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只是一本单纯的功法,她可以彻夜苦读研究,如果说只是一本单纯的...小颜色书,她也可以躲在被窝里挑灯偷看。
可当它成为二者的结合体,其中包含的十九幅图炸裂又扭曲,简窈感觉自己每多看一眼腰腿都抽筋。
她忍不住趴在书上哀嚎:“我那素昧谋面的祖师爷,您老人家到底有没有点儿基本常识???”
说实话,简窈有点儿泄气,从满心振奋到垂头丧气只需要祖师爷亲手著作的一本小...颜色书。
虽说她不是一个事事争强好胜的人,但是,她也不想成为一个任人揉捏的面人。
做人嘛,不蒸馒头争口气。
想到周剑和风絮盈那副满是嘲讽的丑恶嘴脸,简窈勉强打起精神。
“争口气!”简窈嗷嗷了两声,让自己振作起来,“祖师爷天纵英才,想必他亲手写下的小颜色书也不同凡响。”
简窈深吸一口气,再度从头看起,每看一眼,大腿内侧、小腿外侧、腰肌的筋都跟着齐齐抽搐。
不知过了多久,一本三十来页的书翻到头了,后面都是空白页。
简窈麻木地揉了揉腰,又酸又疼,果然不愧是祖师爷开创的功法不必练光看都能累死不争气的徒孙。
“通则不痛,痛则不通!所以,一定是我还不通!”简窈攥紧拳头,从头再翻。
简窈的倔强也是惊人,就这么忍着满身的不适挑灯夜读好几遍,直到整个玉穹宫都安静下来,她撑着脑袋靠在桌上一点一点的,快要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面前的书突然哗哗翻动起来。
简窈猛得惊醒,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书,片刻后沉重的眼皮子又开始打颤,即将合上之际,书再度翻动起来。
她浑身一寒,人瞬间清醒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缩到了角落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发疯的小颜色书。
有鬼?
或者小颜色书成精了?
简窈连忙从怀中开始掏她师父给的镇魔符,暗暗咬牙,不管是什么脏东西,都让它有来无回!
指间夹着黄符正欲除魔卫道,桌上的烛火猛得摇曳,紧接着屋内陷入一片漆黑。
简窈执符的手开始颤抖,身上的道服很快被汗水浸透,透过微弱的月光能看到她的脸色透着一股不正常的惨白。
她怕黑,从穿越前就怕。
黑暗让她的呼吸都变得不那么顺畅,幼时的噩梦和被淹死的可怕经历开始在她眼前循环往复。
就在她即将承受不住时,桌上疯狂翻动的书突然没了动静,一道细微的光芒开始闪动,尽管不明显,却让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些许,目光下意识追寻着那道光。
一道高大挺阔的人影缓缓现出,周身散发着微弱的银光。
简窈下意识屏住呼吸,怔忡地看着他。
不知是鬼是怪,却生得俊美无俦,一双剑眉入鬓,目若繁星丽天,芒寒色正,稀薄的月光下他一身清寂却又带着浑然天成的威仪,抬眼看来时,目光凛然似镞砺,又隐隐透着一股源自骨子里的骄纵。
她在打量男人的同时,男人也在打量她,年纪小,模样顺眼,眼神清澈中透着不加掩饰的疑惑,看起来有点儿...蠢。
简窈不知道他的想法,不过令人惊奇的是她在看清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一本颜色书他横什么横?
两人隔空对视了一会儿,简窈对黑暗的恐惧渐渐消退,反而是对成精的颜色书产生了几分兴趣。
简窈琢磨了一下,脑中灵光一闪,大喝道:“大胆妖孽!”
“妖孽”撩起眼皮子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寒星似的眸子里带着明晃晃的轻蔑。
简窈突然有点儿底气不足,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声音瞬间低了几度:“这里是朝仙山玉穹宫,不管你是精是怪,都让你有来无回。你、你...欸?”
简窈眨眨眼,眼前的“妖孽”不仅没有搭理她,反而溜溜达达放肆地打量起静室。
简窈默默注视着他的动作,生怕他突然暴起,片刻后,“妖孽”踱步回来与她相隔一丈两两对视。
简窈心中一紧:“...放肆!你知道玉穹宫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她是不是看错了,“妖孽”似乎挑了一下眉,颇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玉穹宫六百年前乃是仙门之首,祖师爷楼明潇当年天资卓绝,威震八方!”简窈想着搬出这个唬人的名头眼前的“妖孽”总该有所畏惧。
“妖孽”微微一震,片刻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如今呢?”语气微沉,带着不可忽视的威严。
“什么?”简窈没听懂。
“妖孽”一点不让人,盘膝端坐,沉声重复:“六百年前是仙门之首,那如今呢?”
“如今啊...”没落了,颓败了,声明一落千丈。
“妖孽”见她出神的想着什么,没有立刻回答,微微蹙眉,语气加重:“回话!”
简窈被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就想站直身体,眨眼间又觉察出不对,一个“妖孽”都敢这么欺负她了?
“大胆,纵使玉穹宫如今没落了,也容不得你一个妖孽在此放肆!”说完后,她忍痛咬破指尖在镇魔符上随手一点,腕间用力一掷,镇魔符准确无误地落在“妖孽”额前。
然后...无事发生。
简窈:“......”
妖孽:“......”
片刻后,呆滞的简窈似乎听到“妖孽”轻轻叹了一口气,似无奈,又似感慨。
镇魔符轻飘飘落下,俊美的脸重现眼前。
“妖孽”瞥了一眼朱砂模糊的黄符,又淡淡地看向简窈,那眼神满是恨其不肖,怒其不争:“不过六百年,竟已败落至此。”
没点名没道姓,简窈无端的就觉得他在说她,仿佛她就是那个不肖子孙,玉穹宫败落了是因为她不争气。
简窈虽觉莫名其妙,却又不可否认的有些羞耻,谁让她真的不争气呢,镇魔符在手,啥用也没有。
“妖孽”眼神严厉地审视了简窈片刻,见她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模样,脸色稍霁:“罢了,你是谁的弟子?苍郁还是茂岚?”
简窈微微蹙眉,总觉得这两个名字有点儿耳熟,一边琢磨着一边顺嘴答:“简单。”
“...本座是问你师父是谁。”
“简单啊。”
“既然简单你便答话!”
被他这一打岔,简窈也有点儿不高兴:“我回答了,我师父就叫简单!”怎么聊个天都这么费劲?!
妖孽:“......”哦,简单是个人名。玉穹宫果然败落了,连弟子的名字都如此糊弄了。
简窈见他神色复杂,仔细琢磨了一下,终于回过味来了。
不对啊,她为什么和一个颜色书里出来的“妖孽”说这么多?
思及自己根本拿他没辙,简窈决定有话好好说:“那个,这样吧,你修炼成精也不容易,我也不想毁你道行,只要你...”
“你连精怪还是魂魄都分不清楚?”
“魂魄?”简窈沉吟片刻,恍然道,“是鬼啊。”
鬼似乎噎了一下,简窈见他使劲闭了闭眼才睁开。
她瞄了一眼翻开的颜色书:“你到底是谁?怎么会从这本小...人儿书里跑出来?”
鬼问:“如今玉穹宫的掌门是何人?”
对于他不答反问的做法简窈不太满意,不过她还是礼貌回答:“掌门师叔祖名唤莫羽。”
“师叔祖?”鬼低声重复了一句,问她,“你师祖可是黎阳。”
“对,你认识我师祖?”简窈忍不住猜测他的身份。
“嗯,当年本座还抱过他。”
“怎、怎么抱的?”这人不会是他师祖的那啥吧???
简窈诧异地盯着他打量了一会儿,暗叹师祖艳福不浅!
鬼显然是从她清澈的眼神中品出了几分玄妙,清寒的目光瞬间锐利如镞砺,若非没有实体,此刻定然已经有了切齿声。
“他小时候,本座抱过他!”
简窈愣了一下,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开始扒拉手指头算起来,她师祖以元婴修为千岁逝世,距今二十年,那么被抱过的年纪怎么也该是千年前了,千年前抱过...那此人的身份...
鬼问:“猜到了?”
简窈摇头:“没有。”
鬼:“......”
见他一脸语塞的艰难表情,简窈心里暗暗回忆了一下他最开始提到的两个名字苍郁和茂岚,她终于想起来了,苍郁是她太师祖的名讳,他明显不是这两人,简窈试探道:“您老是师祖的?”
“...师祖。”
“哦,师祖的师祖。”
简窈点点头,突然发现不对,师祖的师祖那岂不是...祖师爷?
“知道了?”祖师爷淡淡地看着她,眼神里是明晃晃的失望。
“知道了。”简窈微微蹙眉,表情严肃,“我虽然学艺不精,但是你不要诓我。”
“嗯?”
“祖师爷早在六百年前就陨落了,说明白点儿就是死透了,怎么可能从一本不正经的颜色书...双修功法中跑出来?”简窈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他,“换句话来说,纵使祖师爷当年因为执念而落下一缕残魂,我也不觉得祖师爷的执念会是一本诡异的双修功法。”
祖师爷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是他耗费三年依据调息之法著下的功法,为的就是让以后的徒子徒孙能够在嫁娶后不至于怠于修炼,所以他殒身之际确实对这本未修成双修功法有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