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宫斗宅斗 > 梨云梦远,顾念成双 > 第1章 顾念的日记 1

梨云梦远,顾念成双 第1章 顾念的日记 1

作者:拾云海 分类:宫斗宅斗 更新时间:2025-10-28 09:38:53 来源:文学城

二零一四年九月四日星期二晴

来到凉城,已经一年了。

去年从黔大毕业,经过一番辗转,总算在这座南方小城安顿下来,成了凉城一中的语文老师。

我的家乡在遥远的鹤城,是座鲜为人知的小城,但那里的风是干爽的,带着松针和黑土的气息,不像这里,连空气都总是湿漉漉的,有些黏着人。

当初执意报考中文系,算是忤逆了家里人的意思。

他们总觉得法学、商科更实在,可对我而言,文字有种天生的吸引力,像暗夜里的萤火,明知微弱,却忍不住想去靠近。

大学四年,对我来说是段闪着光的日子。遇到了几个很投缘的舍友,天南海北地聊,一起做家教攒钱,然后利用假期,像探险一样跑去大西北、内蒙古,看戈壁的苍茫,草原的辽阔。

那些经历,如今想起来,还带着风的味道。

可毕业就像一道突如其来的分水岭,大家各自奔忙。我选择了直接工作,去年大多数时间都在培训和听课中度过。

一中的年轻老师并不多,周围多是经验丰富的老教师,能留下,心里是存着几分庆幸的。

今年带了高二九班和十班这两个全年段唯一的文科班。

今天是新学年的第一堂课,十班里有几个去年就熟悉的面孔,看见我时眼睛亮亮的,那份毫不掩饰的欢喜,像温水流过心田,让我最后的些许忐忑也消散了。

昨晚备课时就在想,该有个不一样的开场。于是我问他们,最近在读什么书,喜欢哪些诗。

答案五花八门,直到我听见一个声音轻轻地说:“加缪的《局外人》。”

《局外人》,存在主义。在大学时,我也曾为这本书着迷,为那种疏离与荒诞感共鸣。

不由得深深看了那女孩一眼,名单上对应到一个名字——陶梨。悄悄记下了。

二零一四年十月十五日星期二多云

南方的秋意,总浸润在雨水里,连愁绪都变得潮湿,沉甸甸的。

十班的孩子大多活泼,像跃动的阳光。

除了她,陶梨。

今天批改周记,读到她的。字迹是清秀的,却缠绕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郁。

她说,奶奶咳嗽得更厉害了;

她说,窗外梨树的叶子快掉光了;

她问,人生是否总是如此孤独……

心里像是被细小的针尖轻轻扎了一下,不剧烈,却持续地泛着酸楚。

那孩子,总是独自坐在角落,眼神空茫,像覆盖着初雪的荒原。

听说她父母离异,各自成家,把她留给年迈的奶奶。如今奶奶年事已高,她该如何自处?

每次在校园里遇见她,总是形单影只,不见有同学相伴,周身笼罩着一层与世隔绝的薄雾。

唯独在我的语文课上,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会闪烁起专注的、求知的光。

或许,也是个被文字俘获的孩子吧。只是她的敏感,带着太多沉重的底色。

二零一四年十月二十五日星期五 晴

今天心血来潮,做了锅包肉,是从东北老家带来的手艺。一不小心,分量做多了。

看着那金灿灿的一盘,鬼使神差地,在放学时叫住了正要独自回家的陶梨。

“陶梨,来老师宿舍一下,帮老师个忙,尝尝菜味儿正不正。”

她愣了一下,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衣角,沉默了片刻,还是跟着我走了。

领她进宿舍,才后知后觉地生出些紧张。第一次带学生来这里,屋里是不是不够整洁?

她走到门口,却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问:“顾老师,您这有另外的拖鞋么?我怕我的鞋太脏了。”

心里蓦地一软,赶紧从鞋柜找出那双印着轻松熊的新拖鞋,上个月买的,还没穿过。

她穿上,竟刚好合适。

原来,我们的鞋码是一样的。

我进厨房装盘,她就那样安静地坐在小沙发上等我。

当我端着锅包肉出去时,她正望着我的小书架出神,和文字相关的事物总能轻易吸引她的注意。

带过来两碗米饭,摆好碗筷。

我看她小口小口地吃着,很慢,很珍惜。

这才有机会仔细看她,是单眼皮,她的眼睛亮亮的,像蒙尘的星星被悄然拭去,眉眼间有股英气,像古龙笔下的侠女,偏偏皮肤白皙细腻,带着黔地女孩特有的清秀。

她抬起头,声音很轻:“老师,很好吃。” 她的话像羽毛般轻轻搔过我的心尖。

我开始和她讲东北的雪,讲大学里的趣事,她大多沉默地听着,偶尔嘴角会弯起极浅的弧度。

当我讲到在西北戈壁看见银河倾泻时,她忽然抬起头,眼神不再是空茫,而是某种极深的向往,轻声问:“老师,在那样的星空下,人会觉得自己很渺小,还是很重要?”

我怔住了。这个问题超越了风景描述,直抵存在的核心。

我从未听任何学生,甚至同龄人这样问过。

那一刻,我感觉她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关怀的学生,更像一个独自与宇宙对话的、孤独而深刻的灵魂。

我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回答:“大概…两者都有吧。渺小如尘埃,却也重要如目睹奇迹的唯一见证。”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心里却泛起异样的涟漪。我发现自己享受这种对话,不是单方面的输出,而是某种…精神上的相互探寻。

那点因她笑意而生的成就感,似乎也悄然变了质,掺杂了更私人的、被理解的愉悦。

陶梨,她是特别的。

二零一四年十一月二十日星期三大风

陶梨的奶奶,还是走了。

听说她父母谁都没回来,冰冷的灵堂里,只有她一个人守着奶奶的遗像,跪了整整一夜。

我请了假跑去她家。那个瘦削的身影跪在蒲团上,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被风雪摧残却不肯弯腰的小树。她没有哭,只是眼神空得吓人。

我走过去,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所有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最终,只是伸出手,轻轻按在她冰冷的肩膀上。

她浑身一颤,缓缓地抬起头看我。那眼神里,是滔天的绝望,和无依无靠的茫然。

忽然,她猛地抱住我的腰,把脸深深埋进我的衣襟里。滚烫的泪水瞬间浸透了我的衣服,烫得我的心一阵阵痉挛般的疼。

她哭了,无声无息,却比任何嚎啕都让人心痛。我抱紧她,轻拍她的背,像安抚一个迷路的孩子。

那一刻,什么师生界限,都模糊了。我只想给她一点温暖,哪怕只有一点点。

“顾老师,我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她蒙着水汽的声音传来,微弱得像随时会断掉。

可我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安慰的话语,在她此刻的巨大空缺面前,都轻飘得可笑。

我...是否能为她做些什么?

二零一四年十二月五日星期五 阴

奶奶去世后,陶梨更加沉默。我以补课的名义,常常带她回宿舍。给她做饭,督促她学习,也教她读诗写文章。

今天教研组开会,讨论了明年的教学比赛选题,我和组长的意见相左,被他当众驳斥,心里有些憋闷。

晚上给陶梨“补课”时,或许是情绪还挂在脸上,自己却未曾察觉。

她却忽然停下笔,轻声问:“老师,你是不是不开心?”

我下意识地否认:“没有,只是有点累了。”

她看着我,眼神清澈而笃定:“你每次真正放松的时候,右边眉毛会微微下垂一点。现在,它绷得很紧。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心头猛地一震。从未有人如此精确地阅读过我的面部表情,包括父母和挚友。

那种被细致入微地观察、被轻易看穿的感觉,没有不适,反而有一种卸下伪装的松弛。

在她面前,我似乎不必永远是那个无懈可击的顾老师。

鬼使神差地,我和她简单说了开会的事。她安静听完,然后说:“我记得你讲过庄子的‘无用之用’。你的选题或许在‘应试’上看似无用,但能种下一颗种子。他的选题,只是熟练地重复耕种罢了。”

她竟用我教她的东西,来安抚和肯定我,一股暖流夹杂着酸楚忽地涌上心头。

我清楚地感到,心里那根名为“界限”的弦,嗡鸣着,出现了断裂。

我几乎是仓皇地结束了今晚的补习。她离开后,我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感到一种深刻的恐慌。

我极其贪恋这种被深刻理解的感觉。这不再是老师对学生聪慧的欣慰,而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共鸣的渴望。

我完了。

这个词跳进脑海,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我对我的学生,产生了不该有的依赖和贪恋。

从明天起,必须保持距离。

必须。

二零一五年一月十五日星期三小雨

自从上次一起跨年后,她写的文章越来越露骨。字里行间,全是晦涩又热烈的爱意。

写细雨,是“像你的目光一样温柔缠绕”;

写阳光,是“渴望你的温度将我灼烧”;

写孤独,是“世界偌大,我只想走向你”。

她不该这样的。

她或许只是此刻太需要一根浮木,而我恰好出现在岸边。

我不值得被她这样美好的女孩子倾注如此情感,即便我…无法否认内心那份日益滋长的欣赏,和她看向我时,那几乎要将我灼伤的热烈。

我不是怕世界。我是怕我自己。

怕我这份犹豫怯懦的爱,会玷污她的纯粹。怕我们之间一旦开始,就会在现实的风霜里磨损、变质,最终连这点美好的回忆都守不住。

更怕,她对我的依恋,只是溺水之人的本能紧抓,当她登上彼岸,会发现我这根木头早已腐朽。

“老师”的身份不只是社会的枷锁,更是我内心的盾牌。躲在它后面,我至少能确保自己是“安全”的,是“正确”的。

今天我把她叫到办公室,板着脸,用我最严厉的语气批评了她:“陶梨,你的文章情绪太私人化,高考作文不能这样写!要多关注时事和社会!”

她看着我,眼睛里有光一点点碎裂下去,最后只剩下一片沉寂的灰烬。

她低下头,轻轻说:“我知道了,老师。”

那一刻,我的心痛得像被狠狠拧了一把。

我想抬起手摸摸她的头,告诉她不是那样的,她的文字很美。

但我的手有千斤重,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

对不起。

二零一五年二月十四日星期五 晴

情人节。连空气都带着甜腻的味道。

晚自习后,她留在最后,塞给我一个信封,然后飞快地跑掉了。

回到宿舍,打开。里面没有信,只有一片压得平整的干枯梨花花瓣,旁边用娟秀的字写着一句诗:“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心跳,在那一刻仿佛骤然停止。

李商隐的诗。她竟懂了这句最深的绝望。

一寸相思一寸灰。我的克制,我的回避,我的“为师责任”,正在一寸寸地,将她的爱恋和热望,焚成灰烬。

可我……又能如何?我把这片花瓣夹进一本从不翻动的书里,如同封印我所有不见天光的妄念。

二零一五年三月一日星期三阴

整整一周了。她没再主动看我,没再问任何课业之外的问题。安静得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瓷娃娃。

我做的点心,她不再碰。我讲的诗,她不再追问。我试图找她谈话,她只是礼貌而疏离地说:“谢谢老师的关心,我很好。”

我宁愿她哭,她闹,她质问我。而不是这样,彻底把我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原来被自己在意的人刻意忽略,是这般凌迟般的痛苦。我亲手铸就的墙,如今反弹回来,将我撞得头破血流。

对不起,陶梨。

对不起。

二零一五年三月十五日星期五 雨

我终于没能忍住。

在她又一次礼貌地叫我“顾老师”,准备转身离开时,我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那么细,那么凉。

我声音颤抖:“陶梨,别这样……”

她回过头,眼睛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嘴角却扯出一个极淡的笑:“老师,不然呢?您想我怎样?”

我语塞。是啊,我想她怎样?我能给她什么?承诺?未来?还是只是镜花水月般的虚无慰藉?

我缓缓松开了手。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她看着我,一字一句,轻得像叹息,却重得砸碎了我所有的坚持:“顾念,你不敢的。”

她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然后决绝地转身,走入茫茫雨幕之中。

我没有追。

雨水打湿了窗棂,一片模糊。像我的未来,像我和她之间,再也清晰不了的界限。

我知道,有些东西,从最初就错了。错的时间,错的身份,错的相遇。

而我,连一个“错”字,都不敢对她说出口。

这只怕是世上最深的无奈:你我心意隐约相通,我却必须亲手将你的爱意,连同一颗心,寸寸推开,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一切都是为你好的模样。

陶梨,对不起。

若我能勇敢一点……若我能……

可惜,世间从无“若”字。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