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是我的法外之地 第26章 天使

颜初冉在Alex的监督下拒绝了林楚昊，并委婉暗示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在Alex的陪伴下，两人一同去了科技馆。颜初冉戴上设备，坐在航天体验的模拟舱里，睁开眼，旁边就是漂浮在苍茫太空中，朝她微笑的Alex。

他牵着颜初冉，一起看静静悬浮在地球大气之上的金星，如火山爆发般壮丽的火星气旋，木卫五投射到木星上的小小阴影，远方炽而明亮的球状星团，还有一天之内在宇宙中无数次上演的日出日落，和爱人一起感受银河系永不停歇的脉动。

他们像所有甜蜜的小情侣一样度过了大半个暑假，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们真的可以24小时都黏在一起。颜初冉去公园跑个步，去学校实验室，去商场看电影，心里都知道Alex正走在她身边，耳机里传出他的声音，还可以通过其他电子设备和她暗戳戳的互动，但是可能在别人眼中，她就是一个自言自语独自出来看电影的怪咖。

沈茵昭看到她每天情不自禁冒出的粉红泡泡，早就猜到了女儿感情之路的后续发展，不过颜初冉不说她也不问，开心就好。

这天，沈茵昭来到颜初冉卧室，打断了她在床上抱着手机腻歪。

“别赖床了冉冉，晚上的礼服到了，快出来试试。”

颜初冉应了一声，开心地跑出去拿了礼服换上，出来对着穿衣镜，摆着pose臭美。

那是一条深蓝色的吊带长裙，如同繁星点点的夜空，愈发衬得肌肤白皙。裙摆刚好垂到脚面，柔顺的绸缎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为整个造型增添了一抹俏皮的灵动。

今晚是三年一度的科技盛会——国际诺思卡杰出贡献奖的颁奖典礼，为全世界所有在前沿科技领域有所突破的科学家、企业或组织授予荣誉。诺思卡含金量极高，这是第一次轮到在九州联邦举办。

联邦国会高度重视，为显示公平，激进派和保守派都邀请了嘉宾，颜青作为颁奖嘉宾受邀参加，颜初冉和沈茵昭也因此有幸获得了邀请函。

颜初冉对着镜子心满意足转了个圈，向着空气问：“好看吗？”

Alex如实称赞：“好看。”

“嘿嘿。”颜初冉洗漱完，美美地化了个妆，穿上高跟鞋，依依不舍道，“那我走了哦。”

即便知道对方看不到，Alex还是笑着挥了挥手：“去吧，我会在你手机里。”

颜初冉一家坐车到达会场，按照典礼环节需先走一段红毯，在会展墙上签名。红毯上，一群记者围着各国科学家和企业代表咔咔拍照。有些科学家受不住这场面，用帕子尴尬地擦着聚光灯照耀下热出的汗，落荒而逃。

颜青好歹也是在百年纪念礼堂发过言，在万人体育馆演讲过的老手，他一手挽着一位宝贝，风度翩翩地走完了红毯，在闪光灯下也能保持得体的微笑。

颜初冉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合了，她发髻高挽，露出白天鹅般的脖颈，配合着镜头露出甜甜的笑。签名墙前，她正等待着爸爸拍照留念，忽然听到身后一阵骚动。

只见记者们都疯了一般围着一个人，大喊着什么，闪光灯疯狂闪烁。那个人也很给面子，大方地摆出各种风骚的pose，留足时间给记者拍照。

颜初冉有些好奇，难道这个典礼还有明星过来吗？

她还在纳闷那人是谁，随着人群的走近，她终于从记者的喊声中分辨出了他们在喊的名字——库尔茨。

原来差点害死她的罪魁祸首今天竟然也来了吗？

颜初冉愤愤地盯着那个人影。不过今天是外交场合，谁都不能轻举妄动，她只能试图用眼神杀死对方。Alex似是感受到她的情绪，库尔茨侃侃而谈的声音突然消失，他纳闷地拍了拍话筒还是无果，最后只能悻悻地耸了耸肩，表示采访结束。

记者散去，转而去围堵另一位科学家。待颜初冉真正看清库尔茨的样子后，她手里的小包差点没拿稳。

看来上次追思会的库尔茨还是知道场合非常保守了，今天他的打扮简直是放飞自我——粉色亮片西装套装，油光锃亮的银灰色头发，十厘米的恨天高，光彩夺目的首饰，一边亲密地挽着男伴，一边夸张地向人群抛洒飞吻。

原来是位姐妹……颜初冉心想。不过看年纪好像叫阿姨比较合适。

她被爸妈带进了会场，在最前面的嘉宾席位坐下，后面是大片的观众席，和嘉宾席用栏杆隔开。为了避免现场冲突，主办方非常明智地让保守派和激进派分开阵营落坐。

这应该是颜初冉见过安保最严格的场合了，进入会场前，光安检就过了三道，摄像头遍布，四周还有全副武装的安保机器人、无人机和人工保安巡逻。

桌上摆放了精致小食，不一会儿，服务机器人也殷勤地凑上来，给他们倒上新鲜的果汁和鸡尾酒。典礼即将开始，颜初冉作为与颁奖无关的吃瓜群众，颇有些放松地边吃边等待着。

前面几位获奖嘉宾的颁奖过程都非常顺利且实至名归，没什么看头，只有到库尔茨领奖的时候异常抓马。

他在代表Robotech领奖后，无视主持人挤眉弄眼的暗示，发表了一通关于机械飞升才是人类发展方向的言论，话里话外又明嘲暗讽了一帮保守派的人。

颜初冉扶额，终于知道邵声平日里是跟谁学的了，不过很显然还没学到师父的精髓。

看得出来库尔茨这种风格很受不嫌事大的媒体的欢迎，保守派碍于风度隐忍着一张张黑脸，激进派的观众席上则尖叫声不断，要不是有安保机器人拦着，底下的小男友甚至激动到要饱含热泪冲上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等到库尔茨欣欣然回到座位坐下，满脸无奈的主持人才收拾好表情，开始宣布下一个奖项——Leaderobot组织奖，由颜青颁奖。

颜初冉一听到这个奖项名字，就知道得奖人是谁了。

颜青上台，按惯例和主持人客套一番，顺带讲了个小笑话。在现场轻笑声过后，他念起了颁奖词，在背景音乐中拆开了信封，郑重念出获奖者的名字——Innovik。

颜初冉坐直了身子，紧紧盯着上台的台阶，等着神秘的Innovik代表出现。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走上台阶的是一个银白色头发的小姑娘，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美丽得仿佛天使下凡，身上闪着若隐若现的银色光芒，如同某个大火的换装游戏照进现实。

她款款走到台前，优雅的步伐像是在跳一支芭蕾舞。这时众人才看清，那光芒是从礼服裙里面透出来的，她不是人类，而是比人更灵活，也更轻盈的机器人。

观众瞬间傻眼了。虽然小姑娘没展现出什么特别的技能，但外观比市场上销售的普通款机器人要精致多了。这就是Innovik的实力吗？

小姑娘从颜青手中接过奖杯，发表获奖感言。大家又被那如同真人发言似的声音和语感震惊到，已经没有什么人关注她具体说了什么了，所有人都在发疯般地拍照录像，通讯记者的头条标题也立即更改，从《Robotech库尔茨携男友出席某典礼 霸道获奖词黑脸数人》到《Innovik最新技术大曝光真假人观音难辨》。

“……Innovik之后也将继续努力，不负这次奖项的沉沉寄托。”

小姑娘致谢完毕，连主持人也忍不住好奇，问她是Innovik的最新产品吗？

小天使歪头一笑，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大家好，我是Innovik的特种机器人，是专为本次典礼开发设计的，并不会量产。不过大家如果对Innovik这类的产品感兴趣，我们可以根据客户需求进行定制化开发。”

主持人：“这就是你们未来的方向吗？定制化服务？”

“人类进化的方向就是我们努力的方向。”

机器人在AI诺亚的控制下又进行了两轮对话，均对答如流，观众啧啧称奇。

一旁静默的颜青突然插话：“请问Innovik认为的人类进化的方向是什么？”

小姑娘一顿，看了眼颜青，又甜甜地转向镜头：“和库尔茨先生英雄所见略同，我们认为人类的肉/体过于脆弱，饱受生老病死的折磨，人类进化的唯一方向就是进行机械改造。”

话音未落，底下一片哗然。这句童稚般天真的话语，仿佛一枚悄然落下的重磅炸弹，不仅是现场，连收看直播的屏幕前的观众都被震惊得议论纷纷。Innovik一向是神秘的中立态度，这次竟然大张旗鼓地当众表态，激进派的观众更是群情激昂起来。

大屏幕镜头给到了库尔茨，但放大画面中的他却松开了小男友的肩膀，表情复杂，不再是嘻嘻哈哈的模样，好像并没有因为受到了支持而开心。

小姑娘继续：“不过和库尔茨先生选择的路线不同。Robotech的方向是肉/体机械化，只保留大脑，我们认为这种方式依旧不够彻底，即便只留大脑，细胞也只有有限的生命。既然要进化，那就要做到极致。”

主持人追问：“那你们的路线是什么？”

“和Robotech恰恰相反，我们选择将大脑机械化，而保留肉/体。”

观众一头雾水。

小姑娘解释：“我们已经成功将人类大脑上传至云端，由新一代人工智能诺亚维持所有上传大脑的正常活动。

同时，我们研发出了最成熟的仿生人技术，筛选后的细胞经过基因编辑，在培养罐中催熟长大成人，可为上传的大脑提供完美的身体。

这样的大脑通过控制仿生人的身体在世间行走，仿生人的外表、年龄、身体机能、甚至性别等各项参数都可以定制化调整，出现损坏随时更换，从而真正使人类实现永生。”

台下的喧闹声更大了。颜初冉从一开始就因为这惊世骇俗的想法震惊到失语，在听到“上传”二字就立刻联想到了许老师，所以Innovik真的有杀害许老师的动机，是为了夺取老师的大脑上传技术吗？

手机震动了一下。显然Alex也想到了其中缘由，但她此时无暇点开，台上的机器人还在继续往外扔重磅炸弹：

“我们的技术已经可以实现，上传后的大脑活动和上传前一模一样，哪怕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无法察觉其中的不同。

为了证明这一点，从两个月前开始，我们秘密向九州联邦境内投放了一万名仿生人，替换了原本大脑主人的身份，当然，一切操作均在现有法律体系许可的范围内进行，所有试验人员均自愿参加。经过两个月的验证，他们身边的家人朋友并未察觉到异常。”

小姑娘说到这里，突然移动视线，和颜初冉直接对上了。颜初冉本能地感觉不对，明明是一双纯洁无辜的眼睛，她却感到被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不怀好意地注视着。

小姑娘再次展露天使般的笑容，抬高了声音：“当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场就有一位已经被替换的仿生人。除了亲近的家人外，开场这么久也没有一个人看出端倪，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底下的观众已经疯了，不约而同地远离了自己身边的人，怀疑而惊惧地看着对方。导播紧急掐断直播，却发现信号怎么都关不上。颜初冉的手机疯狂震动着，但她的心却比这跳得还快。

“请看——”

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机器人纤细的胳膊霎时变成锋利的刀片，一秒都未停留地直接劈开了身边颜青的脑袋！

颜初冉呆滞地坐在座位上，无法动弹。她眼睁睁看着机器人恢复人形，若无其事地捡起尸体脑浆中闪着蓝光的芯片向众人展示，大脑一片空白。

她感觉到母亲狠狠抓住了她的胳膊，周围人群的喧闹声、抗议声、质疑声仿佛离得很遥远。无数喧杂汇聚成模糊的轰鸣，成为无关紧要、嗡嗡作响的背景音，唯有一个念头异常清晰。

爸爸，还活着吗？

现场一片混乱，激进派和保守派又一次打了起来。工作人员想操纵安保机器人和无人机去制服小姑娘，可它们都是Innovik的最新款产品，在诺亚的控制下拒绝接收指令，根本不为所动。

终于有人工安保准备上台去带走机器人，小姑娘身上却突然开启警报：“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30、29、28……”安保也不敢靠近，只能举着护盾，在安全距离外紧张防备着。

在倒计时中，小姑娘保持着甜甜的微笑，对着麦克风说道：“最后有个礼物送给大家。没想到我们还迎来了意外之喜，在实验过程中偶得了首个仿生人和人类血脉的结晶，那就是颜教授尚未出世的孩子——”

随着小姑娘自爆声的响起，一束炽热的聚光灯准确地找到了颜初冉和沈茵昭的位置，明晃晃地打在了她们的头顶，大屏幕上出现了两人血色尽褪的惨白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