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情诗 第9章 冷汽水

铅灰色云层在楼群间漏下碎雪，凝结的冰花正以毫米为单位生长。地铁口涌出的人潮裹着热风，羽绒服拉链上的薄霜遇暖化作水珠。

林许谙刚下车那一刻，冷风见缝插针钻进了领子，冻得她一个瑟缩。

把羽绒服拉链严严实实拉好，她往前方写着“同心酒店”的招牌上看了眼。

酒店应该开得有些年头了，白色的牌匾有些泛黄，门窗也有些发旧了。这一带是海林市中心，紧挨着高架桥，虽然周围都是些老小区，但因为临近几家重点中学的缘故，房价并不比旁边几个高档小区便宜多少。

林许谙没在外面停留太久，在旁边的超市买了点水果和牛奶，拎着走进酒店内。

酒店的灯已经修好了，不像上次那样灰暗，现下已经亮堂了许多。

开门的工夫，外面的风被吹进来几分，吧台内的小姑娘露出脑袋，朝门口看了一眼。

“哎？”

宋如灿看着走进来的年轻女人，感觉有点眼熟，等人走近仔细一看才认清，这不是上回来找他哥那个美女姐姐吗？

林许谙这次来和上一次明显不同，她化了个淡妆，气色看着好了许多。

“你好。”林许谙走到吧台处，将手里的礼盒还有已经洗干净装好的那件羽绒服一起放在她面前，“新年快乐小姑娘。”

宋如灿收起羽绒服，看着面前的礼物，张着嘴指了下自己，“这些是...给我的吗？”

“对呀，”林许谙环望四周，“你哥不在？”

宋如灿闻言闭上了嘴巴。她还真够自以为是的，一碰见好看的脸说话就不过脑子，人家美女姐姐没事讨好她做什么，肯定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他在楼上，8406，你可以去找他。”宋如灿给了她张电梯卡。

林许谙没敢接过来，推拒了下，“不用了，我在楼下等他吧。”

她走到旁边的沙发坐了下来。

今天是年初二，昨天一整天陪魏瑾华串门，今早又起了个大早收拾行装，坐车来海林，林许谙有点小疲惫，靠在沙发上不禁打了个哈欠。

宋如灿拨通了个电话，林许谙听不见电话那头的人在说什么，只看见宋如灿一边点头一边说“好”。

一分钟后，电话挂掉，宋如灿站起身对沙发上的林许谙说：“姐姐，我哥让你上去找他。”

林许谙抿了抿嘴，感受到自己的指尖正抵着手心，“...好。”

酒店只有一部通往楼上的电梯，只能容纳几个人，电梯内贴着醒目的零食广告，电子屏显示的红色数字一点点增加。

到达四楼，林许谙走出电梯，看了眼墙上房间号指示标，往走廊右侧深处走去。

虽然这是家老酒店，装修有些旧了，但卫生保持得很干净。走廊的地毯颜色不深，被清理得一尘不染，林许谙的鞋跟踩上去发不出太重的声音。

8406位于四楼一处拐角，对面就是消防楼道。房门开着，林许谙走到门口站定，往里面看了眼。

这是一间套房，从门外往里看是一间客厅，再里面是卧室和卫生间。

客厅窗边摆着一张办公桌，桌上侧边放着一台电脑，宋加熠坐在电脑前正戴着耳机打游戏。

看见门口的林许谙，宋加熠神色未变，淡淡说了句：“进来坐。”之后视线又回到电脑屏幕上。

林许谙拎着包带的手指紧了紧，房间内的宋加熠只穿了件浴袍，衣领有些敞开，隐约可见形状分明的胸肌。

这人也太不拘小节了。

林许谙往斜后方看了眼，走廊角落的天花板上有一处监控摄像头。她不动声色回过头，走进房间，关上门。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林许谙走进来，坐到沙发上，一时不知该干什么。

“可以看会电视。”宋加熠眼睛依旧盯着电脑，话却是对着林许谙说的。

“好。”林许谙没什么表情，像是遵循命令的机器人，心不在焉地拿起了遥控器打开电视，随意找了个电视剧播放。

房间里多了些声音，气氛没那么尴尬了。

一局游戏结束，宋加熠拿下耳机站起身，走到冰箱拿了两瓶汽水，走到沙发边丢给林许谙一瓶，手中另一瓶“扑通”一声被他打开，宋加熠仰头，咕咚咕咚将汽水饮下去大半瓶。

房间的暖气很足，林许谙刚才就已经热得有些流汗，看着宋加熠喝下半瓶汽水，她脱下身上厚重外套，也拧开了汽水瓶盖。

冰凉的汽水顺着喉咙入腹，热意褪去了一些，林许谙好过了不少。

“空调需要低一些吗？”宋加熠看着她热得有些泛红的脸。

“好。”林许谙没去直视他的眼睛，扯了下嘴角。

空调遥控器不在客厅，宋加熠转身去了里面的卧室。

电视剧里的人物对话突然截止，室内又安静了几分，林许谙背对着卧室门，听到了一丝腰带金属扣子碰撞的声音。

宋加熠在换衣服。

又没关门。

太没分寸了。林许谙想。

几分钟后，宋加熠换好了衣服走出来，拿起遥控器调低了客厅空调温度。

林许谙朝他看了眼。还是一身黑，黑T恤，黑裤子，黑皮鞋。

他皮肤白，穿了这样一身，整个人显得更加冷白了几分。

宋加熠走过来坐到了沙发上，和林许谙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我不是和你说初三开车去福安接你吗，怎么今天自己过来了？”宋加熠拿出烟盒，本想点一根，意识到林许谙在这，又把烟揣了回去。

“你抽吧，我没关系。”林许谙说，“在家待着没事，就先来了。”

上次是宋加熠把生病的她送回福安，这回明明是自己求他帮忙，再麻烦人折腾去接自己也不太好。

宋加熠最后还是没把烟拿出来，双手撑着膝盖看了她会儿。

林许谙故作坦然移开和他对视的目光，打开汽水瓶盖喝了一口。二人短暂沉默，干坐了一会儿，宋加熠看了眼时间。

“吃饭了吗？”

“还没。”

“走。”

站起身，宋加熠从办公桌上拿起车钥匙。

二人下来的时候，宋如灿正在吧台翘着二郎腿，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看动漫，见下来的人是他们，马上坐起了身子，暂停了播放画面。

“哥！”

宋加熠不轻不重“嗯”了一声，“让阿姨下来替你会儿，跟我去吃饭。”

宋如灿跳起来：“好嘞！”

林许谙看着她从吧台光速飞到自己身边，热情地挽住自己的手臂。

宋加熠的目光停留在吧台桌子上的几只礼盒上，宋如灿知道他想问什么，抢先回答：“是美女姐姐的心意哦。”

林许谙注意到宋加熠带着疑惑的目光挪向了自己，她微微一笑，证明宋如灿的话。

“...下次来不用带东西。”他说。

海林是个美食之城，市中心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饭店，驱车大概五六分钟，宋加熠把车子停在了一处城市核心区域的高楼旁边，停车场外面是车水马龙的主干道，里侧正对一家门脸气派的高档餐厅。

几人下了车，宋加熠锁好车率先朝餐厅方向走。没等林许谙说什么，宋如灿看着不远前方那招牌，率先在他身后瞠目结舌开口：“哥，咱们吃这个吗？”

如果没记错，这里人均好像三千多。

宋加熠头一回在这么有逼格的饭店请她吃饭，宋如灿有些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只会带她吃牛肉面的哥哥吗？直到看到身旁同样有些惊讶的林许谙，她才恢复理智。对啊，这不是还有一人吗。

光是她宋如灿怎么可能有这么大排面。

“别废话了。”宋加熠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说。

“...”宋如灿闭了嘴，不服不忿对着他背影挥拳头。

这是家海鲜餐厅，装修是中式风格，餐桌之间用一道画着山水的巨大屏风相隔，自成区域。

三人在一处靠窗位置坐下，旁边是个十几人的大桌，从这边听着气氛还挺热闹。

宋加熠刚坐下，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阵劝酒的吵嚷声，他看了林许谙一眼，“要不要换个位置？”

“没事，”林许谙并不介意，“就这里吧。”

宋加熠把菜单递给林许谙，让她先点菜。林许谙也不想扭捏，意思着点了两个不太贵的，又把菜单还给宋加熠。

“美女姐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宋如灿坐在林许谙旁边，把凳子往她的方向又挪了挪。

她对林许谙印象很好，不光是因为她好看，更是因为她有种莫名的很吸引人的气质，不张扬，不聒噪，明明长了张在任何地方都足够喧宾夺主的脸，可气质却是低调不声不响的，这样的人无论是谁都会被她吸引。

“林许谙。”

“许谙姐，我叫宋如灿。你可以叫我如灿，或者灿灿。”宋如灿的眼睛笑成了月牙。

“好呀，灿灿。”林许谙礼貌笑了笑。

第一道海鲜拼盘上来，宋加熠拿了份调好的料汁放到林许谙面前，林许谙赶忙说了声“谢谢”。

宋如灿撑着下巴审视地看着她哥，“我的呢？”

宋加熠扫了她一眼，没说话，随手又拿了一份料汁放在她面前。

“真贴心呀哥哥。”宋如灿笑靥如花地阴阳怪气道。

林许谙没注意他们兄妹二人之间的眼神交锋，刚要拿起筷子夹菜，屏风后面另一桌突然有人说了句话。

“哎，咱们同学聚会这事，你们没人通知校花吗？”

“谁啊？林许谙吗？通知了，人家说不来。”

“可惜了，还想看看咱们这位骄傲的校花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呢。”

“她啊，怕是不敢来，来了会让你们惊掉下巴。”

一道讽刺的女声传来。

林许谙听出了说话人的声音，前不久她们还见过。是黎陌。

“怎么个惊掉下巴？她比原先上学的时候更漂亮了？”

“错，”黎陌说，“变是变了，不过呢，是从s码，变成xl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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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冷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