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吐露出来,黎愿感觉自己周身都轻松了不少。
闻芮也终于不用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忍不住一吐为快,畅所欲言。
“你今天的衣服...如果我猜的没错不是你的吧?”
黎愿看着冲着自己挤眉弄眼的人,有些不自在地捋了捋身上不存在的褶皱,反问:“很明显吗?”
闻芮一拍手,眯着眼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这可太明显了,咱这每天穿得素得和尼姑一样,这种花枝招展的衣服一看就不是你的style嘛~”
黎愿沉默了。
谁能想到这已经是路翎衣柜里最朴素的衣服了。
闻芮一颗八卦的心好不容易能够宣泄,很快又转了话题,她将脑袋凑近,压低了声音,像地下组织接头一般,“对了黎愿,你们俩是不是已经和家里公开了?这次回家后我看你情绪就不太对劲,是没得到家里人的支持吗?”
黎愿没想到她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心思原来如此细腻。
她摇头,“没有,是有点其他的事情。”
见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闻芮便知道她不愿意多说,也不再追问,只是表情一下子比刚才认真了几分,拍着她的肩安慰:“你们俩这个情况,之后肯定是会有很多阻力的,但没关系,爱可以抵万难,我相信你们,加油!”
爱可以抵万难。
黎愿在心底忍不住反复默念这句话。
是啊,爱可以抵万难。
只要她和路翎坚定,所有的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的。
*
中午吃饭的时候,闻芮叫上黎愿和小师妹一起。
三人一起往教职工餐厅走的路上,除了时不时地偶尔问黎愿两句,大多数时候都是闻芮和小师妹在聊天。
黎愿挺喜欢这样的氛围,既热闹又不聒噪,也不需要她来绞尽脑汁接话。
“小师妹,你当初怎么会选‘遇金降’当你导师啊?”闻芮实在好奇。
不是她背后蛐蛐人,但话又说回来,大家但凡有选择的谁会选择“遇金降”啊,很明显这不合理嘛。
说到这个事,黎愿也好奇。
目光也不由得聚焦过去。
桑饴对上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眼神,苦笑了一下,解释:“我眼光不太行,那年我本来选的不是我导,是当时系里的另一位教授。”
闻芮露出个“不会吧”表情,试探着问:“不会是那个在网上闹的沸沸扬扬的那个教授吧?”
桑饴闭了闭眼,似乎很不想承认,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就是他。”
听到是这个缘由,闻芮瞬间了然,“怪不得。”
出了那样的事,学校那年当初就开除了对方,他手底下的学生自然也只能重新安排去处。
闻芮对小师妹的遭遇深表同情,于是一拍她的肩膀,鼓励并带安慰道:“没事儿,进了咱们实验室,就都是同门师兄妹了!以后师姐们罩着你!”
桑饴眼睛从闻芮身上划过,又落在一旁的黎愿身上,片刻后笑着点头:“好,那以后我就要多多麻烦两位师姐了。”
霖城大学现在的传统,大约便是即使只是顺带提起两年前的那件事,也要大骂一通那位将自己母校大名送上热搜一个多月的罪魁祸首。
闻芮也不除外,在好好吐槽了一番之后,这才意犹未尽地止住话题。
等她说够了,桑饴这才接过话题,弯眸笑了笑道:“不管怎么说,我运气也还算不错,至少是发生在没开学前,如果是开学后,我这会儿还指不定在哪儿呢。”
闻芮点头,“也是。”
“所以我还挺感谢我导的,至少他收留了我,而且我导这个人其实还行——”
在闻芮一副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桑饴硬着头皮往下继续说:“除了爱吹牛一点,学术方面稍微有那么一点不足,他其实基本还是很不错的一个老师,平时也不会刻意为难我们,也不会卡我们毕业...”
闻芮震惊,“是,他确实不会卡你们毕业,但跟着他三年你们根本毕不了业。”
不然她也不至于来她们实验室凑实验项目和数据。
桑饴语塞,竟无法反驳。
片刻后两人四目相对,均是笑弯了腰。
得,都是自己人,找补是没有用的。
-
霖城大学的教职工食堂对学生也是同样开放的,只不过这个时间点,食堂里已经没几个学生,加上现在天气逐渐热起来,但食堂空调还未正式开始运行,学生们便大多打了饭回宿舍去吃。
闻芮进了食堂就像是猫闻见了鱼腥,和黎愿说了一句“一会儿老座位”,就耸动着鼻子往窗口走去了。
黎愿刚准备张口,她已经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再一回头,对上桑饴有些茫然的眼神。
沉默片刻,只能领着人往角落里走。
两分钟后停下,“她刚才说的老座位,就是这里。”
桑饴环视一圈,这里位于整个食堂的西南角,是离食堂两个出口最远的地方。
“这位置...我猜,一开始不是闻师姐的老座位吧?”
黎愿一默,然后点头,“是我选的位置。”
桑饴本就微微上挑的眼尾这下彻底翘起明显的弧度,笃定的语气,“我一猜就是。”
黎愿不知该怎么接她的话,想了想突然想到什么,话题一转,“对了,昨天的事我听我...闻芮说过了,谢谢你。”
桑饴眯眯着眼睛看她,摆了摆手,“学姐太客气了,我也只是想着谨慎为主,学姐不怪我冒失就好。”
她似乎很喜欢笑。
黎愿看着她脸上时常挂起的笑容和眯起的月牙眼,这么想着。
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的人。
和路翎倒是有点儿像。
“可能有点冒犯,但我还是想说一句,学姐不适合那样的酒局,还是要多多注意身体才是。”见她没答话,桑饴又笑着多嘴了一句。
黎愿眼神微滞,然后很快恢复。
“昨天的事...是个意外,以后不会了。”
是她一时的嫉妒心作祟,是她理智的一时飘忽。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不会就好,好啦,学姐我们该去打饭啦,别一会儿闻学姐都要吃完了,我们还没开始吃饭。”桑饴笑嘻嘻地结束话题。
害怕她会继续说下去,腹中心思刚刚百转千回的黎愿瞬间松懈下来。
她压了压下巴,也朝着窗口走去。
昨天宿醉的劲还没完全过去,黎愿今天买的饭很是简单,随便扒拉了几下就没了胃口。
桑饴据说是在控制食量,吃的也不多。
闻芮端着三荤一素,并一碗汤以及主食和水果,大快朵颐了几口之后,在两人注视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不是,你们两个这样,我很难吃下去诶!”她含糊不清地控诉,说完又赶紧夹了一块排骨。
桑饴和黎愿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笑弯了眼。
她这个样子,属实看不出来食欲有半点儿被影响到的样子。
尽管两人认为她并不会被影响到,奈何她吃一口哀嚎一声,两人也只能收回视线,打开手机消磨等待的时间。
刚摸到手机,看到桌面上弹出来的一条通知,黎愿的心就是一震。
她动作有些急切地打开手机,点进那条通知。
热搜上明晃晃的“爆”字挂在最上头。
黎愿看着那条热点新闻题目,眼眶竟有些发酸。
旁边忽然间传来激动的声音。
桑饴一掌拍在桌面上,盯着手机屏幕的眼睛发出异样的光芒。
“通过了!终于通过了!”
闻芮刚夹起来的西兰花被她一掌拍得没夹稳掉下去,西兰花沿着桌面骨碌碌地转,掉到过道。
被路过只顾着看手机没注意到的过路人“啪唧”一脚踩碎。
闻芮看着自己桌上唯一的,“死状凄惨”的素菜,心疼得想滴血。
抬头,她怒目直视桑饴这个“罪大恶极的凶手”。
“小师妹,你必须——”
不等她说完,桑饴抬起头来,与她们两人对视,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喜悦显而易见。
“《同性婚姻法》通过了!在今年的国际不再恐同日正式开始实施,对于我们来说的黑暗时代即将彻底结束了!”
闻芮呆滞而又缓慢地转动了两下眼珠子,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不远处只剩下零星学生的食堂里已经有人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身后窗户外的一墙之隔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
黎愿看着此情此景,听着此声此音,心神激荡,胸腔中酸涩与苦尽甘来交织。
这一天,终于等来了。
终于终于。
闻芮有些机械地扭转头,视线对上那颗面目全非的西兰花,喃喃自语,“不冤,西兰花你去得不冤。”
许久之后,等餐厅外,餐厅内,餐桌对面的人们渐渐冷静后,闻芮放下手里的筷子,有些欲言又止,“小师妹,你...”
桑饴笑得爽朗,看向两人的眼神落落大方,“对呀,我是同性恋者,但我并不以此为耻。”
黎愿猛然抬头,朝她看过去。
说话的人身上仿佛自带光圈,在这个餐厅这块狭窄的幽暗角落里耀眼夺目。
她掷地有声的话让黎愿整个人都为之一颤。
是与她截然不同的人。
闻芮显然也有些震惊,目光飘移地朝着她挪了过来。
“师姐不理解也没关系,但师姐应该是尊重我们这样的人的吧?”桑饴笑着眨了眨眼睛,一副彼此都了然的模样。
闻芮连忙点头,“尊重尊重,当然尊重。”
就是这下她一开始打算使尽浑身解数将人留下的计划得改改了。
直女可以开玩笑,但小师妹既然真是女同,再开这种玩笑就显得有些不尊重人了。
桑饴眼睫弯弯,目光似有若无地从她身边已经低下头思考的人身上掠过。
黎愿在思考,在惊喜。
同性婚姻合法化的草案从去年已经提出,网上的预测风向一直说的是今年暑假左右正式的法律就会出台,因此黎愿之前一直在等。
她原本打算在暑假等法律正式出台的时候就去和妈妈坦白,也就是三个月后。
可现在事情提前了。
世界不再恐同日是五月十七号,也就是下个月,距离现在刚刚好一个月的时间。
她或许可以提前和妈妈说这件事了。
黎愿有信心可以说服妈妈。
其他人同意与否,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只是因为之前事情还不确定,黎愿一直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给路翎。
如今立法通过已经板上钉钉,或许是时候找个机会和路翎说了。
又或者,是等一个月后给路翎一个惊喜?
横竖只剩一个月的时间了。
黎愿想着,嘴角不知不觉扬起。
真好,距离她和路翎真正的在一起又近了一步。
整个世界都在帮她。
-
大概是太激动,闻芮本来已经吃不下去,但在这样一个好消息的刺激下,她硬生生将自己盘子里剩下的全都解决完了。
“恭喜二字太过单薄,在这里我干一个!祝贺你们守得云开见月明!”她甚至最后又提了一碗紫菜蛋花汤。
黎愿无奈。
桑饴笑得花枝乱颤,开玩笑,“师姐这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和学姐有点什么~”
闻芮一讪,意识到自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说错话,有些不安地看向黎愿。
黎愿倒是十分镇定,开口:“不用替我瞒了,瞒不过去的,小师妹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桑饴眼睛俏皮地wink了一下,看着两人一脸无辜,“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是个瞎子。”
黎愿被她这句话逗笑,忍俊不禁,而后摇头,“没这个必要。”
危机解除,闻芮催促两人,“来来来,别说废话,快和我干一个!今天这难道不值得我们干一个?!”
黎愿摆了摆自己的手,示意自己两手空空,恐怕没法和她干一个。
对面桑贻不知何时从桌下掏出来两瓶酸奶,将其中一瓶塞到她手里,率先碰上闻芮的碗。
“敬自由!”
黎愿也举酸奶上前,“敬祖国。”
闻芮挨个同两人碰杯,“敬同性恋!敬异性恋!”
*
硬吃的后果就是,一整个下午闻芮都在捂着肚子。
直到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她只能和季雅请了个假,提前回了宿舍。
临走之前,她如同托孤一般将桑饴交到黎愿手上,“黎愿,小师妹就拜托你照顾了,我不会忘记这份恩情的!”
黎愿无奈,挥手赶她快走。
桑饴实验经验太少,很多东西都一知半解,好在她人聪明也勤快,一下午拿着本子一直在做笔记,问问题也总能问到关键处。
黎愿一直耐心地解答着。
等到下午实验全都结束,桑饴由衷地对她表示感谢,“学姐,这一下午我真的受益匪浅!太谢谢你们了。”
黎愿揉了揉手腕,对着她温声开口:“没事,你现在也算季老师的学生了,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们,多做实验对你的成长会有很大帮助的。”
桑饴点头,突然又道:“学姐,今天晚上我可以请你吃饭吗?算是感谢你,何况今天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她弯了弯眼睛,“而且昨天算是我的接风宴,学姐都没机会吃一口饭,今天就当弥补了。”
黎愿看向对方。
她的眼神很是坦然,看不出掺杂的其他心思。
但从她的话里倒是可以听出一点惺惺相惜之意。
她不想轻易揣测别人,但为了避免麻烦。
何况今天她确实没时间。
因此她摇了摇头,一口回绝了,“不好意思,我晚上还有事情,所以没办法和你一起吃饭。”
对她拒绝的结果,桑饴似乎已经有所预料,她表情不变,十分自然道:“没事没事,学姐先忙,饭可以以后有机会再吃,我不着急。”
对方既热情又礼貌,黎愿反而突然为自己干脆的拒绝以及可能多心的揣测感到有些羞愧。
或许是她自作多情了。
女生之间约一顿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于是她抿了抿唇,“好,那我们有机会再约。”
桑饴笑着朝她摆手,目送她离开。
路上黎愿给路翎打了个电话。
长达将近半分钟的等待过后,电话被自动挂断。
她忍不住蹙眉。
路翎怎么会不接电话也不挂断?
这不符合路翎的性格。
黎愿有些心焦,害怕路翎出了什么问题。
可现在正是晚高峰,她打车更容易堵车,还是只能选择地铁通行。
又打了两个电话,仍旧没人接之后,黎愿从包里翻出来先前有一次见面时,路翎助手递给她的名片,转头给对方赶紧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女性清亮的嗓音传了过来。
“喂,您好,哪位?”
黎愿着急到有些语无伦次。
“你好,我想问问我姐姐...哦就是路翎,我想问问路翎她现在怎么样了?她生病得很厉害吗?”
对面的女声迟疑着开口与她确认,“您是路总的妹妹?”
黎愿慌忙点头,意识到对方无法看到后又赶紧道:“对,我是。”
女声似乎一瞬间低沉了不少,她毕恭毕敬道:“路总下午有些发烧,下午已经提前回去了,至于现在如何了,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打不通电话您可以去路总家里瞧瞧试试。”
黎愿一听说路翎发烧了,心里便更加着急,她匆忙说了句,“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路翎还是发烧了,为什么都没有告诉她?
自责的心情像潮水一样席卷全身。
她心急如焚,好想在这一刻拥有瞬移的能力,下一秒就出现在路翎身边。
-
另一边,邬清卉在挂断和黎愿的电话之后,脸上却是一副复杂的表情。
她是路翎一手培养出来的,不管是工作室的事,还是生活上的事,对方都十分信任她,有什么机密要紧的事也都交给她办。
邬清卉识趣,知道很多事情不该她知道的,她也不应该多问,因此大多数时候,她都是默默做事的类型。
但这两年里,她最为费解的,不是路总有时候会交给她一些没头没脑的任务,而是路总对她这个妹妹的态度。
邬清卉总觉得路总对她这个妹妹的态度很复杂,夹杂着爱,夹杂着恨,说不清道不明。
可她作为旁观者也不能多说,只能路总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其实挺诧异今天黎愿会给她打电话的。
当初路总将她介绍给对方,说有什么着急的事联系不上路总就可以联系她的时候,对方虽然乖巧地应下了,可这两年里她连一次电话都没打过。
她似乎一向很独立,至少比路总想象中的要独立许多。
刚才她听对方声音颤抖,着急担忧的心情跃然纸上。
只可惜两人似乎天生就站在敌对的阵营。
仇恨横亘在两人中间,注定会形成天堑。
想到今天下午她得到的那些信息。
邬清卉知道,她们路总不可能过去那个坎。
这辈子都不可能。
*
路翎被司机送回家,拒绝了司机将她送上楼的好意,独自从地库上楼。
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可心里冰凉的寒意使得她保持着最后一点清醒。
刚才她接到了邬清卉的电话。
电话里邬清卉告诉她,路氏集团那边最近有新动作。
电梯里的镜子照出她此刻的虚弱模样。
镜子里的人面色潮红,可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像凝结了千年的冰霜,寒意透过漆黑的瞳孔迸现。
路翎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嘴角眼角皆是讽刺。
路振中,黎文心。
这两个名字在她嘴里翻来覆去,即便嚼碎了吞进肚子里都带着刺骨的恨意。
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那些本属于妈妈的东西。
路翎进门。
在路过厨房时,看到灶台上昨晚剩下的姜汤时,脚步一顿,而后她迈进几步,抬手将它们倒入洗碗槽。
看着空掉的锅底,她一瞬间有些心烦意乱,于是抬步从厨房出来。
脑子烧得她实在难受,路翎在家里找了一通,没找到退烧药,有些气急败坏地摔上了柜门。
这是家吗?家里怎么会连一颗药都没有。
路翎想不通,她怎么会在这个冰冷的地方一个人住了这么久。
可转瞬间脸上又染上自嘲之意。
妈妈走后,她早就没有家了。
妈妈。
路翎喃喃自语。
她好想妈妈。
妈妈,如果你看到生病后这样暴躁的我是会心疼还是责怪呢?
责怪也好,哪怕是责怪也好。
路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只知道自己朦胧中仿佛看到了妈妈的脸,她朝着自己伸出手,似乎是想要带她离开这个恶心的世界。
然后,吵闹的铃声响起。
她被吵得不堪其扰,脚步虚浮地下床,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门口的。
打开门,一张焦急的脸浮现出重影。
对方伸手扶住她,声音像是隔着天际传来,“路姐姐,你怎么样?你没事吧?天哪,你怎么烧得这么厉害?路姐姐我带了药,我先赶紧扶你到床上...”
路翎眼前一阵黑,看不清那张脸。
耳朵传来的声音也似陌生似熟悉。
蒋心妍托着人往卧室走,连门都来不及带上。
她无比庆幸自己今天去了一趟路姐姐的工作室。
她本来是想过去取路姐姐替她设计的耳环的,但去了之后才听说路姐姐发烧已经回家,她到的时候前脚刚走。
蒋心妍当即给自己姐姐打了电话,询问了路姐姐家里的地址。
姐姐告诉她,路姐姐特别讨厌医院,让她千万不要提起让对方去医院,她心神不宁地应了,只好去药店买了一堆药,以防万一。
蒋心妍摸着对方已经烧到几乎烫手的额头,无比庆幸自己来得及时。
她不敢耽搁,冲了药端进卧室,将人扶着半躺起来,“路姐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现在需要喝药,你先支撑一下,把药喝了好不好?”
路翎迷迷糊糊地应着她,却并不睁开眼睛。
她似乎烧糊涂了,嘴里咕哝着什么。
蒋心妍凑近,隐隐约约才努力辨出“妈妈”两个字。
她听说路姐姐早早就失去母亲了。
于是她更加心疼。
“路姐姐,我是心妍,我是妍妍,你发烧了,现在必须喝药,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路翎能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想要睁开眼睛,却像是被什么糊住了一样。
她听不清对方说什么,脑子里一心想要使劲撑开眼皮看对方唇形。
蒋心妍喊了好几遍,都没有得到应答,心一横,脸上染上薄红。
路姐姐,不好意思,希望你不要觉得我这样冒犯你,我必须得给你喂药。
她含了一口药,堪堪落下之际,对方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蒋心妍被吓了一跳,一口将含在嘴里的药吞了下去。
“路路路...路姐姐,我给你喂药,你坚持一下——”不知怎的,她有些心虚。
路翎使劲将脑袋抬了抬,一口吞下她递过来的药。
药水有些微涩,路翎不喜欢这种味道,但脸上什么都没表现。
喝完药后,她有些昏昏沉沉地想要睡去。
耳朵旁边似乎又传来了声音。
“路姐姐,这个是什么?咦,这好像是梨水,闻着味道有些不太对劲了,路姐姐我将她倒了可以吗?”
路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是挥挥手示意她随意。
蒋心妍于是拿着保温杯走向厨房,将东西倒入水槽,而后又冲了一番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黎愿进门便与她迎面相撞。
看到她手中的杯子,瞳孔骤缩。
今日心里路程如下:[加油][撒花][可怜][爆哭][心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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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