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发条【无限】 第9章 冯周天的章节（八）

申川又眯了两个多小时，从阳台的躺椅上起来时才感觉活了过来。

他进屋看都没看牧野一眼就去了厨房。牧野立刻跟了上去。

——牧野知道自己不够聪明，却坚信申川足够聪明，他需要申川的帮助。

申川从冰箱拿了一盖垫手包的大包子，头都没动：“白菜猪肉，吃吗。”

牧野等了两秒才知道他在问自己：“吃。”

申川开了煤气打了火加了水，拿了两个大包子放进蒸笼，盖上了盖子，然后又提起壶来接了自来水，打上另一个炉子，烧水。

牧野挠了挠头：“你咋不用饮水机。”

申川：“得清洗，费劲。”

牧野：“……哦。”他在内心咆哮：这样烧水不更费劲吗！

牧野像个跟屁虫一样在申川身边走来走去。直到申川端着一盘热腾腾的大包子来到餐桌，又倒了两碗纯的开水，牧野才坐了下来。

他看到申川先从门口的铁防盗门缝收进来一份报纸，然后打开了柜子上的老式收音机，这才坐回餐桌，慢条斯理地吃起包子。

牧野被他这一套操作惊地目瞪口呆。

申川……真的不是90年代的人吗。

申川边看报纸边吃饭，感觉到牧野痴呆的注视，随意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牧野立刻低头，飞快嚼着嘴里的大包子。

收音机里枯燥的男声重复着昨晚新闻联播的内容，持续不断的沙沙声忽大忽小。牧野坐在年代久远的实木方桌前，看到冰箱上镂空的白色花巾被来自厨房的风吹起又落下。

对面的那个漂亮男人的头发长度刚好，温柔又不邋遢。纤长的睫毛遮住他的神情，但他只需要坐在那儿，只是坐着，就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绝美画作。

这么淡若清风的人，竟然有那么逆天的能力。牧野痛恨老天偏心，而最可恨的是，申川明明提供了免费的“穿越服务”，自己居然还是没有找到冯周天自杀的真相！！！

怎么这么笨！

恨啊！！！

申川翻了一页报纸：“你有话问啊。”

牧野回神，有些尴尬：“那个。冯周天的事，我还是不知道……”

申川淡淡：“当然，你就知道逮着人家揍，你能知道什么。”

就这一句话，牧野对申川的美好滤镜碎了一地，他没好气地咧了咧嘴角：“你被那么个东西又摸大腿又扒裤子试试，你会不还手？”

申川没什么表情：“我会。他干他的，我干我的，有影响吗。如果隐忍能够换到我需要的结果，让我忍多久都可以。”

牧野一愣。他突然想到传闻，申川是个疯子，小时候杀爹，长大了杀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挺符合人设的……

申川古怪地瞧了他一眼：“怎么。”

牧野摇头：“没什么。”

吃完饭牧野很主动的要求刷碗，虽然只有一个盘子两个碗。洗洁精是超大份量的，洗碗巾是缩缩的丝瓜瓤。

牧野胡乱抹了两把，把碗放进了头上的老柜子。

他回到客厅看到申川在阳台浇花。

申川在阳台养了很多……花吧大概，各个都蔫巴着，绿的不绿，红的不红。牧野走过去摸了摸土，一摁，水哗哗外渗。

他咬了咬嘴唇：“呃，我觉得可以不用浇了……它们的根可能已经泡烂了。”

申川手上动作一顿，扭头看向牧野。

牧野冲他扬起一个巨真诚、巨灿烂、巨讨好的大笑脸，两颗虎牙呲出来。

申川问：“那怎么办。”

牧野：“建议换新的，就好了。”

申川听罢点点头，漠视牧野的讨好，放下水壶回到屋里。

牧野想申川肯定不像自己这么蠢，关于冯周天的事，没准他已经推测出真相了，就是不想告诉自己。所以他的打算粘着申川，直到他受不了！

墨迹到中午，牧野眼瞅着申川就是只字不提，又要去睡午觉，终于忍无可忍。

他拦住申川：“你不告诉我也无所谓，好歹给我点提示吧？”

申川看他：“我已经给了你三天提示，你还要我怎样？”

牧野支支吾吾：“咱……咱好歹也算，也算浩浩荡荡走一遭了，多少有点交情吧？再给点暗示。明示也行！”

申川嘴角弧度更甚：“同学，我是个打着心理医生幌子的生意人，认利益，不认交情。我之所以愿意帮你，也是因为那天早上我看到冯周天半夜给我转的5000块钱，知道他可能心事未了，仅此而已。”

牧野呆呆地看他：“你、你五点多起床？”

面对牧野离谱的偏题，申川也不介意：“早睡早起。所以我通宵指挥你已经很仁至义尽了，你找不到答案不是我的问题，我不包售后。现在，你可以走了，我要午休。”

申川说完来到门口，敞开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牧野看着申川，更加坚定这个男人有思路，就是不告诉自己！

牧野不想就此放弃！他脸皮厚！他不要脸！

于是牧野在申川扭头回屋的时候拉住了他的手腕。

他提高音量：“只要你帮我捋清冯周天死亡的真相，我、我愿意从此以后做你的小弟进入别人记忆。我发誓我会完全服从你的命令！只要你帮我！”

申川听罢，扭头看向牧野。

他眯起眼睛，认真看了看那个死死抓住自己的男生。

牧野。

一个纯纯的新人奇者。

分明一张轮廓标致的张扬面庞，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寸，却长了一双布灵布灵的大眼睛。笑起来的时候，黑亮的眼睛弯成月牙，还呲出两颗非常完美的虎牙。

单纯、愚蠢、好骗，申川觉得他就是那种典型的被人卖了还乐呵呵数钱的呆子。

而且还很莽撞，像匹脱缰的野马……

*

牧野不吵不闹，等着申川睡午觉起来。

他小心翼翼在申川家里扫荡了一圈，最后回到沙发上，盘腿乖乖坐着。

通过调查，牧野给申川贴了几个标签。

漂亮、高智商、温和高冷、老干部。

14：00，申·美人·高智商·温和高冷·老干部·川从卧室走了出来，略过一脸期待的牧野，去厨房倒了杯凉白开。

牧野跟上去，然后被申川毫不留情地挡在了厕所外边。

他倚在厕所外边扣了扣墙。

回想过去23年的人际相处，牧野自问自己是个讨喜的孩子。这么碰壁的，也许还真是第一次。

申川从厕所出来后扫了一眼顶在墙上的牧野，然后径直回了卧室。

牧野偏头看着他的卧室，本就不灵光的大脑飞速想着办法。

然后申川就拿着一只笔和一个本子出来了。

申川经过牧野：“过来。”

牧野瞬间支棱起来，咧嘴就笑：“好嘞哥！”

申川的钢笔是那种吸墨的老式钢笔，他的本子是一本牧野小学才见过的大演草，纸张上横七竖八散落着星星点点的秸秆颗粒。申川擦了擦钢笔头上渗出的墨，在纸上写字。

他的字和他的人很像，漂亮，标致，惊艳。

申川说：“在调查任何一个非自然死亡事件时，会第一时间排查该死者的社会关系。以父母为代表的亲属关系，老师同学为代表的校园关系，同事领导为代表的职场关系，恋人好友为代表的其他社会关系。”

申川给牧野从头梳理思路。

起初，冯周天的社会关系可谓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他的父母是很寻常的务农人员，亲戚没有怪人，朴素的一大家子人。

校园关系也毫无亮点，他自闭懦弱，恨不得变成角落的透明人，实验室的同门知道他的情况，所以很少与他来往，没有好事叫他，但也没有坏事找他。

对冯周天来说，大概只有几个人让他有印象。

牧野，黄导，孔主任，以及梁奥倩。

申川画了一个社会关系网：“黄导和孔主任的信息了解不少，目前唯一的疑惑可能就是，究竟是什么导火索，促使孔黄合作。以及除了肉/体和金钱外，他们是否还存在其他交易。”

牧野：“怎么找呢？冯周天的记录全部删掉了。”

申川想了想：“那就先放一放。梁奥倩，你对她的事了解多少？”

牧野摇头：“不多，但我知道有人可能比较清楚。”

申川：“联系他。”

牧野给李子喆发消息询问梁奥倩的事。

李子喆知道的和当年传闻的完整版本大差不差，他问：【怎么，突然想起问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牧野：【没什么，我这不是害怕了吗。】

李子喆：【你也别太影响自己了。哎，我虽然不太知道，但你可以问我姐，梁奥倩的事，我姐经手过，要不要联系她？】

牧野大喜，连忙问：【会不会不方便？】

李子喆：【有啥不方便，哥在家有地位！】

牧野准备加李子钰好友时，被申川拦住了。

申川说：“回去一趟比较方便。”

牧野：“可我才刚回来……不到24小时。”

申川笑笑，打开手机软件开始看票。

*

第二天下午，牧野和申川来到了那座沿海城市。

牧野单肩背着书包，站在高铁站有些发懵。

一天前，他就站在这里，感慨这辈子再也不会见了。

一天，仅仅过了一天，他就又回来了。

……不是。

来回跑很好玩吗！！！

申川只背了一个上世纪的老双肩帆布包，墨绿色的底子军绿色的皮子，上面还有一行掉了色、看不清的标语。

那么破烂的一个包在申川身上，却像名模背的复古爆款，衬得一双腿又长又直。

申川检票出站，牧野鬼哭狼嚎地追了上去。

牧野的脸皱成表情包：“不至于吧，电话里问不是一样的吗？来回折腾啥啊？”

申川却说：“不是完全服从安排吗？”

牧野撇嘴，下唇翻出来。

申川：“打电话，约人。”

牧野：“哦！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