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宫殿历时三个月建好了, 名为仁仙宫。
祁勝想了好几天才定下的,苏芷棠问他为什么起这个名字,祁勝起初不肯说, 还是苏芷棠锲而不舍的追问他才道, 仁是她身为皇后的大义,仙是小仙童的仙,他还记着小仙童这事呢, 说的苏芷棠脸都红了。
当初的一块糖, 让他记了这么长时间。
祁勝辩驳道:“不是一块, 两块。”
苏芷棠眨眨眼, “另一块是什么时候给的?”她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就连在十里长亭时给他的那块糖,他当初要是不提,她也记不起来。
祁勝:“在土匪窝里。”
自从知道自己就是小姑娘的安安哥哥,他只要有空就想十二岁之前的事,倒还真让他想起来了。
记得当时他在土匪窝里饿得发昏, 全靠小苏芷棠给的那块糖才撑下来的。
苏芷棠一个劲的笑, 自己夸自己, “我真是从小就聪明。”两块糖给自己找了个世上绝无仅有的夫君。
祁勝看着她得意喜悦的样子, 喉头微动,将人揽进怀里亲。
……
自打搬入仁仙宫, 苏芷棠不知怎的, 睡不够似的, 恨不得日日赖在榻上, 吃的也愈发挑剔起来。
苏芷棠觉得自己这状态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不对劲来,只道是春困秋乏。
前两天宋嬷嬷回乡探亲去了, 贴身伺候她的就只有阿轻一个。
苏芷棠中午没吃多少,阿轻递了一块糕点给苏芷棠,苏芷棠接过来吃了两口就放下了,懒洋洋的又要去睡午觉。
祁勝回来的时候,瞧见了案几上剩下的半块糕点,眉头蹙了起来,往内寝那边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问阿轻,“胃口还是不好?”
阿轻弯腰行礼,垂头丧气的说是。
祁勝将剩下的糕点吃完,撩开层层帷幔去看她。
苏芷棠最近睡得多,是以每一觉都睡得不踏实,几乎是他一进来,就醒了,整个人窝在寝被里,透着一股子慵懒。
祁勝坐在榻上,眸光落在她身上,担忧道:“可是觉得哪不舒服?”
苏芷棠揉了揉眼睛,杏眸里弥漫起一层水汽,她无奈道:“没有。”
祁勝困惑的想,莫不是当时那个给她调养身子的草药有古怪?
他得派人去找找那个大师。
他按下不提,柔声道:“这会儿可有什么想吃的?”
苏芷棠往他身上靠,将唇角弯了弯,轻声道:“没有。”她又不甚在意道:“秋困罢了,夫君别紧张。”
祁勝嗯了一声,让她接着睡,出门就宣了太医院的人,太医日日都请平安脉,不管换哪个太医把脉,都说没问题。
祁勝一边暗地里派人去找禅悟大师,一边撸起袖子换着法的给她做吃食,成了厨房的常客。
过了十来天,禅悟大师没找到,太医倒是先跟他道了喜。
彼时,祁勝正在给苏芷棠做糖葫芦,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手忙脚乱。
小厨房外面齐刷刷跪了一地的太医,高声恭贺道:“恭喜陛下!”
祁勝放下手里的东西,挑眉看着他们。
领头的太医院院正道:“娘娘有喜了!”
祁勝被这个消息砸的有点懵,足足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怔怔的问:“你们说什么?”
太医院院正道:“禀陛下,皇后娘娘有孕了。”
惊讶、喜悦、激动瞬间淹没了祁勝,他阔步往寝殿去,步子快的跟飞一样。
苏芷棠正靠在榻上,瞧他急匆匆的过来,笑道:“夫君,你要做爹爹了。”
祁勝兴奋的脑子都是空白的,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重复她的话道:“我要做爹爹了。”
他还是头一回这么失态,苏芷棠推了推他,让他收收这楞劲,毕竟外面还有太医呢。
祁勝摸着她肚子问:“太医可有说多久了?”
苏芷棠敛眸看着他的手道:“一个多月。”
原是先前日子短,太医没诊出来,今天才诊出滑脉来。
祁勝搂着她高兴的亲昵半响,嘱咐阿轻好好照顾她,自己出了寝殿问太医脉象怎么样。
院正回:“回禀陛下,娘娘脉象流利,应指圆滑,甚是平稳。”
祁勝又问:“平日里可要注意些什么?”
院正:“勿要让娘娘情绪有太大的波动,饮食要多加注意,勿要饮食寒凉之物……头三个月切忌房事。”
祁勝郑重的点了点,以示自己知道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转头就回了寝殿,抱着苏芷棠不撒手,让苏芷棠躺在他身上。
苏芷棠由着他,一下下的摸着自己的肚子,一想到怀了两个人的孩子,就觉得新奇又喜悦。
翌日,祁勝留下了家里夫人生过孩子的大臣,在勤政殿里不知道干什么,过了午时才把人放出宫。
他从勤政殿里出来时,一脸沉重,回去就派人在寝殿弄了张小榻。
苏芷棠看着他这般大动干戈,道:“夫君,你这是做什么?”
祁勝听那些大臣说,头三个月要格外注意,绝对不能磕着碰着,他怕晚上忍不住碰到她,又怕自己忍不住,道:“咱们以后分开睡,我从这张小榻上守着你。”
苏芷棠看着他这般如临大敌,严肃紧张的模样,没忍住笑了笑,心里暖洋洋的,道:“可是夫君不抱着我我睡不着。”
祁勝有些犹豫,半响搂着她启唇道:“你忍一忍,过了三个月就好了。”
苏芷棠抬眸看他,软声道:“可是我就想让夫君抱着我睡。”
祁勝铁石心肠,“撒娇没用。”
苏芷棠伸出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力道不重,娇嗔的哼了一声。
祁勝说道做到,不过苏芷棠确实是没他睡不安稳,祁勝每晚都是哄她睡着后才去那张小榻上睡。
苏芷棠孕期反应不重,只是嗜睡和胃口不好,祁勝换着法的给她做吃食,苏芷棠每回吃他做的饭都会多吃两口,祁勝恨不得一日三顿的给她做。
苏芷棠每次吃的少,但是次数多,久了,就不愿意折腾祁勝,不让他天天给自己做。
过了三个月,祁勝大松一口气,但还是成日里提心吊胆,也不知哪个太医跟他说的,孕期的女子若是脉象平稳可以适当的多动动,有助于生产。
于是,苏芷棠每天被他领着绕着勤政殿和仁仙殿走三四趟。
被他悉心照顾着,苏芷棠倒也不觉得难熬,夜里她一动,他就醒,问她哪里难受,一般这种情况就是腿抽筋,他耐心的给她揉,没有半分不耐烦。
这几个月里,苏芷棠胖了些,他倒是瘦了,苏芷棠心疼的说夜里不用他守着她,让宫女阿轻和宋嬷嬷和几个做事妥帖的宫女轮着来便是。
苏芷棠想让他好好休息,却死活劝不动他,仍是每夜都守着她。
有天夜里,祁勝给苏芷棠揉完腿后,苏芷棠亲了亲他,忍着羞燥道:“太医说现在可以。”
好几个月了,她看他实在是忍得难受,有些于心不忍。
祁勝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她说什么,腰腹一下子绷紧了,但还是声音紧涩道:“不行。”
他太谨慎了,苏芷棠只好道:“用手。”
祁勝眼底闪过挣扎,犹豫着没说话。
苏芷棠好笑道:“我没那么娇气。”
祁勝这才放弃了挣扎。
夜沉了下来,祁勝头一次试图速战速决,但……失败了,兴奋头越来越大。
苏芷棠也后悔给他开这个口子了,人家憋的好好的,她非要给他破戒。
……
临产日是在秋天,秋高气爽,不冷不热,气候适宜。
最后这个月里,祁勝情绪明显起伏较大,恨不得时时刻刻陪着她,但到底是一国之君,处理朝政也很重要。
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当今陛下的焦躁,谁都不敢在这档口上惹是生非,往常那些扯皮的折子也不写了,递上去的折子都是重中之重,不可避免的。
苏芷棠被他的情绪感染,也愈发紧张起来,两人成日里战战兢兢的。
这种气氛紧张的日子没持续几日,这天,祁勝刚下了早朝,仁仙宫里的一个太监火急火燎的朝他道:“陛下,皇后娘娘要生了。”
祁勝一怔,顾不上仪态了,大步流星的往仁仙殿跑。
他听着寝殿内的动静想进去,却被宋嬷嬷拦着,“陛下,娘娘说了,不想让陛下进去,还请陛下勿要为难老奴。”
苏芷棠早就预料到祁勝会进来,提早跟宋嬷嬷说了,让她拦着些,她听人说生孩子很吓人,她不想让他瞧见。
祁勝哪能等得住,挨着性子在殿外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心急如焚地要往里闯。
刚一进去,就碰上往外报喜的稳婆,祁勝焦声问道:“里边怎么样?是什么情况?”
稳婆欢天喜地地跪地道:“母子平安,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听到平安这两个字,祁勝吊着的那口气终于松缓了,长舒了一口气往里走,这种感觉比他当年十二岁头一次上战场还要紧张刺激。
苏芷棠躺在榻上,被汗浸湿的发丝贴在脸颊上,面色有些苍白,娇弱无力。
祁勝心像是被揪紧了,亲自拿着帕子给她擦拭,所有的担忧焦虑化为一句:“夫人辛苦了。”
苏芷棠生产的极为顺利,就连稳婆都说,皇后娘娘是天佑福泽。
苏芷棠虚弱的躺在枕头上,虽然很累,但还是强撑着力气道:“孩子呢,我想看看。”
一早准备好的奶娘抱着孩子从旁候着,闻言,抱着孩子上前。
苏芷棠满心欢喜的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孩子皱巴巴的小脸上,直接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襁褓里的孩子,她看看孩子,再看看祁勝,甚至想从榻上爬起来去照照铜镜。
她忍了又忍,没忍住,艰难道:“夫君,这是咱们的孩子?”
这跟她想象中水灵水灵的孩子差别太大了。
祁勝自然也看见了皱巴的跟小猴子似的孩子,把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咳了一声,说:“应该是吧。”
什么叫应该是,宋嬷嬷自小看着苏芷棠长大,是她的奶娘,有些话别人说不得,她却是能说两句的,有些不乐意看小两口嫌弃孩子,把孩子从奶娘手里接过来,打抱不平地说:“姑娘刚生下来的时候也这样,再大大就好了。”
苏芷棠倒也不是真嫌弃,就是有些惊着了,养好身子后,成日里抱着孩子不撒手,稀罕的很。
出了月子后,就不要奶娘了,自己喂养孩子。
孩子大名叫祁应澜,是祁勝取的,希望孩子日后波澜不惊,平安顺遂。
小名是苏芷棠取的,苏芷棠唤孩子萄萄,希望孩子越长越水灵。
萄萄不负所望,一日变一个样儿,一个多月的功夫,就长得白白嫩嫩的,一双葡萄般乌溜溜的眸子盯着人瞧,吃饱了就不怎么哭,反倒是见人就笑,愈发惹人喜爱。
尤其亲近自己的亲娘,一看见苏芷棠,就攥着小手笑,苏芷棠忍不住亲亲他的小手,心中的喜爱剧增。
自打有了孩子,苏芷棠更是分不出神来管祁勝了,连夜宵也不亲自给他送了,只打发宫女去,一颗心恨不得全放在了孩子身上。
仁仙殿里,不是传出萄萄饿了哭闹以及咯咯笑的声音,就是小六安的背书声。
小六安最近背书特别积极,只因苏芷棠说她背完书才能和弟弟玩,是以小六安奋发图强,现在已经能完整的背完三字经。
半大的孩子成日里拿着拨浪鼓逗萄萄,可谓是其乐融融。
唯一一个不那么高兴的,就属祁勝了,尤其是夜里。
细算算,他已经忍了快一年了,苏芷棠不用奶娘,自己带孩子,是以晚上萄萄都是睡两个人中间,祁勝也只有抱孩子的份,根本抱不到自己媳妇儿。
这日夜里,苏芷棠抱着萄萄哄睡,衣襟稍微扯开了些,露出一片雪白,她心思全放在萄萄身上,没注意到男人灼热的视线,等萄萄睡着后,一回头,就对上了一双幽邃的眸子,眼神跟狼一样,写满了欲求不满。
祁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直白道:“你男人也饿了。”
苏芷棠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哪能不知他什么意思,有些扭捏道:“萄萄还在这呢。”
他每次动静都大,苏芷棠怕吵醒孩子。
祁勝的眼神暗了下来,怀孕的时候还知道他忍得辛苦,体贴的用手帮他,孩子生下来都快仨月了,反倒是再三推拒。
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哄道,“我抱你去外头小榻上,保证不吵醒这小子。”
苏芷棠犹犹豫豫的应了。
外面飘着雪,小榻上传出断断续续的细碎声音,“你……轻些。”
祁勝什么也顾不上了,“轻不了。”
气的苏芷棠去用手指拧他,却又拧不动。
半个时辰过后,里间忽然传出了哭声,苏芷棠迷离的意识听见这动静后瞬间归位,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子推开了祁勝,着急忙慌的就要去看孩子。
便是再多的父爱,在这兴头上,祁勝也心狠的厉害,从背后抱住苏芷棠亲了又亲,“让他哭,哭累了他自己就睡了。”
听听这是人话吗,苏芷棠险些火冒三丈,在察觉到他舌尖探进来的时候,狠狠的咬了一口,一点情都不留。
祁勝嘶了一声,无奈的推开,到底是孩子更重要,他便是再不情愿,也只得将苏芷棠抱回了榻。
萄萄一看见自己娘亲就不哭了,含着手指傻笑,苏芷棠赶忙将小手从他嘴里拿走。
萄萄瞪着圆圆的眼睛,来了精神,也不睡,乌溜溜的眸子盯着两个人看,等着人抱着他轻轻摇。
萄萄爱被人抱在怀里摇着睡,苏芷棠瞪了祁勝一眼,祁勝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麻溜的将萄萄抱了起来,动作很是娴熟,没少干这事。
夜里萄萄醒了,都是他哄着睡,对于萄萄夜里的哭声和动静,他比苏芷棠还敏感。
苏芷棠刚才也累了,浑身酸软的躺在榻上看祁勝抱着孩子哄。
灯影下,他面目柔和的抱着孩子轻晃,一副慈父的样儿,这一幕,让苏芷棠再次觉得自己这辈子嫁给祁勝乃一大幸事。
此后经年,朝朝暮暮共白首。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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