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发条【无限】 第8章 冯周天的章节（七）

今天牧野很不舒服。

心口像有什么堵着一样，呼吸不畅，四肢发酸，没有力气，没有精力。

申川说，是冯周天的病症加剧了。

牧野躺在床上，手机也玩不下去，早早闭上了眼。

可他是个夜猫子，他睡不着。

物质域已经是凌晨三点了，申川在阳台靠外边丁香味的风和浓茶吊精神，牧野嘚吧嘚说个没完。

牧野：［我简直不敢想，冯周天和梁奥倩的死有关系。］

申川：［那就别想，睡觉。］

牧野：［我睡不着。申川，想不明白我睡不着啊，他俩，怎么可能？］

申川闭了闭眼。

牧野：［冯周天怎么认识梁奥倩的？他喜欢她？］

申川：［……不知道，我只知道冯周天的死和梁奥倩没有直接关系。］

牧野：［为什么？我刚入学的时候冯周天的抑郁症可没那么严重，他都不怎么吃药。］

申川：［他有必要拖到四年后在殉情吗？］

牧野挠挠头：［是没必要。］

申川：［与其研究梁奥倩，不如关注一下孔主任。他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到冯周天手中，这可能只有冯周天和孔主任知道。你难道还指望返回学校严刑拷打不成？］

牧野：［也是，也是……可我怎么调查呢，一点抓手也没有啊。］

申川叹了口气，慢慢睁开眼睛。

好困。

好想睡觉。

他怎么还不睡觉。

*

成为冯周天的第48小时，牧野早早地又醒了。

他开始翻箱倒柜找线索。

小牧野今天约了朋友打球，九点起来跟“冯周天”闲聊了两句就抱着篮球、排球、羽毛球冲出了宿舍——今天他要打穿学校所有的运动场！

牧野是这样的，那个年龄段都有用不完的精力，拆家也是。

申川没眯多久就醒了。他听着牧野野蛮的行为，实在是觉得此人蠢笨，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他幽幽开口：［我觉得看看冯周天之前的备忘录，应该效率高一些。你觉得呢？］

牧野：［有道理！］

说完坐下来看手机。

冯周天备忘录有上限，牧野往前翻了快二十分钟，找到了最初的一条。一年半以前，牧野都还没有入学。

他大概看了几条，备忘录和冯周天整个人一样，干净，整齐，一成不变。

申川：［看看去年11月开始。］

牧野照做，去找2019年11月的备忘录。

但令他奇怪的是，2019年11月9日到2020年1月2日这段时间，没有备忘录，不知道是没写，还是写了删掉了。

11月9号这天，冯周天和往常一样，唯一多的就是去找了一趟孔主任，给导师的教学审批盖了个章。

牧野把这一条告诉申川。申川没有多说，牧野也就没有在意，他就是莫名相信申川。

冯周天的备忘录偶尔会漏记一两天，牧野觉得这很正常，但连续一个半月都没有记录，这似乎有些问题。

牧野咬着指关节，回忆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梁奥倩是11月去世的，具体哪一天不清楚。冯周天的转账是在11月20日，备忘录也没有这一天的记录。

所以那一个半月，发生什么了……

也许是冯周天身体状况的恶化，牧野今天状态很差，他觉得自己心率高得他头昏，脑子乱，呼吸也乱，整个人都乱乱的。直到晚饭，他还是什么有用的线索也想不起来。

他吃了三次药，症状不见好转。直到他第四次去找药片的时候申川制止了他。

申川：［别再吃药了，也别找了。今天先这样吧，你去休息。］

牧野有些不甘心：［可是我们离真相就差一步了！］

申川笑着安慰他：［你连飞机都造不出来，怎么到太空走着一小步呢。］

牧野：……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他是在嘲笑自己吗！

牧野扒了两口饭，准备休息休息，忽然收到一条微信。

牧野一看，竟然是孔主任的！

教科办孔主任：【来维多利亚接】

牧野一头雾水，发错人了？

这是要多蠢才会发给一个不怎么联系的、有抑郁症的学生？

申川得知后却说：［应该没发错人，冯周天毕竟和他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牧野说是，他打开地图软件：［可是全市那么多叫维多利亚的，饭店、酒店、KTV、内衣店，我上哪接谁去啊！？神经病。］

牧野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切换软件到了备忘录。他往下划了几下，找到了一条今年学期初的备忘录。

【19：30，酒店/难过。】

去酒店这对冯周天来说已经是十足的可疑了，但最让牧野意外的是，博二下开学的2个月间，冯周天断断续续去了9次酒店。到后边，酒店统一用系统自带的表情代替了。

申川让牧野直接去最好的维多利亚酒店。于是牧野打车到了维多利亚大酒店，在大厅迷茫地转了一圈，最后只能去前台。

他问：“你好，今晚有没有一位姓孔的客人？”

前台小姐姐声音脆生生地，笑着说：“很抱歉先生，VIP顾客信息我们是保密的。”

牧野：“……VI个P。”

前台小姐姐优雅而不失礼貌地微笑。

“小冯啊，怎么在这。”

牧野听到这男声，扭头看过去。

孔主任喝大了，摇摇晃晃地撑在华丽的墙面。他还穿着平时工作的职业套，但衬衫从裤子里拽了出来，皱皱巴巴地翘在外边，领扣解开，露出大片脖子。

一股厌恶油然而生，牧野瞬间反胃。

孔主任脸红到脖子跟：“站在那、干嘛，来来。”

牧野皱着眉走过去。

孔主任一身刺鼻的酒气，东倒西歪地就要往牧野身上扶，牧野一个巴掌打开了他的手。

牧野：“主任，你喝多了就找代驾，我又不会开车！”

牧野会开车，但他知道冯周天不会，所以他很奇怪这个姓孔的给冯周天发哪门子消息，有毛病！

孔主任醉醺醺地，但仍有意识。他甩甩头，艰难地站直，看清“冯周天”的脸后又笑了起来：“好好，那我去、收拾东西，走走，小冯，你扶我回屋拿、拿手机！哈。”

牧野的啧声压根止不住，无比嫌弃地揪着他的衣服上了电梯，回了房间。

如果说，冯周天是迫不得已的习惯，那么牧野就是真的没有戒备心。

他跟着孔主任进了他的房间，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高档的维多利亚酒店单间是什么样，就被后边突然扑上来的人整个压倒在了地毯上。

地毯质感极好，牧野毫无防备被扑倒一点也不疼，他只是大脑一片空白，然后在那男人解开自己运动裤系绳并将内裤也一起扒下来的瞬间脑浆炸开了花。

他爆呵，抬腿就给了孔主任一脚：“你他爷爷的找死吗！”

孔主任痛得嗷嗷乱叫，他捂着裆在地上打滚。

牧野也不知道是冯周天的身体被吓到了还是自己的脑子被恶心坏了，他两眼冒金星，站也站不稳，但还是不管不顾地提起裤子，骑到了那一团人身上，提拳就揍。

申川僵住，张了半天嘴，知道这次是覆水难收了，只吐出一句残缺的话：［牧野，你……算了。］

“你他娘的是什么禽兽不如的半兽人啊！你的烂**是被狗撒过尿的口香糖不想要了是吧！！！”

“错了！我错了……救命啊！”

申川惨不忍睹地闭上了眼睛。

*

人的记忆是动态的。

时间久了，有些记忆会陌生，会扭曲，会丢失。

精神域像是一个上锁的房子，里面住着好多过去的事情，它们进进出出，构成了人的回忆。

如果说，申川是找到房子的导航。那么牧野，就是进入房子的钥匙。

在申川逆熵回溯并开启某段记忆后，牧野可以进入精神域，魂穿过去这段记忆的主人，通过他的行为改变记忆轨迹，从而修改记忆。

掌握精神域时间的人被称为观测者，进入精神域的人被视作人形奇点，称为奇者〈1〉。

奇者往往有着极强的精神力，可以干预他人的记忆，从而造成记忆偏差。

但找到正确的观测者引路，奇者就可以进入他人记忆，操控他人记忆。

对于观测者来说，记忆是有实体的，就像是一卷卷胶卷，看得到，但进不去。冯周天的这段记忆，是过去在做心理治疗时，申川仓促观测到的，但他无法进入精神域去探索记忆细节，所以便把这段记忆放在了自己的精神域。直到牧野这位野马一样的奇者的到来。

然后牧野把这段记忆搞得乱七八糟。

不过冯周天已经去世了，这段记忆已经没有主人了，没人会在乎了。

*

牧野怒吼一声从沙发上醒来的时候，申川正在阳台补觉，被牧野毫无征兆的叫喊吓得猛然一哆嗦。

他看了眼牧野，微微皱眉：“你瞎喊什么。”

真够了，他要被牧野折腾死了。

牧野蜷起腿，摸了摸腿，又摸了摸腹肌，最后摸了摸脸，直到摸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发茬才喃喃出声：“我回来了？我这变是回来了？”

申川默默躺回去，还变回来，什么变回来，变魔法吗。

申川：“嗯。闭嘴。安静。我要补觉。”

牧野哪里管他说什么。他连滚带爬来到申川身边：“我知道了，我知道冯周天为什么自杀了，他被强……强……被强人锁男了啊！”

申川没说话，拽着身上那条破洞的毛巾被背对他。

牧野晃了晃他：“你听到我说的了吗。”

申川头疼：“闭嘴，不然就滚出去。”

牧野撇嘴：“……你毛巾被真丑。”

申川拳头硬了。

牧野没有离开，他回到沙发盘腿坐了上去，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噩梦。无比无比恐怖的噩梦。

和自己朝夕相处的舍友居然被学校的老变态强/奸了四年，他的妈呀！牧野简直不敢想。

他坐在沙发上摇头摇了一个小时，然后才后知后觉——

他还是不知道冯周天和梁奥倩的关系。以及，孔畜牲到底为什么去联系了黄骗子。

难道是孔看上了冯周天，然后跟黄说：“喂，我看上你学生了，我帮你学术伪造，你把你学生给我”这样？

真她妈变态！

但是。

不。

不对。

如果冯周天是因为被孔的性/侵而想不开，那他早该在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就寻短见了，而不是一直到今年才爆发。

这说明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牧野还没有发现！

他震惊地蹭了蹭额头。

牧野这才发现，明明凉爽的天气，他竟然出了一头的汗。

一头冷汗。

因为害怕残酷的真相，而冒出的一头冷汗。

〈1〉本文把奇点定义为存在又不存在的、不可预测的物理概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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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冯周天的章节（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