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窗外麻雀“喳喳”的鸣着,随着日头渐渐升起,房间里的暖意,唤醒了熟睡中的墨卿予。
酒气还未消,只见他起身缓了缓神,目光凝滞在身上披着的淡蓝色外披上。
狐狸毛的领子,被他胳膊压的有些凹陷不平。
衣服上淡淡的檀香味道,让墨卿予一下就对应上了衣服的主人“他的外披,怎会在此。”
昨日同官场上的一些将领,喝了几杯,本想着步行回府,便遣散了护卫,可邱则安的外披是怎么到自己身上的。
自从邱则安住进镇国公府,墨卿予便搬去了自己的府邸,但每日下朝后,还是会去给镇国公夫妇请安,而入了府邸必经之处便是文竹院。
凑巧,就在墨卿予去请安途中,遇上了管家刚请来的医馆大夫。
后还是从国公夫人那得知,昨日邱则安午后出府游玩,回府时丢了外披,受了风寒。
再次路过文竹院,墨卿予往里望着屋外煮药的竺宴,竺宴似乎察觉到目光,抬头对望间有紧忙低下头,拿着蒲扇的手,也加急的扇动了两下。
就好似,装作没看见他一样。
竺宴心道“昨日就不应该答应主子,明明晚上就凉,还把外披给墨将军,不是说睡一晚也不会冻到他吗,真不懂主子因何心软。”
墨卿予本以为昨日已经说的很明显了,现在看见竺宴在煮药,他便以为邱则安把他的话,全当耳旁风了。
竺宴本想等墨卿予走了,再将药盛出来,谁想刚一起身,就看见墨卿予推开院门走了进来“墨将军,主子还未醒呢,您!”
本还想阻拦,但看见墨卿予那瘟神一般的眼神,竺宴吓得后退了好几步,腿软的差点没站稳。
墨卿予推开房门,就闻见一股熏艾的味道,他径直走到邱则安榻前。
邱则安此时已经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咳咳”邱则安昨日受了风寒,今早便开始咳嗽不止“墨将军请回吧,我染了风寒,别传染给将军。”
平日里只见他倔强,到不曾想还有如此柔弱的一面,墨卿予挑开榻前的帘子“我昨日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了。”
“墨将军这是做什么”邱则安推开他伸过来的手,可还是慢了一寸,被墨卿予捏住了下巴“有失体统。”
墨卿予凝视着他这幅样子,倒像是只炸了毛的小兽,下巴凉凉的,唇珠微红,还有那粉淡的脸颊“我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了。”
原来是竺宴的事情,邱则安打开他的手“不劳墨将军费心,我的人我自己会管好的。”
言中之意,便是不让墨卿予再插手此事,划清关系。
墨卿予沉默了一会,方才又道。
“你身子弱,天气凉时,外披可莫要再给旁人”墨卿予退回原处又道“那狐狸毛不暖和,我那儿正巧有一整张的雪豹皮毛,改日做好外披,便给你送来。”
“不必劳烦墨将军破费,大夫说我静养几日便好,墨将军请回吧”邱则安在榻上行了一礼。
这便是赶他了。
墨卿予刚推开房门,就见师娘迈入了院“师娘”墨卿予行礼道。
“阿肆?”荆元济看出了他眉间愁绪“也是来看知许的,他病着胃口也不好,听小厨房的人说,早饭是原原本本送回去的,我给他做了些粥,你正好同我一起。”
还未等墨卿予说些什么,荆元济便拉着他再次入了屋内。
“不是说了…”邱则安以为墨卿予还要说竺宴的事,气的猛的起身,有些晕了头。
“这孩子,起那么急做什么,快躺下”荆元济先是将他扶下,然后撩起袖子,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看来只是寒症。”
“阿娘怎么来了,染了病怎可好”邱则安见是荆元济,声音也温和了下来。
但当看见身后的墨卿予时,神色便又收敛了起来。
墨卿予看他这副神情,气的后槽牙都咬狠了,心道“原来只是厌烦我。”
“我身子骨好着呢”荆元济坐到床榻旁,示意贴身姑姑瑶竹,将手中饭盒递给自己。
瑶竹看出了邱则安与将军有些不和睦。
便一边放下食盒一便又道“夫人,奴婢想起穆洲庄子的账册,昨日刚派人送来,庄子管事,现下还在客栈等信,将军也在这呢,您看。”
穆洲的庄子…
荆元济抬眼瞧了瑶竹一眼,二人主仆多年,只需这一眼,便懂了七八分,起身拉住墨卿予的手。
“瞧我这记性,竟忘了这事儿,阿肆这些日便留在府内吧,我瞧知许身旁就一位侍从伺候,那侍从也还小,照顾不周也是有的”荆元济拍了拍墨卿予的手“留下来帮我照顾知许几日,可好?”
这半月来,府内众人,都对这位世子有所改观,日日请安不说,闲来无事时,邱则安就会逗荆元济开心。
连国公爷都说“夫人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这孩子显然是与她很有缘分的。”
这不,昨日游玩回来便突然病了,府内上下都跟着着急。
请了大夫来看,说是身子一直亏虚,再加上心事重重,这才让寒气入了体,染了寒症。
毕竟才十四岁的身子骨,还是个小孩子,哪里受得了。
墨卿予对这半月里的事,也是知晓一二的,但在他看来,楼兰那位圣女帝后,才是他的亲生母亲。
如此一想,就觉得邱则安所做的再多,在他眼里不过是手段罢了。
看着荆元济走远了,邱则安才开口说道“阿娘已走远,墨将军请回吧。”
“你这一口一句阿娘,叫的倒是顺口的很”墨卿予嗤鼻冷笑。
(邱则安不再理会他)
墨卿予打开食盒,拿出粥碗,放在榻旁预备好的小桌台上,然后便坐到榻上,将邱则安横竖抱入怀里。
“你做什么”邱则安忽然被抱起,有些惊呼道。
(墨卿予冷笑)
“自然是喂世子殿下吃粥”墨卿予头一次看他惊慌失措的模样,竟觉得有趣,便又打趣“不然这青天白日的,世子殿下还想我做什么。”
邱则安很快便冷静下来,他垂下眼帘,任由着他抱“那你喂吧。”
墨卿予心忽然慢了一拍,他这才发现自己揽着他的腰肢,纤细却也是柔柔弱弱的。
刚刚搂入怀时,也丝毫不费力气,现下又这般温顺模样,实在让他没反应过来。
“墨将军若是不想喂,便出去吧”邱则安看他愣着不动,便撑着身子准备再躺回去。
没成想到,墨卿予却搂着他不放。
“墨将军这是做什么”邱则安怒瞪着墨卿予,但他此刻这么虚弱,怒意倒是丝毫没传达给墨卿予,柔弱倒是真的。
毕竟这身子骨,邱则安早就习以为常了。
“别乱动”墨卿予重新将他,摆了个舒适的躺法。
然后拾起粥碗,拿起盛了粥的勺子,吹了吹,觉的不烫了,方才递到邱则安嘴边“张嘴。”
邱则安没想到他真要喂自己喝粥,立马伸手想去拿勺子“不劳烦将军。”
还没等说完,又被墨卿予抱了回去“乖一点,我喂你。”
倒像是在哄小孩子。
最终,邱则安还是没执拗过墨卿予,少见的乖,躺在他怀里把粥喝完了。
“粥已喝完,将军可以走了”邱则安擦了擦嘴,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
但又拗不过,这力气大脾气也大的倔驴。
“急什么,喝完粥我给你拍一拍”墨卿予轻轻拍着邱则安的脊背,像给小孩拍奶嗝儿似的“竺宴你真的要留下吗。”
“他方才十三,本性不坏的”邱则安拗不过便全当享受了,毕竟有人伺候怎会不乐意“而且墨将军也不必操心过了头。”
邱则安自是不能说出自己缺少人手,给了墨卿予安插亲卫的由头。
墨卿予只听他说话声越来越小,便察觉他困了。
想着是地龙烧的旺,再加上靠在自己身上又暖和,难免让他犯起了困意。
“困了就睡吧”墨卿予拍了拍他瘦弱的脊背“睡一觉病就好了。”
这一觉竟是这半月来,邱则安睡的最踏实的一次。
再次醒来时,日头已经西沉了,不知是什么时辰,邱则安揉了揉眼睛,烛光恍惚间,邱则安看见墨卿予正翻着那本《武上》。
墨卿予见他醒了,将小记扔到一旁,抬手摸了摸邱则安的额头和脸颊“渴不渴。”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眷侣之间说的。
邱则安眨了眨眼,看着他道“怎么还未走?”
“你才方醒,便就催我走”墨卿予给他掖了掖被角。
“你知道刚刚,自己踹了多少次被子吗,真是不知道堂堂世子,竟还有睡觉不安分的一面。”
“并未想让你瞧见”邱则安白了他一眼。
“师娘不是说了让我留下照顾你吗?”墨卿予挑起邱则安垂落的青丝“师娘的话,我怎敢不听。”
“那你就这么照顾?跟我席一张床,睡一张被,我竟不知原来是要这么照顾人的”邱则安怼着他说道。
“看来寒症消散不少,都有力气说我了”墨卿予转念一想又道“况且你不知,你刚刚睡着时,搂我搂的可紧着呢。”
“你胡说什么”邱则安捂住他的嘴,这人怎么什么都敢讲。
墨卿予闻着邱则安手上的药味,但细细闻着又有股子竹墨香气,他将嘴上的手拿下又道“我不说就是了,你捂住我的嘴做什么,再说你我皆是男的,即便脱光了睡在一处,也不打紧。”
“墨卿予”邱则安重重锤了他一拳。
这一拳打的不痛不痒,竟让墨卿予心情大好。
“好了好了,逗你呢,甚少见你这般气着,倒看着怪有意思的”墨卿予起身整理了下衣衫“再睡一会,我去后厨看看,带些你能吃的东西来。”
“别回来了”邱则安生气时,爱把自己整个人用被子盖住。
也不知是哪来的小孩子脾气,硬是要这么闹上一出,反应过来之时,又觉得臊脸,最后只能拿被子出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