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新安郡王妃。
纵使心中千回百转,谢柔徽脸上都不曾显露半点。
她低头向新安郡王妃行了一礼:“郡王妃长乐无极。”
新安郡王妃收起眼中的惊讶,将谢柔徽搀扶起来,柔声道:“谢道长,好久不见。”
她的语气神态,与洛阳时别无二致。
谢柔徽微微一笑:“一别许多日,您风采依旧。”
谢柔宁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她们身上打转,似乎是好奇她们为什么会认识。
新安郡王妃含笑点头,转眸看向何榆说道:“娘娘在等你,快过去吧。”
何榆行了一礼,抱着卷轴随侍女离去。
花萼相辉楼内金碧辉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舞姬随之翩翩起舞。
谢柔徽落座,正与谢柔宁专心致志地品尝面前的玉兰糕。
忽然,一个侍女悄无声息地走过来,朝她行礼。
“谢七娘子,请随奴婢来。”
谢柔徽眼中满是迷惑不解,下意识看向坐在身边的崔夫人。
崔夫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大殿中央的歌舞表演,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她只淡淡开口:“去吧,早去早回。”
这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谢柔徽却仿佛吃了一个定心丸。
她放下手中的糕点,起身跟着侍女离开。
一路走来,丝竹之声渐渐远了,守卫愈来愈森严,带刀侍卫随处可见。
不仅如此,还有人藏在暗处,个个都是武功深厚。
谢柔徽一边走,一边暗暗猜测,心中模模糊糊有一个答案。
到了一处宫殿,引路侍女停下脚步,微笑着道:“娘子请进。”
谢柔徽道过谢后,独自进去。
透过层层垂落的纱帘,一个人影依稀可见。
一位身着彩裙的侍女在门边等候多时。
她眉目秀丽,笑着说道:“奴婢彩书,娘子请随我来。”
听到这个名字,谢柔徽心中一紧。
不由想起上次在兴庆宫闯的祸,紧张中又多了一分惶恐。
“娘娘,谢七娘子来了。”
谢柔徽低着头,地上的金砖锃亮,几乎可以看见人影。
她正要下跪行礼,忽然被一双柔荑拦住。
“好孩子,别行如此大的礼。”
头顶传来一道很温柔的声音,柔和得像一阵春风。
谢柔徽下意识抬起头,对视的那一瞬间,不由愣在了原地。
——世上怎么能有如此清丽、明艳的女子,恍若天人。
贵妃见她呆愣的模样,问道:“在想什么?”
谢柔徽过了半晌,才能够发出声音,坦然将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说了出来。
闻言,贵妃微微一笑,满室辉煌都不及她的眼眸明亮。
“在长安还吃得惯吗?”
贵妃轻声细语地问:“你从小在洛阳长大,一时可能会水土不服。”
她们坐得很近,谢柔徽可以嗅到贵妃发丝上的清香,萦绕不去,丝丝缕缕。
贵妃又问了谢柔徽的日常起居,还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叮嘱:“以后多出门,和姐妹们在一块玩。”
谢柔徽都乖乖点头。
她今日穿着一身嫩绿的衣裳,脸颊红润,像是初春刚刚抽芽的柳条。
见她如此乖巧的模样,贵妃心中隐隐作痛,眉间的郁色更重,忙把谢柔徽搂进怀里遮掩。
谢柔徽趴在贵妃肩头,看不见贵妃的神情,只听到她怜爱的语气。
“好孩子,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
“你见过母亲了?”
元曜正在批复奏章,闻言手中动作一顿,语气听不出喜怒。
“对呀。”
谢柔徽捧着脸,隔着桌上如山的奏章,望着元曜。
“贵妃娘娘还说,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她。”
谢柔徽叨叨絮絮地说了一堆,显然很欢喜。
元曜打量谢柔徽神色,见她眉眼中的愉悦不似作假,这才低下头继续看奏章。
谢柔徽接着道:“贵妃娘娘长得真好看,和你一样好看。”
元曜重新抬起头,淡笑道:“我和母亲不像。”
确实如此。
元曜和贵妃乍一看,毫无相似之处。
谢柔徽的目光细细描摹元曜的眉眼,却觉得还是有一些相似之处的。
她正要说话,门外传来内侍的禀报声:“殿下,小何大人有事求见。”
谢柔徽娴熟地走到屏风后面藏起来。
门开了。
隔着一扇屏风,谢柔徽听见布料摩擦发出的声音,还夹杂着玉佩碰撞的脆响。
屋内很安静,只有元曜与何槿议事的声音。
谢柔徽不由心生好奇,何榆的兄长会不会和她很像?和她一样有文采?
谢柔徽透过屏风的缝隙悄悄向外张望。
看不清。
被元曜挡住了。
谢柔徽有些可惜,但也只好乖乖靠在屏风上等着。
等着等着,谢柔徽感觉到一阵困意袭来,慢慢地闭上眼睛。
议事声不知何时消失了。
等到她睁再开眼睛,眼前金光一闪而过,这才发现元曜悄无声息站在了她的身前。
谢柔徽抬起头,眼前的青年白衣金冠,朱红腰带勾勒出劲瘦有力的腰身。
谢柔徽的视线缓缓上移,恰好对上元曜含笑的眼睛。
他出声调侃道:“你夜里做什么去了?”
每次他与下属议事,谢柔徽总是在屏风后昏昏欲睡。
谢柔徽揉了揉眼睛,嘟囔道:“还不是太无聊了。”
她四处看了看,又问道:“小何大人走了?”
这不是何槿第一次来,但这是谢柔徽第一次问这个问题。
元曜眸子一暗,不咸不淡地问道:“怎么了?”
谢柔徽回答道:“大家都说他姿容出众,不输太子殿下。”
她叹了一口气,道:“我有一点好奇。”
元曜半蹲下来,正视她的目光。
他淡淡地道:“那真是可惜了。”
明明元曜神情未变,但谢柔徽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不同。
她煞有其事地叹息附和:“是呀是呀。”
元曜没说话了。只是淡笑着看着她,眼眸垂下来了。
见他这样,谢柔徽有些心虚。
“不过嘛——”
谢柔徽拉长语调,买了一个关子。
“也没有那么可惜!”
等到元曜抬头,谢柔徽倏然扑向他,笑着说道。
元曜措不及防,竟然被谢柔徽扑倒在地。
谢柔徽连忙爬起来,又将元曜拉起来,看他哪里受伤了没。
这一看,谢柔徽不由愣住。
元曜的发冠微微歪斜,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边。
他从来都是衣襟整齐,哪里有如此鬓发散乱的时候。
不过,别有一番风情。
谢柔徽弯起眉眼,大声地说道:“因为我已经见过天下第一美人啦!”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在元曜的耳边久久回响。
元曜淡淡地瞥了谢柔徽一眼,将束发的金冠解下。
“哐当”一声,金冠被随手扔在了地上。
他的头发哗然散下,垂在身后,青丝如瀑。
谢柔徽仰着头,任由元曜靠进她。
元曜左手覆在谢柔徽的脑后,又缓缓下移,抚在谢柔徽的颈侧。
这里是人最脆弱的地方。
元曜感受到脉搏有力的跳动,一下一下,似乎和某种节奏重合。
他注视着着谢柔徽明亮的眼睛,心中的戾气稍稍平复,开口问道:“谁?”
面若好女、神清骨秀,散下头发的元曜像是一块藏在深山里的稀世白玉。
只有谢柔徽一个人见过。
谢柔徽粲然一笑,眼睛里像是有星子在跃动。
“那就是我们玉树临风的太子殿下呀。”
元曜一怔,哑然失笑,轻按谢柔徽颈侧的手骤然松开。
他不喜欢臣子阿谀奉承。
这些溜须拍马的话他听得多了,更是听得心生厌烦。
可还从未听过,如此直白的奉承。
不过,虽无文采修饰,但其心可嘉。
“何槿不仅文采出众,箭术更是百步穿杨。”
元曜抚上谢柔徽的脸颊,含笑地道:“孤不如他。”
他静静地注视着谢柔徽,目光柔和,等待她的回答。
不要让他失望。
谢柔徽毫无察觉。
她不假思索又自信满满地说道:“没关系,我更厉害。”
她不需要用箭,只用一枚银针,就能穿透百步外的叶子。
说着,谢柔徽略一思索,看向元曜:“而且,人各有长,你不是很会画画吗?”
“你从哪里听来的?”
元曜问道,他从没有在谢柔徽面前画过画。
谢柔徽道:“我上回在兴庆宫,大家都这么说,说你诗画双绝。”
谢柔徽一边说,一边有了一个主意。
她靠在元曜肩上,把玩着他的发丝,道:“现在你眼睛好了,可以给我画一幅画吗?”
谢柔徽不满地道:“上次你把那幅画说得一无是处,那你快画一幅给我看看。”
说着,谢柔徽的指尖在元曜的肩头戳了戳,哼了几声。
元曜几乎快要忘记在洛阳的那些事了。
“你记得倒是清楚。”元曜似笑非笑地道,“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如果你让我满意,我就答应你。”
谢柔徽道:“你说说看。”
谢柔徽靠在元曜的怀里,忽然浑身一轻,元曜直接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谢柔徽下意识地收紧手臂,搂住元曜的后颈,裙摆微微荡漾,如同她的心。
谢柔徽的体温很高,抱着她就好像抱着一团火。
元曜扫开桌案上的奏章,直接把谢柔徽放在上面。
他的双手撑在谢柔徽的两侧,将她完全地包围起来。
元曜的脸上仍然带着笑意,但眼神却莫名带着一种压迫感。
谢柔徽的手支在桌上,身子稍稍后仰,想要向后坐一点,后背却撞上了堆积如山的奏章。
元曜轻笑一声,拿起一本明黄的奏章,塞进谢柔徽的手里。
“好好看看。”
奏章写的事很简单,有人参兵部侍郎苏绍忠滥用职权,收受贿赂一事。
上面一系列的罪证,可谓罄竹难书,看得谢柔徽眉头紧皱。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元曜抚平谢柔徽的眉头,淡淡地问道。
“当然是杀了他。”
谢柔徽满眼怒火地道:“他贪墨了那么多军饷,死不足惜。”
天狩十五年,圣人点兵兴师,征讨匈奴。
天狩十七年,直抵匈奴王庭,却惨遭大败,十万精锐全军覆没。
消息传回朝堂,圣人骤然吐血,昏迷不醒,由太子监国。
若是没有这些贪官污吏,当年就不会大败而归,大燕的国力也不会骤然衰退。
“只杀他一人?”
元曜神情淡然,又问道:“他的父母妻儿该如何处置?”
谢柔徽犹豫了,抿唇没有说话。
按律,男子流放,女子充妓。
“如果……她们不知情的话,可以网开一面。”
元曜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妇人之仁。
他扶住谢柔徽的后背,既是保护,也是让谢柔徽不再后退。
彩书,她在第14章一闪而过[墨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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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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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