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过所有人的眼光,阮苾偷偷潜入炼剑台中央,那巨大的剑炉内近百斤的金丝炭燃起熊熊烈火,火光冲天,一把尚未炼制完成的宝剑悬于炉中。
阮苾一连几日徘徊在剑台中央,打探宝剑的制作进程,她知晓,了空与常雪的秘密计划大都与这把剑有关。
昨日,阮苾偷听到叶青乔对他的爱徒说今日便是宝剑出炉的大日子,他让徒弟在剑炉旁寸步不离地看守着,叶青乔自己跑去王宫,亲自禀告陛下这一天大的好消息。
了空此刻也不在炼剑台内,叶青乔走前,遣走了包括阮苾在内所有的运炭工,如今炼剑台内只有徒弟一人在台中央打坐。
铸魔塔内冒出一缕黑烟,这个时辰姣罗该出来透透气,否则她将彻底魔化。
“你怎么出来了?”姣罗见阮苾靠在剑台门外孤立无援,明知故问道。门口的侍卫手握兵刃,阮苾一个毫无法力的弱者只能眼巴巴地隔门相望。
阮苾见突然冒出来的姣罗,吓了一跳,还好那两个守门的侍卫没有注意,她将姣罗拉到一处僻静角落,问道:“你好歹也是魔界的公主,会些遁地之术吧?”
姣罗听罢,高傲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只是……”
“别只是了,会就行!”阮苾想到不久大王就要前来,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阻止了空的计划,“快!走吧!”说罢,阮苾闭上双眼,做好让姣罗施法的准备。
姣罗默念咒语,双手伸向半空一阵比划,将阮苾同她自己遁入地中,试图越过宫墙进入炼剑台。
谁知,姣罗法术不精,遁入地中根本无法掌控所到达的目的地,只能带着阮苾在各宫内到处乱窜,一路撞见了嫔妃在洗澡沐浴,又看见了侍卫正和宫女偷情,甚至偷听到了一干御膳房厨子偷吃点心的声音……
一路的折腾,阮苾被姣罗害得被人一路追杀,好不容易逃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冷宫,阮苾趴在一旁的枯井旁喘着粗气,对站在一旁依旧高冷的姣罗直摇手道:“我不走了!你这法术,等我们把整个王宫都挖出坑来也未必能走到炼剑台。”
“我刚才就想同你说我的法术不精啊!”姣罗淡定地回答,俄而满脸地愤怒,捏紧双拳,咬牙切齿道:“要是我也有通天的法力,娘亲就不会让这些恶人欺负死于非命!”
见姣罗刚刚失去母亲,阮苾不好再多加责怪,只叹自己刚刚离剑台只有一墙之隔,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眼看着大王的仪仗离剑台越来越近,内心暗自焦急。
“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可以再试试!”姣罗道。
此刻没有比这个更好的选择,阮苾选择再次相信姣罗,试一试,总比在此处坐以待毙要强许多,“走吧!”阮苾抱紧姣罗,让姣罗认真施法。
这次姣罗没有让阮苾失望,一阵黑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阮苾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已经来到炼剑台。姣罗完成任务后,又化作一缕黑烟进入铸魔塔,躲避王宫侍卫的追杀。
接下来,阮苾要一个人独自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看守宝剑的徒弟以为四周无人,外面铜墙铁壁般的防守连一只耗子也进不来,为了炼剑他也累了好些天,趁此师傅和所有人都不在,偷偷休息一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得太死,阮苾走到叶青乔徒弟旁边,他也未发觉阮苾的存在,依旧盘坐于剑炉前,垂着头,大打着呼噜。
剑炉的炭火依旧熊熊燃烧,宝剑的剑锋已清晰可辨,阮苾推算,这把剑是时候该出炉了,一定要在出炉前毁了这把剑,才能阻止这场阴谋的战争。
炉的盖子极沉,单凭阮苾一人无法撼动。姣罗在塔内感受到阮苾正在奋力地移动某样东西,从塔内输出真气,助阮苾一臂之力。
一道魔力的助攻,阮苾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剑炉打开,炉盖一下子被打飞出,撞倒了不远处的一座小剑炉,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这下闯祸了!”阮苾暗想。
果不其然,声音震醒了剑炉的看守者,也惊动了外面守卫的士兵。一时间,上千士兵破门而入,将偌大的炼剑台围得水泄不通,纷纷拔刀,虎视眈眈地盯着已被吓傻得一动不敢动的阮苾。
“你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铸剑禁地!”猛然惊醒的守剑人大叫,急忙挑动拂尘暗念咒语,右手往王宫方向一指,一道法令即刻送往叶青乔处,告知叶青乔此处发生的一切。
阮苾被如今的阵仗吓得早已魂不附体,忘记自己是来摧毁宝剑的,唯唯诺诺地对众人说:“我说我是来为剑炉添炭的,你们信吗?”
“你认为你自己信吗?”守剑人手中拂尘化作一把利剑,向阮苾这个不速之客刺去,阮苾早就意识到危险逼近,撒开腿环绕在剑炉周边与守剑人周旋,一旁的士兵没有得到上级的指示不敢贸然行动,只是架着剑作出作战状态。
炉内的宝剑接触到外面的冷气,剑壁周身的火光迅速熄灭,受到炉底热气的冲击,最终从炉内飞出,刹那间,炼剑台内所有剑炉中的剑全部飞出,被剑顶开的炉盖胡乱飞舞在空中,四周围绕的兵士稍不留意就被炉盖砸中,一命呜呼。一时间,死伤无数,其余尚有呼吸者匍匐在地溜出炼剑台。
守剑人见台内混乱已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叶青乔此刻出现必定也饶不了他,他怒吼着,举起长剑,纵身一跃,试图砍死躲在炉脚旁的阮苾。
死神将至之际,一白衣少年从天而至,挡在阮苾面前,徒手挡住劈来的利剑。
“瑾羽!”阮苾惊恐中看到自己的夫君,立马站立起来,躲在瑾羽身后,“你怎么也来这里了?不对,你是万年前的瑾羽,不是我的瑾羽。”
“你在胡说些什么?”此时的瑾羽被阮苾弄的一头雾水,“你不是抚辰发信号让我救的人吗?还在啰嗦什么,我掩护你,你快走!”
瑾羽将贴在自己身后的阮苾推出一丈以外,随即他陷入了与守剑人的决斗中。由于看护不利的死罪,守剑人认为自己横竖都已死定了,对瑾羽出招招招致命。但瑾羽毕竟是一介妖狼王,对付这区区凡人,三下五除二就将守剑人撂倒在地。
“太好了!”阮苾开心地直拍手,没有注意到一只炉盖正朝自己飞来。
“小心!”瑾羽飞到阮苾身边,带她一并飞起,炉盖正好从他们脚底下飞过,砸翻旁边一座剑炉。炉内烧得通红的铁浆瞬间迸出,将大殿的柱子点燃,随即引发了一场大火。
瑾羽看着灰头土脸的阮苾,淡定地说道:“这下你闯下大祸了!”
“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想承认是你将刚才那炉盖踢到那剑炉上的吗?”阮苾没有想到万年前的瑾羽这么无耻,居然不懂得怜香惜玉,“我可是弱女子,怎么会有力气打翻剑炉。”
瑾羽依旧冷漠,面无二色,对阮苾说道:“行了,现在不是讨论责任的时候,抚辰让我带你出去,你就赶紧同我出去,别废话!”
走就走,干嘛那么凶巴巴的!阮苾朝瑾羽吐了吐舌头。
宝剑此时正躺在不远处,冶炼的赤色已经褪去,剑身白晃晃的刺眼,阮苾跑去,想看看此把宝剑的独特之处。
大王一帮人马已经赶到炼剑台,叶青乔见阮苾欲拿宝剑,冲出大王的仪仗,上前制止,结果还是晚了一步,阮苾已经将剑举起,一时间,雷电轰鸣,不绝于耳,宝剑的剑气正在往阮苾体内输送,致使阮苾无法动弹。
“瑾羽,救我!”阮苾被剑气控制住,只能挤出几个字来求救。
然,瑾羽不为所动,双手交叉,静静地看着阮苾的笑话,不时地讥讽道:“不是说带你走的吗?怎么自己贪心还想带走这把剑,这下好了,本王也无能为力!”
见瑾羽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阮苾只能求救远在一旁的大王一行。站在大王身边,穿着太监服的抚辰想要出手,刚施法力就被瑾羽的法力挡了回去。
没有人敢靠近阮苾,任阮苾吸食着剑气,倒是从头到尾一直淡定的大王,在关键时刻走到阮苾旁,与阮苾一同举起宝剑,剑气也开始逐步分流于大王体内。
在场的文武百官吓得跪倒在地,但没有一个人前去护驾,眼睁睁地看着大王与一个不知名的小丫头身陷困境。
不多会儿,宝剑的剑气已经被阮苾与大王摄入所剩无几,剑身光芒也黯淡下来。此时,了空带着常雪从天上落入王宫炼剑台上,常雪看到抚辰如同陌生人般,一扫而过,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宝剑的剑气一点点的消散,气鼓鼓地质问了空:“你我不是说好,等剑铸成,一半的剑气归我么?如今的情况你怎么解释?”
一脸茫然的了空也不知晓他离开的时间段发生何事,宝剑本来离正常开炉还有一段时间,此时让常雪躲在炼剑台处,完全可以夺得宝剑的一半剑气,现在被大王吸走一半不说,另一半竟然到了一个无名之辈的身上。
了空怒从火烧,也不同常雪解释,直接奔向宝剑处,绞杀阮苾,让尚未吸收的剑气从她体内流出。
这下惹恼了抚辰与瑾羽,二人从两侧分别同时施法,阻止了空对阮苾下毒手。一时没有防范的了空顿时被突如其来的法力推倒,身体又撞飞了一座剑炉。
被撞飞的剑炉在半空中盘旋,又撞倒了五六座剑炉,炼剑台一下子陷入了火海,跪在门口的文武大臣借口搬救兵救火纷纷逃离炼剑台,无人关心深陷火海的大王。
有了大王的帮衬,阮苾慢慢缓过来,身体不再趋于僵硬,她转过头来看着身旁同自己一起受苦的大王,暗自惊叹:“这个大王不是季国太子轲么,除了多了几缕胡子和一双沧桑的眼神,其他与万年后的他一般无二。只是情路上也是坎坷了些,如今的他被自己的妃子带了绿帽子,万年后的他被狐妖沉鱼迷的神魂颠倒,可念而不可求。”
“看够了没有?”阮苾看大王看得如痴如醉,猛地被一个声音惊醒,“剑气都散了,你们可以动了。”
阮苾环顾四周,只见自己身处一片火海,亏得瑾羽用法力将他们划入一处结界,让火势烧不得他们。
外面,了空因为筋骨俱损,躺在墙角不得动弹,叶青乔倒在剑炉的台阶上不断地悔恨流泪,他大半年的心血,一朝付诸东流,任谁都不好受。
抚辰将阮苾托付给瑾羽,自己则跑去追常雪,常雪走时怒火中烧,抚辰担心她做傻事,连忙跟了上去。
面对大王,阮苾“扑通”跪倒在地,连忙道歉道:“大王,我真的不是有意毁了您的宝剑,我只是知晓了了空与魔王常雪的阴谋,前来制止。没成想把这里变成这样……”
大王与太子轲一样的脾性,双手将阮苾扶起,说道:“本王知晓你的用意,也知晓了空的企图。只是,锦妃做了有损我季国王室颜面的事情,本王想保她,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让本王自己决定。如今,承国借口锦妃之名讨伐我季国,本王为了季国的百姓,不得不奋力抵抗。”
阮苾看得出,大王并不希望将百姓至于水生火热,奈何,有些事情由不得他自己决定。
“这把剑刚刚足以决定我们生死,就叫它‘则生剑’吧,希望我的国家在生死攸关之际,天神能够让我们选择重生!”
“原来则生剑是这样的由来,怪不得刚刚觉得这把剑似成相识,自己和太子轲居然有这样一段渊源。”阮苾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