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如今成了皇商, 苏行挚前几日在京城买了新宅子,收拾妥当后给苏芷棠递了信,说以后便定居京城了。
当晚苏芷棠收到信后, 高兴的不行, 恨不得连夜出宫去庆祝乔迁之喜,好说歹说还是被祁勝拦下了。
祁勝看着手舞足蹈的小姑娘,黑沉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等明日下了朝我跟你一块去, 现在去太晚了。”
苏芷棠也是一时高兴的冲昏了头, 知道现在时辰不早了, 她爹爹说不定已经睡下了。
她安生的躺下,兴奋了好久才睡过去,第二天一早就醒了,翘首以盼的等祁勝下早朝。
两个人用了早膳后,出了宫,苏行挚买的新宅子离她外祖家隔了一条街, 苏芷棠还想着正好跟他父一块去看看外祖母和外祖母, 到了苏府被门房告知苏行挚和苏尚银出去采买去了。
苏芷棠便先去了襄阳侯府看望外祖一家, 按理说, 君尊臣卑,襄阳侯合该出来迎接祁勝。
可因着苏芷棠, 祁勝也没什么架子, 全当陪着自己媳妇回娘家, 没让人通传。
不过襄阳侯还是做足了臣子的姿态, 领着一众人给他和苏芷棠行了礼,拦都拦不住。
襄阳侯在前厅招待祁勝,苏芷棠被老夫人拉着说私房话, 问她在宫里过得怎么样,苏芷棠一一应答,听她过得好 ,老夫人也放心了,旋即又叹了一口气,“你哥二十好几的人了,连个影也没有,前两天问他喜欢什么样的,支支吾吾半天也不说,我瞧着是心里有人了,儿女情长的事他不好意思同我这个老婆子说,只说是还没影,等定下来再来找我,你这个哥哥在这种事上向来木讷,等着你见了他,也帮衬着些,靠他自己,还不定什么时候能成事。”
苏芷棠听完,眼睛都亮了,她哥竟有喜欢的人了,二十多年终于开窍了,也不知那女子是什么性情什么样貌,她现在恨不得快点见到他好好盘问盘问。
午膳是在襄阳侯府用的,傍晚才去了苏府,苏行挚和苏尚银已经回来了,府里没有主事的主母,苏行挚便有些忙不过来,又要招待祁勝,又要盯着厨房做苏芷棠爱吃的吃食,祁勝不甚在意道:“岳父您忙,不用管我。”不管是对待苏芷棠还是对待苏芷棠的娘家人,他从来不自称朕,跟寻常女婿一样。
苏芷棠见到苏尚银就悄摸问:“哥,你什么时候给我娶个嫂子回来。”
苏尚银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自然道:“等着吧。”
“哥,你这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啊?”
苏尚银虽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也没瞒她,道:“杏仁医馆的孙姑娘,你知道就行了,可别传出去啊。”
苏芷棠自然知道没影的事儿不能乱传,以免扰人清誉,那孙姑娘她也有所耳闻,不少人称她是个大善人,一个月在京郊免费出三天诊,救治没钱的看病的人。
她思索了道:“孙姑娘可有婚配?年龄几何?这些你都打听了吗。”别到头来人家有婚配,剃头挑子一头热。
苏尚银道:“这个我自然暗地里打听过了,她今年18岁,原先有个未婚夫,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退婚了,至今没再相看人家。”
进京的时候苏尚银正好撞见她外出施诊,孙姑娘面容柔和的给人搭脉看病,跟下凡的仙儿一样,只一眼,苏尚银就沦陷了。
苏芷棠见他心还挺细,放下心来道:“哥,你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说啊。”
虽未见过那位孙姑娘,但她听过她的事迹,是个顶好的人,要她真能成自己嫂子,那真是她哥烧高香了。
苏尚银胸有成竹道:“你哥我自己就能搞定。”
“别说我的事了,走,我带你去看看你的院子。”
苏芷棠挽着祁勝一起。
苏尚银将人带到给她准备的院子后,就极有眼力见儿的走了。
苏芷棠进了院子,推开屋门,怔了一下,眼眶接着就红了,祁勝慌了神,“怎么了这是?”
苏芷棠的视线一寸寸的扫过屋子的每一处,眼角湿红,哽咽道:“这跟我在江南时的闺房一模一样。”
大至架子床,小至铜镜上摆着的木梳,都是她未出阁的时候用的,也不知爹爹和哥哥怎么弄来的。
苏尚银总能在她的事情上心细如发。
用晚膳的时候,苏芷棠情绪上涌,拉着苏行挚和苏尚银喝了好几杯,祁勝也没拦她,他自己也敬了不少酒,起初苏尚银和苏行挚还碍于他的身份,恭恭敬敬的,喝多了就放飞了,醉醺醺的开始灌他,祁勝也不拒绝,全喝了。
苏芷棠喝的果酒,尚有理智,知道他明早还要上朝,出声打断了他们。
苏行挚和苏尚银喝的一塌糊涂,她吩咐他俩身边伺候的人带他俩回房,又吩咐人去煮醒酒汤。
安排妥当后,她又看向祁勝,祁勝的眸子很亮,握着酒杯端坐着,眼睛一眨不眨的跟她对视,她有些拿不准他醉没醉。
她心里想着她那间闺房,心下感触,同祁勝道:“让肃有送你回宫好不好,我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她声音放的又轻又软,颇有哄他的意味。
说完她忐忑的看着祁勝,怕他不应。
不过他好像醉了,就那么看着她,也不说话。
苏芷棠心虚的别开眸子,吩咐肃有道:“肃有,你带他回宫,让他睡前喝碗解酒汤。”
说完,她又走到他跟前,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声哄道:“你乖,我在这里睡一晚就回宫。”
那间闺房勾起了她未出阁前的回忆,她莫名就想留下睡一晚,也好对得起苏行挚大老远的把她以前用的东西带过来。
祁勝揉了揉额头,似乎是在消化她的话,他今晚喝的实在是有点多,思绪迟缓,一言不发地被肃有扶着上了马车。
苏芷棠在府门口目送他离开后,敛眸回了苏府。
洗漱沐浴后,她看着这间承载着她未出阁时所有喜怒哀乐的房间,目光流连,不过其实也想不起来太多。
只记得她在屋子里日日期盼外出的爹爹早日回来,期待哥哥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
还有就是……祁勝。
当时他强硬的要娶她,为了这事,她还在屋子里抱着宋嬷嬷哭过,骂他混蛋,恶霸头子。
苏芷棠不由得笑出了声,如今不过半年,她对他的感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往事她记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关于祁勝的,这半年里的一帧一幕无不深刻的印在她脑海里。
她对祁勝从抵触到现在的密不可分,全是他自己的功劳。
苏芷棠躺在榻上,看着头顶粉紫色的帐子,觉得身边空落落的,有些想祁勝。
明明才分开一会儿,就觉得隔了三秋一样。
也不知他这会儿回宫了吗,有没有喝醒酒汤,明天起来会不会头疼。
苏芷棠又愤愤的想,活该他头疼,方才她拦都拦不住,都说不要他喝了,自己偏要一杯接一杯的跟苏行挚和苏尚银碰杯,也不知喝的什么劲儿。
若是她也回宫了,此刻他定是要闹着让她给他揉揉头。
成婚这些天来,他少有喝醉的时候,每次喝了酒就莫名的乖,但也格外缠人。
这一想就愈发不可收拾,没完没了,那些记忆碎片一一从苏芷棠脑子里闪过,找不出他一处不好的地方来。
也有不好的,精力太旺盛。
苏芷棠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再想他,左右不过一晚上,有什么好想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苏芷棠早习惯被祁勝抱着睡了,眼下自己一个人,竟觉得有些落寞。
要不是惦记着明日他还要上朝,她定是要他陪她一起留下的。
她侧了个身,下意识的想要找点什么东西搂着,随手抱了个枕头在怀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要半梦半醒的时候,忽然有个火热的身躯贴了上来。
苏芷棠一惊,正要大喊,就听见那人幽幽说:“你真狠心。”
是祁勝。
苏芷棠转过身,同他面对面,今晚的月亮格外圆,将屋子里照的亮堂,让她能清晰的看清他眼底的神色。
说不出是惊还是喜,她眼尾上扬,杏眼瞪圆了些,“你怎么又回来了?”
“某些人丢下自己醉酒的夫君不管,还想让人独守空房,你说,该怎么罚?”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诚然,苏芷棠就是那个被控诉的某些人。
某些人讨好的朝祁勝笑,软声道:“我有嘱咐肃有好好照顾你呀,再说,我不是想着你明早还要上朝吗,要不然我就留你一块在这睡了。”
祁勝目光从她脸上扫过,也不知对她这番说辞是何态度,面上情绪一点不显。
他今晚确实有些醉,被肃有带回宫,沐浴后又喝了碗醒酒汤,总觉得少了什么,一问,这才知道自己媳妇没回宫,留娘家了。
那一瞬间他都后悔让岳丈成为皇上,定居京城了,这不,这才刚搬来京城几天啊,小姑娘直接在苏府乐不思蜀了。
祁勝在苏芷棠眼巴巴的视线中开了口,“只许这一次啊,要是以后再丢下我一个人,你就等着吧。”他捏着苏芷棠的耳朵放狠话。
耳提面命一样,不过捏耳朵的力道不像是惩罚,像是在逗弄。
苏芷棠弯着杏眼往他怀里钻,再三保证道:“不会了不会了,夫君这么好,我才不舍得丢下夫君呢。”
说完,一口亲在了男人喉结上,小鹿般的眼睛看他,一眨不眨,“那我现在跟夫君回去?”
“明早回吧,我陪你。”
“可你明早还要上朝呢,赶得及吗?”
“无碍。”他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苏芷棠,喉头滚动了一下。
翌日,祁勝已经回宫上朝后又来苏府接人,日上三竿了,苏芷棠还没醒。
经过昨夜,她深刻意识到了这种事不能发生第二次,会真的起不来床。
昨夜他发狠又兴奋的像是要把浑身精力用光。
但,用光的是她的。
苏芷棠醒了看着精神奕奕坐在榻边上看着她的祁勝,气哼哼的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这人哪来这么多体力,磨人的很!
祁勝自知昨夜自己太过分,今天亲手伺候小姑娘穿衣洗漱,很是伏低做小。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体现的淋漓尽致。
昨晚祁勝打着惩罚的名义,将之前不敢干的干了个全,在自己的闺房里做这种事,苏芷棠多少有些羞的不敢面对,午膳都没用就离开了苏府。
祁勝看出来她是个念旧的人,便说去趟国公府,将原先的用的东西收拾收拾,带进宫里去。
两个人一踏进国公府的门,正撞见咸平公主和老国公,如今的皇太后和太上皇。
两个人正巧收拾东西呢,咸平公主一瞧见他们就笑了,问他们过得怎么样。
一家人相处,仍是没有皇家那些条条框框。
寒暄后,苏芷棠忍不住问:“母亲收拾东西做什么?”
咸平公主道:“我跟你爹爹打算出京城看看。”
俗称游山玩水去。
苏芷棠有些羡慕,她从小到大也就在江南和京城待过,如今更是拘在宫里那都去不得。
祁勝对她的情绪变化向来敏感,悄悄的攥了攥她的手。
正要安慰她两句,就听见老国公说,“日后我跟你母亲不在京城,你好好管管你妹妹,野得不成样子。”
祁茴如今被封了公主,现下带着小六安住在公主府里,前段时间去清风馆鬼混,被老国公抓了个正着,险些打断腿。
安生了两天,清风馆倒是不去了,打着养门客的名头收了不少唱曲的在公主府,给咸平公主气的,当天送了不少画像给她,想让她定个驸马,人说了,要长得好看,性格也得好,还得能接受她养门客。
哪家正经的公子能受得了这个,最后不了了之。
咸平公主夫妇两不在京城待也有她的原因,眼不见为净。
如今祁茴自己在公主府里住着,没人管,乐得自在,原先压着的本性全露出来了。
苏芷棠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也并没有很吃惊,祁茴性子向来跳脱,端从上一回她们勿入了奇奇怪怪的地方被祁勝抓了个正着的那次,就能知道,祁茴是个瞧见长得好看的男子就要多看两眼的,做出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祁茴这么大了,只要不伤天害理,做什么事由着自己开心就好。
只是……小六安还小。
从国公府出来,苏芷棠便跟祁勝说了这事,小六安当年被祁勝从战场上带回来,但是他没空管,还是咸平公主将小六安带到了三岁,三岁的小六安爱跟祁茴玩,便成日待在祁茴的院子里,渐渐的,便由祁茴接管了,如今让祁茴带去了公主府。
苏芷棠道:“夫君,要不咱把小六安带进宫吧。”
祁茴现在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未嫁的姑娘,带着小六安也不太方便,再来,小六安今年五岁,别家的姑娘这个年纪都开始启蒙学东西了,小六安还成日里跟着祁茴到处玩,属实不太行。
祁勝也觉得小六安不能再跟着祁茴混了,心想回宫给小六安找几个夫子,便毫不犹豫的应了。
夫妻俩一拍即合,改道去了公主府,还没进去,远远的就瞧见一个人从府里出来,神情高冷,面容清隽,在踏出府的时候那人还叹了一口气,一副怅然的模样,我见犹怜。
这人正是今年的状元郎韩倾。
放榜后进了翰林院,寒门子弟,无权无势,被人威胁了也没地方说。
祁勝面色沉了下去,忍着脾气应了韩倾的拜礼,还关怀了两句。
韩倾处变不惊的恭敬回话。
韩倾一告辞,祁勝便压不住了,阔步进了公主府,冷着脸让祁茴交代韩倾是怎么回事。
祁茴瞧这个架势怔了怔,随即怒气就上来了,只不过那怒气是对着韩倾的,“哥,那个人可太烦了,天天跑我府上来絮叨,说是在公主府里伺候的人,要有涵养,不管不顾的要教他们念四书五经,一念就是一整天。”
祁茴指了指一旁站着的唱曲的,一张张白净的脸上皆是有苦难言。
他一个状元郎,饱读诗书,是个拿笔杆子的人,扛不住一顿打,祁茴有怒无处发,又生怕惹怒了他,毕竟她也知道自己干的这些事,要真追究起来,足够他们这些笔杆子写上三天三夜的。
可是她就是喜欢长的好看的,养在府里比草啊花的养眼多了。
祁勝见她没有玩弄欺压当朝臣子稍稍送了一口气,面容柔和了些,知道她不会干出格的事,也不太想拘着她,只跟她说要把小六安接进宫。
祁茴自己倒是没什么意见,小六安跟着她到底养的不精细,接进宫也好。
她让人把小六安带来,问她愿不愿意进宫。
小六安看了看苏芷棠和祁勝,细声道:“是跟着婶婶,和伯伯吗?”
苏芷棠半蹲下身子,说是,跟她说宫里有好吃的好玩的。
小六安懂事,跟着谁都行,况且她也喜欢苏芷棠这个婶婶,不过她更喜欢祁勝,虽然祁勝之前不常在府里,可还是很讨小六安的欢心。
离开公主府的时候,不舍的跟祁茴告别,小大人挥了挥手,一字一句道:“我有空,会回来,看你的。”
让祁茴啼笑皆非。
回宫后,祁勝没两天就追封小六安的父亲为镇北将军,封了小六安为郡主,请韩倾当她的试讲。
原本让一个状元郎给五岁的小六安当侍讲有些大材小用,但是祁勝架不住祁茴坚持,韩倾当了侍讲,就没空去烦她了。
韩倾的心思昭然若揭,祁勝这个当哥的,看不惯他天天往自己妹妹府上跑,也有心磨磨他,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日子一日日的过着,苏芷棠觉得自从小六安进了宫,她的日子便愈发充实了,以前天天围着祁勝转,现在有小六安陪着她,日日都过得有趣。
她跟小六安一日比一日亲,以前晚上,她去勤政殿给祁勝送汤后都陪着他看完折子,一起回寝宫歇息。
现在是领着小六安送完夜宵就走,两个人比他这个一国之君还要忙一样。
祁勝觉得自己备受冷落,却也硬憋着一口气,毕竟若是说出来,显得他跟一孩子争宠一样,他都不用想,就知道她得笑话他。
不知何时外边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祁勝看了一眼,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批折子有些心不在焉的。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雨停后更为强烈,他放下朱笔,捏了捏眉心,状似随口道:“皇后娘娘呢。”
往常下午这个点早就送茶点来了,现在连个人影都不见。
真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心上了。
肃有道:“雨一停,皇后娘娘就出宫了。”
祁勝捏眉心的动作顿住了,“可有说干什么去了?”
肃有:“宋嬷嬷说皇后娘娘去十里长亭了,天黑之前回来。”
祁勝隐隐觉得他忘了什么,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又看似漫不经心的问:“去十里长亭做什么?”
肃有:“宋嬷嬷没说。”
祁勝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了。
压着燥意批了个折子,坐不住般阔步出了勤政殿。
骑着马直奔十里长亭。
十里长亭。
做了这么多年的事,苏芷棠都形成习惯了,夏天一下雨就往十里长亭跑。
今年的雨来的晚,这是第一场,苏芷棠虽期待能等到人,但是也没抱多大的期待,毕竟这么多年了,连个影也等不到。
不过自然不是干等,她从宫里带了不少吃的出来,糕点,茶水,荔枝和会桃。
就算等不到人也无妨,权当出来玩了。
小六安坐在石凳上将剥的第一个荔枝给苏芷棠,圆圆的眼睛弯着,“婶婶吃。”
苏芷棠将她白嫩手心的荔枝吃了,也给她剥了一个,两个人你来我往,颇为亲近。
两个人吃了一会儿,苏芷棠拿帕子给小六安擦干净手,就开始抽查她的功课。
小六安眼眸瞪得更圆了,乌溜溜的转,眨着眼睛抓苏芷棠的衣袖讨饶般道:“婶婶,回去再背好不好。”
小六安虽然性子乖巧,但是跟着祁茴玩惯了,没有背书的定性。
半篇三字经,来来回回背了好多天也背不下来,苏芷棠这两天不厌其烦的一遍遍教,逮着功夫就抽查小六安的功课。
小六安本以为今天是出来玩的呢,哪能想到还要背功课,顿时跟霜打的茄子的一样,肉眼可见的蔫了。
苏芷棠有些心疼,但是也有意磨磨她的性子,摸了摸她的脑袋心硬道:“不行,婶婶跟你一块背好不好?”
小六安眨巴了两下眼睛,见她态度强硬便跟苏芷棠撒娇道:“婶婶,我要是背出来了,可不可以吃糖葫芦。”
苏芷棠捏了捏她的鼻子,瞧着可怜巴巴的小六安,毫不犹豫的应了,还道:“要是背出来了,婶婶再奖励你一块蜜糖。”
蜜糖是意外之喜,小六安圆圆的小脸上满是高兴。
祁勝来的时候,小六安刚磕磕巴巴的背完,苏芷棠揉了揉她的脑袋,正要夸她,就瞥见了祁勝。
“怎么一到外头来小脑袋瓜就灵光了。”祁勝同她对视一眼,随即蹲下身子同小六安道。
“有糖葫芦吃。”小六安笑的牙不见眼。
说到底还是糖葫芦的功劳。
祁勝待小六安向来和蔼,“小六安真厉害,叔叔一会去就带你去买。”
“怎么到这来了?”跟小六安说完话,他凑到苏芷棠跟前问她。
苏芷棠坦然道:“等人呀,不是之前跟你说过吗。”
祁勝蹙了下眉,忽的想起来了,那个救了她的安安哥哥。
这眉毛蹙起来就没再放下,他忽然忧心的想,现在小六安已经分走她一半的心了,要是再来个安安哥哥,更挤占他在她心里的位置。
她都没这么这么有耐心的等过他。
“等到了吗?”他绷着声音问。
苏芷棠摇了摇头,总归是有点失望。
祁勝最瞧不得她伤心,说:“要不我派人找找。”
苏芷棠摇了摇头,说不用,等得到是缘分,等不到也无妨,都是过去的事了,她心里记着这段恩情就好。
祁勝陪着等着傍晚,没等到人,买了串糖葫芦和蜜糖领着小六安和苏芷棠回了宫。
祁勝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受,既不想让她失望,私心里又不想让她等到,要真等到了,他就封他个异姓王,封地里京城远一些,也算是感谢她这位安安哥哥的救命之恩,祁勝无不昏庸的想。
祁勝没忘这只是今年的头一遭,第二天又下了一场雨,这回都不用问,就知道小姑娘得往外跑。
他的心也跟着苏芷棠跑出去了,索性最近折子少,换了身衣裳就要出宫。
一出寝殿就被底下人撞了个正着,祁勝:“毛毛躁躁的,下次注意些。”
没被处罚,婢子跪下谢恩。
祁勝指着她们抬的大箱子问:“这都是什么?”
婢子道:“回陛下,国公府送来的。”
祁勝上手拨弄了两下,随口指了个地方道:“先放那吧。”
他正要踏出殿门,余光不知道瞥见了什么,瞳孔一缩,转身对着那个大箱子就是一顿翻。
他拿着一个拨浪鼓,双眸紧紧的盯着上面的刻的字,手背的上的青筋绷起。
他在原地站了半响,忽然扯开步子往宫外走,去的却不是十里长亭,而是国公府。
正巧咸平公主要上马车离开京城,看见他急匆匆的,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把踏上马凳的脚收了回来,正要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见他先开了口,
“安安是谁?”
咸平公主反应了好半响,欣喜道:“你自己啊,我的儿,你想起以前的事来了?”
祁勝知道自己小时候撞石头上,丢失过记忆,但他性子使然,从来没想着问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此刻却急迫的问,“我小的时候被抓进过土匪窝吗?”
咸平公主真以为他记起来了,乐道:“是啊,当时你出来的时候还顺手带出来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穿着一身粉,水灵灵的。”
祁勝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也不顾上仪态,捏着手里的拨浪鼓问,“那土匪窝在什么地方,我怎么没听你们喊过我小名?”他连珠炮的问。
咸平公主道:“江南那一带,具体是哪我也记不清了。”
“小名?”咸平公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笑说:“你忘了?你失忆前嫌幼稚,不让我们喊,后来你出了事,我们也没再喊过。”
祁勝沉默了半响,跨步上马,径直的往十里长亭跑。
风风火火的,看的老国公直皱眉头。
到了十里长亭,祁勝下了马,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幸好今天小六安不在,只有苏芷棠一个人。
苏芷棠看见他这般急匆匆的样子,以为发生什么事了,着急的站起来,朝他走过去,问他:“怎么了,这么着急?”
祁勝喉头滚动,深吸了一口气,问她,“你当时被抓进土匪窝的时候,穿的什么颜色的衣裳?”
苏芷棠想了想,“好像是粉色,你今天怎么了?”
祁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遂把拨浪鼓往她跟前一递,苏芷棠莫名奇妙的接过来,小六安早过了玩拨浪鼓的年纪,他给她这个干什么?
祁勝给她指了指刻字的地方。
苏芷棠随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看到上面的字时,呼吸一滞,忙激动地问:“你从哪找到的?”
祁勝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国公府。”
苏芷棠怔了怔,看着他好半响说不出话来,祁勝却先开口了,“我不记得十二岁之前的事了,让你空等这么多年,是我的错。”
他跟愣住的苏芷棠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跟苏芷棠的记忆对上了。
苏芷棠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响才缓过来,激动的抱着祁勝。
兜兜转转,竟然是他。
祁勝知道她的安安哥哥是他自己,不是别人后,第一反应不是庆幸和欣喜,而是自责自己失约,让她空等了这么多年,心里满是愧疚。
苏芷棠已经从不可置信,激动,兴奋的情绪中缓过来了,亲了亲愧疚不已的祁勝道:“你没有失约。”
“你之前摄政那两年一直都来十里长亭不是吗?”
冥冥之中,他一直都在。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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