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心独揽 第17章 提笔书生

“苏姑娘，浮公子，这次又麻烦你们了。”年过半百的章婆婆笑着将手中的农产品硬生生地塞到苏眉手中，“一点点心意，是我们家自己做的，还希望二位收下。”

“这……”苏眉面露难色。

苏眉了解章婆婆家的家境。章婆婆有一个病瘫在床的儿子，家中全靠老两口养活，而老两口因为年长体弱，身子已经大不如前。若是章婆婆只是一个平常人家，那苏眉自当收下，可是如今这情况，倒是让苏眉感到为难。

“收下吧，这是章婆婆的一点心意。这样她老人家才安心。”浮生似是察觉到苏眉的为难，替她接过，笑着连忙道谢，“我和苏眉谢过章婆婆。”

章婆婆面露和蔼之色，眼神慈爱，转过身走路有些蹒跚，苏眉和浮生搀扶她走回家。

“是不是觉得待久了，对这里有了感情？”浮生转向苏眉，问。

苏眉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空气中夹杂着清甜，却很纯净，不想那里一般污浊。她也不必时时刻刻寄人篱下，被人戳着脊梁骨过日子。这样的日子，让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做人的自在。

相比而言，或许这里更像家吧。苏眉心想，不禁抬眼仔细地观赏着四周的一切。这里有领里街坊大家长的关爱，有她向往的自由，还有……他。

不知为何，她的目光毫无征兆地落在了身旁的男子身上，与他眼眸对视的那一刻，目光灼灼。

“让开！让开！”还没等苏眉回过神，面前走来几个官吏高声叫嚷着，说着还使劲地推开原本拥挤的人群。

一个小孩被推倒在地，哇哇大哭。苏眉本想去扶，却被一股蛮劲毫不讲理地推开，连连退了好几步，被浮生扶住后背才保持平衡。

但也正因为如此，人群中的人们并没有一如往常地有序离开，而是停留在了原地。因为官府如此的举动激发了他们凑热闹的好奇心，他们都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四个士兵抬着担架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过来，上面躺着一个人，蒙着一层白布，上面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显然是死了。后面还跟着几个士兵维持秩序。

一阵阵风吹过，拂起白布，使周围众人看清了躺在担架上那人的面目。

“这不是牧家那个书生吗？！”人群中一个男子显然是认出了那人的面目，叫喊道。人群中随即一阵骚动，皆议论纷纷。

“太可惜了，这小伙子在咱们冀城学堂里可是一等一的好苗子。本来这次科举……诶……可惜了。”有人叹息道。

苏眉也看清了那人的长相。那人皮肤白净，面孔算得上清秀，挽着一个木质发冠，即使那么静静地躺着，也能让人感觉到他身上的斯文气质，不过看起来家境并不殷实。

那书生身着素服，素白的领口沾染了些许血迹，只是血色暗沉，呈血黑色。苏眉垂了垂眼。

“中毒。”苏眉轻声说。

浮生也注意到了一些细节，点点头。

“不过自然这事已有官府介入，想必会尽早给死者一个交代。”

“但愿如此。”苏眉叹了一口气，望着那一队士兵离去的背影，不知怎的，竟出了神。

衙门内。

“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主位之上声如洪钟的男子威声喝道，拍案而起，怒气渗透而出，在衙门内肆意弥漫。

底下的官吏随即吓得腿软，直接不争气地跪下，声音颤抖，不敢看上面那位的眼色：“知县……知县大人。”

他咽下一口口水，缓了口气继续说，“我们之前的探人前几日告老还乡了，现在确实……没人了。”

主位上那人面色难看，呈猪肝色。要说巧言令色，侍奉主子恐怕没人能胜过他，不过要让他来探案，可是真的太高看他了。

当今时任冀城知县的赵贺沉本是京城的四品国子监祭酒，才华平平无奇，但私下里最会阿谀奉承，曾经一度是当今皇帝身边的红人，职位从七品芝麻官一度节节高升。

不过好景不长，几个老臣直言觐见，弹劾赵贺沉办事不力，又找出了一系列证据，皇帝一气之下就把他贬到了冀城，担任从七品知县。

这也难怪赵贺沉会气成这副模样，新官上任三把火没烧成，还惹了一身麻烦。好歹是一件命案，若是没法给出交代，传到京城那位的耳朵里，他恐怕是连如今这个小小芝麻官也做不成了！

“听说了吗？几家药店的郎中受邀去给那牧家书生诊毒，结果什么都没看出来。”苏眉和浮生正走在街上，听到几个老头窃窃私语道。

“这不太可能吧！”一个老人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似是不太相信。不过也情有可原，药店的老郎中个个都是经验丰富，连个毒都看不出来倒是有些稀奇了。

苏眉和浮生默契地对了个眼色，走到离他们很近的一家店铺，假装挑选，实则听得一清二楚。

起初说话的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咳了一声，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似乎在酝酿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和你们下面说的，你们可别往外说啊！”

其余几个人顿时被勾起了兴趣，心里痒痒，连忙答应下来。

“有人说那书生不是中了毒，倒是像中了什么妖术。”那老头声音沙哑，小声地说。

苏眉听后大惊失色，转过头望向浮生，却发现浮生的脸色有些凝重。

若不是中毒，那或许是中了蛊。浮生心中暗想，但还是希望自己的猜想是错误的，否则妖物降临人间，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浮生似乎看到老头夸张的神色，似乎预感到他下面又会说些不着调的话，连忙拉着苏眉离开。

“这世间……”苏眉心中疑虑，忍不住发问，说完还感到有些害怕，“真的有妖物吗？”

浮生点点头，片刻沉默。

“这世间除人间以外，本有仙界，魔界，妖界三界，可后来由于妖神作乱，使用妖术为害四界苍生，更妄图成为天地霸主，奴役百姓。故其他两界于上古时期联手诛之，妖神身死，妖界也由此退出三界，而后凤族兴起，建立凤界，故如今九州分为仙，凤，魔三界。”

浮生联想到了一些可能，面色有些难看，继续说：“传言妖物如今多居于人间，很多妖已经修成人的模样，很难辨认。”

“所以妖是不是也像人一样，有好有坏？”浮生没想到苏眉并没有更加害怕，反而笑起来，眼睛眯成了月牙。

确实蛮乐天的。

浮生唇角微微挑起，一时竟有些欣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性格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心却还是如此相像，就想她当时原因收留魔族的他一样。

这世间有太多偏见，有些甚至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东西，但是她不管，只凭心中光亮，能照亮很多人。

“是啊！”浮生摸了摸她的头，有些感慨，“无论是仙，是凤，是魔，是人，抑或是妖，评判好坏与否，都应该看他们的心是否向往光明。”

苏眉认同地点点头，自从她出生，好像还没有一个人给她讲过这些道理，他是第一个。

苏眉和浮生如往常一样走过街道，本欲返回王姨家中，结果却发现好像越走越远，迷了方向。

浮生抓住苏眉的右手，不让她再往前走。苏眉停在原地，望着他。

浮生使了个法术，避开了障眼法，才发现他们眼前根本不是街道，也不是小路，而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树林。

毫无疑问，是妖术。

浮生问到一阵香气，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种迷香，立刻屏住呼吸。

“有迷香。”浮生小声地说，转过身才发现苏眉在自己面前倒了下去，浮生顺势将她接住，但是她已经消失不见。

看来这妖物道行不浅。浮生想。也难怪，苏眉现在毕竟不是凤司翎的凤体，只是凡人□□，对妖物的迷香毫无抵抗力，而自己虽然在人间有些术法施展受限，但支撑个大半柱香的功夫倒还不成问题。

但是浮生很快意识到以苏眉的虚弱的**凡胎，若是进去很难出来，恐怕会有危险。

他垂了垂眼，也顺势倒了下去。

“没想到这人间也能遇到如此好看的男子，竟是分毫不输女子。”一声尖锐，却带娇嗔的笑声在空中回荡，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子出现在浮生身旁。

她穿着墨绿色衣裙，紧身的衣物勾勒出窈窕的身材，笑容妖娆，扭动着身躯，似人又似蛇。

“若不能**一度，倒也可惜了。”那蛇妖笑得魅惑，而后烟云四起，四周顿时不见人影，静地出奇。

“虽然我讨厌你们，但我也不急着杀你们，先让我看看你们的梦魇中有什么。”此时二人已经停留于蛇妖制造出的幻境夹缝之中，蛇妖的声音尖细，但二人却听不见。

讨厌？你我素不相识，何来讨厌啊这位妖精！如果是凤司翎在此，肯定忍不住要问上一句，真是气人。

蛇妖说着拿出祭梦珠，施了个妖法，苏眉和浮生二人便进入了各自的梦魇。

祭梦珠本是世间至宝，能增添修为，但它还有一个更为奇妙的功用，就是能制造幻境，让人进入梦魇。梦魇实为心魔，幻化着一切进入梦魇之人最害怕，最执念的东西。进梦魇者，若不能出，便会悄无声息地死在梦魇之中。

祭梦珠本存放于妖界，显然这蛇妖能得到要么是偷取，要么便是机缘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