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名门 第31章 违心

“程宣，聊聊，怎么样？”上官星辰试图理一理自己的胸襟，但却发觉衣襟早被他方才的急切的鲁莽行为扯得破碎，怎么样也都无济于事，心知如此，随便弄了弄也就作罢，他闭上眼，缓了缓。

觉得此生脸面再次丢尽。

随后睁开，一边起身，一边抬起衣袖狠狠的擦了下嘴。因为久久持续一个动作，刚一动腿，褪下就一阵酥麻，他良久才定住身形。

踉跄时，见余光有人来扶他，也许是心有余悸，他连忙轻巧的躲开，让那人接了个空。

程宣收回手，笑了一下，正色才道：“你想聊什么？”

上官星辰尽可能让自己在正常情况显得不那么畏惧他，直勾勾对上他的眼睛，和他七分相似的眼睛，还是让他心感犯怵。

“比如说，你都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啊。”

“你做了些什么你自己难道不清楚么？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为了什么？为了干什么啊？……程宣！”上官星辰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止住了。

程宣叹息道：“阿兰……”

上官星辰忍了忍，对于这个称呼有些开始不胜其烦，他低声吼道：“我不是程兰！”

“好吧……”程宣无奈，道：“很多事情我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上官星辰再次对上他的视线，在对方略显叹息的脸上感受到了一丝狡黠，他还是一字一句，步步紧逼的问：“你骗了多少人？利用和杀了多少？”

“我，没有……”程宣想解释，但话说了一半，便停止了，“算了，上官星辰，说你涉足江湖，还是太浅，人与人之间的利益本就如此，骗，利用，杀戮只不过其中的调剂。”

上官星辰皱着眉突然道：“那宋姑娘呢？”他能看出来，宋姑娘是真的很爱他，倘若他们之间真情真意，没有欺骗的话，大概会真的很幸福，但是并不如此。

他观察着面前的人的表情，自闻言后，程宣如是明晓他说的是谁了，但还是怔了怔，垂眸沉吟片刻，后而抬起，眼底思绪万千。

程宣轻笑一声：“想必你已经见过她了。”

上官星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笑，反问道：“你觉得呢？”

程宣道：“她过得怎么样？”

上官星辰别开眼，继而望向远处的烽烟，淡声道：“你觉得呢？”

上官星辰并不想跟他说什么多余的话，更不想直视他，从始至终，他不敢跟他对视五秒，因为久了，他总会想起方才那个吻，他真的尤为在意。

程宣坦言：“她该是疯魔了吧，像她这样的人，执拗的性格，爱上了这样一个我，而我呢，又全是为了利用……”

“她会为此执拗一生。”

“我知道。”

“只因为皇位，手统天下？你舍弃了爱你的人，当真问心无愧么？”

“无愧。”

闻言此回答，上官星辰实在不解，再次直面他，不再闪躲：“权利，当真如此重要？”让你如此不舍回头？

他想要说，

要不你回头看看，看看伏尸遍野，血流成河，因你而死，死于你手的人都在身后，惨状，如同悲歌。如果你回头，也能看见无数的冤魂伸出的血臂在抓挠，想要拉人进狱，却因深陷囹圄而无可奈何，深深埋入地底。

这些人，冤魂归不了天，又怎么会安心，怎么能瞑目呢？

未待程宣答话，上官星辰也猜到他会如何作答，于是便又向他抛出诘问，试探着，却提高了些声音，满是悲愤，问道：“那你又至我于何地？我们别的不说，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至我于何地？啊？！”

程宣的表情越发变得难以捉摸，他突然笑了，朝着上官星辰的方向走了几步，上官星辰连后退几步，程宣轻声道：“阿兰，不是你躲什么呀，你若是上前来，看着我，我便告诉你。”

上官星辰心中一种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程宣的笑容意味不明，脚步而又一步一步的走来，上官星辰见此，整个神经以至身体都极度变得紧绷起来。

“在这。”说着，他指着自己的心脏的位置，一下又一下轻轻戳了戳，目光直勾勾的看过来，同时，温声答道：“你在我心里。”

上官星辰：“……”

就知道会这样。

上官星辰不置可否的皱了皱眉。

程宣一步一步朝他靠近：“是八月天，心寒的夜，我望着你被人推下的悬崖，守了三天，是那时才知离你而去后，我比亲手推下他们还要心痛……”

上官星辰捉住关键词：“他们是……”

“你的，我的父母。”

“父母？”

“对呀。是他们，合伙要杀你。”

上官星辰心疑，看着程宣，轻轻眯了一下眼睛。有点儿怪异，感觉其中好像空缺了什么，但却一时想不起来。

程宣停住脚步，声音异常的温柔：“你在我心里，不仅仅只是因为血缘，或许你还不知道，你的地位……”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在这，无可超越。”

不对！这些都不对！！

上官星辰还在思考着到底是缺少了什么，才会让他觉得整个事情的先后怪异而不衔接，到底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

程宣还在说：“她宋雨佳不行，裴客更不行！”

宋雨佳……

对了，是宋雨佳！宋雨佳与程宣有过一腿，程宣他自己也承认了，上官星辰倏然想起沈寻迹曾向他说起宋雨佳的事情，她是固执而众叛亲离的人，在沈寻迹描述的关于她的事中，她曾经好像是为了……一个皇子，亲手灭了她一家，毫无保留。

回往过后，上官星辰猛然心如明镜，程宣，不是皇子吗？

……

程宣还在表达他满心胸腔的爱意。

上官星辰依旧沉默，让人极度压抑的沉默，面无表情的垂着眼眸，若有所思着。

……

皇帝要杀一个人，即使那人是皇子，用得着亲自动手么？况且一个皇子，像程宣这样的，就算见上官星辰被推下悬崖，真的会冒着忤逆圣意的危机，自断前程么？

这一切的说辞，真是太过矛盾。

然而，这种种迹象表明，程宣在说谎。

上官星辰再次抬眼看他，收尽一切对发现什么的神情，及警惕，露出极为不解的神情，因而他一抬头听见的是对方的告白。

“我喜欢你，你明白吗？”程宣搭上了他的肩，温声说道。

不用说，这个肯定也是假的，他说过，上官星辰在他心里的位置无可超越，可是不过是嘴说出来的，谁都会说，但他明显更在意的是权利。

这句话，假的不能再假。

只是这种种不加掩饰的表态，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上官星辰想不通。

但即使知晓，他却并不准备当场揭穿他，而继续陪他演着，他抬手顺势甩开他的手，道：“你若停止这一切，我便能明白了。”

“什么？”程宣似是没料到上官星辰会顺此说下去，脸上瞬间没了深情，然而，很快又被他用疑惑遮挡，这微不可察的表情平常人很难捕捉，但一切还是被上官星辰受尽眼底。

“你……什么意思？”果然做戏做全套，程宣装傻又问道，但并非是真傻，而是在表情上做了很多的精修，让人觉得他是因为闻言要求过后感到不赞同的阴翳询问。

“停止杀人，停止战争，”上官星辰违心说道：“我……就能接受你。”

然而闻言，程宣大笑，“好啊！这可是你说的。啧，不过……你能怎么来让我相信呢？”说完，玩味的看着他。

上官星辰道：“那么，反过来问，你……又怎样遵守诺言呢？”

“简单。”程宣道，把脸凑近了些：“看着我的眼睛，说一遍，‘我喜欢哥哥’。我就告诉你。”

上官星辰闻言脸色大变，不知道这禁忌的语言触到他的拿根筋弦，心头是一阵恶心，哇的一声竟又是吐出一口血来。

“阿兰，我是该说你是开心得吐血还是……”说着，他话没说一半，上官星辰满口血迹，直接吻了过去，而后双手死死把程宣按住，极为粗暴的吻他。

他顾不了那么多，他看得到远处的烽烟，无休止的。地下冤魂众多悲凉，国家一片萧索，远方，看不见未来，看不见光明。不论他是谁，他还是看不下去，看不下去……

所有人深陷在战争和苦难之中，还有那人，那个会为了遵守承诺拼了命守国的将军，他不想在看见总有个身影同他背道而驰，不想看他独自一人走在危险之中。

这个时候了，他还在想裴客，也许，他大概是真的很喜欢他吧，因为他的义无反顾，即使不是因为他。但假如，他不是裴将军，他们还是并肩走在同一条道路上，他们之间即便没有大任，没有承诺，他大概也会像奔向他的人民一样决绝。

上官星辰其实挺想自己是个瞎子的，这样就什么都看不见了。那该多好。

而如今，他生在此地，所以不论他是谁，也该来阻止。又何况他本就命不久矣。

他的血上是有毒的，程宣喝上，他大概也会中毒，于是，想到此，上官星辰吻上他，同时狠狠的咬，不留一丝情面。

程宣一开始也还震惊，直到上官星辰咬得他因嘴唇破了皮而闷哼一声，这才开始反击，然而这比前者更为粗暴，程宣将舌头深入，在口腔里疯狂搅拌，直到上官星辰有些缺氧，二者哪还是在接吻，不过禁忌之中毫无感情的宣泄，看谁敌得过谁。

两人相拥而吻，热烈而干涩。不知是怎么的，吻着吻着，便抵到了城墙上，像猛兽一般，相互撕咬，都恨不得把对方撕碎了趋势。

然而，上官星辰占了下风。而被来者肆意蹂躏。他实在有些气不过，逮住什么就是死死的咬，使劲的咬，怎么也不松口。

程宣吃了痛，一把他推开。

“你！……”

上官星辰看着他被咬破的嘴唇，用衣袖揩了揩嘴，道：“怎么样，这样行了吧。”

程宣笑了：“行。”

上官星辰说：“那你呢？”

程宣摸了一下嘴唇，定睛看着鲜血片刻，后才从袖中拿出匕首，撕开衣服，面无表情在胸口划出一条深幽的血沟，“在这，如果我不遵守诺言，你就扳开这裂痕，把里面那个跳动的东西，掏出来。”

上官星辰对他的动作和话语感到震惊。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

很快，程宣脸色变得苍白，他无力说道：“现在，总可以了吧。”

做戏而已，既然做到如此地步，程宣到底在想什么，当真让人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