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为何 第9章 第 9 章

闻仪在天黑之前收到了那一盒子算是借来的简牍，将其小心放好之后开始清理院落。

没办法，虽然现在的夜空很是明亮，也能看清楚一些外面的东西，但阅读是不可能的，大家也没有灯烛之类的，什么也看不清。

闻仪还算是好的，一边的执是一入夜基本上什么都看不到，周围人大都是这个状况，她怀疑再过一段时间自己也会因为营养不良称为其中的一员。

比起那些，更多人喜欢隔着窗子或者屋顶的缝隙，看那似乎尽在咫尺的星河。她也不是很奇怪为何再这种时候会有那么多将星象与现实联系到一起的人，毕竟看着真的很震撼，很容易迷失其中。

加牙白日忙了一天，虽然身体有些疲累，但精神是亢奋的，执和闻仪也被她拉起来聊天，三人将床铺挪到一起。

“你们不知道，这边的工具居然何王都那边相差不大。”

她的声音中有些激动，像是得到了新奇玩具的小朋友。起先都以为一切要从零开始了，没想到甚至能找到很多手艺不错的人，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闻仪并不是很明白，但一边的执语气中带了些惊讶，似乎也挺为加牙欢喜的：

“那方便了很多，我还以为终于能帮到你了，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要沾你的光了。”

加牙笑着推了推身边的执，“我们还分什么彼此啊，要是你以后没什么出路，养一个你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闻仪在一边听着这两人说话，原本有些乱的心逐渐平静下来，恍惚间回想起前来这个时空之前的事。

那些画面已经开始模糊，若不是语言和文字仍旧刻在脑海中，她险些以为这就是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以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荒诞的梦境罢了。

身边的执听到闻仪似乎在呢喃什么，小声喊了一句，将陷入茫然的人重新唤回了现实。

“怎么了？”

闻仪缓了一会儿才恢复了思考的能力，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只是走了个身，执这才松了口气，然后继续和加牙谈论白天发生的事情。

第二日一早。

今天主要的队伍已经启程离开了，连带着那名老者也出发了，剩下的人大都去做自己的事情。

闻仪接着光线看着那些书卷，上面大都是一些基础的东西。执见她准备学这边的字，在一边指导了一会儿，也算是突飞猛进了。

拿着木片将自己今天记下的东西标注好，一边的执也没有在意，只当是某种自己不熟悉的语言。

这样的生活维持了大半月，闻仪将那些简牍归还的时候，才从那名被称为桑余的中年人口中得知南寻和老者都已经往前面去了，他代替收下就可以。

“多谢了。”

闻仪同中年人行了一礼，这段时间和那群人的交流中学会了不少待人接物的礼节，执也讲了很多，现在的她看起来倒与那些游学的人很是相似。

“无事，若是还需要什么，尽管和我说便是了。”

桑余对于这些人秉持着礼待的态度，也不会吝惜顺手能做的事情，现在这边大都是由他来管，估计等老者回来的时候就能决断出要将这群人安置在哪个地方了。

虽说这个时候规定各司其职，但对于门客来说限制并不大，一来无官职在身，二来他们其中本就有很多人是匠人出身，后来有了际遇改了身份，做之前的事情也不算是出格。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只要不做违反规定的事情，其他的也没什么人管，就比如不少人也会因为好奇前往各个地方参观。

闻仪和执也经常去加牙所在的地方，那边也知道这三人的关系好，见她们今天过来点点头，登记过后就走了进去。

执拎着一些在院子里一起做的吃的，闻仪则拿着一只布袋子，二人结伴往熟悉的地方走去。

这边大都加工一些木制玩意儿，平几木案居多，还有雕刻，真正涉及铁等金属材料以及弓弩的地方是不允许无关人员进入的，每一个上面也会有隐藏的特殊标记，那群匠人大都不得外出，和这些人完全不一样。

加牙此刻就在盯着几块木料连接处，似乎有些苦恼。

闻仪二人看着她盯着眼前的东西，也凑过来看了一眼，不过没有打扰加牙。

这东西比起其他木案大很多，由各种木条组合而成。执还在思量这究竟是什么东西，闻仪却多了些惊讶。尽管中间的木板还没有加上去，单看这个方框倒是很像床架。

加牙看到这两个人过来，打了个招呼，然后动手开始查看连接处的问题。

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了榫卯的工艺，或许不如后世机械加工的精巧，虽然比起几百年后发展到巅峰的繁杂工艺还不能比较，但单看也很是精细。

“先过来吃点东西吧，也不急于一时。”

执明显知道加牙在研究什么东西，见现在不忙了招呼着她先出来，一会儿再继续考量。

加牙也叹了口气，不再纠结，让这边的工匠都先去休息，一会儿再过来继续。

这算是力气活儿，饭食的供给还是充足的，但一般工匠的食物比起她们来说还是略微差一些。加上闻仪似乎对这边也挺感兴趣，二人就经常给忙碌的加牙送些吃的。

闻仪帮着搬过来一张木案，将篮子放到上面，然后小心取出一只不算大的陶罐。

里面的东西还是温热的，入口刚好，旁边还有一小碟菜，是近些日子收获的，每人分了些。

闻仪等加牙吃完了东西，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加牙也没有隐瞒，将东西收拢好之后放到一边，然后带着两人重新回到了院子那边。

现在不少有些身份的人是会定制一些床榻的，但大都十分沉重，体积也庞大，对于并不固定居住之地的他们来说并不方便，所以有不少人研究出了新的结构。

加牙之前也见过不少人采用横板的方式建立基本的结构，但安装也是费力，属于没什么用的东西，木料的价格又高昂，不少人干脆放弃了这东西，只有当人需要的时候才赶工。

闻仪看着已经成型的木架，伸手触摸了一下，并没有感觉到毛刺的存在。回忆了一番自己记忆中曾见过的折叠床，她拿了一小根细木头在一边的地上写写画画，感觉哪里不对就抹掉重新来。

修改了半天，看起来仍然是很简陋的样子，但好歹对着解说也算是清晰明白。

“我先前看到那些案几地步的支撑有折叠连接的地方。”闻仪指了指旁边放着篮子的东西，然后用木条圈了几个位置。

加牙看着地面上的简易图案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等闻仪继续解释，迅速指挥着众人先拿出了组装案几的配件，将一些木条在上面组装起来，十分投入。

见这幅场景，执就知道一时半会儿这人是不会想起来站在这边的自己的，招呼着闻仪准备先回去。

闻仪点点头，提拎起放在一边东西，小心走了出去，在那边登记了出去的时间之后就离开了这里。

这段时间的相处之中，闻仪也清楚加牙每次有灵感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也算是某种意义上讲的专业，她们也习惯了，起先执还帮忙解释，发现闻仪确实不介意，也就拉着人出来了。

“别说，我觉得你其实也挺适合到那边去的。”

闻仪摇摇头，自己几斤几两她还不清楚吗，除了曾经见过的东西多，要真动起手来，想来身边的执都比自己利索很多，没看见现在做吃的还是执动手，她只能在旁边帮忙洗洗东西，实在是难以掌握那个火候。

“我还是算了吧，你也知道我不擅长那些与分量有关的东西，这段时间学那些字就已经耗尽了心力，不过等有时间或许可以去看看。”

执拍了拍闻仪的肩膀，也想起了这人第一次煮粥结果弄出一堆连山鸡都不肯吃的东西，安慰道：

“有时候那些灵感也是很重要的，再说看你学的进度也是快得很，估计等那群人回来，咱们就能找地方努力了，也能多一份收入来源。”

她听闻仪讲过之前的事情，也知道这人仍旧惦念着在那边居住的亲人，转移了话题：

“不过看这边的情况，缺人的地方大都已经被赶过来的人补了空缺，也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做些重要的事。”

闻仪笑道：“有地方能待着就挺好，还能不愁吃喝，这个世道这种生活已经是不错了，其他的就随缘吧。”

身边的人点点头，想着确实是这个道理，先前自己和加牙出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现实比预料中好上很多，下意识就开始谋求更多东西。

*

原本以为那些人撤兵回来还要一段时日，没想到下午的时候就有人赶了回来，口中还喊着大捷之类的话，不过声音很是沙哑，院子中的闻仪并没有听清楚。

“怎么了？”

执刚从屋里出来，听到外面乱起来了，询问坐在院子里的闻仪。

“好像是什么大捷，应当是先前出去的人快回来了。”

“大捷？”

执将挽起的绳子解下，整理了衣服之后就走了出去，同站在外面的人聊了几句，然后走回院子中，朝着闻仪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