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三张嘴,凡纯青只好坐下喝茶了,她一个小姑娘家和三个大人讨论案情,被看得起的感觉还……蛮好的。
“这王家的关系嘛,有点乱。王大牛是王家大儿子,是王老汉和第一任妻子所生,王大牛她娘生了王大牛之后,没缓过来死了。王老汉就续弦娶了王婆,生了二儿子王大田。王大牛生性懒惰,不事生产,据我所知,他最近经常进出赌坊。王大田为人老实勤快,娶了个老婆,尚未有子嗣。”要了解案件就要先了解各当事人之间的关系,在这方面周师爷一向很自觉,凡纯青倒觉得还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周师爷,八卦。
“自从王老汉去世之后,这两兄弟和一婆一媳也过得很正常。直到去年王大田晚上喝醉酒,摔死在了田埂间,失去家里支柱的王寡妇和王婆靠给人洗衣服做零工维持生计,而王大牛则开始出入赌场。”
“那陈吉利又是怎么回事?”孙驰皱着眉喝下难闻的中药,人啊,真是不能病。
“陈吉利是屠户,早年丧父丧母,是被老屠户收养的,老屠户十多年前就不在了。陈吉利腿脚不便,有点瘸,至今尚未娶亲。和王家是邻居,王大田死后,有时帮帮王家吧,一来二去的,和王家婆媳关系比较好。”所以王家寡妇就和陈吉利好上了。
凡纯青喝着茶,听着周师爷讲八卦,好想有个花生瓜子什么的,听故事她最喜欢了。凡纯青拿着茶杯的手停在空中,为什么都看着她?
“就这么听来,王大牛的说法没有不妥的地方,你们有什么看法吗?”孙驰左右看了一眼周师爷和柳周林,他的问话主要针对凡纯青,意思就是要两人引个话头给凡纯青开口。
“据我了解,王寡妇和陈吉利都是老实人,举止也合乎情理,并未听说有什么不堪之事。”周师爷补充说明后又看着凡纯青。
再次被三人盯着的凡纯青拿着到嘴的茶杯,喝也不是不喝又舍不得放下。凡纯青皱着眉纠结了一会儿,没等她纠结好,门外就来人。
“报告孙大人,属下查证回来了。”来的是凡大力,凡纯青立马拿干净杯子倒了茶送到亲爹嘴边,果然她爹就是救她于水深火热的英雄!
凡大力看看女儿闪亮的目光,迟疑的看向上司,并未接过茶杯。“凡捕头辛苦了,喝杯茶再慢慢说吧。”茶杯都送到跟前去了,孙驰还能让凡纯青收回来吗。“谢大人。”凡大力也就不推辞了,自家姑娘倒的茶,他喝得心安理得。
“大人,王婆的尸首已经带回,喝剩的鳝汤,以及在陈吉利家找到的一碗鳝汤,也一并交给了仵作了。我们盘问过周围的居民,他们都表示昨夜听到王家有喧闹声,说是王婆不舒服,王寡妇去给她找大夫,大夫没找到,王婆就死了。大夫的说词和王大牛说的并无出入。”表面证供都指向王寡妇下了毒。
“为什么不找王寡妇来问问?”凡纯青终于是开口了,在堂上王寡妇和陈吉利一直大呼冤枉,却拿不出什么证据,就感觉整个事件缺了一块,也许他们有事瞒着没说,还有陈吉利家的那碗鳝汤,隔壁家鳝汤毒死了一个人,他家也有一碗鳝汤实在是巧的很。
“说的是,那王寡妇和陈吉利是要好好问问,凡捕头,去把他们提到前厅去。”“是,大人。”至于仵作那边证据就只能等仵作慢慢验了。
孙驰领着周师爷,凡纯青和看热闹的柳周林去公堂后用来办案的前厅,孙驰和柳周林坐在上座,周师爷站在孙驰旁边。又被三人盯着的凡纯青背过身去,她问,她来问行了没,能不要再这样看着她了吗。
“王寡妇,你把昨天从早上起来到你婆婆去世这期间做了些什么全都说一遍。”凡纯青提出问题后,就坐在了王寡妇面前的地上,盯着她看。
王寡妇抬头看了看这个还未及笄的丫头,又看了看坐着的知州大人,虽然不知道这怪丫头是什么来历,但看起来没什么威胁性,问话的不是官,她也就没那么怕。
“民妇起来后去做了早饭,再去叫醒婆婆,吃完早饭我就去了溪边帮人洗衣服……晚上回到家,大伯带回了一条了鳝,说是在赌坊赢了钱,买了鳝鱼要我煮给婆婆补身子……我在房里补衣服的时候,听到大伯在外喊说婆婆出事了,我跑到婆婆房间的时候,婆婆说她肚子痛,我就出去找大夫,回来的时候婆婆…婆婆就已经不行了。呜呜呜……民妇真的没有下毒啊……”
“别哭了,再头到尾说一遍。”凡纯青半点不同情她的眼泪,很是直接的让她再说一次。王寡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到孙大人没异议,她就又说了一遍。又一遍,又一遍。说到孙驰都忍不住想问凡纯青到底干嘛了。
“够了,王寡妇,你有没有发现你说那么多遍,其他部分都多少改变了用词,唯独这段‘我在房里补衣服的时候,听到大伯在外喊说婆婆出事了’从来没少一个字或多一个字,一个字都没改过说到我都会背了。”凡纯青就看着王寡妇变得慌张,把头低得她都看不到王寡妇的脸了。
“说吧,你到底在哪听到王大牛喊王婆出事的?”凡纯青站起来,拍拍裙后的尘土,十分淡定的问。“民妇没有说谎啊,我当时就在自个房间啊,请大人明察啊。”王寡妇坚持自己的说法,凡纯青也不急。
“孙大人,我问完了。”凡纯青给自己倒了杯茶,不再看跪在地上的王寡妇,她已经没什么要跟这王寡妇说的了。
孙驰和柳周林对视一眼,就摆手示意凡大力把人带下去,换陈吉利上来。“青青,你知道了什么?”周师爷收到两位大人的眼神,由他向凡纯青问比较合适。
“王寡妇在王婆起病的时候,应该是和陈吉利在一起。”凡纯青推断道,能让王寡妇三缄其口的就是她和陈吉利的事了。
“这和她是不是凶手有关系吗?王寡妇下了毒后,并不需要在现场啊。”下毒的好处就是可以制造不在场证明,所以不在场证明在这件案子里没什么重要作用啊。
“不知道,我只是不喜欢留有疑惑的地方而已。”凡纯青总是会纠结在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小点上,到底这小点有没有用那得知道全部真相以后才能判定。
“陈吉利,知道我们在你家找到什么了吗?”凡纯青这回不坐地上了,她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很悠闲。陈吉利听到摇头表示不知道,他家能有什么跟这命案有关的东西啊?
“你家的那碗鳝鱼汤,真没什么跟我们说说的?”一听到凡纯青提到鳝鱼汤,陈吉利就神色纠结。凡纯青偷瞄一眼陈吉利,知道他是在动摇,她继续说:“陈吉利,你尚未娶亲,王寡妇已经丧夫,你们要在一起也合情合法,干嘛要藏着掖着。那鳝鱼汤,是王寡妇特地盛给你的吧。”
孙驰和柳周林就看着陈吉利猛一抬头看着凡纯青,这无疑就是承认了凡纯青的话,原来陈家那碗鳝鱼汤是这么来的啊。
“是,那碗汤是她拿来给我的,我还没来得及喝,王婆就出事了。她赶回去以后,我也跟街坊去凑热闹,那碗汤就一直搁在那了。”王大牛嚷嚷之后,陈吉利跟周围街坊去凑热闹,然后王婆就死了,他还没回家,那王大牛就抓着他打,后来他就被带到官府来了。
“行了,回牢里去吧。”凡纯青解决了自己的疑问就不管了,肚子饿了,快午时了该回去吃饭了。
“青青,就这样?”周师爷叫住什么话都不打算跟他们说的凡纯青,凡纯青想了一会儿说:“反正你们不都希望我能破案嘛,那这案子就交给我吧,等我查好了再告诉你们。”说完跟她爹告别一声,就回家吃饭了。
“孙兄,记得告知我结果啊。”柳周林看着凡纯青的小背影跟孙驰说,看来他是跟不了全程了。
凡纯青吃完饭只做了一件事,睡觉,凡纯青一直睡到了她爹下工回家。“青青,你不是答应了孙大人要破案的吗?睡了一下午?”自家女儿也实在是太不着急了吧。
“是啊,所以我现在要去干活了啊。”凡纯青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窄袖长衫,背起她的武棍出门了。
下工时间,正是王大牛赢钱买鳝的时间。凡纯青先是去了城里的赌坊街,韶州城能让王大牛进去的也就那几家较为大众的赌坊。鉴于凡纯青背着武棍,重点是背景板是拿着刀的捕快,赌坊的人很配合凡纯青的问话。
证实了王大牛昨天的确是赢了钱,凡纯青就往王家的地方去。虽说傍晚人多的街道会有散在的路边摊,但是去王家的路上既不经过规划的大菜市,也没有见到小摊贩,那么王大牛跟谁买的鳝呢?
凡纯青叹气,做好了心理准备,花上几天时间去找那个卖鳝的了。往身后看了一眼城门,想知道自己离城有多远了,结果给凡纯青看到了一个小贩。就想问问人家有没可能见过王大牛拿着鳝回家的,没想到这就是卖鳝给王大牛的人,凡纯青再次拜谢天地。
去了王家和陈家看了看环境,凡纯青在两家后院居然找到了扇门,陈家这边一眼就看出这墙不对劲,王家这边算隐秘了,在王寡妇的衣柜后面。两家一墙之隔,王大牛一喊,王寡妇就能快速回家从自己房间出现。
“这周围有没有河啊溪啊,能捞到鳝的地方?”凡纯青从王家出来,问了几家邻居,就往河边去了。据说河边有片泥滩,会有人去那里捕鳝鱼。
“你回去吧,我要在这等到天亮。”凡纯青是准备等那些捕鱼的人来,看能不能问出什么。“那不行,我陪你等。”年轻捕快坚决否定,让总捕头知道他把他女儿留在野外一晚上,他可以不用见到以后的太阳了。
凡纯青也无所谓,让他留着也不碍她什么事。等凡纯青问完话回来,小捕快也没睡醒。
“醒醒,走了。”凡纯青一巴掌拍在捕快身上,硬是把捕快拍醒了。“走,走了?你问完了?”捕快看看四周,天微亮,已经问完了?现在走回去城门都没开啊。
“嗯,走了,回州衙。”凡纯青抖抖衣袍下摆,慢悠悠地往回走了,照她这速度走回去城门就该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