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堂后的药圃里,晨露还挂在灵草叶尖,皖秋正凭着手感辨认草药——这是林一特意请丹堂长老教她的,说多摸摸熟悉气息,或许能让心境静些。她指尖刚触到一株“凝露草”,身后就传来娇柔却带着刺的声音。
“哟,这不是林一仙尊捧在手心里的皖秋师妹吗?眼睛看不见了,还来药圃捣乱,就不怕踩坏了长老们精心培育的灵草?”
皖秋转过身,听出是香兰的声音。香兰是五十年前入门的弟子,平日里总围着林一打转,眼神里的嫉妒藏都藏不住,只是皖秋素来懒得理会。
“我在学认草药,有长老看着,不劳费心。”皖秋语气平淡,指尖收回,摸索着想去旁边的石凳坐下。
香兰却快步上前,故意撞了她一下。皖秋本就站不稳,踉跄着后退,手肘撞到身后的药架,“哗啦”一声,几排装着珍贵药粉的瓷瓶摔在地上,白色的粉末撒了一地。
“哎呀!”香兰尖叫起来,声音大得引来了附近的弟子,“这可是要给长老炼丹的‘凝神散’!皖秋师妹,你就算眼睛看不见,也不能这么糟蹋宗门宝物啊!”
皖秋又惊又急,蹲下身想去捡碎片,却被香兰一把推开:“别碰!你看看你,不仅自己瞎了眼,还要毁了宗门的东西,林一仙尊真是白疼你了!”
这话像针一样扎进皖秋心里。她看不见香兰得意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周围弟子的目光,那些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涌来——
“真的是她碰倒的?”
“听说她最近脾气不好,怕是因为失明心里不痛快吧……”
“凝神散多珍贵啊,这可不是小事……”
“不是我故意的!是她撞我的!”皖秋急得声音发颤,想抓住香兰理论,却因为看不见,反而被香兰顺势一躲,自己踉跄着撞到了另一排药架。
“师妹怎么还动手呢?”香兰捂着胳膊,眼眶红了,“我知道你心里苦,可也不能迁怒于人啊……”
这时,肖凌长老带着几位执事赶来,看到满地狼藉和香兰“委屈”的模样,眉头紧锁。香兰立刻上前,添油加醋地说:“长老,我好心劝皖秋师姐别碰药架,她却恼羞成怒,不仅摔了凝神散,还想打我……”
皖秋气得浑身发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看不见是谁撞了谁,也没有证人,所有痕迹都像是她失控造成的。
“够了。”肖凌长老沉声道,“药圃重地,毁坏公物,还意图伤人,按门规,罚慕皖秋去静心崖闭关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来。”
“长老!”皖秋猛地抬头,蒙着纱布的双眼对着长老的方向,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委屈,“不是我……”
“事实俱在,休要多言。”肖凌长老拂袖,显然被眼前的景象和香兰的话说服了。
林一闻讯赶来时,正看到弟子要带皖秋走。他一把将皖秋护在身后,怒视着香兰:“分明是你故意挑衅!”
香兰却哭得更凶:“林一仙尊,您怎能只信她不信我?地上的碎片就是证据啊……”
“林一。”皖秋拉住他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平静,“我去。”她知道此刻争辩无用,只会让林一为难。
林一看着她蒙着纱布的双眼,心像被揪碎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静心崖偏僻荒凉,她眼睛看不见,怎么熬得住?
香兰看着皖秋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她要的,就是让皖秋远离林一,让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失明的女人,配不上高高在上的林一仙尊。
静心崖的石门缓缓关上,将皖秋锁在一片黑暗里。她摸索着坐在石床上,纱布下的双眼流出眼泪,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委屈——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却要独自承受这一切。
崖外,林一站在石门边,拳头攥得死紧。他对着石门轻声说:“等我,我一定会查清楚,接你出来。”
风声穿过崖壁,带着他的声音传入石屋。皖秋蜷缩着身体,将脸埋在膝盖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林一,我信你。
静心崖的石门透着潮湿的寒气,皖秋正坐在石床上,指尖摩挲着林一临走前塞给她的玉佩——那玉佩能散出微弱的灵力,让她在黑暗中不至于完全迷失方向。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石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着一身香粉气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香兰。
“啧啧,这静心崖可真寒酸,也就配得上你这种瞎了眼的废物。”香兰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故意在石屋里踱来踱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崖洞里格外刺耳。
皖秋没有抬头,只是将玉佩握得更紧:“你来做什么?”
“来看你笑话啊。”香兰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蒙着纱布的脸,“慕皖秋啊慕皖秋,你真以为嫁了林一就高枕无忧了?你看看你现在——眼睛瞎了,被关在这里,连你夫君都保不住你。”
皖秋的指尖微微颤抖,却依旧沉默。
香兰见她不说话,又凑近了些,声音里满是炫耀:“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如今已是古神期修为,比你那炼虚期高了多少个境界,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站在林一身边?”
她伸手想去扯皖秋脸上的纱布,却被皖秋偏头躲开。
“别碰我。”皖秋的声音很冷,带着被激怒的颤音。
“怎么?怕了?”香兰嗤笑一声,“你以为林一真的信你?我不过略施小计,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关进来。告诉你,只要我想陷害你,有的是办法!林一再厉害,也得顾全宗门规矩,不得不给我几分面子——毕竟,我可是宗门未来的希望,而你,只是个累赘。”
香兰绕到皖秋身后,故意撞了一下石桌,桌上的水罐摔在地上,水流了一地。
“你看,就算在这里,你也只会添乱。”香兰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等再过些日子,我就让长老们提议,让林一休了你。到时候,林一的夫人,自然是我的。”
皖秋猛地站起身,却因为看不见,差点被地上的水滑倒。她扶着石床,胸口剧烈起伏,积压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你以为这样就能得逞?林一不是傻子,他迟早会知道真相!”
“真相?”香兰笑得更欢了,“等他知道的时候,你早就被废了修为,或者……死在这静心崖里了。到时候,他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难道还会为了一个死人,跟我这个古神期过不去?”
她凑到皖秋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就乖乖待在这里吧,等着听我和林一的好消息。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房里那些林一画给你的风景图,我已经全烧了——反正你也看不见,留着也没用,不如腾地方给我和他的画像。”
“你!”皖秋气得浑身发抖,灵力在体内翻涌,却因为情绪激动,灵眼处传来尖锐的刺痛,眼前的空白里仿佛炸开无数光点,疼得她几乎站立不稳。
香兰看着她痛苦的模样,满意地笑了:“看来你的灵眼伤得不轻啊,也好,省得你再用那双眼睛勾引人。”
她说完,转身就走,石门“砰”地一声关上,将皖秋重新锁在黑暗里。
皖秋扶着墙壁滑坐在地,灵眼的疼痛让她冷汗直流,可心里的疼更甚。香兰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割开她努力维持的平静。
但就在眼泪要落下时,她忽然摸到了掌心的玉佩——那玉佩还在散发着微弱的暖意,像林一的手牵着她一样。
“我不会认输的。”皖秋咬着牙,用袖子擦掉冷汗,“林一不会信你,我也不会让你得逞。”
黑暗中,她慢慢挺直脊背。就算看不见,就算被陷害,她也还是那个从魔域里爬出来的慕皖秋,不会轻易被打倒。
石门之外,香兰得意洋洋地走远,却没注意到崖顶的阴影里,一道身影将刚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林一握着拳,指节泛白,眼中的寒意几乎能冻结空气——香兰,你触碰底线了。
香兰刚走出静心崖不远,手腕就被一股冰冷的力量攥住,她猛地回头,撞进林一淬了寒冰似的眼眸里。
“林一仙尊?”香兰先是一愣,随即换上娇柔的笑,“您怎么在这儿?是来……”
话没说完,“啪”的一声脆响,狠狠甩在她脸上。香兰被打得偏过头,脸颊瞬间浮起五道指印,嘴角渗出血丝。
“香兰,别给你脸不要脸。”林一的声音冷得像静心崖的寒风,“你对皖秋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见了。”
香兰捂着脸,又惊又怒:“你打我?就为了那个瞎了眼的废物?”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林一,你看清楚!我如今是古神期修为,整个清凌宗,只有我能与你并肩!慕皖秋呢?她一个炼虚期的瞎子,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她故意挺了挺胸,古神期的灵力带着炫耀的意味散开,试图让林一看到她的“价值”。
“般配?”林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你这种心术不正、用卑劣手段害人的东西,连给皖秋提鞋都不配。”
他甩开香兰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后退几步。“你以为凭古神期修为就能为所欲为?”林一一步步逼近,魔晶期的威压如泰山压顶般砸向香兰,“陷害同门,挑衅滋事,还敢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真当清凌宗的规矩是摆设?”
香兰被他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却依旧嘴硬:“你能奈我何?长老们看重我的修为,林一,你动我一下试试?不仅是我,整个宗门都会质疑你偏袒一个废物!”
“是吗?”林一冷笑一声,抬手召出长剑,剑尖直指香兰的咽喉,“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古神期修为重要,还是清凌宗的门规重要。”
香兰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尖,终于慌了——她从未见过林一如此动怒,那双眼睛里的杀意,是真的想杀了她。
“你……你不敢……”她声音发颤,却还在强撑。
“你可以试试。”林一的剑尖又近了一分,“现在,去给皖秋道歉,然后跪在静心崖外,等我查清楚你所有的勾当,再去向长老请罪。”
香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林一眼中毫不掩饰的决绝,终于明白自己踢到了铁板。她咬着牙,不甘心地瞪着林一,却在他越发冰冷的眼神中,慢慢低下了头。
林一收剑回鞘,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半个时辰后,我要是没在静心崖看到你,后果自负。”
看着林一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香兰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中充满了怨毒。她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慕皖秋,林一,你们给我等着,这笔账,我迟早要算回来!
而此刻的静心崖石屋里,皖秋正靠在石壁上,刚才外面隐约传来的声响让她心头不安。直到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靠近,石门被轻轻推开,林一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她才松了口气。
“林一?”
“是我。”林一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她指尖的寒意,“别怕,我来了。”
他没说香兰的事,只是轻声道:“再等等,最多三日,我一定带你出去。”
皖秋能感觉到他声音里的疲惫,却还是用力点了点头,将手回握得更紧。只要他在,再黑的夜,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静心崖的石门再次打开时,香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的指印还未消退,眼神里满是不情愿。她瞥了眼坐在石床上的皖秋,磨磨蹭蹭地走上前,声音比蚊子还小:“对……对不起。”
皖秋没回头,只是淡淡道:“我听不清。”
香兰咬了咬牙,提高了音量,却依旧带着敷衍:“我说对不起!慕皖秋,我不该陷害你,不该说那些话!”说完,她像是怕多待一秒,转身就往外走,脚步快得像在逃。
皖秋听着她的脚步声消失在崖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样的道歉,还不如没有。
三日后,清凌宗的议事殿里,林一第无数次对着肖凌长老躬身:“长老,香兰陷害皖秋的证据已经找到——药圃外的灵植记录晶石拍到了她故意撞人的画面,还有几位弟子愿意作证,她之前就多次挑衅皖秋。求长老开恩,放皖秋出来吧。”
肖凌长老看着桌上的晶石投影,眉头紧锁。画面里,香兰故意撞向皖秋、打翻药架的动作清晰可见,与她之前的说辞完全相悖。
“香兰确实有错,已罚她去思过崖面壁百年。”肖凌长老叹了口气,“只是皖秋……”
“皖秋是无辜的。”林一抬头,眼神坚定,“她在静心崖待了这么久,灵眼的伤势都加重了。长老,求您看在她从未犯错、又为宗门受过伤的份上,让她出来吧。我愿以魔晶期修为担保,若她日后有半分差池,我一力承担。”
旁边的则灰和翎涵也上前附议:“长老,林一所言属实,皖秋性子纯良,断不会做出那等事。”
肖凌长老看着林一眼中的恳切,又想起皖秋在秘境里为护众人受伤的模样,终是点了点头:“罢了,是宗门委屈了她。去把她接出来吧,好好调养。”
“谢长老!”林一心中大石落地,转身就往静心崖赶,脚步都带着风。
当静心崖的石门缓缓打开,阳光透过缝隙照在皖秋身上时,她正坐在石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石壁。听到脚步声,她猛地抬头,蒙着纱布的双眼对着门口的方向。
“皖秋。”林一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快步走到她面前,“我来接你了,我们可以回宗门了。”
皖秋愣住了,随即,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浸湿了纱布。这些日子的委屈、恐惧、孤独,在听到“回宗门”两个字时,瞬间决堤。
林一蹲下身,轻轻抱住她,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皖秋摇摇头,把脸埋在他怀里,哽咽着说不出话,只能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像是抓住失而复得的珍宝。
走出静心崖时,阳光有些刺眼,皖秋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林一立刻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遮住阳光:“别怕,我们慢慢走。”
他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在回洞府的路上。路上遇到的弟子纷纷行礼,看向皖秋的眼神里带着歉意和同情。
“林一”皖秋忽然开口,声音还有些哑,“我的眼睛……”
“会好的。”林一握紧她的手,语气无比笃定,“我已经请了丹堂最好的长老,还有则灰师兄他们帮忙寻找修复灵眼的药材,一定有办法的。”
皖秋“嗯”了一声,嘴角慢慢扬起笑意。阳光透过衣袍的缝隙落在脸上,暖暖的。她知道,只要牵着这只手,无论眼前是光明还是黑暗,她都能勇敢走下去。
不远处的洞府里,沐琳正指挥着弟子摆放灵草,看到两人的身影,笑着迎了上去:“回来啦!我炖了你爱喝的灵参汤!”
炊烟袅袅,药香浮动。所有的阴霾,似乎都在这一刻被阳光驱散了。
三个月后的清凌宗,春风已染绿了后山的石阶。沐琳提着一篮新摘的灵果,脚步轻快地走向皖秋的洞府——这是她伤愈后第一次来探望,心里攒了一肚子话想跟皖秋说。
洞府外的竹篱笆爬满了紫藤,远远就闻到里面飘来的药香。沐琳刚要抬手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压低的对话声,其中一道女声带着她再熟悉不过的疲惫,正是皖秋。
“他又传来消息了。”皖秋的声音很轻,像怕被风吹走,“说……说下个月十五,会来清凌宗‘拜访’。”
林一的声音紧随其后,带着压抑的怒意:“他敢!我就在宗门等着,看他有什么能耐。”
“可他是九勤啊。”皖秋的声音发颤,“你忘了他当年说的话?只要我还活着,他就不会放过我……林一,我怕他会牵连宗门,牵连你。”
“九勤”两个字像惊雷般炸在沐琳耳边,她握着篮子的手猛地收紧,灵果滚落在地都没察觉。
九勤?那个传闻中早已死在魔域战乱里的“噬魂者”?那个据说以修士魂魄修炼、被各大宗门追杀的魔头?怎么会跟皖秋扯上关系?还说“阴魂不散”?
沐琳屏住呼吸,耳朵贴在门上,听得更仔细了。
“他要的是你,与宗门无关。”林一的声音沉了下来,“当年在魔域,若不是他偷袭重伤你,你也不会……”他没说下去,但沐琳瞬间明白了——皖秋天生失明,难道跟九勤有关?
“可他说,我身上有他要的‘灵核’。”皖秋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他说只要我跟他走,就不再纠缠,否则……”
“否则怎样?”林一的声音冷得像冰,“他敢踏进来一步,我就让他再死一次。”
沐琳再也忍不住,“砰”地推开竹门闯了进去。
洞府里,皖秋正坐在榻上,蒙着的纱布边缘还沾着泪痕;林一站在她面前,拳头攥得死紧。两人见沐琳闯进来,都愣住了。
“九勤?!”沐琳快步走到榻前,盯着皖秋,“你们说的是那个噬魂者九勤?他没死?还在找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皖秋的嘴唇动了动,眼神慌乱地看向林一,显然不想让沐琳知道这些。
林一叹了口气,对沐琳道:“这事说来话长。皖秋年少时在魔域历练,曾被九勤掳走,他想抽取她体内的先天灵核修炼,幸好被前辈所救,但皖秋也因此伤了眼脉,天生失明……我们都以为九勤在战乱中死了,没想到他一直躲在暗处,三个月前突然传来消息,说要夺回‘属于他的东西’。”
沐琳听得目瞪口呆,她从未想过皖秋的失明背后,竟藏着这样凶险的过往。那个阴魂不散的魔头,竟然一直盯着皖秋?
“那你们怎么不早说?”沐琳又急又气,“九勤是魔头啊!留着他就是祸患!我们应该告诉长老,集结宗门之力除掉他!”
“不行。”皖秋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决绝,“九勤修炼的功法诡异,能感知我的气息,若是惊动他,他说不定会用更极端的手段……我不想再连累任何人了。”
沐琳看着她蒙着纱布的双眼,想起她一次次受伤、被陷害,心里像被堵住了一样难受。她握住皖秋的手,语气坚定:“什么叫连累?我们是姐妹!当年论剑台你护着我,现在该我护着你了!九勤敢来,我第一个劈了他!”
林一点头:“沐琳说得对,这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们会想办法,绝不会让他伤害你。”
洞府外的紫藤花被风吹落,飘进屋里。皖秋听着两人的话,蒙着纱布的双眼缓缓闭上,眼泪却再次滑落——她以为躲到清凌宗,就能逃离过去,可九勤的阴影,终究还是追来了。
而沐琳看着她颤抖的肩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让皖秋再独自承受了。
清凌宗的护山大阵在轰鸣声中剧烈震颤,光幕上的符文如蛛网般裂开,肖凌长老和几位太上长老嘴角溢血,握着法器的手都在发抖。广场上的弟子们面色惨白,望着半空中那个黑袍翻飞的身影,连呼吸都忘了。
九勤就那样悬浮在宗门上空,黑袍下露出的指尖泛着青黑,周身缠绕着若有若无的黑雾,那黑雾里隐约能看到无数挣扎的虚影——是被他吞噬的修士魂魄。他甚至没动真格,仅凭散发出的威压,就压得清凌宗的护山大阵濒临破碎。
“肖凌,别白费力气了。”九勤的声音不高,却像直接砸在每个人的识海里,带着噬魂般的寒意,“你清凌宗的阵,挡不住我。”
肖凌长老怒喝:“九勤!你擅闯清凌宗,就不怕各大宗门联手绞杀你?”
九勤轻笑一声,黑雾涌动,瞬间出现在广场中央,几位试图阻拦的大乘期弟子被黑雾扫中,惨叫着倒飞出去,灵力溃散。“绞杀?当年他们没做到,现在更没机会。”他抬眼,目光穿透人群,精准地落在林一身后的皖秋身上——哪怕她蒙着纱布,他也像能看到她的魂魄。
林一将皖秋死死护在怀里,魔晶期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与九勤的黑雾撞在一起,却被震得后退三步,嘴角溢出血。“九勤!你的对手是我!”
沐琳持剑挡在侧面,大乘期的灵力凝聚剑尖:“放开我皖秋!”
九勤瞥都没瞥他们,视线始终黏在皖秋身上,声音突然放柔,却比刚才的寒意更让人毛骨悚然:“皖秋,出来。”
皖秋缩在林一怀里,浑身发抖,蒙着纱布的双眼对着九勤的方向,牙齿咬得咯咯响。她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带着血腥味的气息,像当年在魔域地牢里一样,死死扼住她的喉咙。
“我再说一次。”九勤的黑雾陡然暴涨,广场边缘的几座阁楼瞬间被吞噬,化作飞灰,“我只要一个人——慕皖秋。她跟我走,清凌宗今日无事。否则,这宗门上下,包括你身边的林一,都得陪你殉葬。”
“你做梦!”林一怒吼着冲上去,魔晶期的仙剑与黑雾碰撞,发出刺耳的嘶鸣,却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肖凌长老和几位合体期长老联手攻上,同样被黑雾震退,个个带伤。
“没用的。”九勤的声音漫不经心,仿佛在拍掉灰尘,“你们所有人加起来,也不够我一只手打。皖秋,别逼我毁了这里。”
他的目光扫过广场上瑟瑟发抖的弟子,扫过重伤的长老,最后落回林一紧绷的背影上:“你看,为了留住你,他们要付出多少代价?当年在魔域,你就该明白,只有跟我走,才是唯一的活路。”
“不准你碰她!”沐琳的剑被黑雾缠住,灵力瞬间被吞噬,她踉跄着后退,看着黑雾离皖秋越来越近,急得双目赤红。
皖秋突然抓住林一的衣襟,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林一,让我出去。”
“皖秋你疯了?”林一按住她,“他是魔头,跟他走就是死路一条!”
“可再这样下去,清凌宗会被毁掉的。”皖秋蒙着纱布的双眼对着九勤的方向,指尖冰凉,“他要的是我,我跟他走,他就不会伤害别人了。”
“你以为他会守诺?”九勤轻笑一声,黑雾卷着一股劲风,擦过林一的脸颊,将皖秋蒙眼的纱布掀飞——露出她依旧一片空白的瞳孔,“你看,你的眼睛还是这样。皖秋,跟我走,我能治好它,还能让你拥有更强的力量,比在这清凌宗看人脸色强得多。”
他伸出手,青黑的指尖泛着诡异的光:“过来。”
广场上死寂一片,所有人都看着那只伸向皖秋的手,看着林一死死攥着皖秋的手臂,指节泛白。肖凌长老闭上眼,满脸无奈——他们拼尽全力,竟连一个人的安全都护不住。
沐琳突然挡在皖秋身前,剑指九勤:“要带她走,先踏过我的尸体!”
九勤的目光终于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不耐:“又来一个送死的。”黑雾陡然暴涨,直扑沐琳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皖秋猛地推开林一,朝着九勤的方向迈了一步:“我跟你走!”
黑雾瞬间停在沐琳面前。
林一目眦欲裂:“皖秋!”
九勤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黑雾如臂使指般卷起皖秋的腰,将她带向自己。“早这样,多好。”
皖秋在空中转过头,对着林一的方向,尽管看不见,却努力扬起嘴角:“林一,等我……”
话音未落,她已被黑雾裹着,随九勤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天际。
护山大阵彻底崩塌,广场上一片狼藉。林一僵在原地,望着九勤消失的方向,周身的灵力狂暴得几乎要撕裂空气。
沐琳瘫坐在地,泪水决堤:“皖秋……”
肖凌长老长叹一声,声音嘶哑:“传令下去,全宗备战。无论九勤在哪,我们都要把皖秋抢回来。”
风卷起地上的纱布,飞向天际。清凌宗的天空,第一次染上如此浓重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