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日都没见到季棠,谭桥也不确定季棠何时会来,为了稳妥起见,谭桥还是决定先去见见云州陈家的这位七公子。
次日,谭桥直接就把信给了雪柳,让她送去给她兄长谭文。信里只说自己想要做些脂粉上的生意,听说这位陈七公子正好有些途径,让谭文帮忙请了他到古茗茶楼去相商。
谭文行事虽然有些迂腐过于规矩,但对谭桥还是有几分纵容的,加之谭桥信中言辞恳切,谭文权衡之下还是答应下来。
“阿兄。”刚过了未时正,谭文就来留园接谭桥。
“嗯,你这些日子可还好?”谭文点点头,又问到。
谭桥像是不受之前的事影响,笑着开口:“一切都好。”左右他大哥是不会知道闫家定亲背后掩盖的算计,她也不欲让谭文知晓。
否则谭文定是不能接受的。
“阿妹,你要是缺银子,阿兄这里还有些,银钱只要够用就好,不必太过于钻营。”谭文在家中只需要读圣贤书参加科考就行,他虽知家中银钱不丰,但并不汲汲经营于此道,不像谭璨心思活络。
“阿兄,我也想要大姐那样漂亮的衣服和首饰啊。”谭桥侧着脸对着谭文笑的纯粹。谭文看着谭桥戴着的玉簪和并不繁贵的饰品,心里有些心疼,眼里有些酸涩。
谭文眼睛一垂,并不说话了。
总要让她阿兄知道,她们和大房从来不一样,这样才好为了之后的分家做做铺垫。
到了古茗茶楼,谭桥戴上面纱与谭文一道进了茶楼。
陈家七公子陈立善早就在茶室内等着了,看着谭文带着一个女子过来,眼里有些诧异,但随即就又了然。他经营花中的买卖,很多时候也少不得与女子打些交道。
原本他应下谭文的邀请也权当做试试看,如今看到谭桥,他心下倒是笃定他们想要与陈家做些生意的心思。只是这生意于他倒是可有可无,他此行的目的只是想要找到京中的世家中的一些门路,为他陈家提供一些庇佑而已。
可京里的权贵世家,现下都极为爱惜羽毛,哪里是他舍两个钱就能打动的,因此这些天他也碰了一鼻子灰。
“陈公子,今日冒昧请您来此,还望见谅。”谭桥率先开口道。
“谭二小姐不必客气。”陈立善自然也是有打听谭家的情况。又瞧着谭桥眉眼间有些熟悉,应是上次去留园见过,所以她的身份却是不难猜出。
“文公子坐下喝杯茶如何?在下粗通茶艺,也就献丑了。”陈七公子亲自为他们布茶,姿态摆的很低。
谭文拱手一礼,总归是妹妹所托,不好直接抹了他的面子,反而让谭桥难堪。谭桥也顺势坐下。
粗通茶艺只是谦虚之词,在生意场上与人做生意,泡茶的功夫到底是用心去学了的。
“不知谭小姐是想要谈何事?”等用了一盏茶,气氛趋缓,陈立善主动问道。也并不问谭文,直接与谭桥道。
“这次来确实是要与七公子谈一桩生意。”谭桥从带着的绣囊内拿出一张写满字的方子,“七公子先看看这个如何。”
陈立善接过,细细看着,他自幼接触这些,自然不像其他男子一般对脂粉之类的全无了解。
“谭小姐倒是巧思,只是不知我陈家能帮上何忙?”陈立善语气虽然温和,但其实并不十分感兴趣。若只是想要与陈家定些花,往来做些生意,只是一笔买卖而已,这样的事就是他下面的一些掌柜也能决定。
他并不关心谭桥是否能把脂粉生意做起来,他来京城的目的也不只是生意,况且他在家中主要负责培育名贵的花种,买卖些时令花做些脂粉并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谭桥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这次特意邀七公子过来,是想要做一笔长期的买卖。这些方子虽然有不少改进,但想要取巧,在花品的选择上也要有些不同,还得仰仗陈家的帮忙。”
其实就是说,脂粉生意天下人都在做,怎么能与已经有些规模的其他老店竞争,不仅是方子,原料同样重要。那些经营了百年的店面,不少精品甚至胜过她现在所改良的,所以独特性就显得重要了些。
“谭小姐,在下还是得提醒一句,花品好说,可是若是量小了,不说价值如何,成本就不低,若是销路不好,就是往里面砸个几千几万两的也见不到个水花。”若是生意那么好做,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来分一杯羹。
谭文听的一惊,这陈公子,几千几万两都像是轻描淡写似的。而他们莫说千两,只怕百两银子也是勉强才能拿出来,要做成这生意,怕是要与母亲说了。
“所以才来与陈公子商量,要能做上这长期的买卖,想必对云州陈家也是有利的。”
“不知谭姑娘想要做成多大的规模,又销往何处?”
“这脂粉算不上顶级,自然先是做一般官家或是富户人家的生意,京城里倒还熟识些,大抵先在京城租个铺面。”谭桥略一思忖。
陈立善摩挲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现下这般的脂粉在京城可卖得一两至三两的价格,就只算上原料的价钱若是只出百盒,在云州每盒大概是3钱银子,就算给上些折扣,算2钱银子,若是想要稀罕些的或是不是时令的花,价钱加上一番不止,还有盛装的盒子,也不能随意了。”
“从云州运到京城大抵要一个月的时间,其中的运费花用也是不小。若是再算上损耗雇佣人的成本等,要挣上银子可不容易。”陈立善嘴角含笑,“谭小姐若是没有销路,还是莫要碰这一行的好,那张单子想必也不只这一部分,若是谭小姐想要卖出这方子,在下倒是可以引荐一人。”
谭桥并没有被陈立善的这番话给吓到,她自然也是考虑好了的,最难的一是销路二是花品,销路她是有几分自信的,现在就是要能以低价供应花品的人,而且谭桥还有看中几种花卉,若是能用来做香露,想必也是能有些利润的,只是做这个,用量大,需要大量培育。
能有这个实力,他们又能攀上的花商还真是不容易找。若是她不知陈家的事情,想必更是不能想到他们。现在看陈七公子的态度,大抵也是不想与他们做这番生意的。
她现在没有什么银钱,想要空手套白狼也总要有人肯上套。
“七公子说的这些,我自然是知晓的。只是这生意是想长久的做下去的,所以才找了公子来相商。”
“谭小姐可有算过这初始的花用要投入多少?”陈立善也算是客气了,想要和他们做生意,用上好的花,还要借着便利,自然是要有实力的,要么凭银子,要么就凭权势。
谭桥祖父虽然是吏部侍郎,但年纪已大,想来也快要致仕了,在京城并不算什么,而在云州,天高皇帝远,他这点声名震不住什么人。而且谭家又能因为谭家三房去支持陈家甚至不惜得罪蔡家吗?
他应下这次邀约,想来还真是有些糊涂了,陈立善心下有些怅然。
“七公子,我知你为何来京城,你所求之事或许我也能相帮一二。”谭桥的眸中带着笃定,还有几分善意。
陈立善听到这话,有些诧异的看着谭桥,“你从何得知的?”就连他们陈家对这事也不敢声张,一是怕更惹得蔡家的眼,二是怕坏了女儿家的名声。
只是他们现在还并不清楚,蔡家会为了这件事,而构陷得他们云州陈家满门流放。
他们现下只是想找个靠山,让蔡家不敢那么嚣张而已。
谭文也同样有些自己的想法,谭桥一向心思灵透,也没他印象中那么守规矩些,否则必不会要来谈这笔生意。
“有些事不必知道的那么清楚,总归是能帮了陈家解了现下的困境。”
陈立善站起身,目光灼灼,“若是谭小姐能帮陈家解了这一局,与云州陈家的生意我们让五成利,并且保证花的品质,之后也是陈家欠小姐一个人情。”
谭桥现下在筹办赏菊宴,说不定能有什么渠道。而且她的神情不似做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谭桥神情放松,眉眼舒展,“若是真能奏效,再来详谈不迟。”说着谭桥把另一纸条递给了他,随即起身。
陈立善捏紧纸条,给谭桥行了一礼。谭桥本不想受,但想着确实也能救了云州陈家,也就没有再还礼。
在他们走后,陈立善才打开纸条,里面列了几桩蔡家的罪行,光是这几项就足以让蔡家伤筋动骨了。还写了另一人的名字,赫然就是吏部提点司,季棠季少白。
前一世就是季棠去处理的这件事,这辈子不过就是把这件事提前了,想来应该是可行的,谭桥心里如此思量着。
谭文目光却有些复杂,“阿兄虽不知你知晓些什么,可在季府还有留园内,小心谨慎些为好。娘也在为你挑选着亲事,这次赏菊宴结束,也该考虑定下亲事了。”
谭桥怎么敢让谭文知晓自己与季棠的事,只得点点头。
谭文却是并不赞同谭桥今日所做之事的,回去也与元氏说了一番,让母亲能够多开解谭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