,那些人也会跟着老了,可他们的心还是那样的硬。”
这次回上海,夫妻俩带着女儿去白家看望生病的父亲,可白家虽然败落了,没有了以前的威风。可是白家那些人依旧是对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对她茹毛饮血。以前父亲身体好,会偷偷出来见她,但这次她回去那么久也没能见到自己父亲一面。
“我很期待曾家的嫡女会是谁。”
“不管是谁,一定会是小姐希望的那样。”
“但愿,你只管让他们斗,出了人命也没关系。时刻派人盯着,把他们每天的行走都告诉我,他们做了什么事你们也要了如指掌。”
“是。”
曾秦看着小小一只,挂在曾慕寒的身上睡着了,入秋了天色越来越凉了。曾太太已经走了,不管是谁,观众没了,再卖力的表演也无济于事,于是纷纷回屋睡觉了。
曾慕寒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那两个人会得破伤风的吧。虽然不会立马死掉,茶陵不是上海或者北平,医疗水平没有那么高,真到了她们死的的那天,这儿的医学水平应该查不到她们是这么死的吧。
经过这一次,他也知道曾太太也不是好惹的角色。他明白,曾太太要的是一个盾牌,顺带最好带有点杀伤性的盾牌。既能保护真正的曾家嫡女,也能适时的对伤害曾家的人做出反击,还要吸引注意力,她不是找人来这享福的,什么才学、样貌、胆量,都比不过脑子好使来的好。
有个好脑子可以事半功倍,也不至于像曾海海棠一样尽做蠢事。
如何在不伤害这些孩子的情况下脱颖而出,这是曾慕寒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的事情。博眼球的事情谁都会做,就好比今天一样,随便制造一点事端,曾太太也能记住你了,但被她选中可是另一个层面的事了。除了曾秦,这些人对她并不友善,但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要她们对他不要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他不会主动找他们的麻烦的。
再除去那两个受伤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破伤风而死的小孩,这对手也不多了。
第二天早上,所有人照例各自吃完早餐就在门口集合,由司机统一把他们送去女校上课。曾慕寒无意的看了那两个破相的孩子一眼,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出的主意,竟然做出这样的处理。
“去医院看看吧,这样捂着会出事的。”
“哼!”
“猫哭耗子假慈悲。”
好心相劝却遭人白眼,曾慕寒已经尽到提醒的义务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提醒了,曾慕寒积了善缘,她们不听,其他的事就跟他没关系了,就算她们死了他也不会觉得愧疚了。
一个男人上女校就已经遭来很多非议,更何况是曾慕寒这样大块头,他的存在就是学校里一个隐形的威胁,奈何碍于曾家的权势,全校师生也没敢多说什么。
已经下了第一堂早课,曾家的十三个学生依然没有到校。本着不能得罪金主,顺带为学生负责的态度,校长在九点十分的时候给曾家打了个电话。
“什么出车祸了,好好好,是是是,改天我再去医院看他们。”
出车祸了,那么曾慕寒就不能来学校了,校长松了一口气回到课堂上继续上课,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相反,相比校长的冷漠的态度,医院里早已乱做一锅粥。生怕这些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继承不了曾家,于是家里人纷纷来质问司机。
“怎么回事,青天白日怎么会出车祸,你到底会不会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