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的樊野棠进了魏部长的办公室,自然又迎来了好一番恭维,魏部长亲自将他们二人迎到会客室,还将珍藏多年的茶叶特意开封。
樊野棠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魏部长赶紧走,魏部长瞧他神情不虞,自然不敢触他霉头,奉上茶之后就灰溜溜走了。
顾逢川倚着沙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问道:“听楚少说你昨天晚上嗨了一夜,今天竟然还能爬起来到公司找我,到底是比我年轻,熬得住。”
樊野棠单手插进头发里狠狠往后一梳,碎发全被抓起,乍然暴露的眉眼精致到令人窒息。
“烦死了!今天要不是你来公司的第一天,我怎么可能来找你?偏偏又看到一个烦死人的丧门星,操。”樊野棠私下里的脾气虽然不好,但很少有这样情绪外泄直接骂人的时候,顾逢川乍见倒是吃了一惊,有些好奇地追问了两句。
“谁啊?得罪你了还没被抓去填海沟?”
“就我家那男的。我哪知道他在这里上班,刚看到他我还惊讶来着,谁知道他一进办公室就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对着我就一张死人脸,还说自己累。他妈的……看不起谁呢?对着一个抹粉底的小贱/人笑得跟花似的,操!看了就不爽!”一大长串话砸了下来,顾逢川一时间分不清该抓哪个重点。
“你家那男的?什么男的?”
“我男朋友,一老男人,不用在意。”
“……”
顾逢川默了,虽然他们自幼相识,可长大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里俩人各自呆在两个洲,对各自的情感生活也没主动关注过,他现在不知道该惊讶一起长大的樊野棠是个同性恋还是该惊讶樊野棠的情人竟然就在这上班。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顾逢川蹙了蹙眉,要是在一起玩玩还好说,要是跟樊野棠来真的,他迟早得去认识人家。
“记不清了,有几年了吧,人比我大几岁,我刚看他好像是你这个部的,在你手底下,你给我看着点啊。”
顾逢川十分不可思议:“你俩在一起这么久,你连他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不是……野棠,这到底什么情况?”
樊野棠不耐烦地扒了扒头发,肉眼可见的烦躁:“用不着了解他,反正他又不会跑,费那功夫干嘛。”
一向对自己女友们贴心而绅士的顾逢川再次沉默,该怎么跟男人谈恋爱这事儿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樊野棠这种态度让他一时不敢肯定是不是男人间的恋爱方式都是这样。
顾逢川犹豫道:“那他叫什么你总知道吧?”
“黎辞故。丫就是一衣冠禽兽、斯文败类、你这公司里的颜值天花板、你看到最好看的那张脸就知道是他了。”想到黎辞故那张合胃口的脸,樊野棠明显心气顺了不少,懒洋洋地后仰过去,笔直的大长腿随意往前一抻。
顾逢川听到这个名字,回想了几秒:“他啊……见到是见过,倒是没料到……”
“那是你刚见到他,他要是没有点手段,能勾搭上我?小爷我可不是什么守身如玉的主,能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他的本事可大着呢。不过,你还挺快啊,今天刚来公司就见着他了?”
“今早上人来汇报案子,样貌我没仔细看,魏部长还特意跟我介绍来着,要早知道我就跟人打招呼了,太没礼貌了。”
“嗐,有机会再说吧。本来都没打算管他,这不刚好撞眼皮子底下了嘛,就随口跟你一说,你俩也没必要认识,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必要瞎聊。”
顾逢川皱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你要随便跟人玩玩,我当然没必要认识,可这么长时间了……你不是认真的?”
樊野棠双臂舒展搭在身后的沙发上,不以为意的说道:“什么是认真?我雇个金牌保姆都没法像他这样事事照顾我,他乐意做,我也乐意享受,反正也没遇到别人,就那么处着呗,哪天不合意了就断了。我才二十二啊大哥,跟我谈什么认真。”
顾逢川还是不认同,不过到底不是自己亲弟弟,他只能岔开话题,不再聊这些感情问题。
会客厅的门大开着,显然聊天的人并未觉得这是什么**,也许在他们眼里,刚刚闲聊的不过是个小玩意儿,抛上天也好,碾在地上也罢,都是逗闷子的事儿,够不上谈尊重。
所以门都懒得关,让被评论的人听了个彻底。
黎辞故最近受到的打击太多了,出来洗个脸的功夫也能遇到樊野棠贬低他,那几句话没让他感觉到痛,反而让他觉得茫然。
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就因为曾经在这个人面前低下了头,所以再想把自尊捡回来就这么难吗。
明明一开始,他并不觉得这是屈辱,他爱他,并且追求到了自己的爱人,两个男人在一起,本身就是力与力的碰撞。他总觉得自己年长,加之愿意宠着自己的爱人,所以总是退让。
明明一开始,他也是被爱着的,他总觉得那个少年藏在暴虐底下的心是细腻而柔软的,那些隐晦的付出与退让也曾让他感动的无以复加。
可如今温情俱散去,残留一地的难堪。
他曾经高高捧上神坛的爱,如今恶心的让人作呕。
黎辞故转过身,径直拐进了会客室,他平静的看着肆意仰躺在沙发上的青年,声音不自觉的变得冰冷:“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
樊野棠从他进来就沉了脸,此时被他刺了一句,面上更是冷的要结冰了,他收回搭在沙发背上手臂,慢慢站了起来。
高大挺拔的身子虽然并未欺近,可那股子扑面而来的压力还是令人感觉到了呼吸一滞的紧迫。
顾逢川坐直了身子,本来欲走,可又怕这二人打起来没人拦,毕竟此时的樊野棠是他从没见过的凶猛狠戾,眼神沉的像是要把人给撕了。
“黎哥。”樊野棠舔了舔后槽牙,目光沉冷地盯着他:“玩玩小性子是情趣,要真让我丢了面儿,你今天不一定能出得了这扇门。”
“我的什么行为会让你丢脸?在你肆意谈论我的时候制止了你的轻慢,这会让你丢脸?那我的脸呢,我不要脸吗?”黎辞故眼角眉梢俱平,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五官生来就有的儒雅随和此时也淡去了,整个人显出一股子从未有过的冰冷锐利。
“你当然不要脸,你趴在我身子底下让我操的时候早就把男人的脸丢尽了!”
“野棠!注意分寸。”顾逢川听不下去了,起身想要拉走樊野棠,可此时樊野棠的神情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转向那个看上去稍微平和一点的人。
“这位……呃,小黎啊,你先回去吧。改天再心平气和的聊一……”
樊野棠打断了他的话,“逢川哥,你先出去,我跟他之间的事情,现在就要解决。”
顾逢川害怕两人打起来,可又实在觉得尴尬,他听见樊野棠那句话的瞬间脸就涨红了,反倒是黎辞故一脸平静,倒显得被羞辱的人是他一样。
顾逢川嘱咐了两句让二人好好聊别打架,之后便走了出去,顺带还悄悄关上了门。
在顾逢川眼里,此时要讨论的事儿,才算得上是需要关起门来商量的**。
“你够了吧?闹够了吧?你这两天疯了一样的跟我闹什么啊?!”没了外人在,樊野棠一脸凶相暴露的更彻底,到底顾忌着在会议室,他踢向沙发的脚收了收力道。
沉闷的一声“砰”响,却没能疏散樊野棠的半点戾气。
“如果我不趴在你的身下让你操,那要让你趴在我身子底下吗?两个男人在一起,总要有一个做妥协。”黎辞故望着樊野棠的那双看不到丝毫温情的眼,喉咙口传来一阵又一阵莫名的灼烧,他忽略了身体的不适,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语调平稳又带着坚冰。
樊野棠开口欲讽,被黎辞故打断。
“是,我是自愿的。你不是gay,我也不是天生就喜欢男人。你觉得这是耻辱,我同样不痛快。我爱你,我愿意,我认了。”
“可樊野棠,凡事终有一散,我爱你的时候,心甘情愿低着头让你骑到我头上撒野。我现在不爱你了,你再妄图踩着我,就别怪我扯你下来的时候不留情面。”
黎辞故话刚说出口,不知哪句引燃了炸药,眼前的人就跟狂怒的狮子一样猛扑上来朝他脸上狠狠砸了一拳。
黎辞故被打的踉跄倒退两步,而后在黎辞故又扑上来的瞬间也抬手挥了过去。
一声脆响,樊野棠被打得偏过头去。
他像是被这人生中挨得第一个耳光给怔住了,几秒之后回过神来,他紧紧攥着拳头,转头的动作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嘴角被扇裂流了血,血流到他唇齿间,让那一字一字吐出的话都沾上了血腥和暴虐。
“你他妈的,敢打老子?!”
他猛地扑了上去,拳拳到肉,像是与仇人厮打般完全不要命了,身上一点防护动作都没有,只会疯了一样的攻击。
黎辞故刚开始还还了几次手,又挡了几下樊野棠的拳头。
可到后来,他懒得抵抗了,也懒得跟这个人对殴了。
想想这六年放到心尖尖上呵护着的月光,如今却落了这么个挥拳相向的下场,他不知道是该骂自己蠢,还是该筋疲力尽的赶紧带着一身狼狈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