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深姐姐?她不是向来避免和其他人发生冲突么,怎么会闹成这样?
袁央洛手一撑,翻过围栏直接从顶楼跳入正厅,在一堆人中发现了面色极差的白雪深和陆域。
最近这段时间跟舍甘习武,长进十分明显,几层楼的高度跳下来袁央洛身姿依旧轻盈,下落的过程中有更多的精力和掌控力观察周围的环境。
整个大厅呈回字型摆放桌椅,一圈圈人朝中心围拢。
白雪深嫌恶地捂着嘴朝后躲,却因为身后也是人,退无可退。
陆域持着裹布长棍立在她身前怒视着醉醺醺的男人,随时准备出手。
袁央洛走到白雪深身边,扶住她的手臂轻声问:“雪深姐姐你还好吗?这是怎么了?”
白雪深小幅度地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可袁央洛明显感受到她整个人都在颤抖,以至于不确定刚才白雪深的摇头是否也是因为这个。
忽然间,白雪深像是想起了什么,紧紧握住袁央洛的手腕,轻声道:“小央,你来了。”
“嗯。”
白雪深嘴角勾起了一抹虚弱的笑,像是溺水之人终于突破水面攫取到第一缕空气:”那就好。“
另一边喝醉酒的男子仍在口无遮拦地喊,即便有人拦着,对面的那人也没有收敛。
那人模样倒是端正,衣着也很得体精致,若不是他正左右挥着木板凳将想要靠近的人全都扫开,动作粗俗,嘴里还说着一大堆浑话,怕也是个众人眼里的端方君子。
只可惜他现在胡搅蛮缠的模样,没人会将他和那四个字联系上。
“白雪深!我对你那么好!!你居然为了这个野男人和我和离?!”
“和离?”袁央洛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宋乐安。他怎么也在炳城?”
”宋家在炳城有几家商铺,每年秋天就会到炳城查账,顺便稳固一下宋家商号在这边的势力。“白雪深情绪稳定了许多,逐渐恢复了一直以来的从容,只是握紧袁央洛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袁央洛有些懊恼:”早知道让雪深姐姐你留在柳扶风那,不用奔波也不用看见不想看的人。“
“没关系的,我一直都知道他有可能会在的,而且我不用怕他,有你在我就不会怕。”
白雪深深呼一口气,整理好了状态松开袁央洛的手走到了陆域身旁。
陆域仍紧盯着发酒疯的宋乐安,微微侧头对白雪深说道:“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伤害到你的。”
“迟早要解决的,让我来吧。”白雪深拨开陆域横在前方的长棍,向前走了两步,眼神中不带一丝感情:
“宋乐安,先前签和离书时你娘亲当街泼我脏水,妄图侵吞我的嫁妆,你只会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如今和离书都签完几个月了,有宋老夫人替我主持公道拿回了绝大多数属于我的嫁妆,你现在又跑出来当众污蔑我,可真是有担当啊。希望你喝完酒后倒倒脑子里的水,把这件事永远记在心上——我们早已和离。”
白雪深这话虽然是对着宋乐安开口,但也是说给周围人听。
三言两语,围观的人就大致摸清了八卦的来龙去脉,左不过是个想要吃富家女嫁妆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故事罢了。
宋乐安晃了几步,用板凳支在地上撑着自己的身体,打个臭气熏天的酒嗝:“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我娘,什么嫁妆,我通通不知道!我只知道前段时间还温柔可人的美娇妻一夜之间突然就转了性,吵着嚷着要和我和离,这合理吗?!大家说是不是?”
他故意把音量抬高,可整个大厅却没有一人附和,一时间明明嘈杂的大厅反而更显得他暗戳戳的小动作尴尬。
袁央洛在人堆里扑哧笑出声,立即被宋乐安捕捉到。他也没仔细看发出笑声的究竟是谁,就连忙将话题扯过去,至少挑个软柿子捏捏找回自己的面子。
宋乐安指着袁央洛大声呵斥:“你!就是你!笑什么笑!“
袁央洛憋着笑,摆摆手:”没事没事,你继续。“
酒精转换成热度烧懵了宋乐安的大脑,想都没想冲上前就作势要扇人:”让你笑!”
”啪!“
”啪!“
”啊啊啊啊啊啊!“
两声清脆的巴掌声后无缝衔接一声惨叫。
宋乐安两侧脸颊迅速肿胀,五根手指印清晰地印在上面。他半跪不跪,想要把自己的手从眼前这个突然冒出的男人手里挣脱,可怎么也拔不动半分。
就在刚刚,他扭动上半身,蓄足了力气想要将这个当众取笑他的人狠狠打一顿,打到她服软,打到她求饶!
可巴掌连起势都还没抡完,一个黑色的身影就闪到他跟前,一把捏住了他的手。
没等他反应,左右两边的脸蛋就各挨了一个巴掌,随后手掌被男子反拧,一瞬间剧痛无比!
袁央洛从高良姜身后冒出一个头,看着挣扎无果的宋乐安俏皮开口:“此情此景还怪熟悉的咧,难怪说是母子,这生气起来会的手段就这一个啊?”
因为脸上和手掌火辣辣的痛感,宋乐安酒醒了不少:“你……你就是那天在门口带头闹事让我家还嫁妆,强迫我娘签下和离书还把我娘的手弄断的红娘?!我要替我娘报仇!!”
“啧,你不刚刚说你不清楚你娘干了什么,嫁妆是怎么回事么,怎么现在又记起来了?”袁央洛仍站在高良姜身后,只有一只手绕到他身前指着高良姜对宋乐安说:“不过有一件事你娘可能没和你说清楚,弄伤宋二夫人手的不是我,是他。”
高良姜配合地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罗刹脸,低沉嗓子将尾音拖得老长:“嗯?你找我?”
现在这境地弄得宋乐安不上不下,退显得窝囊,进又确实打不过,只得在原地前前后后踏步。
和他同行的人见状立马上来拉住他的手赔笑脸:“好汉,误会误会!宋兄是我们生意上的朋友,今儿聊起一些伤心往事多喝了点酒,没想到没控制好喝过头开始说胡话。冒犯到你们是我们的问题,今晚你们在店里的消费我给包圆,宋兄我就先带走了。”
到底是做生意的,话说得圆滑,处理也很果断。
见高良姜没反应,对方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又朝他身后只漏出半个脑袋的袁央洛作揖:“姑娘,您看?”
之前宋乐安被高良姜锁住的瞬间,袁央洛给白雪深使了眼色,两人一人一边狠狠扇了他个巴掌。现在闹也闹了,气也出了,他们还得想办法完成烛鸡翁的任务,以及调查血宴背后的秘密,实在没时间和宋乐安纠缠。
所以袁央洛点点头,顺着台阶下来:“原来是喝多了,既如此赶快把你朋友带回去吧。”
对方连说好几声谢谢,手一挥招来两个随从架着宋乐安往崔林客栈外面走。
瞧着宋乐安被人带着走远,陆域松了一口气,转身问白雪深:“他之前就是这么对你的吗?你为何不和我说?”
白雪深冷淡回答:“陆公子,最后再和你说一遍,无论我和宋乐安之间有什么纠纷,我与你也不可能。”
陆域表情没多大变化,语气也很平淡,可逐渐握紧的拳头暴露了他的心情:“我知道,这话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你成亲之前就这么说的,我听了,所以后悔到现在。但你若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像宋乐安那样缠着你。只是之前答应了袁央洛帮她一起完成第三个任务,所以我还是会留在这,你就当我是个普通朋友吧,像以前那样相处就行。”
白雪深:“……”
“随你。”
明明两个人的对话语气都似温开水,但袁央洛却总感觉每个字都在咕咚咕咚地沸腾。
遇上来附近谈生意的宋乐安是个意外,但若此人本身就会在炳城呆一段时日,早点处理好过忙正事的时候撞见。
袁央洛看着走上楼梯的白雪深,小声地朝高良姜提问:“这俩人真的没事么?”
高良姜自然地把往来的客人与袁央洛隔开,温声回答:“也许吧。今晚想吃什么?”
“唔……”只是轻微地起个头,袁央洛果然就跟着开始苦恼晚餐的选择:“不如吃香葱炒鸡?嘿嘿,我之前在窗户那看到客栈后面有一堆鸡,突然就想吃了。”
“好,我去点,还有呢?”
“要不再加一个酿豆腐?再点点雪深姐姐爱吃的,等会我们吃完给他们送上去。被宋乐安一搅和,好好的晚饭只有我们俩吃了。”
这么一想,袁央洛有些不满,但很快又重新充满能量:“不过他已经走了,我们俩也能好好吃饭,至少不用担心他再回来恶心人……”
有时天公不作美,越不想来什么,什么就会来。
在袁央洛刚说完这句话时,宋乐安一把推开客栈大门,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气势汹汹地指着袁央洛大喊:
“他奶奶的!我想起来了,在钾城给我家老夫人的姐姐办婚宴的红娘就是你!”
“你就是鬼红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