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虚宗宗门大会,天降瑞雪。
审判台下,人山人海,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玉阶之下那个疯狂的身影上。
林天宇疯了一样跪在那里,额头磕得鲜血淋漓,状若癫狂。
“我不信!我才是天选之人!我身负九阳灵根,是宗门百年不遇的奇才!你们不能因为一个魔头的三言两语就剥夺我的一切!”
他的嘶吼声在肃杀的空气中回荡,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高坐于掌门之位的玄霄子终于睁开了眼,他神情威严,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九阳灵根?林天宇,你可知有一种禁术,名为‘换骨蛊’?”
林天宇的嘶吼戛然而止,瞳孔剧烈收缩。
玄霄子沉声道:“那不过是用蛊虫强行从他人身上剥离,再移植到你骨血中的伪物罢了。真正的血脉,逃不过我清虚宗的‘照魂镜’。”
话音刚落,一面巨大的青铜古镜自玄霄子身后缓缓升起,镜面光滑如水,光芒倾泻而下,将林天宇笼罩其中。
镜中,清晰地映出了他体内的灵脉,驳杂不堪,如同被打满补丁的破烂衣衫。
那所谓的九阳灵根,更是黯淡无光,根部盘踞着一只丑陋的黑色蛊虫,正贪婪地吸食着他的灵气。
全场哗然!
林天宇看着镜中的自己,面如死灰。
“不……不可能……”
就在这时,一道清越慵懒的声音从玉阶之上传来。
墨轻弦一身青衣,身形单薄,仿佛风一吹就倒。
他站在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天宇,轻轻抬手,一面小巧的副镜在他掌心浮现。
“掌门说得没错,真正的血脉,是逃不掉的。”
光芒流转,副镜中竟出现了一幅动态的画面。
那是一个油灯昏黄的破旧小屋,一个形容枯槁的妇人躺在床上,气若游丝,泪流满面地对着镜头忏悔:“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孩儿……他们用你爹的命逼我……逼我交出你……我……我把那枚真正的九阳胎符,缝进了你的襁褓里,就在……就在心口的位置……”
画面到此为止,但信息量足以炸裂整个清虚宗。
原来,墨轻弦才是那个真正的天命之子,而林天宇,不过是一个靠着母亲狠心与歹毒蛊术,窃取了别人命运的赝品!
“啊——!”
林天宇彻底崩溃了,他双目赤红,猛地拔出佩剑,癫狂地指向墨轻弦,“既然是命定之人,那又如何?我能夺你一次,就能再夺一次!让我亲手杀了你,再夺一次天道!”
剑光如电,裹挟着他最后的疯狂,直刺墨轻弦心口!
然而,剑光未至,一道比雪更冷的白色身影毫无征兆地掠过。
韩渊,终于出剑了。
他甚至没有拔剑出鞘,仅仅是剑鞘横扫带起的剑意,就如同一座无形的山岳,狠狠撞在林天宇胸口。
“砰!”
林天宇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十丈之外,佩剑寸寸碎裂,一条手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软软垂下。
韩渊手持长剑,立于风雪之中,周身寒气凛然,那双看过万载孤寂的眸子,此刻却燃着冰冷的怒火。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说他不配?”
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在面色苍白却依旧带笑的墨轻弦身上,声音里染上了一丝无人察觉的颤抖。
“那你告诉我,这世间,谁会在濒死弥留之际,还惦记着给我留一句‘舍不得你一个人过年’的玩笑?”
“谁又在被全世界唾弃污蔑之时,还敢直视我的眼睛,笃定地告诉我,‘仙尊,你的心早跑了,嘴硬没用’?”
他一步步走向墨轻弦,在万千弟子的惊愕注视下,伸手,坚定地牵住了那只微凉的手。
“这一世,我不斩情。”
韩渊看着墨轻弦的眼睛,一字一句,是对整个世界的宣告。
“我娶他。”
人群中,丹霞峰的白芷呆呆地看着台上那两个并肩而立的身影,看着那个即便身处绝境也永远笑得没心没肺的墨轻弦,终于无声地落下泪来。
原来,从一开始,那个真正耀眼夺目、能让冰山融化的人,从来都不是林天宇。
三日后,忘机峰张灯结彩。
这百年冰封之地,头一次有了烟火气。
墨轻弦披着一身惹眼的红袍,懒洋洋地坐在屋檐下,他头顶趴着的小甲虫“小不点”正嗑着瓜子,用神念疯狂吐槽:“啧,你俩可算成了,本大爷这红娘KPI终于刷满了,累死蛊了。”
韩渊换下了万年不变的白衣,穿着同样款式的红袍走来,清冷的脸上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窘色:“这般张扬,不怕……遭天劫?”
墨轻弦勾唇一笑,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怕什么?”
他学着那日韩渊的语气,轻声呢喃:“你不是说了吗?你要的人,轮不到别人审判。”
话音落下的瞬间,天际风云突变,七彩祥云汇聚于忘机峰顶,一道古老而威严的意志轰然降临。
“上古蛊神残念认可契约——命定双修,共承天罚。”
遥远的山巅之上,一直关注着此处的柳知寒缓缓合上手中的古籍,轻声一叹。
“原来,‘情丝引’的最终解,从来不是强行破除共振……”
“而是两颗心,在被迫的共振之中,真的爱上了彼此。”
婚典之日,红绸漫卷,忘机峰上百年来不曾融化的皑皑积雪,第一次映出了灼目至深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