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央洛藏在面纱下的嘴角不受控地抽动,害怕被人发现只得抿紧嘴巴,可眼角还是将笑意偷偷显露。
她望着高良姜笔直的身板,心中嘀咕:还别说,哪怕是那样不着调的话,被高良姜一说也变得十分唬人,门口官员的脸都要吓绿了。
官员怔愣着:“理红线、牵姻缘……你们是干红娘的?!”
红娘?
靠近城门口排队的人如惊弓之鸟一般散开,空出一大片扇形空地:“什么红娘?!莫不是鬼红娘?”
官员脸色铁青,将通关文牒通通塞回高良姜手里,正准备将人打发走,马车上一直沉默站着的红衣女子终于轻飘飘地开口:“良儿,请大人过来一下。”
良儿……
听见这称呼,高良姜指尖一动:怎么感觉像是在叫小狗?
他努力维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对着官员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官员看了看袁央洛又看了看自己的同僚,犹豫再三还是走到了马车跟前。
袁央洛依旧挺立在车架上,没有丝毫下车的意思,导致官员只能仰着头看向她。
没有礼数。
官员心中不满,可又顾虑到炳城最近的鬼红娘传闻,让他下意识就对任何与“红娘”有关的事物有些畏惧。他才刚升迁半月,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走火入魔,那样他的大好前程全都断送。
他扯撑自己的官服,双肩打开拿出当官的架势:“你有何事?”
红衣女子只是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后转过头看向远方。
被无视的感觉令官员十分不满,他衣袖一甩:“若无事,就尽快离去,我们炳城最近不办红事!”
“大人,鬼红娘也不抓了么?”
袁央洛的话如同上好的绸缎丝滑地钻进官员的耳朵,他脚步一顿,权衡利弊后转回来道:“什么意思?”
袁央洛纤细的手腕刚抬起,一只有力的大手就牵住了她,将她安安稳稳地接下马车。
她提着裙摆走近官员,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们有办法帮你找出炳城血宴的幕后黑手。”
官员谨慎地朝后瞧了两眼,确认其他人都呆在很远的地方听不清他俩的对话后,才双手往后一背,抬着下巴目视无人的前方道:“此话怎讲?”
袁央洛福了福身,学着白雪深平日待客的那套姿态温柔开口:“本盟主近日听闻了炳城的惨案,心中颇觉沉痛。我们鸳鸯盟向来推崇天定的美好姻缘,婚宴理应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环,可居然有人利用这样美好的事情痛下狠手,疯的疯傻的傻,戕害了不少人!”
她用另一只手捂住嘴,极尽难过地抽泣:“天妒有情人啊!”
“所以!”未等其他人做出反应,袁央洛丝滑地完成口风转变,正义凛然道:“为了捍卫天下人的姻缘,本盟主日夜兼程赶来炳城,誓要将幕后黑手给揪出来,让炳城的老百姓不再害怕成亲!”
“就凭你们?”官员扫了四人一眼,虽然看起来确实像是有功底的,可鬼红娘的手段太诡异,他不知道眼前这些人靠什么来做到所谓的“捍卫”。
袁央洛不慌不忙,举手投足间都有种小菜一碟的自信:“正是。大人您想想,为何炳城人会害怕婚宴,不就是因为那些离奇的走火入魔的人都曾参加过婚宴么?所以,与其一直小心翼翼地躲避不知道在哪的幕后黑手,不如主动出击,我们进城操办一场婚宴,替您将那凶手绳之以法。”
这话似乎有些道理。
官员暗自琢磨:“城内不是没人想过用这个办法来瓮中捉鳖,可一谈到要真办婚宴就无人挺身而出。既然这几个外城人自告奋勇揽下此事,成了他能平步青云,败了不过就是多了四个走火入魔的癫傻之人,稳赚不赔啊!”
想清楚后,官员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然后提高音量道:“啊!我了解了一下,江湖确实有鸳鸯盟。既然你们的资料都齐全了,那便进城吧!”
袁央洛再次行礼:“辛苦大人了。”
估计是怕旁生枝节,官员亲自动手给袁央洛等人的入城文书加盖印章,交代同僚让其留在城门口处理其他人后将人领到一间客栈门口。
“你们就在这间崔林客栈住下吧,这边人少你们有什么想干的也方便。”
言下之意就是若婚宴出了意外,受影响的人也会少点。
袁央洛心下了然,承诺道:“大人您放心,我们会找个偏僻的地方办这场婚宴,出席人员从头到尾只有我们四个,不会连累炳城的普通老百姓。”
官员点点头,心想这奇怪的鸳鸯盟盟主倒是个懂事的,于是语气也不似之前那般紧绷:“如此最好。你们不用大人大人的叫了,我只是一个小小主簿,鄙姓林,多的也帮不上忙,全看你们自己了。”
走之前林主簿叮嘱道:“崔林客栈后那户是个怪人,你们估计不认识也不知道,每天神神叨叨地跟一群鸡说话,还会训练它们列队散步,我怀疑他才是真的走火入魔。经常有外城人受不了一早上此起彼伏的鸡叫要求换客栈,所以这边人才少。可你们要做的事很危险,所以提前和你们知会一声,你们是不可能换客栈的。”
说完,林主簿就头也不回地离开,回到了城门口的岗位。
袁央洛捏住袖袋里藏着的任务书,轻声喃喃:“喜欢和鸡说话的人啊……也许我还真知道。”
送走林主簿后,袁央洛跟掌柜简单沟通要连在一起的四间客房,方便彼此互相照应。
可是客栈并不大,很多来炳城的外城人害怕和陌生人挨太近会莫名其妙走火入魔,所以都刻意和其他人之间隔一间空房。
如今只剩下顶楼东侧和西侧尽头的尾数房能将将满足两间相邻的要求。
倒也不需要额外安排,四人自动地划分成两组,袁央洛和高良姜住东侧相连的两间,而白雪深和陆域则是住在对面被打散的单间。
两个月的行程总算结束,几人约好了先各自回房休整,晚饭的时候再来讨论怎么才能抓住那个“鬼红娘”。
路上的客栈设施都很简陋,到了炳城袁央洛才终于好好地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换上一套更方便行动的骑装,将窗户推开,让房间内的水汽散去,还能恰好吹吹风让头发快点干。
袁央洛倚在窗边,朝楼下望去。
客栈对面是一圈竹竿围起来的小院,一间小砖房背对着袁央洛的方向,剩下的院子里面被许多小尺寸的家具堆满,桌椅板凳秋千滑梯都比常见的要小起码一半,除此之外还有一架缩小版的编钟在院子角落。
袁央洛一个一个家具瞧过去,有些好奇道:“这些难道是主人家给自己孩子准备的吗?还挺有意思的。”
下一瞬,一声嘹亮的鸡鸣响起。
袁央洛将身子往窗外伸出半截,疑惑道:“咦,这个时辰怎么会有鸡打鸣?难道这就是烛鸡翁的小院?”
果不其然,那声鸡鸣结束后,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踏着有力的步子从小瓦房走出。
袁央洛的方向看不到瓦房的正门,只能瞧见一长串神态各异,五颜六色的鸡跟着领头鸡秩序井然地朝编钟的方向走。
“停!开饭前报个数!”
瓦房门口似乎有人出现,袁央洛踮起脚半个身子都快挂到窗外才瞧见瓦舍边有一个人影拖得长长的,仿佛日晷上的影子指针。
收到了指令,五彩斑斓的鸡开始按顺序报数,公鸡喊“喔喔”,母鸡喊“咯咯”,似乎没有太大区别。
可到第十六只鸡叫时,“人影”突然厉声:“报错了,重来!”
鸡群中有一段短暂的骚动,但很快在领头鸡重新报数后恢复如初。
袁央洛莫名觉得有意思,也跟着那群鸡的报数将数量数了一遍。
居然有七十多只成鸡,二三十只幼鸡!山药村养鸡养得最好的谭伯伯也只有七八只,烛鸡翁一人就养了如此多,还都训练有素!
最后一只幼鸡用尽力气报完数后,“人影”满意道:“不错,开餐吧!”
一声令下,近一百只鸡同时赶到编钟前,按照报数的编号每只都只吃自己身前的那碗。
此时袁央洛才发现“编钟”上面挂着的并不是青铜钟,而是可以晃动的,和编钟差不多大的青铜酒具。
酒具里塞满了各种不同的东西,有些鸡还吃得和其他鸡不一样,就比如领头鸡的酒具里还有几块新鲜猪肉。
鸡……吃猪肉吗?
正当袁央洛皱眉思索鸡的饮食问题时,客栈大厅传来一阵骚动。
哐当!
像是有人在打架。
袁央洛太阳穴突突地抽痛,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便立即从窗边撤回,打开房门往一楼大厅看。
此时大厅里一位醉醺醺的男人提着板凳指着前面,酒气熏天满脸涨红,站都站不稳还需要同行的朋友费力扶住,可话却说得清清楚楚,十分刺耳:
“白雪深!你他妈的敢背着我偷男人!”
窝囊的贱男人宋乐安出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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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烛鸡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