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的面纱遮住了闻浅的面容,只露出了一双精致的桃花眼。她长睫一颤,似被店倌的举动吓了一跳。
“大胆!你这个店倌怎么敢对我们小姐如此无礼?”见店倌如此无礼,映杏拧眉骂道。
店倌上下扫了眼闻浅,冷嗤道:“你家小姐?谁放你们上来的?你们是不知道宝华轩的规矩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二楼参观的。”
也不怪店倌如此傲慢不屑,实在是闻浅打扮得素淡,不像有钱人家的小姐。尤其是她那一双手,在塞外做惯了粗活,看着实在粗糙得慌。
面对店倌的无礼冒犯,闻浅没有丝毫的气恼,平静道:“是楼下店倌指我们上来的。我看这枚玉佩没有标价,不知是怎么卖?”
“卖?你买得起么?”店倌不以为意。
“你!”映杏正要发作,却被闻浅拉住了手臂。
闻浅摇摇头,示意映杏不要轻易暴露身份。
闻浅的隐忍落在店倌眼里反倒成了她的心虚,店倌努努嘴示意闻浅赶紧下楼:“一会有位贵客要来,你赶紧下去,别在这待着碍事。”
忍无可忍,映杏拽过店倌的手,拿出方才在楼下买的耳坠,恨恨道:“没眼见的东西,我们买不起?那你快看看这是什么。我们小姐只是低调,你却如此放肆。”
“住手!”恰在这时,六公主纪云照带着她的婢女山岚走了过来,刚好看见映杏拽着店倌这一幕,“闻大小姐知不知道先来后到的道理?这么玉佩是本公主定做的,大小姐还想抢了去?”
这一幕落到六公主的眼里,自然是闻浅不讲道理欺负一个小小店倌。六公主虽娇纵刻薄,却最见不得仗势欺人。
“映杏,放开他。”闻浅开口道,向六公主行礼,“民女见过六公主。”
纪云照翻了个白眼,她最擅长的就是戳人的短处,张嘴就对着闻浅的手一番冷嘲热讽:“啧啧,你这手看上去可真恶心!在塞外没学好规矩是不是?”
听到纪云照称呼闻浅为闻大小姐,店倌心里一个咯噔。
难道面前带着面纱的女子是定国公府刚找回来的那位嫡小姐?
坏了,六公主是惹不起,但这闻大小姐也是得罪不得的贵人啊。
他这才扫到闻姵别着的一枚玉佩,看上去倒真是价值连城。哎哟,怎么早没发现呢?
店倌脸色难看起来,揉着被映杏按痛的腕子,开口说话的声音仿若蚊子叫般细小:“公主殿下,误会,都是误会。”
“什么误会?你莫要害怕,本公主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原来店倌嘴里说的贵客是这位六公主。闻浅心中了然,道:“殿下,方才我不知是你先定做了这枚玉佩。既然如此,那我不要了便是。”
六公主是闻潇的朋友,虽然接触不多,但闻浅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敌意。想来也是不愿听自己解释的,说多了还讨人嫌,闻浅便没有开口多言。
反倒是店倌怕得罪了定国公府,匆匆忙忙地跪下将原委解释了一遍。又对着闻浅扇了自己一嘴巴:“都是我有眼无珠,没认出闻大小姐来,还望闻大小姐大人有大量,放过我。”
见店倌唱戏一般的变脸,闻浅忍俊不禁。
“行了行了,我们可受不起你的大礼。”觑着小姐脸色,丝毫看不出生气的样子,映杏便弯腰把店倌给扶了起来。
知晓是自己误会了闻浅,纪云照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开口问道:“闻大小姐,你想要这玉佩是为何?”
“殿下,民女已经说过不知是你先定做的。既然误会已经说清,我再看看别的便是。”闻浅坦然道,“至于为何,自然是想送给太子作为谢礼。”
“送给太子哥哥?我看你还是收了这份心思吧,哥哥一定不会要的。”纪云照道。
闻浅漂亮的桃花眸凝着纪云照,流露出不解。
纪云照被闻浅看得脸一红:“别这么看着本公主,说了哥哥不会要就是不会要的。不过、不过既然是本公主误会了你,那这玉佩就赠与你吧,就当是赔礼了。”
纪云照吩咐店倌把金蝉佩装好给闻浅。
闻浅没有推辞,大大方方地叫映杏收下了:“公主殿下这份赔礼当真是丰厚。”
其实纪云照主要是过意不去方才一时冲动嘲讽了闻浅的手。而且她昨日才知道闻浅原是不知道迎春宴规则的,想到之前对闻浅的为难,就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纪云照别别扭扭道:“本公主自然大方,这份礼物本来就是给太子哥哥选的,你送我送都一样。不如这样,马上是用晚膳的时间了,你请我吃饭,我把我所知道的太子哥哥好好与你说一番。”
听到纪翀,闻浅眼前一亮,应道:“好。”
*
塞外烽火不断,云京歌舞升平。暮色降临,街道两边都是鳞次栉比的商铺坊肆,点起了一盏盏华灯。
闻浅跟在纪云照身后走着,看见一身着白衣的卖艺者在表演杂技。一招一式间,口中竟喷出了一团火焰。
“这有什么好瞧的?”纪云照见闻浅停住脚步,开口催促道。
她自幼生长在宫里,见惯了南腔北调各式各样精彩绝伦的表演,自然瞧不上这小小杂技。见闻浅看得这么入神,纪云照心中无端地升起一抹鄙夷。
在不毛之地待久了,当真是没见过世面。
察觉到纪云照语气中的不耐烦,闻浅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跟上:“我看着觉得新奇。”
听闻浅这么说,纪云照带着炫耀地意味开始给闻浅介绍起来自己见识过真正的阳春白雪。
闻浅默默听着,没有言语。
天食楼,二楼靠窗的雅间。
纪云照说了一路,但闻浅没有丝毫应和,心里嫌闻浅无趣,开始懊悔和闻浅一同用晚膳。明明是同为定国公府的女儿,怎么闻潇叽叽喳喳地那般热闹,闻浅就这么沉闷?
菜都是纪云照点的,醉鱼、香酥焖肉、龙井虾仁、蜜汁烤鸭,干煸冬笋,大多是荤腥。闻浅嫌腻得慌,便只小口啜着牛乳茶,没怎么下筷。
山岚小心翼翼地给纪云照布菜,小声提醒道:“殿下,您还是早些回去吧,不然娘娘会生气的。”
到时候生气责罚起来,担责的永远都是纪云照身边的贴身婢女。
纪云照嚼着虾仁,不耐烦道:“知道,知道。”
闻浅:“我听说,太子殿下很得圣上器重?”
“那当然,已故的熹华皇后和圣上是青梅竹马,只是生了太子哥哥后身子落下了病根。后来一直在京畿重门宫静修,太子哥哥最讲究孝道了,自愿侍奉在皇后娘娘身边。”纪云照守信用,便和闻浅说起自己所知的纪翀起来。
虽说她看见太子哥哥总是有些发怵,但必须承认哥哥确实很厉害。
纪云照:“太子哥哥在重门宫一住就是十年之久呢,但在那也没有荒废课业,几架子的藏书在那十年里都被太子哥哥翻烂了。所以哥哥才这么有才,后来在太后生辰宴上献言献宝得了太后娘娘的欢心,被太后接回皇宫亲自养在膝下。”
纪云照:“当年玄羽军刚刚建军,还留在京城训练。父皇说秋狩中所猎猛虎中最多者可得玄羽军兵符,太子就以活捉四只猛虎的手段拿下了兵符。”
闻浅惊奇:“啊?太子看着如此羸弱,竟还会骑射?”
纪云照笑道:“我也觉得奇怪。只不过那时候我还小,不能参加秋狩,也不知太子哥哥是用了什么手段活捉四只猛虎的。”
“可这玄羽军,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那是因为玄羽军兵符后来交给了肃王殿下。”
肃王殿下,也就是大皇子纪珩。
闻浅有所听闻,却从未见过真人。
玄羽军被纪翀调教了一年半,本来是听令于纪翀的。后来祈明国来犯,太子殿下请缨出战。但圣上以“太子镇京,四方安靖”为由,不许太子离开云京。兵符就转移到大皇子纪珩手里。
纪云照放下筷子擦擦嘴:“说起武功来,我们这些皇子中,最好的应该是肃王殿下。当时秋狩按照父皇的规则,兵符本来就该赏赐给大皇子。因为他当时狩了整整九只猛虎。”
“既然是太子殿下的两倍有余,为什么兵符还是落在了太子殿下手里?”
“因为肃王的九只老虎非死即伤,太后嫌他视生灵为草芥,不可掌兵权。”
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如果真的想把虎符赏赐给太子,那自然是有的是借口。
“不过。”纪云照叹了口气,望向窗外熙熙攘攘,“肃王殿下已经一年没有消息了,也不知还能回来吗……”
“公主,这件事不能乱说呀!”山岚提醒道,“肃王殿下一定会没事的。”
闻浅蹙起眉,对纪云照提到的肃王纪珩产生了探究之意。本想再问,见山岚如此紧张,便只好先放在心里。
*
一转眼又过了两日。
闻浅见天气晴好,便梳洗打扮了番,想去芳菲院拜访闻潇。
她吩咐映杏拿好玛瑙明珠耳坠,主仆二人沿着碎石小径穿过小花园,走了半晌方到芳菲院门口。
不似落梅院的偏僻冷清,芳菲院紧挨着主母薛清梨的院子,装潢也颇为华贵。
芳菲院里面不时传来几声欢笑声。开满了粉花红花的藤枝争先恐后地从院中探出来,似乎也在彰显着院内的热闹与繁华。
“小姐,听说礼部侍郎陈家和相国邹家的几位姑娘来寻二小姐玩,二房家的洛小姐此时应该也在里头呢。”
“难怪这么热闹。”闻浅道。她不喜欢人多,也不喜欢热闹,想着要不要改日再来。
院门紧紧闭着,闻浅伫立良久,还是扣了扣门。
“谁啊?”闻潇坐在秋千上,她抬抬手,示意鸣鹭先不要推她。
闻浅一只手抚在院门上,一手按在胸口,说话声高了些:“是我,闻浅。”
闻浅?
长姐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做什么?
闻潇脸上闪过不悦,她跳下秋千,拍拍手示意其他贵女都先别说话。
众人面面相觑。
没有闻潇的吩咐,谁也不敢去给闻浅开门。
听见院内一下子陷入了沉寂,闻浅不由觉得古怪起来,她试探性地又敲了两下门:“妹妹,我来看看你,还不开门么?”
院里面。
首先是邹沁掩唇嗤笑起来:“原来是你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长姐?她来做什么?”
那日迎春宴,邹小姐也在现场,深深记得闻浅那句想要太子的直言。
在场的诸位小姐都知道闻潇不喜欢这位同父异母的长姐,便纷纷开始应和着邹家小姐,肆无忌惮地嘲笑起闻浅来。
闻洛心想这样不太好,毕竟是一家姐妹,便自顾要去给闻浅开门。
“闻洛!我让你去给她开门了吗?”没想到闻潇语气急急,喝止了她,“不必管她便是,没事来找我,真烦人。”
闻洛便只好讪讪收回将要开门的手。
8月的最后一天,祝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天天开心!
_(:з」∠)_今天回学校了,好热好热,然而谁能想到我居然还要军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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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