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一连几天,昭鸾都没能再见到崔子深。修整了几日,见昭鸾果真没有什么不适,仪仗便又要整装待发了。
崔子深去寻医了,却不见得能找着。且彬州只是个小小边城,若是真被种下什么邪祟,求医问药起来也多有不便。富饶处能人异士也聚集的多些。
卫姜也不是全无头绪,可不是人人都能请来为昭鸾诊治,只好向李修铭提起,他识得通巫蛊之人,但此人行踪不定,于是提议先行赶路,又左右寒暄了几句做告辞,临走才从袖中拿出一枚玉佩,正是昭鸾的那枚。
“这玉佩,还请兄长代为交还。”
李修铭忽然记起,前日他与昭鸾一同用晚膳,昭鸾没有由头问了他一句,“阿哥可否同我讲讲上官家?”
李修铭问她为何提起,昭鸾便将遇着上官三的事说与李修铭听,言辞之溢美——如上官三良善恭让,谦逊有礼云云,语调意料之外的高亢,眼里的探究也铺上笑意。他大致说了几句,也从旁提点妹妹此上官非上官,就不知昭鸾听进去没有。
思及此,李修铭没有接下玉佩,也终于给了卫姜几分好颜色道,“此物还是你日后亲自交还为好。”
但卫姜这回还是没能告辞,就在船还未离岸时,又被李修铭遣来的小厮叫住——安平公主到访。
卫姜上头有两位姊姊,最年长的南阳公主卫楠嫁入了叶家,行二的安平公主卫陶指给了南边的赵家,但卫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位二公主倾慕的另有其人。
而此事说起来,确实是李修铭的过错。所以才刻不容缓的要将卫姜叫回来。
降祥八年,战乱将起,十五岁的李修铭出使卫国,意同盟共战。他虽为天之骄子,但彼时也只是个小小少年,在席上备受吹捧后有些忘形,招架不住一句又一句的敬辞,醉了。
可这一醉便让他,情不自禁的,在殿后翠园里,“调戏”了一回安平公主。
偶遇为始,循着酒兴话便收不住了。
一句气氛正好的“我心寄明月,明月许佳人”便足以让卫陶沦陷。
若是没有先前的婚约,二人本就是佳偶天成,可偏人愿难遂。
为断绝卫陶的念头,卫桓当即把她指婚给了**星,虽不及李修铭风头正盛,经年后定也是不容忽视的英雄少年。可卫陶初尝情愫,只懂奋不顾身和横冲直撞。
李修铭的歉意的决绝更让她回不了头,她只觉得是他退不了太傅之女的婚约,是身不由己罢了。于是从夏宫至西曙门,整个酉京城都亲见的安平公主“追夫”。
时隔七年,安平公主亦不远千里,到彬州来见他。
**星虽不悦,可还是立即让人传信给了李修铭。
李修铭从后门出走,给昭鸾留书说:不日便归,勿念。
昭鸾看着还未干的墨迹,听着门仆来报,觉得好笑又有些头疼。
来者是客,即便这位来宾吓走了她阿哥。但在厅中等了许久,没有等来方才递贴子的安平公主,却见着了原本不会再相见的上官三。
*
暖春翠庭,有一人玉立于竹影间,背手听风。
远远辨认出那人是谁,昭鸾一下慌乱起来,她无缘故的不知如何以女装的模样面对他。好在很快冷静,反而更加不解。虽说上官本就是安平公主的外祖家,见到他也不算奇怪,可**星也不该放他进来院子,让她一个尚在闺阁的女子随意见外男——这与她溜出门去见又有所不同。
事出反常,昭鸾决定闭门,让杜梨送客。
谁知那上官三也不恼,反而言辞恳切道是自己唐突,让杜梨带回一枚玉佩和一方私印,又留言道:公主见此印便可明了,我三日后再来拜会,叨扰了。
玉佩是她一向随身携带的青鸾佩。那方印却不曾见过,以上好的羊脂玉雕琢而成,剔透玲珑,开印便见卫姜二字,昭鸾有些呆滞,随即便觉赧然之至以双手捧面。
彬州刺史府的朱门深巷里,一坤道正摆弄着新折的桃花。
卫姜喉中那句——阿姊何苦——没能说出来。
“阿姊在外许久,阿娘时常念着你。”
卫陶闻言瞥了他一眼,道:“是也,阿娘只是念我,却并不想我。”
“我早知见不到他,此行是来瞧瞧新妇,想必你已经见过了,这还没过门,就连我也见不得?”见卫姜不接话,她又接着打趣,“真有这么好?河防也不巡了,直愣愣跑来彬州守着?”
他这个阿姊一向跳脱,往好了说是活泼,往不好了说就是失礼了。卫姜倒是不拘什么虚礼,只是被打趣惯了,正慢条斯理地品茶。若真去辩解什么,就着了她的道。
卫陶也不气馁,可不得上心嘛,大了说事关家国,小了也干系卫姜的喜怒顺心。
“不必瞎猜了,三日后我便去接来,阿姊大可看个够。”
李修铭传话便是把昭鸾先托付与他了,且崔子深去寻医,就只有**星护卫,他不放心,便决议直接从通州转道,亲自将昭鸾公主迎回酉京。
三日后,昭鸾登上龙船时还觉得恍惚。
可是,总算是断她了想去花船游玩的念,昭鸾生在蜀地,从未乘过船,即便水上无浪,她也晕得厉害。勉强进了食,也都即刻吐干净了。
于是折腾两日,又走回了陆路。
边走边休息,半月下来,昭鸾才恢复如常,但这些天下来,卫陶日日陪着她,两人已经无话不谈了。倒是没和卫姜又过多接触,但每日他都会来与昭鸾见上一面,但互相匆匆见个礼便又离开。
日复一日。
行到安定时,卫姜来接昭鸾下舆,亲自送她进驿馆。
一路无话,昭鸾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回气。
“公主为何所扰?”打再见面,卫姜就称昭鸾为公主了。
“?”昭鸾不解。
“方才你叹气,似乎很是失意。”
“你……陛下可有我阿哥的音信,昭鸾只是有些担心。”
卫姜了然一笑,悄然变出一袋八宝糖。“你可安心,阿兄虽没有随队,却离得不远,这是他今日让我交予你的。”
昭鸾才有了些笑意,又立马故意敛去,佯装生气,“躲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阿哥躲着,你也帮着他!”
昭鸾起初听闻此事时,只觉得是安平公主单相思,但近日与安平公主渐渐熟稔,便越发觉得此事并非她想的那样,没有回应的单相思如何能让一个女子等待七年。
昭鸾也没多想,便低声问了卫姜,“阿哥他……与安平姊姊的事,你可清楚?”。
改来改去还是改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柒