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为何 第4章 第 4 章

好在那人并没有什么其他动作，只是在一边站着，闻仪也就当作之前那段对话没有发生过，低头开始继续清理杂草。

输回来的时候看到一边站着的人也没有惊讶，这边靠近路，时常会有人在旁边小憩歇脚，偶尔也会过来看看抒发一下情感。不过那些对她们并不重要，输只是等把水浇完之后招呼着闻仪回去。

“阿妹，走了！”

“哎，这就过来。”

闻仪应了一声，将原本扎着的布条解了下来，整理了衣服，往输站着的那条田埂上走去。

到了地方，原本她想接过输手中的杂物，也让输轻松一些，却看见对面人的目光似乎落到了自己的身后。

闻仪意识到什么，转头就看见那名老者不知什么时候跟着自己走了过来，不远处还坠着几个人，竟都是悄无声息的，自己完全没有察觉。

还没等闻仪开口，老者先略微拱手，同一边的输打了招呼，然后解释道：

“我等路过这边，实在是口渴，不知可否寻个方便，讨几口水喝。”

也许是担心被拒绝，知道这个时候柴也算是重要的物资，老者笑着从囊袋中掏出了几枚铜质钱币，递给闻仪和输。

似乎是担心自己被当作骗子，还示意一边的青年人拿出一只空了的囊袋。闻仪后退了半步，让旁边的人做决定。

输看着闻仪并不高的兴致，又抬头看了看太阳，想着这周围确实也没有其他地方，这位老先生的年纪看着也不小了，终归是松了口，却并没有收下那人递过来的东西。

“罢了，若是不嫌弃，诸位尽可同我回去喝一口白水，只不过其他东西是没有了的。”

输直接说明了能做到的限度，转身重新挑起杂物，示意闻仪将那些拔出来的草放进其中一边自己挑着。

老者笑着收回了钱币，招呼着身后的两个人跟着一起前往这个看起来很是简陋破旧的乡里走去。

转过几个角落，就能看到阿母和望正坐在外面的树荫下面收拾杂物，将那些晾晒着的东西翻滚了一下，再重新挂回去，一老一少十分默契。

阿母和望见二人回来生了几分欣喜，忽略了后面跟着过来的人。

见闻仪有些躲避，输只当是她不想同这些人聊天，将她打发去烧水，自己同这几人说上几句。

小女儿望见着闻仪走到一边，很开心地扑了过去，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闻仪也开始小声回应着，输则领着几人先走到树荫下，免得老人家在太阳下生了热症。

之前在平邑也多是由她和经过的人打交道，如今也算是习惯了，那几人的口音这边也能听得懂，沟通没什么障碍。

老者看着开始忙碌的闻仪，以及一边有些瘦弱的小女孩，并没有将之前的事情说出来，反倒开始闲聊：

“前几日这边也是下了雨，没想到地面干得这样快。”

输一边收拾闻仪上午收集的野草，将其中沾着的枯萎部分摘掉，一边应答：

“是这个理，不过每年都是这个样子，也习惯了。”

比起其他的田地，输分到的确实离水源有些距离，不过挑水的话多几步少几步区别不大。

看着老者一直盯着闻仪和望的方向，她笑了一声，解释道：

“你之前遇到的是我的阿妹，那是我儿望，我们前段时间才从平邑解除了登记了回来的，顺便可以照顾阿母。”

输三两句介绍了一下，身后的青年和中年点了点头，这个时节这种事情很是常见，老者却笑着没有回复，反倒是转移了话题。

“某等初到这里，有些好奇，不知能否在你们空闲的时候聊聊，也能增长些见识。”

输笑着摇摇头：

“我是无妨，阿妹你要问她自己，她向来是不喜欢同人讲话的，若是肯，随着她想做什么都可以，今天也没什么活计。”

输自然也知道闻仪不同旁人交流的原因，但总这样也不行，自己还能再外面同邻里唠唠，整日闷着时间长了肯定要出事。也就望总是缠着闻仪，还能讲上几句话。

这些人来的蹊跷，衣着看着不是寻常人，却也没有那些人的规矩，说几句想来也无妨。

几人也在席垫上坐了下来，时不时低声说着什么，闻仪偶尔看几眼，并没有想过去的意思，只将小女孩打法到树荫下，自己则在灶前等着，时不时添一些树枝。

水差不多烧好，闻仪取出几只洗干净的陶碗，等着水稍微凉一些之后倒了进去，然后小心端着走到席垫那边。

“小心烫。”

递给望和阿母的时候还额外叮嘱了一句，回应她的是小女孩软绵绵的应声。

几人似乎只是为了喝几口水，饮尽了之后就将碗放好离开了。

闻仪觉得这几人有些莫名其妙，但看着没什么事情发生也还是松了一口气，吃了点粥，躲过了太阳最烈的时候，又同输一道走了出去。

“上午里正来了一趟家里，让我下午过去一趟，等到了田那边你先做点什么都可以，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找隔壁的阿婶。”

输在路上叮嘱，闻仪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但还没走到田埂，就看到几个熟悉的人已经再不远处的树荫下面铺好席垫坐着了。上面似乎摆着几个木盒，不知道是不是中午就在这里休息。

看着两人过来，那个老者招了招手，输也就笑着走了过去，似乎一次交流之后两人就算是熟悉了。

闻仪叹了一口气，只能跟在后面走了过去，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输看着隔壁田里的阿婶就在不远处，又见着老者这边还算是熟悉，转身叮嘱：

“那你在这里多说说话，地里没什么活了，我去里正那边一趟，记得等着我回来。”

同闻仪交代了几句后，留了她一人在这里，面对着三个看起来就不是简单的人。等到输的身影看不见，老者将那两人指挥到不算远的地方，这边只剩下二人。

看着被老者支开的几位，闻仪将自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然后跪坐在一边，等待着对面人的开口。

“不必太过防备，我也不是什么坏人。”

老者声音很是温和，似乎只是单纯想同闻仪聊聊天。

坐着的席垫明显比家中的要精致很多，闻仪注意到这一点，略微低下头与眼前人对视，压低声音问道：

“我不太明白，老先生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为何一直想同我讲什么话。”

不是不可能，而是没必要，就像是之前寻找里正的那几个报信的人，虽然没说什么，但确实是无视其他人的。

而里正虽说看着和善，但闻仪也能从其中察觉出一些俯视，这都是正常的，毕竟等阶产生的差距和区别待遇在什么时候都会存在，只是表现形式不同，或是基于个人的性格明不明显而已。

老者并没有直接说，而是看着之前输离开的方向，语气幽幽：

“你很在意你家中的人吧。”

这句话说得不假，但总让人多了些被威胁的感觉。闻仪觉得有些好笑，但仍旧按捺了情绪，用平静地语气反问：

“这话倒是不假，但哪有人会不在意的？”

或许不少因着利益生了矛盾，但大多数人还是会有些斩不断的牵挂，更何况是对着接纳了自己的人。

老者将视线收回，看着眼前辩驳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闻仪。

“你不想她们过得好一些吗？”

他坐在输和闻仪家中的时候，看到不少悬挂着晾干的东西，想来是改善生活的。这人同小女孩交流的时候仍能耐心轻声，想来是真的将那几人当成家人的。

听到这里，闻仪抬起微低的头，同老者平视。

“老先生不如明说，我是个俗人，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

哪怕在信息轰炸下自己仍旧是个平凡人，所以闻仪自从来到这个地方之后从未生出其他念头。

她有自知之明，自己玩不过那些将过往几十年的时间全部用在推测他人想法的人，过多的不同和尝试只会自取灭亡。

没有足够的背景和财富，没有大环境的经济、基础建设和认知基础，所有看起来极佳的策略和做法都没有任何意义，只会产生更多的灾难。

见闻仪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的念头，甚至多了些抵触的情绪，老者直接道明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的话分外直白：

“农人耕作一生，所求不过能吃饱穿暖，但搭上天灾**，这些想法都算是奢望。”

“时下战乱仍不休止，城池沦陷后敌国多半会烧杀抢掠，哪怕是偏远乡里也难逃厄运。”

“若是想真的平静生活，要么躲去深山老林，找人迹罕至的地方赌一把运气，要么……站在很高的地方。”

闻仪道：

“老先生说笑了，此地虽说有些偏远，但王都的消息还是知道些许的，前线顺利与否也略有耳闻，应当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纵然她这边的消息实在是闭塞，但闻仪还不至于被两句话吓到失了最基础的判断能力。

“但如果……平邑真的出事了呢？”

听到这句话，闻仪的心漏跳一拍。她对周边城池的了解仅限于最近的新邑与不算太远的平邑。但如果平邑真的出了事，这边就是前往下一个地方的必经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