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交响音乐厅的巴洛克穹顶正在淌下量子态的血雨。那些暗红的音符并非液体,而是凝固的时空褶皱,每个降E调四分音符里都裹着正在坍缩的平行世界——有的世界里林雨眠已被抽干生苦,有的世界里古琴化作囚牛残躯,而此刻的现实里,她被钉在舞台中央的青铜支架上,特制拘束衣内衬的纳米倒刺正抵住第七节胸椎,精准卡在囚牛基因的启动开关上。
“伏羲七号”古琴悬浮在她面前三米处,九根琴弦泛着青铜器氧化的青绿色,那是囚牛逆鳞经粒子对撞机粉碎后重组的纳米丝,表面用甲骨文刻满《归墟引》的原始编码——放大千万倍可见,每个字符都在蠕动,像被困在弦上的龙族神经束。
“你父亲用肝癌细胞当密码本,把龙族契约刻进了你的端粒。” 局长的全息投影在琴身表面波动,西装革履的影像突然裂开蛛网状纹路,露出底下覆盖的青铜鳞甲,“现在,该履行使命了。”
观众席传来三百道脑机接口的嗡鸣。被称作“解码者”的人类太阳穴插着钨金数据针,光纤从针尾延伸,在空气中织成血色五线谱——那些光丝并非传输数据,而是在抽取“生苦”:老人面对死亡的战栗、孩童丢失玩具的哭闹、上班族对未来的焦虑,所有人类对未知的恐惧,都被转化为粘稠的能量,顺着光纤流向古琴。
林雨眠的指尖刚触到琴弦,左手指骨突然变得透明。量子隧穿效应让琴弦直接缠上她的尺骨神经,尖锐的痛觉顺着血管蔓延,却在抵达心脏前被转化为《归墟引》的泛音。她看见琴箱内侧刻着父亲的笔迹,是那首他临终前反复哼唱的无旋律调子,此刻正随着琴弦振动显形,与她记忆中的节奏完美重合。
“别抵抗。” 局长的全息投影彻底崩解,显露出琴形颅骨——天灵盖嵌着半块曾侯乙编钟碎片,眼窝中跳动着青金色的火焰,“人类需要这场量子涅槃,用生苦的能量,唤醒真正的囚牛。”
他的龙爪按在琴箱上,檀木纹理间突然睁开无数复眼,每个瞳孔里都循环播放着人类战争史:1945年广岛的蘑菇云、1347年威尼斯的黑死病、2023年沪上的逆生长实验事故。“看,这才是你们文明的本质——用痛苦喂养进步,用死亡铺垫新生。”
林雨眠的脊椎突然刺破拘束衣,珠串状的龙椎在空气中生长,每一节凸起都对应着《归墟引》的音阶。她猛地扯动琴弦,纳米丝在量子效应下暴长成贯穿维度的弦,将音乐厅切割成黎曼曲面——倒悬的钢琴从地裂中升起,象牙琴键竟是人类臼齿排列而成,每个齿冠都刻着不同年代的死亡证明。
“父亲才不会让你用痛苦当燃料!” 她的龙尾扫过琴身,编钟碎片从局长颅骨中震落,“他用肝癌细胞藏的不是契约,是逆熵火种!”
琴弦在震颤中崩断三根,断裂的纳米丝化作青铜锁链,却在触到龙椎的瞬间熔解。观众席的解码者集体抽搐,光纤中流淌的血色能量突然反噬,将他们的恐惧记忆原路倒灌——有人看见自己童年被遗弃的场景,有人重温亲人离世的画面,那些被抽取的生苦,此刻成了刺穿他们意识的利刃。
局长发出龙吟般的嘶吼,琴形颅骨裂开缝隙,露出里面缠绕的龙族神经束。他试图引动熵增寂灭,让整个音乐厅坍缩成量子奇点,却被林雨眠的龙椎抵住眉心:“你不是在唤醒囚牛,是在制造新的苦谛。”
当最后一根琴弦崩断时,音乐厅的地下三层传来贝壳开合的咔嗒声。保洁员老吴正拖着拖把走过储物间,手电筒的光束突然照到一个蜷缩的身影——是失踪三周的小提琴手,他全身覆盖着珍珠母贝,左手已异化为椒图特有的闸门状器官,指缝间渗出带着海腥味的黏液。
“救……” 小提琴手的咽喉被贝壳分泌物堵住,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螭吻在浦东机场量子海关……小心……病毒……”
老吴的手电筒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琴弦振动的嗡鸣。他摸索着掏出老人机,屏幕光线下,地面的蟑螂正被小提琴弓的马尾毛吞噬——那些弓毛已化作半透明触须,每根都裹着微型人形,仔细看去,竟是缩小版的林雨眠在挣扎。
与此同时,洛桑地铁霞关站的车厢里,山田修二的公文包突然发烫。铜扣崩飞时击穿广告灯箱,露出后面血肉蠕动的隧道壁,无数血红色花朵从文件袋中涌出,每片花瓣都印着狻猊的火焰纹——那是病苦的种子,正顺着量子隧道,向沪上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