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甘 第13章 初雪想念

几天后，陆言初在商场再次遇见罗倚声。她穿一件过膝的米白色长款羽绒服，脖子上的围巾松松垮垮地绕了两圈，正趴在玻璃柜台前边，手指着柜子里的某样东西，询问店员能不能取出来看一下。

他眼尖，隔了几步远都能看清那支被罗倚声捏在指尖的钢笔上的花纹。

眼光不错。

陆言初抿了下嘴唇，明明要赶着过去北门，却没来由地停在原地，直到看着罗倚声拿起手机买单，然后笑着从店员手里接过小纸袋，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才收回思绪抬脚上前。

“学姐。”确定对方看到自己了，陆言初主动打招呼，时间吻合得刚刚好，好似真的只是偶然遇到。

“这么巧。”

罗倚声没有半分遮掩，反而将小纸袋拎高到陆言初眼前，笑着说：“给你哥买的生日礼物。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就随便挑了支笔。你要看看吗？”

说是随便挑的，可陆言初心里跟明镜似的，嘴上却装着一无所知。他摇头道：“学姐挑的我哥肯定喜欢。”

罗倚声笑盈盈地望着他，又问：“你吃饭了吗？姐姐请你。”

上次喝了人家的奶茶，这次陆言初想着一并还了，于是点头应允：“该我请学姐。”

他让罗倚声拿主意，说自己吃什么都行，罗倚声就做主带着他去了马路对面的小店，点了招牌生煎和鸭血粉丝汤。刚出锅的生煎包，咬一口汁水浓郁，肉香、葱香、芝麻香混合在舌尖，那叫一个绝。

陆言初吃一口蘸一下醋，罗倚声更喜欢配着热汤，她吃完两个停下筷子，看着陆言初又往调料碟里倒了点醋。

“你和江熠的口味蛮像的。”

“学姐不喜欢吃醋？”陆言初挑眉。

这话问的。罗倚声失笑，对视几秒后，她俏皮地歪了歪头：“我不爱吃太酸的。”

陆言初笑了一下。

吃完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零食铺，陆言初进去买了几样热销的糖果，出来递给罗倚声：“那就吃点甜的，心情好。”

接触多了，两人也没刚开始那么生分。罗倚声直接剥了一颗奶糖吃到嘴里，然后挑了两颗橘子味的，塞到陆言初手中，仿佛笃定了他一定钟意这款口味。

陆言初垂眸看了一眼掌心的橙色糖纸，愈发觉得有趣：“这也是我哥告诉你的？”

“嗯，这不算秘密吧。明庭也知道。”四周车水马龙，她站在红蓝色的霓虹灯下，转头冲他笑，“那次我们一起去便利店，江熠拿了两瓶橘子汽水，说等下要去一趟操场那边，弟弟在军训。”

陆言初讶然，想想那时候他还不认识她。谁又会特意去记一个不相干的人的喜好？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但罗倚声跟江熠身边的女孩儿都不一样，她独立成熟、真诚直率、懂分寸，成绩优异，专业能力出众，而且她从不遮掩自己平凡的出身，更不会因此自卑，兼职的时候遇到，也都是大大方方打招呼。

陆言初在食堂碰到过她好多次，每个排队窗口的价位他再也清楚不过，有些事根本不用费心打听，稍微留神多观察一下就能猜到。

这两颗橘子味的糖果被陆言初握在手里握了一路，到最后也没剥开。

第二天中午，只有他们俩吃饭，陆言初等江熠放下筷子后，才从兜里慢慢掏出来，示意江熠摊开手。

“这是？饭后甜点？”

陆言初点头，看着他哥剥开糖纸，吃进嘴里，然后他才慢悠悠补上一句：“昨晚上和倚声学姐一起吃饭，她送的。”

江熠原本捏着糖纸的动作一顿，目光定定地注视着眼前人：“在食堂吃的？”

“外面。”他笑，“要是在食堂吃，我肯定会叫上熠哥你一起啊。”

江熠手指捏着剩下的一颗糖果，笑着问陆言初：“你要吃吗？”

“学姐送了好多，这是特意拿来给你尝的。”

“睡觉前别吃太多糖，小心牙疼。”

“知道啦。”

进入考试周，每天往学校图书馆跑的人越来越多，想要占个位置，简直比打仗还累。又因为图书馆有暖气，好多人也懒得来回跑食堂，就靠着饼干面包续命，不关门坚决不走。

江熠和傅明庭也各自带了电脑过来，这里比宿舍楼安静多了，还方便随时沟通。当天下午，陆言初也抱着几本专业书溜进来，坐在江熠给他占的位置上，认真做题。

“不是吧？你们仨学霸还用这么拼？”落单的许思凡不甘寂寞，可他玩心重，一想到要在图书馆里老老实实坐一下午，屁股就开始疼。

“不就是一次期末考？随便考考也不会挂科的啦。”

傅明庭敲键盘的手指没停，视线却从电脑屏幕前移到他脸上：“稳妥一点总归是好的。”

江熠对他就没傅明庭这么客气了：“如果只是为了不挂科，谁还跑图书馆？”

陆言初转了转手里的圆珠笔：“蹭个暖气。”

许思凡：“……”

他庭哥简直是一股清流。

抱着书啃了一小时后，许思凡果然坐不住了，说出去上个厕所，结果一去就是二十多分钟，等他回来，桌子中间摆着三部手机，许思凡还没开口问一句，就见到傅明庭冲他抬了抬下巴，笑得一脸真诚。

许思凡：“干嘛？”

傅明庭：“手机交上来，就差你的了。”

“我不……”

傅明庭修长的手指离开键盘，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桌面，脸上依然带着笑：“我们都交了。”

大家心里很清楚，许少爷是跑去外面玩手机了。照他这进度，怕是一下午都看不完两页纸。

许少爷还想替自己争取一下，对面，陆言初嫌他磨叽，摘下耳机挑衅一笑：“思凡哥哥，你行不行啊？”

这谁能忍？不就是接下来的三个半小时摸不到他的小女朋友？

“来！大家一起好好学习！”他咬紧后槽牙，皮笑肉不笑，“啪”一下将自己手机压到傅明庭的手机上面。

交个手机交出了撕票的架势。

江熠挑了挑眉，礼貌提醒：“屏幕碎了你赔啊。”

“……赔！”

傅明庭抿嘴笑了笑，半点没关心自己的手机屏幕，而是抬头看向直愣愣杵在桌边的人：“你确定要一直站着学习？”

“……”许思凡眨了下眼，发现左右两侧的女生都在偷摸摸往他们这边看。他轻咳一声，就赶忙拉开椅子，乖乖坐下。

到了第三天，不用傅明庭提醒，许思凡也会主动上交手机，而坚持打卡的奖励就是晚饭加多一个鸡腿，以至于许思凡越看傅明庭越觉得他慈眉善目，恨不得当场喊一声小叔。

陆言初啧一声，心想：老父亲的队伍里又新增一员大将。

天气越来越冷，在呼啸的北风和不断翻页的书卷里，很快就到了12月21号。

早上六点刚过，窗外的天还是黑的。对面宿舍里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接着是双脚跑动的声响，隔着两道门划破了整栋宿舍楼的宁静。

陆言初左手搭在额头，眉心蹙起，耳边灌满了闹哄哄的杂音，他翻了个身，右手拉起被角直接盖住整张脸。预计再多睡一会儿。

几秒后，有人起身下床，踩着棉拖鞋进了厕所。出来时，眼睛随意往窗户外面一扫，打到一半的哈欠差点给憋回去。

脚步声逼近。一只手伸到他床沿，拍了拍，小声喊他的名字：“言初。”语气透着满满的兴奋。

凌晨两点多陆言初才关掉江熠的聊天框，闭上眼休息。这会儿他脑子还在梦里打转，眼睛跟糊了胶水似的，就是睁不开。

只能哼一声算作回应。

“言初，下雪了！”声音稍微提高了几分。

下雪？

陆言初默默消化完他说的话，先是打开右眼，然后两只眼睛倏地睁圆，手一掀被子，迅速爬下床。

乔南跟在他后面走到窗户边，一起扒到玻璃上，目不转睛盯着路灯下飘扬的雪花。

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南方人，看到几片针尖似的雪花就已经开始兴奋。盯了一会儿，陆言初猛地想到什么，连忙走回床边去拿手机，又迫不及待地戳开江熠的聊天框，拉开窗户，没有阻碍地拍了一段15秒的小视频，发了过去。

【star：哥，外面下雪啦！】

今年的初雪降落在江熠生日这天。

陆言初文科生的属性浪漫地冒出头。

他忍不住想：这是上天送来的礼物。最美好的礼物！

他想和江熠一起看。

俩人的聊天记录往上，零点时分，是陆言初卡点发的生日祝福。

【star：小熠哥哥，生日快乐！祝你健康，祝你平安，祝你事事顺心如意，祝你梦想成真，一路朝阳！】

【star：当然最重要的是，希望你能永远快乐！永远自在！】

后面又发了几条语音，说的粤语。

江熠不巧被工作绊住脚，忙得连自己生日都忘了，直到二十分钟后，被他弟的微信消息提醒。

漂亮的小狼崽：“我估你肯定又唔记得自己生日。”

漂亮的小狼崽：“阿哥，早啲瞓，得唔得呀？”

漂亮的小狼崽：“生日快乐，日日开心。”

漂亮的小狼崽：“我好挂住你，唔知点解。”

语音逐一听完，又重头点开。江熠手指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试图用陆言初的声音提神。反复听了好多遍后，他感觉自己更困了，但垂眸低声说话的样子特别温柔。

star：“多谢bb，每日都好开心嘅。”

star：“我都好挂住你！”

【star：睡醒了见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