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风离开后,岑福拆了根梨膏糖在老头子面前晃了晃,“爹,理理龟/儿呗,您老身体好些了没?”
老头子双眼随着梨膏糖左右移动,起身想抢梨膏糖,岑福比他快,举高左手,身体往后一仰,老头子扑了个空,愤愤说道,“死不了,把糖给我。”
看老头子脸色红润,应该是没大问题,岑福才继续问道“你跟那个人怎么认识的,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他之前可是跟在严世蕃身边的。”
老头子惊呆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严世蕃那些令人发指的罪行,早就在京城传开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他是严世蕃的手下?可是不应该啊,我上个月去砍柴,摔伤了腿,是他把我背回来的,对了,他还跑到城里帮我请大夫,天天都是他照顾我。”
“他果真如此待你?”岑福有些难以置信,转头看着院子里劈柴的严风,不把他和严世蕃联系在一起还是挺人畜无害的,难道之前有什么苦衷?还是另有目的?
趁着他陷入沉思,老头子一把抢过梨膏糖,心满意足舔了一口,“阿福,不管怎么样,小风总归是救了我,一个会半夜起来给我盖被子的小孩子能坏到哪里去,就让他先住下吧,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我感觉得到他似乎不怎么快乐。”
岑福虽然是个锦衣卫,但他跟在大人身边,也明白未知全貌不予置评的道理,之前他助纣为虐,现在却能如此对待一个陌生老人,他到底是个什么人?但是从这一刻起,他好像没有那么讨厌严风了。
***
打完地铺后,岑福咬着手指,皱着眉,紧紧的盯着严风,维持着这个姿势将近一时辰了。
床上的严风不用翻身,都能感受到后背那灼热到快把他刺穿的视线,但碍于他之前与岑福并不算友好的关系,只要岑福不开口,他就假装视而不见。
两人同在屋檐下,谁也不开口说话,就连桌子上的油灯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尴尬,变得忽明忽暗。
终究是岑福按捺不住,可能是在诏狱待久了,满腹疑团要是没解决,他就浑身难受。“那个,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照顾我爹,我想你还不算无药可救,或许你会是个好人。”
床上的严风身体一僵,自从十岁那年起,“好人”这两个字就跟他毫无关系了,竟然有人告诉他会是个好人,要不是逼不得已,谁愿意当个坏人?他缓缓坐了起来,冷冷的说道,“你错了,我不是个好人。”
“那你当时完全就可以袖手旁观,干嘛还背他回家,还请大夫。”岑福说。
“只是觉得终于有机会做点正确的事罢了。”严风望向窗外,语气还是很冷淡。
岑福虽木讷,却难得的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一些伤感,沉默几秒后,“你为什么之前跟着严世蕃为非作歹呢?”
“严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得不报。”严风说。
“哪怕他做的事情是错的?”岑福有些不赞同他。
严风没有回答他,只是依旧看着窗外,眼睛平静的像一潭死水,看不到任何希望,甚至看不到对生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