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为何 第6章 第 6 章

众人绕了路，在不远处的地方停了下来，找了些茅草屋借住，似乎是想要在这里暂时休整一段时间。

平邑那边确实已经乱起来了，在这里休整的一小会就看到不少携家带口出逃的人，中年人拦下一些盘问，得到了有些滞后的消息，走到屋里同老者商量。

余下的人自然也不可能自己往那边走，也各自寻了地方休息。闻仪找了个还算是干净的角落，铺了一些稻草，然后很快陷入了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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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来略微活动了下筋骨，闻仪将东西收拾进包袱里。然后整理了一下之前休息的地方，去不远的溪水旁洗了洗脸。

“今日先在这里等等，若是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大家尽可以去，只一点，别去太远的地方，这里不算是安全。”

有仆役已经开始蒸煮食物，不少人瞧着还需要些时间东西才好，也去不远处找了棍子锻炼身体。

闻仪饶有兴致地坐在旁边看着，昨天不怎么合拍的人今天倒没有动起手来，反倒是各自圈了范围。

之前讲话的青年人走了过来，看到闻仪坐在这里没什么动作，问了一句。

“你不去活动一下？”

闻仪摇了摇头。

“没那么多精力，说不定下午还要赶路，就不消耗了。”

这段时间虽说脸色并没有太难看，但很明显清减了些，长期没有足够蛋白质补充的话，这种情况只会更加严重。

那些人虽说精神气不错，但状态委实算不上好，不能夜晚行路的一个原因也是营养匮乏，眼前的青年看起来倒很是健康，但配饰的鲜艳颜色和花纹都表明了这人身份不一般。

青年点了点头，自己却起身往那边走去，准备和其中几个有些底子的人过过招。

这个时节不说文人如何，但学武的就没有几个出身不好的，没有家学渊源，很难在身体快速生长的时候摄入足够的食物，进而长出健硕的体魄。

除了有极特殊手段的人，在冷兵器时代，体格是战力强弱的判定标准。弓弩算是很难获得的武器，绝大多数人是用不上的。

闻仪看着原本还在舞弄棍棒的人最后变成了角力，觉得自己先前不过去的决定实在是再明智不过了。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

换了身较华丽衣袍的老者也坐在一边，似乎十分羡慕那群还有活力的人。

闻仪打量了一下这人换的衣服，心中多了一点猜测，不过开口仍旧是先前的语气：

“每人都有这个时候，或早或晚罢了，说不定一场灾难来了，一切就都没了。”

“倒也不用那么悲观。”

老者笑了一声，然后补充：“年纪不大的时候就该多活动活动，去不同地方走走看看，不必总老气横秋的，那些事情自然有人担心。”

闻仪的年岁在这个时代已经不算小了，身量也高，只有之前的输会将她当成一个需要保护的人，其他人都不会那么觉得，没想到这名老者倒是不一样，她也没有反驳，只是点点头，表示听进去了。

两人坐在席子上，看着不远处那群人。

这个时代大家的想法或多或少都有些差异，很容易起争端。眼瞧着原本好好的几人似乎又争吵了起来，不少人也凑过去帮腔。

这次事件的主角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小孩，而是另一名中年人。

最后还是仆役喊了一声，大家才呼呼啦啦过来，每人拿出自己带着的碗，喝着有些烫的粥。

等到差不多中午的时候，闻仪瞧见不远处掀起了烟尘，伴随而来的还有什么东西碾压过地面的声音以及脚步声。

先是紧张了一下，但看到周围人都是见怪不怪的样子，不少人还背上了自己的包裹，压下了那些情绪。

“大部队来了，我先过去说一声，之后我们就跟着他们一起行动了。”

青年人给闻仪等人解释，并没有透露之前为什么没有一起前进，大家也都适应良好，拿着各自的东西就跟在后面走过去了。

走进去要检查携带的物品，大部队在这个期间并没有停止前行，辎重前行的速度实在是缓慢，后面需要有人一直帮忙推着，单纯畜力很难带动。

盔甲最精良的应该就是这一次的领头，闻仪看见之前的老者拿着一只匣子走了过去交接了什么，看起来也应该是熟识的样子。

隔得很远，闻仪看不清楚那人的容貌，但气质是掩饰不了的，粗壮胳膊和金属武器，一看就是武德充沛之士。其实那名老者也不能算是瘦弱，但对比起来也很明显。

平邑就在不远处，按照形成大概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能到达位置，不少人手中拿着昨天晚上做好的杂饭和咸菜的组合，边走边吃着。

闻仪并不清楚这一次究竟有多少人出动，但离平邑越来越近，队伍中气氛也凝重起来，原本会嘻嘻哈哈的人也收敛了，不少人还在整理自己的武器。等走到能看到破损城墙的地方，队伍中竟再无杂音，只剩下脚步声和车轮碾压过地面的吱嘎。

大部分辎重留在了这里，只有弩弓车和士兵开始朝着不远处的城池进发。

老者带着闻仪等人来了最前面的高地，俯瞰整个战场。

身临其境，闻仪知道了所谓的杀气是真实存在的，略微眯了眯眼，她看到刚才同老者聊天的人身着重甲，提拎着不知多重的长矛。

伴随着鼓声，身后的人大都跟着叫喊起来，开始往不远处的平邑缓慢推进，让站在很远处的闻仪等人也能清楚听到。

胸腔重似乎是有什么伴随着叫喊声一齐震荡起来，但还没等她确认那是什么，烟尘就已经伴随着前进的脚步升腾而起，目光所及之处也能瞧见对面也出现了人影。

但似乎是匆忙出来迎敌，对面的人几乎是乱作一团。

“如何？”

老者看着闻仪的动作，问了一句。但她并没有回答，目光紧紧盯着前方还没有接触的两军。

弩弓先一步发射，重矢穿破空气，朝着对面那群人射去站在这里能看到一连串黑影倒下。

明明隔得很远，还在很高的地方但是在接触的一瞬间，惨叫、军鼓混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冲击着所有人的感官。

这不是一次硬碰硬的较量，敌弱我强，产生伤亡也是无法避免的。

其他人似乎早已适应，甚至站在周遭的人中也有蠢蠢欲动的，恨不得下场冲杀，只不过看着老者站在前面，强行按捺下来。

闻仪压下了不适感，转身看了看紧盯战局的老者，然后收回了视线，低着头不去看下面的场景。

从下午到黄昏，这一场压倒性的战争落下了帷幕。

原本黄色的土地被染成了深色，时不时还能听到惨叫，大多数是敌人的，但也有己方的。前者被补刀，后者被带回了临时营地这边。

士兵进攻的时候也是成组的，功劳相互挂钩，也大都是相邻，从下一起长大的，所以哪怕是伤重走不动，也会被周围的人扶持着回来。

随队懂点处理伤口的人也帮不上忙，时下武器上会让人感染的东西太多，干涸的血迹、锈迹、木刺，只能包扎一下自生自灭，有条件的会选择将伤口烙伤止血，但疼痛只会加倍。

闻仪看着正在清点伤亡人数的士卒，有的人身上多了好几道口子，却仍提拎着头不肯放下，互相祝贺。

见她状态有些不对，老者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毕竟第一次上战场的后生大都不适应，极个别还是自小历练出来的。那一群人有也有些不适应的，此刻找了一边吐去了，但大部分眼神中的兴奋遮掩不住。

闻仪等人跟着老者下了高处，然后一同走进了伤患集中的地方。

在新鲜蔬菜都不常见的行军途中，少量草药和医生大多紧着高级将领。队伍中的人生活在偏远的地方，各自也有些特殊功夫，纷纷选择去那边帮忙，最后留下的只有寥寥几人。

桑余和青年带着那群人过去了，剩下的闻仪等人则帮忙收拾吃的。

近乎所有人身上都有血腥气味，按理说在这种时候吃不下东西，不过看老者的胃口还是不错的。

看着这几个看起来都有些蔫的人，老者开口询问，转移这群人的注意力：

“是不是觉得这一场对战不公平？”

时下大多数对战都讲究不趁人之危，还要数量类似，若是因为这个看不惯倒也正常。

这有些像是之前他们辩过的礼，前些年还有以失礼为借口讨伐其他国家的。但他们在那群人口中属蛮夷，能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成果，这才是将领应当做的事情，老者希望这群人能想明白这一点。

旁边的人或点头摇头，或沉思，闻仪也不知道老者所想，只是摇了摇头。

在后世生长的人大都功利心很重，她也承认自己属于其中一员，没有利益的事情很少去做，同时如果能强势碾压也不会给对方发育集结的机会。

体现在游戏上就是火力不足恐惧症，会拿出多数倍的武力来应对敌方。

“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也不了解这一场战事的目的为何。”

“如果目的是为了以后更小的伤亡，这没有什么不对；但如果是为了一时利益而填进去生命，那便是不妥。”

老者接过一边人递过来的水，并没有表态，只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