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济渣女 第1章 第 1 章

溪流边，石头上坐着的王雅文把《论语》翻了几翻，又摇头晃脑的背诵几句。

心里止不住的感叹，写的真是好啊，要是能去学院和优秀的先生们讨论就好了，就是不知这一辈子有没有这个机会。

虽说周女帝开放了女子入学政策，自己如今正是青春大好年华，求学上进，更近一步一举登科，为朝廷效命，为百姓请命，这一生，也算是活的值得了。

虽是这般想着，但是她心里也是知道的，家里吃饭都勉强温饱，哪还有余钱去书院读书上学呢。

手中这几本蒙学书籍，还有这本《论语》都是邻居二狗子不要了送给自己的，二狗子不爱读书，书也不爱惜，就送给自己了，也多亏了他给了自己，这才让自己认识了字，也学会了看一些书。

不免长叹一口气，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或许该去接洗衣物了，已经到了夕阳西下时分。

每天这个时候，都要去那些老顾客家的后院门口，收集人家要洗的衣物，然后再三天之后，准时归还干净整洁的衣物，以此收点人家的缝补洗衣费用，来维持一家的生计。

说到这个王雅文，她父亲早死，家里只有三口人，母亲，弟弟，还有她，一家三口勉强过活。

这个晚上，一共收集了三四家，背了一大背篓脏衣物，手中也提着大包小包回家去，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乌黑了。

还没到家，已经远远的瞧见窗角内母亲正在烛光下穿针，但是好像穿了几下都没穿进去，用嘴粘湿线头费力的一次次重试。

王雅文快步走进屋去，放下手里的一切，来到母亲身旁，抢过那线头，道：“娘，你休息一会，我来帮你弄。”

母亲揩揩眼睛，道：“唉，年纪来了，眼睛有点花了，”见王雅文一下子就把那线穿进去了，微微一笑道：“还是年轻人眼睛好。”

王雅文道：“是娘累了，娘，今晚还是别缝了，早点休息，明天起来再缝，不急这一回，休息好了，明早起来缝也一样的。”

母亲微微笑着道：“也好，我刚给你做了一个书袋，你背上试试。”说着，手早已从桌上的布堆里翻出一个青蓝色的方形布包来，轻拉王雅文的手臂道：“你来试试，看背上舒服不。”

王雅文很是惊讶，心想母亲什么时候给自己缝制的书袋，母亲不是一直不喜自己读书么，自己看书都是躲在外面看，连在家里看都不敢，怕惹母亲不高兴，可是母亲却给自己缝制了书包，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不成母亲想供自己上学去。

可是母亲常说看字是男人们该去看的东西，男人们看文字，可以养家糊口，而女孩子看那个就是浪费光阴，所以看着面前这个书袋，她不免发呆。

母亲见王雅文不动，早已起身把带子往她头上套过去，理了理腰间书袋的位置，这是一个斜背的书袋，虽然不怎么精致，但是也是有模有样的，满含着一位母亲对女儿的温柔。

母亲头往后仰，望了望，打量一番道：“不错呢，还蛮好看的，我儿或许该去上学堂了。”

王雅文听了这话，打了一个机灵道：“母亲是说，要孩儿去学堂，可是这学费……”母亲笑道：“我给你供上就好了嘛。”

王雅文道：“我们家哪有那个钱，书院一年光学费就要五两银子，我们家一个月抛开吃销，能省下几文钱，母亲别哄我了。”母亲道：“一个月确实攒不了几文钱，但是多攒几个月，多攒几年，这积少成多，总是能有点钱的，你说是不。”

王雅文心想，母亲这话是真心诚意的想要供自己上学去啊，看来读书真的有望了，开心一笑道：“那母亲是真的要供我去读书了，孩儿斗胆一问，母亲手上有多少钱呢，若是太少了，那还是别读了，孩儿可不敢花母亲这么多年的辛苦钱去读书。”母亲笑道：“差不多二十两左右。”

王雅文道：“那也不多，光学费一年就得五两，吃住包进去，可能一年也得七八两了，我要是读书，母亲怎么供的起呢，孩儿不忍心。”

母亲道：“你说的我也想过了，所以我只能供你学费，至于那个生活费，你得自己想想办法，看书院里有没有勤工俭学的活计做一做，我想是有的，如此我供你三年学费，让你好好读一回书如何？”

王雅文听母亲这么一说，早已热泪盈眶，立马跪拜在母亲膝下道：“母亲对孩儿的一番栽培，孩儿无以为报，孩儿一定好好读书，读出个女状元出来，光宗耀祖，让母亲过上贵妇人生活，好好侍候母亲。”

母亲摇摇头：“你九岁就念叨着要读书，如今都已经十六了，年纪也不小，我就许你三年，三年后，若是没读出个样来，就回家来孝敬母亲就好，什么贵妇人的，净说些孩子气的话。”说着，满脸笑容的扶她起来。

当晚睡觉，王雅文都舍不得脱掉这个书袋，一直背着躺到在床上，她的睡梦中真的已经进了学堂，听到了同窗好友一起念书的声音，她甜甜的笑了。

次日一大早，王雅文仍旧背着书包起床来，出来水井边打水洗衣物，弟弟阿毛道：“姐，你洗衣服干嘛背着个书包。”母亲听了道：“阿毛，你姐高兴呢，你别打岔。”弟弟阿毛道：“高兴也不能洗衣服的时候还背着啊。”王雅文道：“你少管我了，你快把背篓拿来，我要洗衣服了。”

阿毛听话的把背篓拖了出来，王雅文倒出背篓里的衣物，道：“这是公孙一家的。”说着，就把衣物泡在大盆子的水中，然后用皂角打湿水，挤出一堆泡泡来，王雅文拖了鞋子，进入大盆子里用脚踩着，挤出了一堆脏水出来。

洗好了衣物，她和母亲一起把这堆衣服扭干水，晾晒在后院子的晾衣绳上，然后接下来再去洗另一个包裹里的衣服，以此重复的干活，终于把昨天新接收的衣物给洗干净了，也晒完了。

进了堂屋，弟弟已经给她送来了一杯茶水喝，王雅文张口就是一口气喝干了，心想，我若是去读书了，以后谁还帮母亲一起扭衣服，吸了水的衣服那么重，母亲一个人怎么弄的好呢，我还是不去上学好了，留在家里帮母亲。

王雅文道：“娘，我想了想，还是不去读书了，家里不能少人，我得帮你干活，不然你和小虎怎么生活呢。”母亲道：“生活的问题不要你操心，竟然说了供你读书，我自然什么都想好了，你弟弟也很听话，会帮我干一些活，我自己扭衣服呢，也是简单的，大不了慢一点扭，少接几件就是了，你放心去读书吧。”

王雅文心想，母亲为什么坚持让自己读书呢，好奇怪啊，明明自己走后，家里接的活少了，生活会越来越差，尽管如此，可是母亲还是坚持着，到底是为什么呢。

王雅文道：“娘，你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不要放在心里，我懂事了，可以帮你分担。”母亲道：“你在胡说些什么，让你读书你还瞎想，你到底去不去，不去算了，你立马把腰间的书包用剪子剪了算了，读书的事就此作罢。”王雅文按住书包，一脸不舍道：“娘，我不剪。”母亲道：“既然不剪，那就去上学，多的话不要说了。”

王雅文心想，母亲既然不愿意和自己多说，那就不说好了，反正母亲的脾性一直如此，坚持的事情，说一不二，没有什么余地可讲的，她自小也就习惯了，所以也就接受了。

三天后，一大早，天还没有亮，王雅文就收拾好行囊，背着母亲给自己做的书袋，准备去一百里外的尼山书院。

母亲准备了十个馒头包好塞到她的行囊里，道：“路上饿了就吃，不要省着。”又从怀里拿出一包银袋子出来，揣到她怀里，道：“这是十七两银子，都是这些年母亲一针一线一搓一洗中一文一文攒出来的，其中十五两你拿去交学费，还有二两你就先用着，以后的生活费就得孩子你自己筹划了，母亲只能帮你到这个份上，你在外可要照顾好自己。”

王雅文心里有点酸，点点头道：“孩儿都记住了，孩儿发誓一定不辜负母亲这一番心血，一定读出个样子来。”

母亲倒是不在乎的样子，摸摸王雅文的头发道：“该上路了，同村的王大叔正好要去城里，载你一程，也省了这一趟车费，快去吧，别让王大叔多等。”王雅文道：“那好，娘多保重，孩儿一到书院就会写信回来报平安的。”

出来屋子，上了王大叔的马车，对门口站着送行的母亲和弟弟挥手告别，马车一路颠颠簸簸的远走，母亲和弟弟的身影也渐渐模糊了。

弟弟王阿毛见姐姐王雅文走了，不禁有点伤感，才九岁的他不免落下泪来，道：“娘，为啥要送姐姐去读书啊，我舍不得姐姐。”

母亲道：“前几日隔壁的王大婶过来给你姐姐说媒了，彩礼是一百两，娘想着孩儿你以后成家总是要钱的，把这彩礼省下来，正好给你做成亲的钱，这样一去一来，也是尽到了我这个做母亲的责任。实话说，一百两未免太少，你以后成了家，也得养家糊口不是，要是有二百两的话，娘死后也对得起你们王家的列祖列宗了，让你姐姐读书三年，一来满足她多年的心愿，二来为她铸金，一肚子学问，彩礼翻倍也是说的过去的，孩子你还小，这些事你可能不太懂，等你长大些，也就明白娘的这番苦心了。”

王雅文这边，她坐在板车上面，一路颠颠簸簸的抱着自己的行囊书袋，双眼望着四周的田野，心里想着，这次我王雅文一定要读出个功名出来，不然绝不回家。

坐在前方赶着马的王大叔突然说道：“雅文啊，好好读书，当今的圣上就和你差不多的年纪，你要是考上了功名，说不定还能去皇城见到她呢，到时候也把王大叔接去见见世面，看看我们的周女帝。”

王雅文被大叔逗的笑了，道：“承蒙大叔吉言，我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一定带大叔去皇城玩玩，只是就怕我没那个本事。”

王大叔笑道：“别看低自己，你看如今的女帝才二十二岁，你应该向她看齐，以她为榜样，为百姓请命而读书，那这书读的才有意义，你说是不？”

王雅文点点头：“大叔说的是，雅文记下了。”

王大叔笑了笑，挥挥手中的马鞭子道：“那坐稳了，我得让马儿跑起来了，争取中午前能送你到集市去。”说话间，马儿被抽了几下，哗啦啦的直往前跑，一匹马，一板车，两个人，在田间小路上远远消失成了一个点，慢慢看不见了。

太阳高照的时候，王雅文下了大叔的板车，大叔道：“我就送你到这了，你在这集市中心雇一辆马车让他送你去书院去。”王雅文道：“好的，这一路上麻烦大叔了。”告别大叔后，王雅文找了一辆马车，问了价钱，确定到尼山书院山脚下，要一钱银子，基本上天黑可以赶到那去，打听清楚后，二话不说就上车了，到了天黑，果真到达了尼山书院山脚下的集市，这里属于一个县，百川县，一眼望过去，有座山很是醒目，像一条黑色的巨蟒躺在天空不远处，山上便是出名的尼山书院。

那车夫道：“这天也黑了，小姑娘你就在附近的客栈留宿吧，等明日天亮了再上山去。”王雅文道了声谢，付了他一钱银子，便去了一家红尘客栈，问了柜台的账房先生价钱，住一晚要五十文，包饭食的话合起来一百文。

王雅文自己包裹里还有两个馒头没吃完，想着晚饭就吃这两个馒头好了，也就道：“住一晚就行了，不需要饭食，不知店家送茶水不。”

账房道：“当然是送茶的，洗澡水也是本店负责的，这个都算在住宿费用里，客官真的不需要吃点热饭食嘛，本店的饭食都很不错的。”王雅文客气一笑道：“不用了，就住宿一晚就好，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账房先生也就没有多说，只是给她开了二楼西边的一间房，让小二的带了她上去。

王雅文简直累死了，一天的马车颠簸死了，整个人挨着床了，就恨不得立马闭上眼睛睡去。听到小二在门外叫道茶水来了客官，王雅文让他进来，小二的送了热茶来，便退出去了。

王雅文心想，我得把馒头吃了再睡，便起身来坐在桌边，打开包裹，拿出剩余的两个干馒头用力的掰开，都有点硬了，用力的咬一口，喝一口热茶，倒也马马虎虎的填饱了肚子。

不一会，小二又送来了洗澡水和巾帕，简单的洗漱之后，把身上的银钱捂在枕头底下，在床边活动活动四肢，不经意间走到窗边，推开窗，夜风拂面，往楼下望去，望见客栈的后院子里，有个姑娘在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