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瞬,段煊手机响了下,他懒散拿出手机,扫了眼,眼神动了动,转身下了楼,进了房间。
其余男生也跟着他下去。黄毛呆呆地看着他们。只有一个男生回头看黄毛一眼:“一个女生而已,你自己可以解决,别装自己打不过。”
“……”黄毛:“我是真打不过。”
他顿了下,看着所有人进了楼下煊哥房间,连门都关上了。只是戴亦书也还没反应过来,看准这个时机,黄毛拳头朝她挥去,
就在这一秒,忽然对面房间的门打开,从里头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是房东。
黄毛愣了下,手扬在半空中没再挥下去。
“混小子,你在干什么。”房东几步上前来牵住戴亦书手,扫她一眼:“姑娘你没受他欺负吧。”
戴亦书挑了下眉:“不至于。”
她扫一眼黄毛:“太弱。”
“......”
房东拉着黄毛就要去警察局。
戴亦书乐了,跟在房东和黄毛身后下楼,一路上都乐,直到接到许行艳电话。
“书书,你现在在哪呢。”
戴亦书眉眼冷下来:“在外边。”
“你都高二了,怎么不在租的房子里好好学习呢,不要学坏了。”
许行艳语气低下来:“你看你澄雨妹妹,只比你小一岁,上个月拿了素彩杯舞蹈大赛冠军,她高中考得也比你好你要是学坏了,妈妈——”
戴亦书:“沈澄雨有爸妈,我没爸没妈,学坏正常。”
许行艳气得挂了电话。
戴亦书将手机放兜里,黄毛和房东都在前面。
她扯下唇角,是啊,在她十岁那年,她爸爸出了意外,而妈妈呢,在爸爸去世后没一个月就嫁给了沈家。
她不就是没爸没妈吗。
沈澄雨什么都有,家庭幸福又美满。虽然亲妈早死,但许行艳嫁进沈家,乐意给沈澄雨当妈。
只有她,没爸没妈,戴亦书是真觉得许行艳好笑,这么怕她学坏,却好几年都不来见她一面。
要不是今年转学那次见了一面,戴亦书都快忘记她亲妈长什么样子。
最好笑的是,那天沈澄雨也来了,穿着个白色素静的小白裙,温柔恬静地跟在许行艳身后。
戴亦书是真以为她温柔,只是趁着许行艳去和校长说话,沈澄雨拉住戴亦书的手,朝她弯唇笑,笑容很甜美:“姐姐,转校这种事情你怎么好麻烦我妈妈啊,今天原本我和妈妈都准备去逛街的。不过你很久都没见过妈妈了,我借你一天也可以的。”
戴亦书轻轻撒开她的手,环着手臂看着她:“沈澄雨,你装挺深。”
沈澄雨眨巴眨巴眼睛:“怎么了,姐姐。”
戴亦书:“装什么啊,那是你亲妈吗。”
这话恰好被许行艳听到。
“我怎么就不是澄雨亲妈了,书书,你别对妹妹这副样子。”
沈澄雨看了眼许行艳,唇弯着:“妈妈,没事,我和姐姐还不熟。现在姐姐转到西城了,我们以后会越来越熟悉的。”
沈澄雨甜美声音盘旋在戴亦书脑袋里,房东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听到:“姑娘,姑娘。”
戴亦书思绪回笼,掀了下眼皮,转头看房东:“叔,怎么了。”
“我现在有点急事,这里离警察局很近,我现在打个110,你在这等警察,行吗。”
黄毛嚷了声:“不行!”
戴亦书嗯了声:“叔,我自己打吧。您先去忙。”
房东:“你一个小姑娘,警察没到,我怕这混小子欺负你,待会又让他跑了。”
戴亦书扫一眼黄毛,反手扣住他,黄毛痛得叫了声:“姑娘家家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啊。”
戴亦书朝房东说:“放心,您去忙,他欺负不了我,我练过跆拳道,段数还不低——”
房东走后,戴亦书紧紧扣住黄毛双手,挑眼看他:“喂,下次还敢言语冒犯我吗,还要打我,”她力气加大,黄毛叫喊声也加大,“你他妈够格吗?”
“欸,姐,姐,”黄毛很快求饶:“姐,商量个事呗,我知道错了,您就别送我去警察局。”
“好啊,”戴亦书将他扣在长椅上,“我问你,你老大是谁,是那个抽烟的吗?”
“是,是煊哥。”黄毛痛得不行。
“叫什么名字。”戴亦书随口问道,手机震动了下,她拿起手机看,是许行艳发过来的消息。周围所有声音就像自动消失。
【书书,妈妈是最爱你的,你要是学坏了,你让妈妈怎么办呢。】
戴亦书眼神动了动。
紧接着,又有一条消息跳到她眼前。
【书书,你要是有澄雨一半听话就好了,妈妈就不会为你的事烦了。但无论你什么样子,妈妈都是最爱你的。】
戴亦书揉了下眼睛。
几秒后,像是有征兆般,她耳朵里捕捉到一丝熟悉声音。
抓紧衣角,缓慢抬头。
许行艳牵着沈澄雨的手在过马路,人行道很宽敞,两个人却贴得很紧,沈澄雨笑得很甜,许行艳抬手摸了下她的头,一派温馨模样。
戴亦书眼敛稍下,看到手机上许行艳刚发过来的消息【妈妈是最爱你的】
她觉得好笑地翘起唇角,许行艳说最爱她,却只会给她冷冰冰地发消息,从来没牵过她手过马路。
到底许行艳最爱谁呢,是沈澄雨吧,根本就不是她。
那一瞬间,戴亦书眼睛第一次泛酸。她指尖碰了下眼角,用力按了按,唇角不自觉抬起,但心脏边缘却像是有复杂情绪,缓慢而慎重地渡到了最中央。
她能明显感知到,有一个叫嚣着的恶魔,冲刺般压过余下所有情绪,拔得她那时情绪头筹——
她如果真的学坏了,会怎么样呢。
许行艳会牵她的手,抬手揉她头,温柔地对她说不要学坏吗?
就像对沈澄雨那样,像一个真正的母亲。
不知过了几分钟,黄毛低头看戴亦书。
“段煊——老子哥叫段煊。”
“哦,段煊。”戴亦书喃喃重复了句。刚刚这个问题只不过是随口问问,现在却因为许行艳和沈澄与的出现,让她情绪变得难以控制。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有必要吗。
但好像真的很想试试。
天空乌蒙蒙的,不远处裹了几道长长黑云,是暴雨将至的前兆。
戴亦书冷淡地松了黄毛的手,声音很低,忽然笑道。
在心底纵容那个恶魔高飞。
想学个坏。
-
暴雨打下来时候,黄毛和戴亦书坐在警察局前面长椅上。
“我和大飞他们说了,我被你弄到警察局了,他们待会就来捞我。”黄毛啃了口奶酪面包。
戴亦书看了眼黄毛。
黄毛又咬了口面包,饿的不行:“书姐,你放心,我这人也仗义,你没送我进局子,我不会瞎说的。”
十几分钟后。
“欸,大飞,大飞,我在这。”
“我操,书姐,你真神了,煊哥真来了,我以为煊哥不会为这点小事来。”黄毛拍了下戴亦书。
戴亦书吸了口热牛奶,安静地没出声。看着眼前走过来一批人。段煊站最中间,昏黄路灯将他脸半明半暗分割,整个人看起来凌冽阴沉。
“你怎么出局子了,不是让我来捞你?”大飞冲过来,扫了眼黄毛。
黄毛按戴亦书教的说:“是啊,本来都要进局子了,这不,我书姐救了我。”
大飞扫了眼戴亦书:“你救了他?”
戴亦书不动声色抬眼扫了下段煊,而后低下头喝牛奶:“你问他呗。”
“是书姐救了我,那个男的本来都要压我去警察局了,是书姐大义,救了我,可得好好感谢她。不过你千万别和煊哥说啊。”
“行,”大飞朝戴亦书说:“谢谢你啊,妹,以后我罩着你,没人敢再对你大呼小叫。”
这些人都义气为先,最讲重一个义字。
戴亦书淡淡嗯了声,将牛奶瓶抛一个弧度扔进垃圾桶。
“你有事吗,我们现在一起去吃烧烤,你去吗?”大飞问戴亦书。
段煊和几个人蹲在树下抽烟,影子拉得老长。
戴亦书觉得段煊和她并不身处在同一个世界,但与此同时,她说了声去。
吃烧烤时候,戴亦书和黄毛大飞坐一起,段煊在另一桌。
吃完烧烤到了十一点过五分,戴亦书去对面商店买了瓶可乐,结账时,段煊走了进来。
戴亦书抿了下唇,用余光看到他去了饮料区。
商店里灯光很足,看起来亮如白昼。
戴亦书双眉忽然拧在一起,手缓慢撑在柜台上,将两瓶矿泉水递给收银员结账。
收银员看起来年纪不大,朝她弯下唇。
“怎么了,妹妹,不舒服吗?”
戴亦书低头嗯了声,勉强挤出一个笑:“有点发烧了。”
“出门右拐直走就有一个药店,不过走路去很慢,你搭车去吧。”
戴亦书摇了下头:“现在没什么车了。”
段煊表情冷淡,拿了包煊赫门和矿泉水,朝收银台走过来。
收银员边和段煊结账边和戴亦书说话:“那你现在身边有认识的人吗?我看你刚刚好像是从烧烤摊走过来的,和你一起吃烧烤的是朋友吗?让他们送你去吧。”
戴亦书摇头:“好,谢谢姐姐,我知道了。”
说完,她出了商店,走出好几米,不经意回头,看到段煊又懒散打开冰箱门,拿了瓶冰水。
忽然天空又冒起小雨,不到五秒,雨下得沸沸扬扬,大颗大颗砸在地面上。戴亦书没带伞,抬手挡雨,很快全身湿透。几秒后伴着雨声,听到商店玻璃门响动了下——
段煊走了出来。
戴亦书脚步放缓,鞋尖淌过雨水,眼前变得模糊一片。
街角飞驰而过一辆摩托车,白色灯光照到她身上,她眯了眯眼。余光里,她瞥见黑暗里段煊遥远撑着伞的身影。
两人沐浴在同一场八月暴雨里,段煊一手夹着烟,眼前烟雾缭绕,混着雨水撩了下眼皮。
女生站在暴雨里,皮肤很白,眼角沾着雨水,头发淋成落汤鸡,身上衣服都被打湿,小小一只,整个人看起来很可怜。
像没人要的小动物。
戴亦书也抬了下眼睫,在雨幕里和他若有若无地对视一眼。
段煊这个人气场太强大,她咽了下喉咙,忽然钥匙扣掉到地上。戴亦书愣了下,弯腰蹲下捡起,手指划了下起伏地面,指尖沾着雨水,抬头,段煊疏散朝她这个方向走过来。
她手指顿了下。
段煊步子很缓,朝她走过来时表情淡漠,戴亦书一颗心脏忽然提了起来。
不知过去多久,段煊走到她跟前。
戴亦书朝他掀眼,下巴还没有抬起来,段煊便拿手抬起她下巴,强迫她跟他对视。
“今天他进局子了么。”他半蹲下来,卡住她下巴,卡出一道红痕。
戴亦书下巴有点痛,她用力瞥开脑袋,紧接着就听到眼前人一字一顿的声音。
“老子没他们好糊弄,下次要是再玩这些。”
他声音比暴雨还恶劣。
“小心老子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