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推了一把,仙女姐姐就撞到酒保端的盘子上。”林朝跃一边走一边和他们说。
刚刚他捧着块蛋糕,穿梭在人群里,正好见到这一幕。
被甩的噩耗抛却脑后,一心想着都是谁要欺负漂亮姐姐,林朝跃就跟那人没完。
“往这边去了。”他撩开厚重的塑料门帘,一群人从酒吧里面到了外头来。
一条隐匿在酒吧后门的巷子,不宽敞,两边堆满了各种酒瓶。
闻承夏低着头从帘子穿过,一只脚踏在水泥地面上,就听到男人阴阳怪气的嚣张口吻。
“这件衬衫很贵的,知不知道?你们一个月的工资买的起么。都弄成这么脏了,难道不需要赔?”
另一道被气炸,带着羞愤的女声紧接而上:“你怎么不先说说你骚扰我。”
“就你穿成这样,好意思说我骚扰你,怎么不说你勾引我?再说了有监控看到我,还是有别人看到我骚扰你了?”
“没有证据就别乱说了,但是你们把炒饭倒在我身上可是铁证如山。”
男人恶狠狠地瞪着白锦溪,那时候她送完蛋糕去找小雨,正好看见小雨被这个男人骚扰,周围的人不知是在酒吧见惯了这样的伎俩而麻木了,还是真的没看到,没有人出来制止。
如此行事,那猥琐男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白锦溪挤过人群,从酒吧托盘里顺手拿过一盘油滋滋的炒饭,假装人潮拥挤不小心撞到在猥琐男身上。
纤细漂亮的两手捏着瓷骨盘子盖在猥琐男身上停留许久。
大热天刚出锅的炒饭带着高温热量,油腻腻地抹了一身,烫得心口发痛。
那猥琐男立刻把白锦溪推开,哇哇乱叫。
小雨还很年轻,高中毕业后因为家里没钱就没继续念书,今年从老家出来工作。为了多挣点钱到了酒吧里充当气氛组拿点提成。
第一次被人骚扰,小姑娘有点懵。
这次还害得白锦溪跟她遭了殃,心里有愧过不去。
她正要继续说,被白锦溪拦住。
猥琐男看着挺年轻,顶多是个大学生,常年被烟酒熏染,□□胖得发胀。偏偏他说的让人无法反驳。
酒吧没有装监控,人来人往,就算小雨咬定是猥琐男干的,没有真凭实据就算报了警也没用。
白锦溪懊悔刚才自己还是太冲动了点。
至少得抓到个把柄再动手。
脸上又挂上熟悉的笑容面具:“刚才是误会,干洗费我们出。”
“你说的还算是人话,这件衬衫就算送去干洗也洗不干净了,我鼻子很灵的,过了很久的油烟味我还是能闻到。”
“那您说,该怎么办?”
“那我也就不为难你了,这件衬衫牌子货,买来八千多,我看你这么懂事,就抹掉个零头。八千。”
“你还要不要脸了。”小雨气愤地喊出来。
酒吧兼职底薪非常低,相当于没有,她和白锦溪一样是气氛组,拿酒水提成,极偶尔的时候才能拿到8000,现在是淡季,能有个三四千都不错了。
小雨偶尔听其它同事谈起过白锦溪家里情况也不好。
这么一件普通白衬衫怎么就要8000呢。
白锦溪敛去笑意,面庞有着冰雪的峭冷,红唇一勾,看得猥琐男心里直发毛,别开脸,目光开始不自在的四处飘。
这一瞟,就见到了闻承夏几人。
闻承夏站在门口,沐浴在头顶上的白光灯下,把事情经过听了个七七八八,忽然轻笑出声。胸膛微微起伏,飘荡出细微的笑声。
敢情这男的是来敲诈的。
一旁的林朝跃喝了酒后,眼睛愈发尖利,觉得那人有些眼熟,不敢相信地小跑到猥琐男那边去,认清猥琐男后忽然爆喝一声。
“妈的,最烦装逼的人了。”林朝跃翻了白眼。
他招呼着闻承夏过来:“承哥,你猜是谁,居然是周鹏这小子。”
闻承夏从灯光下走到暗处,又从暗处走到灯光下,漆黑的额前发如同鸦羽遮住琥珀色眼眸,沉默又少年气,目光淡淡地划过周鹏的脸,落在白锦溪身上。
都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看戏。
“你们认识?”白锦溪问。
“嗯。”他回答。
说到这就没了。
嗨呀,林朝跃心底叹气。
他什么都服自家大哥,唯独在聊天上他能吐槽个百八十回。
回答个嗯,就没了。
为了在仙女姐姐面前留下个好印象,林朝跃活了十几年的大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活跃,积极地向白锦溪科普周鹏这号人物。
打架斗殴不好好学习,跟着道上人混得跟个老油条一样,让人嫌恶。考试次次倒数,是教务处主任心头的苍蝇,恨不得让他早点退学。
“反正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祸害。”林朝跃总结道。
灯光下,闻承夏见她狭长的眼睛闪过亮光,她点点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极具羞辱性。
每说一句,周鹏都被人扒了一层衣服在大庭广众之下示众,让他难堪。
他硬着腰杆心虚道:“这又不是学校你们管的着么?”
“怎么?相好?要替她们出头?”
闻承夏离周鹏最近,后背微微弓着,白衬衫与上半身隔得太开,有种凌空美。他扯了扯嘴角,扬起右手一道又一道重重地拍在周鹏脸上。
“嘴巴放干净点。”
一字一下地钝重。
他做这件事时恣意轻松,像是和早餐车钱的老板说我要一份煎饼果子自然。
和方才借打火机时候的气质截然不同。
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狠戾。
很神奇。白锦溪略微怔怔。
闻承夏背对着他,身后的衬衫贴在背上,她仿佛见到微微凸起的脊椎骨。
“就是,嘴巴怎么跟喷了粪一样臭呢。”林朝跃是个急性子,没想到闻承夏动作比他还快。
林朝跃自认为在学校都算是混的了,在老师家长面前羞愧地抬不起头来,跟周鹏一比,简直优秀得可以拿个三好学生的奖状。
“你不要脸居然学下三滥骚扰人家女生,还讹钱。我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有这本事。”林朝跃讥讽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骚扰了。”周鹏不死心地狡辩。
“这件衬衫全额赔偿说不过去,要不你把衣服给我,我找干洗店帮忙,一定还你一件干净的衬衫。”
她又想道那碗油汪汪的炒饭,衬衫沾上油即使洗干净在阳光下还是有油印。
白锦溪谨慎道开口:“如果洗不干净了,我会赔你一件……”
周鹏显然不乐意,一张脸拉得老长。
“等等。”闻承夏沉顿的嗓音打断她。
“T B的衬衫?”他抬眼问周鹏。
周鹏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硬着喉咙口,没说话。
闻承夏的声音在狭窄的巷口无足轻重地响起:“看着是假货啊。”
林朝跃听了忽然走过去,扯过衣角仔细打量起来。惨白的灯光下衬衫上的纽扣毫无光泽,塑料感十足。
“好啊好啊,在你爷面前装大款呢,假货也敢说要八千多。敲诈呢。”
林朝跃忠爱潮牌,他们这帮人最讨厌穿假货装逼了,穿假货也就算了,还要骗人,林朝跃真想扒开周鹏的猪脑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周鹏的脸哄地一下腾起来,绯红一片,知道瞒不过林朝跃这些人,脑子转得极快:“假的?我真不知道是假的啊。我也是被骗了……”
就差声泪俱下把自己包装成购买潮牌无知被代购骗的形象。
吵得闻承夏脑袋疼。
他后退几步,拧着眉毛:“吵死了。”
林朝跃狠狠踢了周鹏一脚:“闭嘴吧,谁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再叫就到学校宣扬一波。”
闻承夏双手插进口袋里,淡淡开口:“自己说吧,做错什么事了?”
周鹏迟钝,瑟缩得不敢说话。
“搞快点,我奶奶让我早点回去休息。”闻承夏不耐烦,说话慢悠悠的,但任谁也听得出来现在脾气差。
周鹏只好开口:“不……不该敲诈。”
“嗯,还有呢。”他眯着眼睛,慢吞吞的说话,像是电影里一帧一帧慢镜头。
“还有……还有不该骚扰……”周鹏瞥了一眼闻承夏,声音越来越低。
闻承夏轻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没有监控就告不了你?那以后要小心了,现在监控这么多。”
他这话有些渗人,让人遐想。
林朝跃气不打一处,狠狠踢了他一脚。周鹏痛得哀嚎。
人酒吧气氛组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平白无故冤枉他干嘛,以周鹏的为人,这种人也不是做不出来。
只是没胆子承认而已。
“还有么?”闻承夏又问。
还有什么?
周鹏迷惑地抬头。
时间过了许久,巷子里安静一片。白锦溪就站在闻承夏边上,她抬头望去,只看到晕眩的白光。
“女生穿成这样不是你骚扰的借口,也不是你嘴上可以轻蔑的理由。”闻承夏忽然累得叹了口气,好久都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今天实在是超常发挥。
“这个道理三岁小孩都知道,还要我教你。记得交学费啊。”
周鹏低着头。
“好了,给你三秒钟,道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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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玩周鹏后,林朝跃踢了好多脚才泄愤。
没想到他们附中居然出了这种垃圾败类,简直败坏他们附中淳朴的民风。
按林朝跃的脑回路,踢他几脚,只让他道个歉都只是皮毛而已。
小雨见那猥琐男被教训后心底舒了口气:“锦溪,易哥那还要说么?”
白锦溪摇摇头,没让她继续说。她没料到事情这么快解决。
闻承夏已经坐上那辆骚包的车子上,白锦溪拉着小雨过去,她弯下身子,目光在车里搜索。
看来是真的累了,闻承夏今天就没睡几个钟头,现在闭着眼睛坐在后排。
“谢谢你。”
闻承夏睁开眼,正好撞见眉眼弯弯真诚的笑意,好像是今天第一回,之前全是敷衍的面具,他淡淡嗯了一声:“不客气。”
氛围似乎又静止了。
白锦溪还要说些什么,哪料到闻承夏出其不意:“姐姐。”
原来还记着仇呢。
她忽然笑出声来。
冰莓色车子开始启动,缓缓向前开去,忽然又倒退回来。
白锦溪和小雨还站在路边。
林朝跃摇下车窗,羞涩又激动得期待着:“仙女姐姐,今天我过生日。”
车厢里还坐着吴畏和佟思泉,噗嗤嘲笑起林朝跃来。
白锦溪和小雨弯腰,相视一笑:“祝你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